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上大學的我只能去屠龍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地獄

    「是猛鬼眾麼?」林年看向櫻井秀春難看的表情問。

    路明非在踮起腳尖朝向爆炸的方向眺望,但很可惜距離實在是有些遠看不見什麼東西,就連月蝕都窺視不到那邊的情況。

    楚子航看向了風魔美都手中握著的自己的村雨,又扭頭目光投向了愷撒身上,果不其然愷撒的眼底也略顯金意,但很快就回看向楚子航他們搖了搖頭。

    距離實在是太遠了,鐮鼬只能模糊地帶來一些爆炸以及槍械的噪音,更詳細的動靜不靠近一點是沒法聽清的,但看這陣仗交火區域的烈度一定只強不少,恐怕殺傷性的武器全都抬出來了,想必戰場中心一定是屍橫遍野。

    才剛剛抵達日本,腥風血雨的味道就已經撲面而來的,那些遠處爆炸的火光似乎預兆著他們在日本燃燒的未來,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很抱歉,看起來猛鬼眾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得到了各位的降落時間和地點,現在一頭撞上了我們安排在外圍的防線——各位不必擔心,我們早有準備,現在只需要安心撤離就好了。」櫻井秀春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說道。

    「才剛剛到日本,我們的敵人就那麼熱情地迎接我們了嗎?如果不去親自見一下,豈不是有失禮數了?」愷撒看起來好像有些躍躍欲試要前去一線戰場助拳的意思。

    「啊?剛落地就開打麼?這是人和人的戰場吧?主席.你下得去手嗎?」路明非有些遲疑,因為這次的戰場可和以前不一樣,他們大多數踏足的都是與龍類或者死侍那種沒血沒感情的東西的戰場,刀切開那些怪物的身體,他們不會哭嚎著求饒,只會繼續朝你嘶吼著噴吐腐蝕性的唾液撲上來。

    但混血種與混血種的戰場,也是人與人的戰場,這是完全不同概念的東西,刀砍在人的身上,他會慘叫,會哀嚎,甚至會跪地求饒,會時刻地提醒你的神經你在殺戮的是你的同胞,而你的同胞身後也有妻兒和家人,儘管你是為了自保,或者為了大義去殺死的對方,但那種夢魘般的負罪感卻依舊沒有理由地會纏上你,讓你夜不能寐。

    好比《武林外傳》裡的公孫烏龍,一身龜殼神功天下蓋世,盜聖白玉堂和他六扇門老媽的葵花點穴手都點不動,到頭來卻因為殺人太多,心裡過意不去,去七俠鎮最大的黑店找關中大俠做心理治療被找機會給拿下了。

    那時候的路明非就覺得這公孫烏龍真特麼矯情,武功都這麼高了,殺幾個人又怎麼了?要是他武功那麼高,肯定變成比赤焰狂魔還要可怕的怪物,在武林里為非作歹,搶各種門派的女俠當老婆,哇嘎嘎噶。

    直到路明非有朝一日真的「武功蓋世」了,在北亰地鐵幹了那一票衝著懸紅來的獵人之後,他回去是做了很久很久的噩夢的,直到今天他都沒有完全地從那一次事件中徹底緩過來。

    殺人這種事情絕不是手起刀落那麼簡單的事情。經常殺人的應該都知道,一個三觀以及良知是正常的人,倘若手上沾了人命,無論是否過錯於他,都會被這件事,那條人命糾纏一輩子。

    戰場,多麼簡單的兩個字,但那絕不是正常人可以踏足的地方,所以他本能地排斥那種血肉的絞肉機,真正意義上的人間修羅場。

    路明非下意識看向林年,結果發現林年臉色平淡地說,「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遲早都要殺的,現在殺,以後殺其實沒什麼區別。」

    他忘記了,在猛鬼眾的話題上,林年向來都是來一個砍一個,來一群那就砍一群——這傢伙的三觀和良知很明顯和普通人已經有了偏差了,以前林年殺人做不做噩夢路明非不清楚,但現在的話,路明非敢保證這傢伙殺人就跟喝水一樣,不斷進化的龍血已經讓他的腦袋壞掉了!雖說他自己的也有這種趨勢了。

    最後路明非把目光投向了楚子航,最後無奈地發現楚子航已經在向風魔美都索要自己的村雨了,這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殺胚,對於砍人和上戰場,對方也是一向無所謂的,君焰已經熟練度頂滿的楚子航簡直就是戰場的活閻王,行走的李梅燒烤店老闆。

    那還能說啥?

    路明非嘆了口氣,只能認了唄,隊友全是戰狂,他還能幹什麼?在這之前要多想嗎?

    「請務必不要這麼做,猛鬼眾有備而來,很難知道他們有什麼陷阱等待著諸位。諸位萬里迢迢從本部趕來前來援助本家,這也是猛鬼眾極度不想見到的場面,所以一定無所不用其極想要阻止這個情況發生!各位初到日本,尚未完全了解現在的局面以及敵人,所以請暫且避戰忍耐,等他日再正面交鋒也不遲!どうかどうか!」櫻井秀春忽然提高音量,後退三步,語氣陳懇的一個鞠躬,看起來是很擔心愷撒他們什麼都不管,拔刀拔槍就直接衝上戰場,反而糟了狡猾的敵人的陷阱。

    「猛鬼眾開場就準備送我們一份大禮,若不接住了,豈不是讓他們看了笑話。」林年看了一眼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我去一趟吧,會很快,正好驗證一些事情。」

    聽見林年這麼說,愷撒和楚子航的整備動作就停了下來,如果林年要嚴肅處理這件事,那的確沒什麼他們插手的份,雖說早就料到了來日本後林年會在任務之外向猛鬼眾報私仇,但沒想到來得會這麼快,畢竟這次是猛鬼眾自己送上門的。

    「請務必——」櫻井秀春還想勸阻,林年已經抬起了右手示意他不用多說了。

    「帶路吧。」林年說。

    櫻井秀春抬頭看見林年的瞳眸,發現那蝴蝶黑的顏色之下赫然已經燙出了一抹熔色,那是永不熄滅的熔瞳特徵,那種不怒自威的精神威壓瞬間讓他還想說什麼的衝動被壓抑到了喉嚨之中吐不出來,一種惶恐感自然而然地湧上心頭。

    「.是。」櫻井秀春看了一眼林年身後的楚子航等人,嘆了口氣,「那還請上另外的特製防彈防爆載具,一定要在車隊的護航下前往前線戰場!」

    林年要殺人,尤其是殺猛鬼眾。

    那種洶湧的殺意已經是壓不住的了,在場沒人說話了,就連路明非身邊一直活潑的龍馬葵都緘默了下來。

    「葵,美都,愛子,給貴客們帶路,隨時警戒四周情況。」櫻井秀春看向三個女人緩緩說道。

    「はい!」三個清脆的回應同時響起,快步向前走到了前面跟在櫻井秀春的身後回頭示意向林年等人跟上。

    楚子航看向風魔美都伸手想將村雨拿回來,但風魔美都在經過她的時候只是相當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就扭頭向前走去了。

    愷撒在那和服的犬山愛子路過自己身邊時,忽然感覺自己的口袋裡多了什麼些東西,摸出來一看,竟然是之前他送給對方的黑曜石小雕像。

    青春靚麗的龍馬葵則是邊走向櫻井秀春的同時,邊背著手回頭看向路明非往後倒退著走,目光悠悠地看著這個大男孩的眼眸,在路明非露出奇怪表情的時候,忽然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轉頭快步跟上了前面的犬山愛子攬住了對方的胳膊親昵地貼在了一起。

    氛圍忽然寂靜了起來,寂靜之中又能聞到肅殺的氣息,這是逐步踏向腥風血雨的戰場的前兆。

    可能是路明非的錯覺,走在紅毯上大家都忽然不說話了,兩側奔馳車隊的黑衣男人們都在沉默地向他們行注目禮,投光燈的功率開到最大將整個紅地毯照得像是正午的沙漠般刺眼,海風也不再呼嚎,浪潮也停止了拍打,一切都像是默劇一樣,但卻能聽見彼此的腳步聲。

    他忽然想起了在白帝城走過的那一條乾涸的水路,那一條祭王之路,那時候位於兩側群立的青銅蛇首雕像也是這樣注視著他們的,空蕩的青銅神殿之中唯有他自己的腳步聲與呼吸聲,只不過在那一次,那條道路的終點等待著他的是毀滅以及死亡,那麼這一次——

    在林年等人走過的路段之後,右側黑色的奔馳車打開的窗戶裡面悄然架出了一根漆黑的槍管,槍管上塗抹了抗反射塗層,在人群之中悄然瞄準了林年。

    紅毯上,林年往前走一步之後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了,看的卻不是那輛奔馳車,而是藏在夜空下的斯萊普尼爾,以他的目力可以看清駕駛室里正躺在椅子上抽菸打瞌睡的那位機長,悠哉游哉愜意得很,大概是在想這一趟回去之後是要去歐洲哪個小國家休假好。

    「林年先生,在您趕往戰場之前,我想跟您談一下近段時間,猛鬼眾中出現的一位似乎與您有血緣關係的女性高層。」

    「什麼?」林年下意識回頭。

    在他回頭的那一瞬間,腥風血雨戰爭的號角沒有絲毫徵兆地吹響。

    這一刻遲早會來的,只是沒人會想到,它來得那麼快,迅猛如山火。

    「轟。」

    劇烈的爆炸發生了,停在跑道盡頭的斯萊普尼爾的下方,巨大的能量掀翻了跑道,將整架G500化作了一團照亮天空的火球!灼熱的氣浪以及音波橫掃整條跑道,兩側的探照燈以及奔馳車的車窗玻璃同時炸裂噴出閃光的碎渣濺到紅毯上!

    爆炸是從地上發生的,掀開了跑道與泥土,進而繼續向上撕裂了灣流G500的機身,發動機以及燃料箱以及管道系統瞬間被引燃,隨後發生爆炸,使得一朵微型的蘑菇雲在化為火球的斯萊普尼爾頂上沖天而起!那雲內裹挾著滾燙的暗紅烈焰,灼熱的溫度帶來氣壓差,冷空氣與熱空氣不斷交換掀起了陣陣大風吹拂地上的紅毯翻卷不斷露出下方鬆軟的褐色泥土。

    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注意力瞬間被那背後騰起的火球與蘑菇雲所吸引,一切在他們瞬間分泌腎上腺素後的洞察之中都仿佛進入了慢速播放的鏡頭,楚子航餘光能看見身旁路明非的嘴巴在那如慢速的須臾之間緩慢張大了,表情滿是震驚和憤怒,似乎想大喊些什麼,但傳出的聲音卻被爆炸所淹沒。

    楚子航想要拔刀,但才反應過來村雨此刻不在自己的手上,隨後抬頭看見一具焚燒的屍體從高處墜落到跑道上,沒有掙扎,而是被燒黑成了焦炭升騰著黑煙——那是斯萊普尼爾的機長,即使他本身帶有一些血統,但卻依舊無法從這場突如其來的浩劫中逃亡。

    在爆炸聲響起的同時,一道槍響在這慢鏡頭的生死一秒之中開出了,那顆從黑暗中飛出的子彈在所有人被爆炸注意力轉移的剎那,慢悠悠地射向了凝視著那團火球的林年的脖頸,角度也正好是林年的視角盲區。

    時間零以及剎那的確很強,在擁有者眼裡,子彈這種東西真的只是飄落的羽毛,隨手一撥就能躲開的玩具。

    但發起這場襲擊的人也因為太了解這兩個言靈的緣故,所以明白這並不意味著槍擊就完全對這兩個言靈沒有作用,想要用槍械傷害到他們的使用者依舊是可辦到。

    ——只要在他們的視角盲區以及注意力分散的時候開槍就好了。

    超音速的子彈射向林年的脖頸,那0.1秒的時間之中,上帝視角可以看清楚那一枚子彈怪異的模樣,它竟然是通體紫色的,彈頭刻有螺旋的花紋,最頂端卻又類似達姆彈裂開了一朵花,在花蕊的中間一根細長的針突出來,表面淬著深紫色的液體。

    它包含著最陰暗,最狠毒的惡意而來,用一條人命,一場爆炸作為祭品,射向了祭壇上高高在上的神祇。

    「砰。」

    另一聲槍響響起。

    沙漠之鷹的槍口噴吐火焰,穿甲鋼芯彈從槍口爆射而出,鎖定了那條直來直往的槍線,正中那枚抽射來的紫色螺旋子彈。

    兩枚子彈在空中竟然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對撞,力與力相互抵消,金屬與金屬被巨大的推進力黏合在了一起炸成了一朵邊緣裂出無數縫隙的圓形狀花來。

    這讓人想起了美國歷史自然博物館中的那麼一件藏品,據說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場上留下的意外的產物,也是兩枚子彈在正面對撞之後融合成一體的怪異金屬物體。

    放眼整個人類歷史,這種小概率事件絕無僅有,可今天卻復現了一次,而想要做到這一點,不需要去計算槍械的「鎖定時間」,也不需要去思考射擊的角度以及槍械的動能,它就是這麼輕易地被復現了。

    而幫助這一次復現成功的助力,則是空中一隻銜枝的鐮鼬,將第一聲冷槍扣動扳機的聲音,擊錘落下時機械連鎖的鳴叫聲,以及底火被激發時的爆炸聲完美帶回給了他的主人,從而讓第二聲槍響成功觸發。

    在楚子航和路明非都被爆炸聲吸引的時候,愷撒·加圖索是三人之中唯一一個沒有將目光投向那團火球的人,因為他在落地開始,就從未收回過自己的鐮鼬,一直都有一隻自由的風妖在漆黑的夜空中徘徊,像是精衛一般銜著枝石帶向他海藍色的眼眸,讓他能洞悉一切的動靜。

    此刻的愷撒·加圖索手臂直伸著,平舉的手臂盡頭不緊不松地握著從執行部風衣下抽出的沙漠之鷹,火光的照耀下,他簡直像極了西部片裡的槍客,爆炸聲就是角斗的號角,他聽見,他拔槍,他射擊,他的黃金瞳熾熱如火!

    同樣也是發生在這一瞬須臾之中的事情,在愷撒開槍,楚子航和路明非回頭的剎那之間,他們此刻的背面,櫻井秀春身後跟隨的三個女人之中的兩個,犬山愛子以及風魔美都,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潛身轉體下蹲,雙腿彎曲,身體卻怪異地向前傾俯得像是要親吻地面的紅毯。

    在這個準備的姿態之下,風魔美都握住了數珠丸恆次的刀柄,犬山愛子按住了風魔美都另一隻手上握住的刀鞘中的村雨。

    兩個女人同時抬頭,赤金的瞳眸仿佛要擇人而噬!

    艷麗的和服與西裝的衣擺同時因為高速的衝刺而掀起,名刀極速出鞘的瞬間與刀鞘口摩擦的聲音尖銳如鬼在嘶鳴,裹在黑色衣裳與華美振袖之中的臉頰不知何時已猙獰如惡鬼!

    林年沒有回頭,他的目光停在了地上被燒成焦炭的機師身上,眼眸微垂,火光也無法熄滅那熔瞳內逐漸旺盛的光芒,安靜、溫和地在燃燒。

    兩把煉金刀劍頃刻間斬向了林年的後脖頸,在刀鋒即將切中肉骨的剎那之間,兩個身影驟然潛身從林年左右衝出,那是路明非和楚子航!

    路明非抬起右手漆黑的龍鱗覆蓋的手掌一把就抓住了切來的數珠丸恆次,煉金刀劍本身的鋒銳割破了他的龍鱗,但卻就此難以進寸步!同時另一隻手握拳暴戾地砸向了風魔美都的臉,那呼嘯的拳風上帶著的肉眼可見的可怕力量,引得對方不得不鬆手雙臂架起格擋!一旁的楚子航雙手合拍在了村雨上,雙手手肘一彎,同時一腳踹在了和服包裹下的犬山愛子腹部,巨大的力量使得對方吃痛脫手村雨!

    兩個女人同時倒飛出去,槍響炸起,一梭子子彈齊射而來,開槍的是龍馬葵,那個看起來青春無害的女孩,居然從裙下抽出了一把短柄的MP5,架在身側對準林年等人就是扳機扣死!


    然而那些子彈在觸碰到林年等人之前就融化成了鐵水,被灼熱的氣流吹開了。

    林年的左側,路明非左手觸碰著地面,右手抓著數珠丸恆次的刀刃。

    林年的右側,楚子航單手橫握村雨在身前,另一隻手同樣按在了地面。

    兩人的觸碰地面的手掌之下的縫隙里都陰燃著沉悶的火光。

    在四人的腳下,兩重君焰的火環嵌套在一起,路明非和楚子航共同釋放了言靈,以千度高溫的屏障將一切的拋射物都阻擋在了外環不得進入寸步之內。

    MP5的彈匣打空掉,最後一顆彈殼也落到了紅毯上,可那只是一個信號。

    槍械上膛抽出的聲音如海潮般響起,圍繞在跑道兩側的那些男人們,統一地從黑衣下抽出了各式各樣的槍械,對準了火環之中的林年等人,甚至有人從奔馳車中搬出了單兵作戰的RPG發射筒蹲下架在肩膀上,透過瞄準鏡鎖定了火環中的四人。

    死寂。

    火光之中,唯獨林年的背影巍然不動,影在光中搖曳。

    風魔美都和犬山愛子都負傷回到了櫻井秀春的身邊,此刻這個男人的臉色陰沉到了極致,看向遠處暗槍處的奔馳窗口,那根槍管在一擊不中之後就已經收回了,這讓他只能低聲咒罵了一句都是廢物。

    他面色嚴峻和沉重地看向那雙重火環之中始終背對著他們的人影,林年,這個作為他們今晚唯一目標的男人,那背影在火環的高溫下有些失真地扭曲著,看不清楚深淺。

    那位大人提醒過他們,想要暗殺林年,或許一場爆炸是最為得力的助手,他的確很強大,可再強大的他也會被身邊脆弱的同伴所拖累,就像一隻疲於護住獅群的獅王,這也是他最為致命的弱點,猛鬼眾需要死死把握的弱點。

    因為一旦林年的身邊沒有了弱小的同伴,那麼猛鬼眾將迎來的就是一位真正意義上凌駕於他們的「猛鬼」,會將他們從陰暗的角落裡一個接著一個拖拽出來生吞活剝。

    櫻井秀春低垂眼眸陰沉地看著那火環中林年身邊的三個男人,他們都穿著本部執行部的風衣,瞳眸燃燒得比背後的火光還要盛,那頃刻分秒之間展現出來的優秀的血統與素質簡直讓他們這些人.自慚形穢,心驚不已。

    很明顯這一次日本之行,林年的身邊沒有軟弱的同伴,猛鬼眾會分析林年,未嘗秘黨不會做同樣的事情?

    所以這一次,獅王身邊環繞的只有部族之中最兇猛的驍勇獅群,以真正全盛的姿態降臨日本徵戰廝殺,他沒有弱點,兇狠的獠牙與因為飢餓而發出的轟吼。

    斯萊普尼爾是唯一一次讓林年分心的機會,櫻井秀春此刻已經錯過了,所以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

    這時,他無端想起了那位大人在他出行之前與他說過的話,那黑色眼影之下含笑卻又沒有絲毫溫度的眼波里倒映著當時跪地受命的他,那清冷知性的聲音依舊環繞在他耳邊:

    「如果計劃沒有成功的話.也不必有什麼懲罰了吧!計劃失敗,或許就是對你們將面臨的最大的噩夢了。」

    櫻井秀春只是看著那個火環中的背影,無意識之間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可回過神來後,他忽然發現不知何時,那火環之中的背影已經轉為了正面,他也重新看清了那個被那位大人、王將以及龍馬,那些頂層人物無數次提起的男人的臉——不,或許他這一刻真正看清的是只是對方的眼睛,那雙終於點亮的眼眸。

    人的眼球的溫度跟人體的溫度差不多是一致的,然而名叫熔瞳的十二作福音塑造的器官卻可以打破這個界限,覆蓋在眼眸表面上的蝴蝶黑的美瞳一點點地被燃燒成了灰燼,暴露出了那雙熔紅的眼眸。

    火環擾亂的空氣之後,身影扭曲的林年望向櫻井秀春以及他身邊的女人們,眼中充斥的只有令人徹骨發寒的血冷。

    一隻大手仿佛穿越了空間,死死攥住了櫻井秀春的身體,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受到了無形的擠壓!

    他的眼睛瞪大了甚至有些突出眼眶,無法理解這發生了什麼。可當他的餘光見到身邊的三個女人都同樣露出痛苦的表情時,他才意識到這不是言靈的效果,而是來自血統的威壓!

    一個不屬於言靈的領域擴散開了,波及方圓千米的所有一切生物,那些手持槍械的兇狠暴徒們手指在扳機上顫抖,青筋仿佛蛇一樣在頭皮上爬動,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肉體半寸!

    這是最簡單的,也是最常見的血統優勢帶來的威壓。

    一個眼神,一個兇猛而飽含殺意的想法,就能讓他們這些低微的傢伙瀕臨死亡。

    憤怒啊。

    這是威壓之中的情緒,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

    那是憤怒啊,卻不曾以咆哮的方式發泄而出。

    所以,這憤怒勢必更加可怕,在那熔瞳之中陰燃著積蓄已久的溫度,似乎要將才登陸的這片土地燃燒成茫茫焦土。

    櫻井秀春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開始發出了麻痹般的痛覺,有什麼東西在警告他死亡已經逼近了.那是無法逃避的命運。

    或許在那張委任狀落到他的頭上時,在新的極樂館中他歡欣雀躍地推開那扇門,見到傳說中的那位大人令人沉淪臣服的背影時,對方回眸見到自己露出的沒有溫度的笑容,就註定了這一刻終將會到來。

    一個領域從櫻井秀春的身上漸漸擴散開了,在死亡的威脅下,他竟然爆發出了最原始的求生欲,血液中的腎上腺素已經分泌到接近劇毒的程度,這也讓他在龍威的壓制下,硬生生挪動了自己的右手,從西裝的口袋裡摸出一根針管。

    那根針管中流淌著彩虹般的顏色,那是那位大人給予他的踐行禮。

    「ふざけるな!」櫻井秀春眼中血絲爬滿眼白,咬碎了一排牙齒大,在顱內聽見牙口碎裂的刺耳噪音的同時,拼命將那針管扎入了自己的脖頸之中!

    路明非在櫻井秀春掏出那彩虹的藥劑的瞬間,目光就死死鎖定了那斑斕的色澤,那東西勾出了他過去的一段被他所憎惡和厭棄的記憶!

    彩虹色的藥劑盡數推入了血管內,那個被壓迫的領域驟然寂靜了數秒,在數秒之後,有什麼東西在這個男人的身體內爆炸了,那個領域也得以釋放開,瞬間籠罩了整個破舊的機場!

    言靈·王之侍。

    太古時代,龍族用這個言靈鼓舞效忠他們的人類乃至於野獸,把他們強化為軍隊。這也是櫻井秀春能作為這一次任務帶隊者的理由,此刻他便是這片戰場的王,與那火環之中,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都忌憚恐懼的魔鬼針鋒相對!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就像皮膚和血肉以及骨骼開始融化了,身體變得很輕也很透徹,像是與周圍的空氣和世界融化了一樣,大量的信息開始通過各種器官涉入大腦並有條有理地開始理順分析處理。

    無所不能。

    彩虹色的藥劑,猛鬼眾之中真正的猛藥,在這一刻,他似乎有些理解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究竟是如何才能擁有那種可怕力量的。

    一定是吧,一定是他們也用了這種東西吧?無時無刻都在使用,日積月累所以才能變得非人般可怕!

    而現在,櫻井秀春也踏上了這條階梯!這一步,也將是他未來成就高位的第一步!

    膨脹的力量帶來了一股嗜血的欲望以及念頭。

    櫻井秀春.他要殺了火環之中的那個身影,他要做到連王將都做不到的事情,去得到那位大人的垂青!

    彩虹色的不知名藥劑持續在櫻井秀春的體內爆燃出了可怕的成分,他覺得自己無比的自信,之前的恐懼以及擔憂都像是笑話——偷襲失敗又怎麼了?

    他的言靈在特定場合就是無敵的,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猛鬼眾之中挑選出的精銳混血種!王之侍的強化能讓他們無視血統的壓制詠唱出無數攻擊性的言靈,以及完美使用準備的那些熱武器!

    時間零又怎麼樣?飽和性的轟炸總有你躲不過來的時候!在他的強化之下,這支軍隊必然所向披靡!

    「猛鬼眾的獠牙們!如今覆滅蛇岐八家最大的阻礙就在我們的面前!為了我們共同的宏偉事業,為了我們同胞的光明未來,讓我們將熱血奉獻至最後一刻,直至燃盡!」櫻井秀春忽然雙手敞開了,像是擁抱了這份新的力量,也擁抱了即將迎來的血流漂櫓的戰場,開口發出了呼嘯!

    他身上的西裝開始綻裂了,體表尖銳的白色龍鱗不斷地生長,彩虹色的藥劑正如野火般在他身體內蔓延,那因為力量而升騰的歡愉甚至撕裂了他的嘴角,尖牙破開唇角露出了一個醜陋的的笑容。

    那雙赤金的瞳眸里湧起暴戾以及對於一切的欲望,盯住了火環中的畫地為牢的男人,發出了宣戰宣言,「我,櫻井秀春,將攜帶千軍萬馬!斬落寇首!成就偉業!」

    下一刻,本應該是眾將士發出的怒吼回應他,可現實中卻沒有。

    現實中是死寂的。

    他的表演就像是獨角秀,台下的人用那一道淡漠,沒有溫度的目光看著他。

    「什麼千軍萬馬?」櫻井秀春聽見那個聲音平靜地問他。

    那火環里的魔鬼,站在血紅的地獄中,那雙流淌著岩漿的眼眸凝視著他。

    鮮血在噴涌。

    血海在匯聚。

    水聲不知何時已經密不絕耳了。

    探照燈上有紅色的液體流過,將射出的白光染成了血的顏色,將一個又一個殘缺的影子投在紅色的長毯上。

    紅光照耀的陰暗世界裡,臉上的猙獰還未完全散去的櫻井秀春,雙手依舊保持著敞開,眼神卻陷入了惘然,扭頭看著自己這忽然墜入的森羅地獄。

    在這個地獄之中,那些簇擁在他們左右排列整齊的屍體,切口光滑的脖頸里朝著天空噴涌著鮮血。

    寂靜,肅穆,充滿著一股地獄別有的怪誕感。

    近千米的跑道左右,無頭的屍體們放散著鮮紅的血,寂靜之中只能聽見鮮血從血管噴出脖頸的嘶嘶聲,血流匯聚在跑道上形成了又一張更為鮮艷的紅毯。

    人保持著死前的動作,頭顱卻不翼而飛了,手上也保持著生前的動作,宛如被定格在了原地。

    「我問你,什麼千軍萬馬?」櫻井秀春再度聽見了,地獄之中,那個魔鬼的聲音。

    火環之中,那個魔鬼走了出來,手中銳化的利爪上鮮血垂滴,熔瞳里映著那櫻井秀春開始因為驚懼和難以理解扭曲的面龐。

    ps:好像降頭下到抖一中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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