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盡,落成了滿地的芬芳顏色,蘇玖玖走出門來,衣裙整齊,髮絲稍顯凌亂,若非面色蒼白、雙眼通紅,她真就和那畫裡走出來的女子一般無二。
踩在落花上,淡粉顏色和她那一襲妖嬈紫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走到古幽面前,站定,聲音淡淡的:「什麼時候走?」
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二人的距離本該越走越近,可莫名的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遙不可及,古幽嘆了口氣,神色不起波瀾:「靈氣恢復的差不多了,最遲明早,禁空之力也會徹底散去。」
蘇玖玖點了點頭,又要走回房去。
「你……」古幽開口,有些艱難的說道:「和我回江山劍派好麼?」
她的肩膀一顫,卻是沒再說話,良久,古幽繼續說道:「回江山劍派,同我……成親。」
肩膀聳動的越發厲害了,於是在某一個瞬間,突然的靜止也就顯得那樣刺眼,話語裡帶著不加遮掩的譏諷:「你是在可憐我?還是覺得,你做了那樣禽獸的事,對不起我?想求我原諒?求自己原諒?」
古幽抬眸,雙目無神地看著天邊的殘月:「我不知道,但不管怎麼說,是我對你不住,也挽回不了,更不奢望你能原諒,我只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補償。」
蘇玖玖一時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說道:「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此間發生的一切,我不同你計較,所以你大可不必做出現在這幅假惺惺的慈悲模樣。」
話到一半,她突兀一頓,繼而又說道:「你和我在一起,也不會有好結果。」
古幽好似全然沒有聽見,只自顧開口:「你既不願意同我去江山劍派,那便等我回了山上,辭別師父後再去找你。」
蘇玖玖苦笑道:「找我?你去哪兒找我?」
古幽突兀朝著她笑了笑。
蘇玖玖眨了眨眼,推門進了房裡,只留下三個字:「江南城。」
……
七月山天現異象,人間第一高手白帝全力出手,接連的異動引來了不知多少人,當禁空之力有了消散跡象的時候,不過兩日便傳遍了天下,精深散修、大宗長老,甚至仙道八宗也來了六宗,除卻江山劍派和白帝城兩家,其餘六家各有人來。
而且還來了西北戈壁的五家魔修,表面上同舟共濟,背地裡卻不定安排著什么小心思。
若非正道那些人幾欲出手,想來這幾家也不會聯合在一起,也正因如此,西北魔家雖不比神州仙宗差上多少,但卻只能瑟縮在荒涼之地。
魔修到底也是魔修,被正道所唾也並非沒有緣由,五家大派,血冢修血,各個殺性暴戾,五毒教煉毒煉蠱,飛星樓煉屍煉魂,也搞得天怒人怨,且行事乖張,凡事全憑一己喜好,視人命如草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相比之下,錦瑟山莊和逍遙谷倒是安分不少,可既是由來已久的魔教,想來也是沒幹過什麼好事兒。
五家裡,又以血冢勢力最大,除卻正副宗主兩尊陸地真仙外,門下還有五尊大自在高手。
其次便是飛星樓,天地兩位樓主修為精湛,便是放在陸地真仙這一級里,也是數得上數的高手,而玄黃兩尊自在高手,比之陸地真仙也未必輸上多少。
再之後,五毒教雖然只有教主一尊陸地真仙,但教里自在高手數不勝數,遑論還有那些詭異莫測的毒以及那些讓人聞風喪膽的蠱,尤其是那傳說中的護教凶獸,更是為其添上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至於錦瑟山莊,那名頭可就大了,三千年前自在山莊便是它的前身,只可惜當年雲霧山莊四分五裂成諸多教派宗門後,雲霧山莊名存實亡,可有那麼一些忠於老莊主的魔修不肯離去,便成了今日的『錦瑟山莊』,雖有兩尊陸地真仙坐鎮,但奈何三千年前的那一戰里皆留下了暗疾。
至於逍遙谷,明面上是沒有陸地真仙坐鎮,但在兇險的荒涼戈壁下能夠屹立這許久而不倒,若說沒有什麼隱秘,是誰也不會信的。至少,十多年前的血冢都未能攻下逍遙谷,據傳言,血冢的副宗主還險些折在裡頭。
這次來七月山,也正是由血冢的副宗主,血獄修羅——軒轅止親自帶隊。
要說這血冢雖強,但宗主的凶名卻遠不及這位副宗主,血獄修羅的名號,那可是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百年前,軒轅止不知為何,孤身一人殺上了第一樓,屍橫遍野,鮮血染紅了七層高樓,據說連南宮孤陽也險些死在他手裡,便是君天行老爺子親自出手,也未能將他留住。
魔修里,像軒轅止這樣的狠人並非獨一無二,但能全身而退的,放眼天下也不過他一人而已。
他的身後,依次站著飛星樓玄黃樓主,五毒教金蟾、青蛇兩位長老,錦瑟山莊殺人不蓋棺,逍遙谷劍知我。
再往後,也均是先天、乾坤境的高手,甚至還有兩尊自在高手。
數十人浩浩蕩蕩站在山崖邊,冷眼對峙著另一邊的百餘號人。
雖然人數上差距頗大,但奈何正道這邊兒,修為參差不齊,最高的,九幽十八澗黑衣人,碎花谷二谷主景浮萍,兩尊陸地真仙之後,百戰閣琴瑟,碎花谷四谷主彭子浩,九幽十八澗段雲流,麒麟古剎不嗔大師,碧雲仙宗三長老紫陽,第一樓九月刀;再往後,不管是叫得上名的高手還是叫不上名的散修,修為便參差不齊了,最高的也是自在境界,甚至比彭子浩等人還要精湛些許,最低的,還有造化境的晚輩後生。
正魔向來不兩立,幾千年雖未有太大事端,但小打小鬧時常發生,兩邊的高手就算未曾交過手,也都混了個面熟。
錦瑟山莊的殺人不蓋棺那可是傾倒眾生的天姿國色,姿容也是她最大的武器,一襲艷麗的紅衣隨性的包裹著她凹凸有致的玲瓏嬌軀,修長白皙的大腿若隱若現,她赤著腳立在雪地上,勾人的眸子一挑軒轅止,媚聲道:「修羅大人還真是霸道呢,只憑凶名,就嚇得對面那兩個陸地真仙連動~都不敢動了。」
軒轅止看都沒看她,劍知我笑了笑,接過話來:「軒轅宗主的凶名再盛、刀再狠,也狠不過殺姑娘的心吧?」
不蓋棺斜睨了一眼劍知我,眉目含情卻又偏帶著銳利的冷光:「小哥說笑了。」繼而有意無意的往軒轅止身邊靠了靠,朝著人群里一指,故作驚慌道:「修羅大人,那個人的眼神好可怕呀。」
軒轅止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冷哼道:「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想報仇,動手便是。」
九月刀還真就從人群里走了出來,聲音冷冽:「當年你害了我第一樓六十七條人命,我可是記得清楚。」
軒轅止微微挑眉:「此等血仇,你可千萬別忘了。」
九月刀咬牙說道:「留好性命等我!」
軒轅止點了點頭,說道:「若是南宮滄海這麼說,我還真得好好掂量掂量。至於你,呵呵……」
「你!」九月刀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景浮萍攔住。
景浮萍低聲說道:「事關重大,還請九兄為大局著想,大局為重。」
九月刀神色陰沉,一口鋼牙咬碎,卻奈何真的不是軒轅止的對手,忍了再忍,終於還是退了回去。
軒轅止神情冷漠,側頭,看了一眼不蓋棺,殺機毫不遮掩,說道:「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別再有下次。」
不蓋棺咯咯嬌笑,恰在此時,七月山轟隆一陣震顫。
禁空之力徹底散去!
……
一夜無話,古幽就倚在房外,閉著眼,也不知睡是沒睡。
七月山外的雲霧早就散去,天邊,悄然泛起了魚肚白,遮掩了萬年的神仙不渡終於又接觸到了外界的清新,當陽光終於落在這一片天地的時候,寂靜已然遠去。
古幽驟然睜開雙眼,與此同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蘇玖玖從裡面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古幽,問道:「你聽見了?」
古幽點頭,又嘆了口氣:「果然如此。」
他拿起身旁的重劍,神色漠然的朝外走去。
蘇玖玖跟在她身後,唇邊一縷悽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