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加入地痞漢子手下的村民越來越多,局勢已經變得無法控制。城堡守軍見狀,立刻把村民們拾撿武器,聚眾想要做些什麼的消息報告給羽明禮。
羽明禮想要率軍去追,卻被丹允河攔下了。
「治安總長閣下,萬不可魯莽行事。」丹允河一臉嚴肅的說,「我們現在能調動的人馬只要幾百人,昨夜的戰鬥讓大家疲憊不堪,在這種時候讓他們對付自己人,很影響士氣。」
「那你說怎麼辦?」
羽明禮眉頭緊鎖,保衛二十九村裡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宜姍和尤麗絲已經履行了她們的約定,現在再向她們借兵,還要付出額外的代價。羽明禮付出的代價已經很大了,為了二十九村里今後的建設,她不能再付出更多的代價了。
「只能先派出斥候監視他們的情況,等他們真的動手了,咱們再出兵也不遲。」
丹允河大致能猜到村民們的目的。在二十九村里,大族和村莊的矛盾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在這次襲擊中,雖然村莊的物資基本沒有被搶走,但乍一看損失是非常慘重的。可大族只是損失了一座城堡,其他的大族城堡還是完好無損的。
這就和看起來很慘的村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這種對比會直接激化雙方的矛盾,以至於村民們失去理智,去攻擊那些完好的大族城堡。
丹允河是大族出身,但是他對包括丹家在內的大族沒有任何好感。丹允河的生母是陪嫁女侍,卻比主人先一步懷了孩子,還生了個男孩。按照伊良人的傳統,陪嫁女侍所生的孩子要歸於其主人的名下,於是丹允河就成了他母親主人的兒子。
丹允河名義上的母親是大族出身,是他父親的正室。她心高氣傲,看不起包括她丈夫在內的所有人。俗話說十妒九傲,這女人的妒性是很大的。她嫉妒丹允河的生母比她先生了孩子,讓她丟了面子,就苦待他的生母,對丹允河也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
丹允河的父親不是嫡子,在家中的地位很低,使他養成了自卑的性格。他對正室的話言聽計從,還以被她辱罵和鞭打為樂。但是這樣一個人卻瞧不起窮苦人,他見正室總找丹允河生母的茬,也跟著一起欺負她。
起初丹允河不清楚自己的生母是誰,但是兩個女人對待他的態度擺在那裡。從小丹允河就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稱之為母親的人對自己非常冷淡,可她的女侍卻對自己這麼好呢?明明他的父母總是欺負她,按理說她應該恨自己才對,可她卻對自己百般疼愛,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自己。
在得知了真相之後,丹允河越發厭惡他的父親和名義上的母親,也開始厭惡這個家族。他立志要把生母從這個家裡拯救出來,讓她過上一個母親應該有的生活。所以他非常努力,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南怡城堡的軍官。
在那之後,他不顧父親和名義上的母親的反對,將生母接到了南怡城堡,和自己一起住在宿舍里。在這之後,丹允河就對丹家城堡沒了牽掛,也不再將自己視作丹家的人了。
正因為有著這樣的經歷,所以丹允河這諫言裡是摻雜著私心的。他恨這些大族,將其視作社會的蛀蟲,人間的敗類。同時丹允河還是炎鶴的死忠,在他看來,任由暴民們將大族們剷除百利而無一害,這樣一來南怡居士對二十九村裡的掌控能力就會大幅增加,這樣一來她就能推行炎鶴一直所倡導的各項改革了。
最重要的是,現在二十九村裡的最高主官是羽明禮,是炎鶴的對頭。這次襲擊已經讓她威望全失,如果在這之後又發生了暴亂,她這治安總長的位置就坐不下去了。
羽明禮哪能想到丹允河會算計自己?她見丹允河說的有理,就接受了他的建議。在這之後丹允河主動請纓,想要親自帶著手下的騎兵去監視村民們的動向,羽明禮見他如此有誠意,就同意了他的請求。
不用說,丹允河這麼做無非是為了把羽明禮變成瞎子,讓她無法了解到外面發生的事。在這之後,丹允河就帶著手下的騎兵出了城堡,遠遠的跟在村民們身後。
地痞漢子和支持他的人繞著南怡城堡走了一大圈,一邊走一邊叫嚷,把更多的村民拉進隊伍,等聚集了數千人之後,他們就回到原處,撿起邪巫女丟下的雲梯和攻城槌,朝著嚴家城堡的方向去了。
數千人拿著武器離開,這可不是小事。城牆上的守軍趕緊把消息報告給羽明禮,因為有丹允河在外面監視,羽明禮沒有理會守軍的報告,而是繼續等待丹允河的消息。
一路上這支隊伍又吸收了不少人加入,其中有不少是潰兵。地痞漢子見有潰兵加入,底氣更硬了,走路的時候腳趾都是翹起來的。待這支規模超過一萬人的大軍氣勢洶洶的來到嚴家城堡時,城堡里的人都被嚇壞了。
嚴家的人朝著村民們大聲喊話,讓他們快點散開,否則他們就放箭了。地痞漢子一聽這話,就找了塊大石頭,站上去對手下人喊話說。
「這些大族無情無義!自己躲在城堡里,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在外面送死!還要用箭射我們!這種事我忍不了!你們能忍嗎?」
「不能!!!」
憤怒的村民們異口同聲,他們發出的聲音甚至傳到了南怡城堡。城堡的守軍聽到這聲音,又去向羽明禮報告,但羽明禮還是無視了他們,繼續等丹允河的消息。
「既然大家都忍不了!就干翻這些龜孫子!有種的都跟我上啊!!」
說著,地痞漢子就舉著長矛從石頭上跳了下來,大喊著朝著城堡的方向跑去。村民們也有樣學樣,舉起手中的兵器大喊著殺向城堡。
這地痞漢子是個滑頭鬼,怎麼可能沖在最前面?他喊得聲音越來越大,跑得卻越來越慢,最後居然落到最後面去了。這嚴家城堡的城牆也不高,也就四米多一點,城門也不算結實。村民們在傷亡了兩百多人之後,成功撞破了城門,又奪取了城牆。
嚴家人沒想到城堡這麼快就失守了,這時再想逃已經晚了。城門被攻破之後,只見那地痞漢子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第一個衝進了城堡。他捅翻了兩個嚴家的私兵,又抓住一個雜役模樣的小伙子,一臉兇相的問他說。
「內院在哪兒?!」
那雜役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來,朝身後一指。地痞漢子嘿嘿一笑,直接將手中的長矛刺進他的肚子,隨意的將他推向一邊,然後在地上撿起一把私兵的長劍,淫笑著殺向內院。
雜役被刺穿肚子之後還沒有死,這時後面的村民趕到,他就抓住一個村民的小腿想要求救。那村民在毫無防備之下被絆了個跟頭,他的同伴以為他被偷襲了,對著雜役的身體連刺了十幾矛,直到雜役徹底斷氣為止。
地痞漢子身材壯碩,有幾分打架的本事。內院外的私兵被他砍翻了好幾個,卻沒傷到他分毫。這時後面的村民也趕到了,私兵們見敵軍人多勢眾,想放下武器投降。但地痞漢子卻不給他們機會,直接砍死了面前那個放下武器的私兵。
村民們見狀,也都殺向準備放棄抵抗的私兵。私兵們見橫豎都是死,只能撿起武器做最後的抵抗。趁著村民們和私兵們殺做一團的時候,地痞漢子趁機溜進了內院。
內院裡,嚴家的僕人們正匆忙的搬運著家當,嚴家人也在拼命往馬車上擠。地痞漢子見馬車附近有不少騎兵,趕緊退了出來,招呼村民們進來幫忙。
「嚴家人要帶著家當跑啦!想搶錢搶女人的跟我上啊!」
村民們一聽這話,立刻湧向內院。嚴家的家當太多了,一時半會兒根本搬不完,嚴家人又捨不得這些家當,所以他們理所應當的被村民們堵在了內院。嚴家的騎兵想要在村民中殺出一條血路,這內院的空間雖然寬敞,但對於騎兵而言還是太過狹窄,馬匹根本加速不起來。沒有速度的騎兵不過是騎在馬上的步兵,在行動方面還沒有步兵靈活,所以嚴家的騎兵們很快就被村民們從馬上拖了下來,然後被亂刀砍死。
嚴家人哪見過這種場面,女眷們被嚇得尖叫出聲,這恰好隨了地痞漢子的願。
「弟兄們!搶錢搶糧搶女人啦!」
他大吼一聲,奔著一輛發出女子尖叫聲的馬車沖了過去。那車夫見地痞漢子拎著劍過來,趕緊從車上下來,拔腿就跑。地痞漢子沒理會車夫,一個健步衝上車,掀開馬車的門帘,一隻小腳便迎面而來。
那是車中女子的大兒子,看起來七八歲的模樣。地痞漢子被踹了一腳,不疼不癢,直接拽著這小男孩的腿將他甩了出去。那孩子摔在地上便嘔出一口血,趴在地上沒了動靜。車中的女子驚叫一聲,上來就要和地痞漢子拼命。那女子長得年輕漂亮,穿著淡粉色的錦衣,臉上塗著脂粉,車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地痞漢子怎麼捨得傷到她?他隨手一推,將女子推進車裡,然後抓起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三四歲模樣的小男孩,不顧他哭鬧和抓撓,隨手將他扔出了車外。這孩子落地後倒是還有動靜,他的腿被摔斷了,因為疼痛癱在地上哇哇大哭。
地痞漢子對外面的事情不管不顧,直接合上門帘,在這之後馬車裡就傳出了接連不斷的慘叫聲,車身也劇烈晃動起來。
內院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場面十分混亂,嚴家的人自顧不暇,誰也顧及不了誰。村民們忙著殺人或是搶東西,有些搶錢,有些搶女人。至於糧食,現在不著急去搶,等殺光了嚴家人再慢慢搬便是。
殺進內院的村民也是有意思,殺人的瞧不起搶劫的,搶錢的瞧不起碰女人的,三種人各做各的事,誰也不搭理誰。等該殺的人都殺光了,殺人的覺得其他人礙眼,就先離開了。搶劫的把東西搶的差不多了,也都走了,內院只剩下精力旺盛的男人和半死不活的女人。
村民中有好些有賊心沒賊膽,攻城時躲在後面的人。待最後一波人走了,他們才躡手躡腳的進到內院,或是搜刮些零零碎碎,或是享用別人碰過的女人。
到了快日落的時候,嚴家城堡才算徹底沒了人。村民們各回各村,想要盤點一下各自的損失。這下麻煩事又來了,負責運送物資的邪巫女把一個村或是幾個村的物資都放在了一起,沒有參加襲擊嚴家堡行動的人都先一步回到村莊,擅自把東西都給分了。其他人回來的時候,物資已經被分光,所以後回村的人就不幹了,要求先回村的人把他們的東西還回來。
像牛、板車這樣的大物件倒是比較好認,各家有各家的認法,沒法抵賴。但是像糧食、布匹之類的物資就不好認了,各家的糧食袋子樣式都差不多,布料也是如此。先回村的村民把大物件還回去之後,堅持不還糧食和布匹。
後回村的這些人都是見過血的,怎麼可能吃這種虧?但凡事都得有個領頭的,於是各村後回村的人選出各自的首領,和先回村的人談判,但根本談不出結果。
先回村的人多,後回村的人少,若是打起來肯定是後者吃虧。於是這些人就先忍下了這口氣,在日落之後派人到各村相互聯絡,又到鬧市區找到了地痞漢子,推舉他做首領,讓他帶領大家把場子和物資都找回來。
這地痞漢子在嘗過嚴家城堡的甜頭之後,做領袖做上了癮。他一聽大家要推舉他做首領,立刻拍板表示,他一定為大伙兒討回公道。
當天晚上,就在二十九村里外圍村莊暗潮湧動的時候,丹允河率領他的輕騎兵回到了南怡城堡。他向羽明禮隱瞞了嚴家城堡被攻破,嚴家上下無一人生還的事,只是告訴羽明禮說,村民們聚眾發泄了一下情緒之後就各回各村了。
羽明禮本想問問丹允河村民們是如何發泄情緒的,她見丹允河一臉疲憊,就不忍心再耽誤他休息的時間,就讓他回去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