曉寒瘦著西南月,丁丁漏箭余香咽。春已十分宜,東風無是非。
蜀魂羞顧影,玉照斜紅冷。誰唱**花,新年憶舊家。
話說寶釵對於福公子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面那句話原來是為了討好福公子,但她卻沒有想到福公子是皇帝,自然那句話就過於唐突了。心裡後悔失言,但看黛玉竟然也不計較,心裡勉強丟過了。
那寶玉卻是十分不滿,暗中將寶釵拉倒一邊:寶姐姐你一個最是聰明的人,今兒個如何當著外人那樣說林姑娘,那福公子最是多疑,你如此說話,豈不要連累林妹妹。
寶釵冷笑:你這人也太緊張了吧,怎麼人家就不疑我,只是疑你的林妹妹,但有什麼說法,我只說是說我自己的就罷了,斷不會牽連到她。
寶玉知道自己心下回護林妹妹讓她多心了,也顧不得那許多:我不管你如何辯解,你今日這話說到大觀園以外就有些不妥,倘若因此生出事來,只怕也不是你一人能當的,況且我們幾大家族,一榮俱榮,互相關聯的。姐姐以後還是小心說話好。
黛玉正放了風箏進來,聽得寶玉如此回護自己,心中十分感激,但看福公子和北靜王過來,忙咳嗽一聲提醒二人,那二人忙分開了。
而福臨看著這些顯然是被漢文化浸蘊的女子們心裡是不舒服的,儘管他自己一直在因為漢化而驕傲著,當他真正看到黛玉寶琴晴雯史湘雲探春這些個性鮮明的女孩子心裡卻未必舒服,閨閣之中的女子思想尚且如此活躍,何況那些身在江湖的男人。作為一國之君的他突然感到無比的疲憊。他看到也在學漢文化的雲珠心裡輕鬆了一點。
「雲珠也在學這個詩詞嗎,怎麼沒有見你去放風箏」雲珠笑到:我和香菱只是愛這些詩詞,就在這裡謄抄,可以帶回去細細研磨。」福公子將雲珠做的兩首詞拿了出來,雲珠羞怯到:我這詞可不是我的,是林姑娘從前和我一起時做的,我這人沒有急才的。
但看催花花奴起簫鼓,酒醒猶見殘紅舞。不忍停劍覆余觴,迢迢臨風淚數行。
粉香樓畔今又別,空剩當時月團圓。團團冷月異當時,淒淒清清照鬢絲。
福臨道:你這個林姑娘到有巾幗之氣,這詩詞果然還是她做的,與這大觀園裡的弱女子可又不一樣了,兩個人用蒙語交談了一會,雲珠自然為林黛玉說話,同時又很快就體諒了皇帝的無奈。她的溫文爾雅和可親讓福臨如沐春風,當他得知雲珠早已許配給自己的弟弟心情又黯淡了,為什麼自己身邊就不能有一個體貼溫柔的女孩呢。
當他離開大觀園去賈璉處,聽良輔和小寶建寧說起明日就是選秀之日時心裡反而鬱悶了。寶釵和黛玉他都見過了,那個寶釵固然看起來賢良淑惠,端莊穩重,卻只是給他感覺有些古板。而且話語不多,沒有少年女孩的天真,他心儀的寶琴卻是個心直口快,年方十二三歲的女孩,卻還是只有豪俠之氣,不解風情的,也不是他愛慕的了,況且早已定了親。黛玉的表現簡直讓他最失望,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第一次給他感覺嫵媚窈窕的女孩子卻是個外柔內剛倔強執著的人,即使自己能容忍她的個性,她在那宮中也未必能生活下去。他終於把眼光落到了自己早就心儀的雲珠這裡,而且決心忠實於自己的抉擇。雲珠奇怪比自己大幾歲的皇帝到底在想什麼,怎麼突然之間對自己前後的熱情判若兩人。但她一直是喜歡皇帝的。原來滿族的女孩英雄情結,大方單純,
少受很多的約束,明朗的雲珠開開心心地和福公子一起去賈璉處進餐,不等飯吃完,兩個人已經手牽著手了。賈璉因為忌憚自己的姐妹進宮會遭遇冷落,席間故意慫恿福公子終於愛情,不要學封建帝王的**三千引起無數爭端。說這話的時候想起尤二姐,不由得悲愴,衛若蘭也是深受多妻制的荼毒,自然也附和,寶玉默默,他是個總在花堆里徜徉的人,恨不得世間姐妹永遠相依相伴,和睦相處,哪裡捨得一夫一妻的單調煎熬,但對於愛情,又有一種偏執的堅持。只有北靜王,一直就特立獨行,連一個女奴都不讓伺候自己,反而顯出氣派來。
賈璉看北靜王寥落,不禁笑了,說王爺的心思大家都知道,只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王爺如何也應該先收了一個人在屋裡。這個時候良輔悄悄進來,和福公子悄悄說了些話,原來福臨收到吳三桂的奏摺,吳三桂要進京敘職,這一切因為多爾袞的過世引起朝廷勢力的分化,多爾袞提拔的人大都遭遇變故,讓吳三桂十分不安,所以他再三表示自己要進京向皇帝表忠心,福臨原來許了他今日覲見,不想昨日與皇太后為為選秀之事議論得生氣,賭氣出來今日一放風箏倒是忘記了。
你去他住所,招他來寧國府覲見就好。
皇上這個寧國府爵位還沒有他高,只怕不太合適。
皇帝看著雲珠,我今日不捨得就走,你自己安排。
良輔看出皇帝心事,北靜王道:那福公子不如到我家見大將軍。
我父親病著,也很久沒有見你了,雲珠就可以隨行了。
福公子大喜,良輔忙去籌備。北靜王自己趕回去預備接駕。
吳三桂見到小皇帝心裡是激動的,順治打擊多爾袞的勢力他自然如坐針氈,今日進京卻在北靜王府接見也讓他看到了小皇帝是下了決心要清除多爾袞的影響的。吳三桂這次還帶著自己的另一個男孩子,順治看著這孩子年齡和自己相仿不覺笑了,說你這個兒子到不像你的,卻像我的。倒也機靈,立即跪在地上拜過父親大人。北靜王笑到:這個也是混認的,人家大你的。吳三桂立即對順治帝跪下道:你我君臣如父子,犬子做您的孩子是莫大的榮耀,倒是我們僭越了。順治帝心情格外輕鬆,拉著雲珠一起受禮,對吳三桂道:這是我明日要點的貴妃,兄弟既然來了,不如參加明日的選秀大會,也可以為朕相看一下。吳三桂拜了雲珠,順治因吳三桂平定陝西余匪有功,擇日調往四川平定張獻忠,並派賈政到湘鄂,協助劉良佐滅李來亨,賈璉賈寶玉少年英豪,隨軍前行。同時賜吳三桂頂戴花翎,著這幾日在京城行走。所有官員見到都要拜謁。北靜王呵呵笑道:這幾日我可不亂出門。吳三桂惶恐地說道:北靜王爺是皇族的棟樑之才,我們這些粗人見到都只有拜倒的,可別折煞我了。北靜王對順治道:賈政是個文官,一直掌管朝廷選秀的事,皇上派他入川,卻是為何。順治微笑:你們不是發愁如果我把林黛玉選入宮中,這賈寶玉如何鬧騰,我讓賈璉和賈寶玉隨行。北靜王跪下道:皇上,林姑娘一直是我心儀的女子,求皇上將她賜給奴才。
順治冷笑:這林黛玉一身傲骨,我要招她入宮,殺殺她的傲氣。
北靜王氣憤:皇上已經得到雲珠郡主的芳心,務必為臣留下林姑娘。
順治笑到:你可問過你父親,應該如何做我的臣子。
北靜王看著順治,嘴角翹起,微微冷笑:那你不當我們是兄弟。吳三桂默不作聲。「我們先是君臣,再是兄弟。」
北靜王氣得站起來,沖入後堂,斗篷捲起一陣風。順治見族人不喜,自己也十分生氣,聽得老王爺和北靜王妃都去了太**中,北靜王卻不招呼自己和隨從,氣得變了臉色。吳三桂看著這堂弟兄兩個反目,北靜王如此桀驁,心中暗喜。見北靜王走出自己的視線。忙勸順治: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衝冠一怒為紅顏,這個北靜王皇上是稍微提防一點,年紀大了就好了。
傳我旨意,所有秀女明日紫禁城見駕。一個也不許少。吳將軍,北靜王這點小心眼,如何能和您當年的氣概相比,我的天下安定全仗著您了。
這邊皇太后最近也是十分煩惱的,她想不到的是皇帝對自己的無情,尤其多爾袞對福臨如同父子,如今福臨一味用漢人的文化來羞辱自己,蔑視自己對多爾袞的感情,冷嘈熱諷自己和多爾袞之間的關係,及至多爾袞病死又不遺餘力地打擊多爾袞的勢力。羅列他無數罪狀。她的心日日在疼痛之中,幾乎對這個兒子要死心了。
在滿蒙,丈夫死了帶著孩子嫁給仇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她晚年的寂寞中福臨又一再抗拒她為他安排的皇后和王妃,若是那對孩子可以都活著,何至於讓福臨如此跋扈。其實在福臨只是年輕氣盛,對自己的政權有自己的瘋狂的熱愛,想利用漢文化來化解民族矛盾,同時對社會進步有自己的看法。但皇太后因為他的叛逆幾乎對一切他的政策全部都反對,兩個個性極強的人在這個宮廷里劍拔弩張卻又是最親的母子。
北靜王妃常來看寂寞的太后,兩個人的孩子都不是省心的,只有北靜王妃的到來可以讓她略微輕鬆一點。但她也深知北靜老王爺是皇上的人,也不能什麼話都和北靜王妃說。兩個人聊起孩子的事情都難免有些傷感。北靜王妃聽說皇帝到了自己府中,忙和皇太后告辭匆匆回去。北靜老王爺也不敢耽誤,宮中的女官溫嬤嬤一直陪著太后。
這一日溫嬤嬤帶從前小皇帝的奶母過來看望太后,太后知道她現在已經兒孫滿堂,十分羨慕,笑到:就是有十萬分的富貴也比不得母慈子孝。奶母深以為然。
奶母問太后還記得以前宮裡的史大姑娘嗎,那時候因為她父親和先皇一起打仗,母親病了,就把她寄放在太后身邊,後來和先皇作戰的明將軍賈代善關係甚好,不顧自己是滿人就奔去嫁給了他。
太后點頭,可不是,當時我們兩個一起習武練兵,帶著女將,那史大姑娘十分地英武,當得萬千兵的,我和她也還算交情很好。她和賈將軍打了幾仗,來來回回卻喜歡上了那個人,封金掛印跑去嫁給了那個人。記得她生了幾個孩子,女兒也很漂亮,誰知明朝皇帝懷疑賈將軍私下和我們的交情,找了個罪名從京城把他們貶去了江南。家產也抄沒了,在江南經營些年,慢慢復甦了些,又被我們打進去的部隊搶了,還是我知道了讓北靜王爺去關照回京的。聽說回京有些年頭了,我著人請了幾次,倒是不來見我。想來是生我的氣了。
她如何敢和太后生氣,只是她女兒就死在江南了,怕見到你感傷吧。
太后默然,許久道,我們都幾十歲的人了,她說起來大我幾歲,女兒也不過三十多歲,如何就死了。
她女兒病死的時候才二十多一點,叫賈敏的,那一年您生皇帝的時候,差點遭暗算,當時她和賈將軍為明朝在邊關守著,還特意來看了您,她的女兒在宮中玩了幾天,您還記得吧。
是那個小姑娘,我太喜歡了,當時她也就十二三歲,一定要抱一下福臨,結果差點把福臨摔倒了。這個女孩的人才實在是世人難比。
可不是,十五歲就嫁給了探花林如海,去了江南,這邊換了祖大壽,後來守著邊關的才是吳三桂。她家裡卻一再被當朝疑忌,以至於被抄家。
太后道:其實那個時候賈將軍為我們滿族發展經濟,治理沙田,蓄養牲畜,滿漢關係十分和睦。
這賈敏夫君雖對她如珠如寶,娘家出了事,心裡一氣,就病倒了,可能受不了江南的水土,又恰逢離亂,一病死了。這史太君最愛這個女兒,我猜她怕見面傷感,所以就不來見太后了。
皇太后嘆息,當年她和多爾袞相戀,史姑娘和賈代善私奔,那時是怎樣的巾幗氣概。想起來還是眼前的事情,轉眼就是下一代人了,而史太君連曾孫子都有了。只是到我這一步,還有許多的無可如何,她也不該不來見我。
溫嬤嬤道:她如今從原籍回了京,她的孫女兒原來只是被搶掠做了才人,誰知如今進了賢德妃了。
那孩子,難怪我看著老實去了,只知道她的父母,原來是故人的孫女兒。我以後到要多看顧一些。這人真是各有各的命運,但也實在都有個人的難處,最終若得個好結果,倒也罷了。
要說,以後太后請她進宮,大家敘一敘。溫嬤嬤其實隱藏了一件事情,
當時她接生的第一個孩子以為死掉了,當時身邊只有賈敏和她奶母在,就讓賈敏的奶母抱出去埋掉,後來她從這個奶母那裡才知道那孩子出去以後就哭出聲來了,奶媽一時沒了主意,賈敏卻毫不猶豫就把這個孩子給自己的母親抱去了。
就讓賈敏抱走了,那孩子葬在哪裡只有賈敏知道。
溫嬤嬤嘆息,說:當初在宮中,皇太后也算是小心翼翼,怕人猜忌,生了兩個孩子死了一個,怕人疑忌暗害這個活著的孩子,連個封號也沒有為那個孩子討要,就悄悄送出去安葬了。皇太后點頭,「如今我們都還能活著說些年少的事情就不容易,也只有你,一直跟了我這麼多年。這十多年世事變遷,我自己也算是戰戰兢兢走到了萬人之上,可與這個孩子卻有很多的愧疚。
溫嬤嬤道:我聽說當年您將自己的玉交給這孩子陪葬,我因為今日聽了一個典故,與玉也有些關聯,講的就是這史太君的賈政夫婦生的那個二公子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