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逸辰進入了內間,醉曦就坐在床邊。
內間的動靜她在外面很清楚地可以聽見,她內力深厚,以至於微小的聲音都放過不了,水聲,衣服的窸窣聲,還有那沐浴的聲音。她的神色變得有些奇怪,如果是貼身侍女的話,應該是要在一旁伺候的吧?突然有些慶幸,幸好他不習慣別人近身伺候,否則不知道自己會怎麼的尷尬?
貼身侍女要做什麼,醉曦並不清楚,碧琪秋鳶是她名義上的貼身侍女,可她也只是讓她們倒水,安排日常的三餐,其餘的,連梳頭之類的她都不會讓人幫,她的頭髮一般只用一根繩子束起,除非特殊情況。
「醉曦,你睡了?」
「沒,沒。」宮主有何吩咐?」坐到床上的人站起來準備進去,內間和她休息的地方只隔了幾步,珠簾阻擋,屏風遮掩,她進去,那人正好出來,一看就是剛剛沐浴過,身上隨意的披了件白色的外袍,腰帶松松垮垮的繫著,隨著他走出來,露出一大片肌膚,如同冬季的白梅,冷冷的禁止靠近,雪花纏綿里,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頭髮濕漉漉地散開,有些貼在如玉的臉頰上,有的水珠順著脖頸滑下來,映著暖黃色的光,看上去極度的,誘惑。
他走到她身前,沐浴後的清香傳入鼻中,讓她腦袋暈乎乎的,抬不起頭,直到那人再喊了一聲,她才抬頭,大概是身體上的水沒有擦,那衣服不一會就被水浸濕緊緊貼在他修長精壯的身體上,顯示出他漂亮的身材,醉曦嗓子有點干,驀地轉開頭,耳朵漸漸泛著淡淡的粉色。
「浴巾在你那裡嗎?我找不到。」他開口,聲音帶著水汽。
不動聲色地後退,「浴巾?」這是侍女該準備的?「我,我找找看。」她有些倉惶地回身去床上找,難怪會濕著出來!以前南逸辰不習慣身旁有人,所以侍女都會在之前將這些東西備好放到浴池旁,現在這些事本來該醉曦準備的。她可以說,自己真的不知道嗎?
床上沒有,翻箱倒櫃後她尷尬地站起來,看著一旁站著的人,咽了咽口水,清冷的臉上有著不知所措和不好意思的笑,「抱歉,那個,宮主,我,我用內力將頭髮烘乾好嗎?」
南逸辰也很無奈,他帶她出來當然不是要她當侍女的,所以她也不在這方面注意,他很是理解,畢竟她從來沒有伺候過人,泡茶都可以如此,其他的也可見一斑了,用內力烘乾頭髮?奢侈!「沒關係,你先休息,我明天讓她們將東西準備好。」看她窘迫地快要鑽進地底的樣子,他不好在捉弄,轉身就準備回房。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宮主是沐浴洗漱了,裡面的浴池都是為主子準備的,那她呢?
「宮主。」她咬咬唇,看那人轉頭一臉疑惑,似乎很驚訝她會叫住自己,醉曦不敢抬眸,掙扎了一番迫於無奈還是問出來,「那,奴婢是去哪洗漱?」一聲奴婢讓南逸辰想笑,看她恨不得將自己縮進角落的樣子,還是忍住了,但勾起的笑意卻泄露了他的情緒。
第一次發現,她還有這麼……可愛的時候?當然,這種想法不過僅僅維持了一兩秒時間。
「醉曦。」聽見那人為不可察地「嗯」了一聲,難得的他又再次靠近她,「你可是侍女。」他的戲謔她自然懂,一個侍女問自己的主子去哪沐浴?這不是笑話嗎?
醉曦低頭,緊了緊手,毫無辦法。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語氣似乎有種特別的情緒,或許是剛剛沐浴後嗓子有點低沉,或許是那一刻他覺得江湖深深也有春色如錦,總之,那聲音里,帶著一股不曾注意到的溫柔。
「啊?」她抬起頭,那人眼神難得的不是冷漠,而是笑意和無辜。「宮主也不知道麼?」
「醉曦,你才是侍女,要我這主子給你打聽去哪洗漱,你覺得這正常?」南逸辰笑起來,他很少笑,最好的表情是面無表情,可每次他能夠笑起來,似乎都是這個人引起的。
他笑起來很是驚艷,至少在醉曦眼裡是的,似乎是夜淺繞月,也像是綠錦如依,一枯一榮就只在那一剎那,乍暖還寒時,銀色清香拂面,讓人心生親切和嚮往,可也很遙遠,不太真實。
長歌醉酒,稻香風舒,都只為等他那嘴角的笑容,俠骨微熱,不凋紅塵帳暖。醉曦猛然失神,心臟如同雪山崩塌般起伏跳動。
良久才回過神,「不太正常。」她嘀咕,有些孩子氣,「可是,奴婢要怎麼辦?」聳聳肩,將問題扔給自家主子,毫沒有當女婢的自覺。
「我記得假山後有個池子。」
「。。。。。。」
南逸辰也不再多話,招了一個影衛出來才知道,原來侍女是在一個公共的浴室里洗漱,不會特意在屋子裡備浴桶。醉曦臉色有些難看,公共?看了看時辰,現在應該沒什麼人在浴室了。聽到是公用,南逸辰也收起戲謔。、
鎏苓宮有一個規矩,每一任閣主在被任命時都會在其腰間刺上標誌鎏苓宮的刺青——一個詭異的字符,平時不會顯露,但是一遇到水,圖案就會顯現,她自然不能去公共浴池!醉曦也想到了這點,嘆口氣也不再掙扎,打算就此將就一晚,明日再想辦法。
躺在床上,身體有些僵硬,這種四面透視的感覺不太好,裡間還有那人在休息,讓她原本就躁動的心變得不受控制,下半夜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姐,好痛,好痛,好冷。」
「小帷乖,不痛,姐姐在就不痛了,乖,抱緊我,抱緊我就不冷了,姐姐抱著你,你不要睡覺,我們去找大夫好不好,我們去找大夫。」哭泣恐慌的聲音,還有那絕望的祈求。
血色將臉都遮住了,看不清蘇帷的那張臉,只有血,血,後來什麼也不剩了,只有那被燒毀的房屋,荒蕪的院子,焦黑的土地,還有刮在身上冰冷的風。。。。。。
「。不要「!
別走!
「醉曦,醉曦?」那冰冷的聲音有著不同尋常的溫柔,「怎麼了?做惡夢了?」他笑得很溫和,也很讓她驚艷,好看得讓她緩不過氣。
「宮主?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呆呆地問,那人穿著寬鬆的外袍,微微彎下身讓他的大片肌膚落到她眼裡,白皙的肌膚如同瓷器般,光滑美好,還泛著冷玉的光澤,還有那精緻的鎖骨,像是某種暗示。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伸出修長的手摸了摸她的頭,嗓音低沉動聽,「傻瓜。」卻暗含無數的寵溺和縱容。手指微涼,偏偏讓她感覺發燙。
「宮主?很痛。」她委屈地對這個溫柔得不像是那人說道,夢裡的場景,讓她覺得很疼,可無力改變,只能一遍一遍地在腦海重播。
「不痛,一會就好了。」他耐心極好地哄著,像是對一個真正的孩子般。「醉曦不痛,有我在,就不會痛了。」
「是嗎?可是宮主卻總是讓我疼,你對嵐雪的縱容讓我疼。」她眼裡像是有什麼閃動,「宮主,你總是不動聲色的護著她,她死了,你甚至都不願看我,我想徹底毀她,可你還是護著她,護著她的心血,不讓我觸碰,宮主,你珍視她的所有,為什麼你不願意回頭看看我?我珍視的,都是她一手摧毀的,她不也毀了我的所有嗎?」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往下掉,「宮主,你知不知道,最愛的人護著自己最恨的人,是什麼感受?」
他沒有說話,她卻自嘲笑笑,終於說了,撐起身子,她緩緩靠近那人,將唇輕輕印在他的上,閉上眼,長長的睫毛止不住輕顫,那人沒有推開自己,仿佛得到鼓勵般,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唇間輾轉纏綿,他並不回應,她豁出去般,扣緊他的後腦勺,更加深入。
胸口傳來劇痛,她震驚地看著那人推開自己,鮮血噴涌而出,喉中鮮血不斷溢出,她看到珠簾後站出來一個人,一襲黑衣,妖嬈危險,清秀的臉上掛著諷刺的笑容,「醉曦,你該知道,辰,是永遠不會愛你的。褻瀆宮主,按照宮規你該處死。」說著她大笑起來,身子靠在南逸辰身上,一臉的得意,南逸辰摟著她,笑得很溫暖,看向她時,冷得像是要將人凍死。
「醉曦,你看這就是差別咯,我給辰下藥,他都不會怪罪我,你呢,連一句喜歡都不敢說出來,說了也只有死路一條!當初就警告你不要以卵擊石你怎麼就不聽呢。」
鮮血將床單都染紅了,她看著相擁的兩人,心如刀絞,「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不愛你啊,當初你不過是還可以利用,現在沒了利用價值,自然是就該拋棄了,醉曦,你是閣主又怎樣,還不是離他最遠,無法得到他的心?」
嵐雪,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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