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阿藍的女人,帶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時,陸九九正坐在別墅前院子裡,和雀老太太聊怎麼生孩子才最好。
&姨,我覺得生孩子就應該順產啊,聽說順產生下來的孩子,竟聰明,又健康!那些剖腹產生的,就不如那些順產的孩子。」
雀老太太聽得眉開眼笑,一拍大腿,「對啊!說得沒錯,九九真是懂事!生孩子啊,就該順產!現在的女人啊,一個比一個嬌氣,就是不肯剖腹產,傻啊!那樣既害了孩子,又害了自己啊!」
&前我生雀心的時候,都是在家裡生的呢,醫院都沒去!我們家雀心,不照樣生得很好?!看那俊模樣,那身材,那學歷!啊?雖然是大山溝溝里長大的,但是,有哪一點比不上你們這些城裡人啊?!」
雀老太太說著興奮起來,聲音越來越大,連在裡頭看書的雀心都聽見了。
陸九九朝他一笑,發現他也正在看自己這兒,眼神怔怔的,好像看見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她轉頭去看自己身後,原來是那個女人來了。
這女人,模樣真是比她那個自殺的朋友不知好看多少倍,模特一樣的身材,臉蛋小小的,五官很立體,一身時髦的穿著打扮,背了個包,從墨鏡後頭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來。
&九九?我是阿藍。」
&知道,你進來吧。」陸九九引著阿藍往別墅裡頭走,「東西拿來了嗎?」
&來了,喏,就在這兒呢!」阿藍晃晃手裡的包,掏出一本筆記本來,「她的日記。」
陸九九接過了,引著她往樓上走,假裝不經意回頭往後一瞥,果然雀心已經轉了回來,看著她們這兒。
這個阿藍長得這麼漂亮,真是幫了她的大忙了!
坐在椅子上,隨意翻看了幾眼日記本,陸九九把本子合上,丟進抽屜里,問阿藍,「你也和她一樣欠了很多錢?」
&我怎麼可能?...」阿藍起先是拒絕承認的,「我像是她那種隨意揮霍來之不易的金錢,又喜歡賭博的人嗎?!」
陸九九哦了一聲,「那算了,本來還想幫你把錢還了的,畢竟,我不想我最好朋友的朋友,也因為負債纍纍而自殺。」
她站起來,「我送你走吧。」
&等一下!」阿藍拉住了陸九九,「實話跟你說吧,雖然我沒有負債,但是我有個不爭氣的弟弟是他也自殺了,那我才是生不如死呢!」
說著還真擠了一滴眼淚出來。
&會幫你的!」陸九九喜不自禁,但面上還是作出淡定的樣子,「我有錢,你放心,一定會幫你還錢的。只是最近我資金周轉有些不好,可能要過段日子才能幫你還錢。以前那個地方,她自殺在了那兒,你一定住不習慣,要不住我這兒吧。」
自己正愁沒錢沒地方住,還要被債主追呢,陸九九這樣說,阿藍自然答應,「好!謝謝你啊九九,你真是個好人!」
陸九九笑,帶她下樓,「下去喝杯茶吧,對了,樓下那兩個是我男朋友,還有男朋友的媽媽,他們人都很好的,你和他們住在一起,不用太拘束。」
阿藍答應了一聲好,陸九九走在前面,停了一停,自言自語嘆氣道,「可是人好又有什麼用呢?...這個人不解風情,只知道賺錢,這幾天都在和他冷戰...」
後頭跟著陸九九的阿藍,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阿藍在陸九九這兒一住就是好幾個月,阿藍長得好看,廚藝也不差,各樣家務,做得也很好,嘴還比陸九九甜,雀老太太慢慢的,喜歡阿藍,超過了陸九九。
比起總是一臉和煦笑容,卻和自己保持距離的陸九九,雀心,也更喜歡這個漂亮賢惠,風情萬種的阿藍。
撞見阿藍和雀心的「奸/情」,在陸九九意料之中。
打開門看見床上糾結在一起的兩具肉體,陸九九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腦子裡排練了許多遍的原配憤怒狀硬是發揮不出來,只好輕輕關上門,在門外等著他們出來。
九尾狐傲氣地走在她身邊,看她一眼,又聞聞裡頭的味道,「切,是人類發情了。」
正巧腳傷好多了的雀老太太一瘸一拐地往這邊走過來,陸九九連忙捂住九尾狐的嘴,「閉嘴!」
&九,怎麼做在這兒啊?」雀老太太笑著扶著牆走過來,陸九九疙疙瘩瘩,個..>
&不是想找雀心,又不好意思啊?!沒關係的,喜歡一個人不要害羞,來,阿姨幫你開門。」
於是門外的兩人一狐狸,就看到了裡頭四溢的春光。
雀老太太猛地摔上了門,陸九九一臉尷尬,雀老太太深呼吸了幾口氣,又打開門,「雀心,你給我出來!」
十幾分鐘後四個人坐在客廳裡面面相覷,雀老太太要陸九九原諒雀心,說他只是犯了男人最容易犯的錯誤,而且,阿藍還是她的好朋友,她真的忍心怪他們嗎?!
陸九九沉默著沒有說話,等雀老太太說完了一大堆道理,才慢慢開口,「這樣吧,你們要是真的相互喜歡,就結婚吧,我祝福你們。這別墅我不要了,作為新房送給你們吧。有一件事我沒有和你們說,我爸媽這幾天一直催著我到他們那邊去,我過幾天就要出國了...」
剩下的三人都以為自己在做夢,尤其是雀心和阿藍。
&九,你說什麼?!你要把這房子...送給我們?!」阿藍都快撲到陸九九身上來了。
&這房子,存儲了我關於你們的太多回憶,反正等我出國後,這房子都是要賣掉的,賣給別人,不如送給你們。」陸九九說,「而且你們...」
她看了雀心一眼,雀心愧疚地低下了頭。
&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阿藍喜得差點抱住陸九九大哭,你這個有錢又傻的冤大頭!
&是我有一個要求...我出國後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以後都沒機會看到你們結婚了,我喜歡你們能在這幾天內結婚,辦一個盛大的婚禮,確定你們幸福,我才放心...」
&九九,謝謝你!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好的人!」阿藍和雀心手握著手,大力點頭。
陸九九也滿意地點了點頭,摸著九尾狐身上的毛,在腦子小小地計算了一下,自己租的這別墅,還有多久到期。
阿藍和雀心的婚禮辦得很倉促,因為阿藍和雀心都沒有足夠的存款,來辦一個陸九九口中的「盛大婚禮」,雀心和雀老太太商量了一下,覺得自家那套商品房,連這套別墅的一個衛生間都不如。
眼下他們都有別墅了,還要什麼破商品房啊!不如把房子賣了,拿錢來辦婚禮。
盛大的婚禮在半個月後舉行,看著滿地的粉色氣球,喜氣洋洋的阿藍和雀心,還有同樣一臉喜氣的雀老太太,陸九九微微笑著。
她的任務,到這兒就應該快結束了。
接下來的事,就全看他們的造化了。
是跌入萬劫不復的地獄,還是永不超生的泥潭,趕緊的自己選一個吧!
陸九九離開後的又幾個月,嗜賭成性又頗得雀心母子喜歡的阿藍,把他們辦婚禮後剩下的錢拿去還了自己的賭債,順便在賭場流連。
雀心疼愛阿藍,又因為她懷了孕,所以不捨得責怪她,再想到自己還有這麼個大別墅呢,在乎那些小錢做什麼?也就沒有去管阿藍。
雀老太太雖然心疼那些錢,但是眼下日子過得還算舒坦,倒也不想太去操心。
更讓她開心的是,阿藍肚子的孩子,檢查出來是個男孩,而且阿藍還答應了她,以後一定會順產。
這樣幸福的日子,在房屋中介所的工作人員到來時結束。
在知道原來這別墅不是陸九九的,而是她租來的時,三個人都有些魔怔。
雀心掏出陸九九給他的,寫著他和阿藍名字的房產證,又被證明,這只是一張,偽造得極其真實的房產證。
雀心徹底崩潰了。
阿藍也崩潰了,雀老太太更是氣得昏厥了過去,還沒送到醫院,就在救護車上因為突發的心臟病去世了。
陸九九和那孕婦站在路邊,孕婦摸著自己的肚子說,「真是便宜她了,害我死了三個孩子,還害死了我,就這麼死了…」
她摸自己肚子上的刀口,「那時候我明明只能剖腹產的!她偏偏不肯,一定要我順產…拉著醫生不讓他們給我做手術…等到醫生掙脫了她,來給我做剖腹產時,我和孩子,早已經咽氣了…」
這話陸九九已聽這孕婦說了很多遍,但她心裡苦,除了能這樣說說話,也沒有別的排解方式了。
想到完成任務後,她的靈魂會被系統收走,陸九九也就任由她說去了。
&吧,等著看雀心的下場吧…」
如果人生可以再來一次的話,雀心一定會選擇那天,陸九九一出現就給她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
阿藍平時賭錢他沒怎麼制止過,到最後結算的時候,竟發現阿藍欠下的錢,已經有百來萬之多了!
阿藍這個人也是精得很,欠債的事被雀心知道後,她就偷偷帶著雀心最後一點錢逃走了。
沒了母親,沒了房子,沒了存款,沒了老婆和孩子,到最後,還因為自己偽造房產證,企圖將暫居的別墅據為己有,他還失去了前途大好的工作!
更要命的是,阿藍招惹的債主,居然是放高利貸的,那些人,喪心病狂,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們找不到阿藍,就認準了他,沒日沒夜地來騷擾他,要求他還錢!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雀心想到了自殺。
選了一個日子,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雀心摸了摸自己放在黑色塑膠袋裡的農藥。
就今天,喝了它,讓這操蛋的生活都去死吧!
他暈暈乎乎地走進了一條巷子,摸著牆坐下,從黑色塑膠袋裡掏出了農藥,打開蓋子仰起頭準備喝下去的時候,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是這小子,沒錢還債,居然想自殺!」
&麼想死,我們偏偏不讓你死!沒錢還債是吧?!把你手腳都砍了去乞討還錢!」
喝得還剩下一點點意識的雀心,嗚咽著罵了幾句娘,立即有一把冰涼的尖刀湊到了他嘴邊。
&有話說?!很好,以後你都沒機會說話了!」
手起刀落,舌頭被割掉的時候,雀心只覺得渾身冰冷。
在小巷子外看到了全程,陸九九看向抱著三個孩子的孕婦,「你滿意了吧?」
孕婦沒有說話,陸九九以為她是為這男人傷心,也就沒有打擾她,只靜靜盯著小巷子裡那個被人拖著往車子裡頭走的雀心。
&該。」那邊的人消失後,她聽到她恨恨地說,語氣卻有些溫柔。
陸九九聽得有些懵,在這孕婦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很不一樣的感情。
等她反應過來再去找那個孕婦的時候,身邊的四個鬼魂,早就消失了。
番外:
若干年後,早已改名換姓,帶著孩子去了東南亞某國家的阿藍,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居然在一天內,三次在不同的地方,見到了同一個人。
這個人沒有手也沒有腳,甚至不能說話。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的裝束像是個乞丐,渾身髒兮兮的,躺在地上,前面放了一隻裝了不少零錢的鐵盆子。
莫名的,她覺得這個人,有種熟悉的感覺。
第二次看到他,是在晚上的畸形秀上。
他穿了一身比他身材大出去很多的西裝,臉上已經被洗乾淨了,倒是個清秀的男人,只是雙眼無神,好像死了。
阿藍認出了他,他也認出了阿藍,還有阿藍身邊帶著的那個孩子。
在他張開嘴啊啊啊亂叫之前,怕他糾纏自己的阿藍,匆匆帶著孩子離開了畸形秀。
第三次看到他,是在午夜的夜場。
在夜場工作得多了,阿藍知道,總有些男人癖好特殊,但她沒想到,還有人會喜歡這個樣子的雀心。
大概是因為他長得,確實還算好看吧。阿藍想,和被抬進某個房間的雀心對視了一眼。
好在她妝化得重,他沒有認出她。
阿藍想,再過幾天,她應該還能見到他一次。
最後一面。
和小姐妹的聊天中,她知道,因為持續的乾旱,當地居民決定燒死一個沒有手也沒有腳的人作為祭祀,以祈求雨神到來。
阿藍在這裡住了好幾年,知道這兒的祭祀場面宏大,到時候,一定會有上百人觀看。
那時如果正好是她的休息日,她也會去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