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 第十六節殺人動機

    雖然七分靠打拼，可三分還需要天註定，但今天兇案現場一行也是有所收穫的，無論怎樣，這畢竟都是一個重點方向，最後就看天意如何，看許秦克是否有拍攝過這樣的視頻了。

    從別墅出來後，艾華和王美媛約好今天晚上要過二人世界，便拒絕了邱建和范隊長一起吃晚飯的邀請，兩人相當不環保地一人開了一輛車，瀟灑拉風地離開了，剩下的邱建和范隊長唯有認命地湊對兒了。

    本來還打算早退的邱建和范隊長兩人在下鳳儀山的路上，接到了來自段曉飛的電話，這個電話至關重要，直接把邱建和范隊長引回去啃盒飯了。

    段曉飛通過複雜的人物關係網查到了『唐朝夫婦』中那個男人包守華可能殺死許秦克的動機，要說這人物關係之複雜還真是前所未見，段曉飛查到的殺人動機要源於丁蕣薇的姐姐丁淼淼，6年前車禍喪生的那個女人。

    透過七大姑的八大姨的表嬸的姐姐的鄰居的髮小的同學……，段曉飛為了顯示這條線索信息的來之不易和可信度，特意將精簡過的線索來源人物關係口述給邱建和范隊長匯報，聽得邱建和范隊長的腦仁直疼，這要是把這些人物關係給畫張圖出來，都可以媲美《紅樓夢》了。反正到最後段曉飛得到的確切信息顯示，有一個女的和許秦克、包守華是同一所大學，而在大學時期呢這個女的就對包守華一直存有好感只是苦於沒有機會表示，等到大家都大學畢業了以後，那個女的在偶然的一次聚會上再碰到包守華，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向包守華告白了。那女的的長相也算是清純可人，可沒想到包守華連猶豫都沒有就立即地回絕了人家，說是他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非常愛她。那女的深受打擊但又賊心不死，暗自偷偷地跟蹤過兩次包守華，直到最後發現包守華的確有女朋友，而且還是那個學校里的風雲人物之一，丁淼淼。

    邱建和范隊長捧著盒飯坐在桌子對面，看著段曉飛的嘴吧嗒吧嗒地說個不停，完了還在中途停下來喝了兩次水。兩人並未催促和打斷，邊吃盒飯邊聽段曉飛的傾情演說，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已經掌握了某些切實的情況，只是被憋了好久需要完全發泄出來。

    「邱隊、范隊長，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許秦克的母親李會蘭之前在找到邱隊你的時候明明說丁煒的大女兒丁淼淼是自殺死掉的，而且丁蕣薇還將自己姐姐和父親的死都算在了許家的頭上，所以才會費盡心機地接近許秦克伺機報復。可後來在我們的調查過程中顯示，丁淼淼當年是死於車禍，這應該來說是一場意外，怎麼李會蘭會說是自殺呢？根據我剛剛講到的那條線索，有人可以證明丁淼淼在死之前的男朋友居然是許秦克的好朋友包守華，這種種現象拐來拐去都沒有繞開本次密室殺人案我們推演出來的那幾個關鍵性人物，所以，我特意去調查了6年前關於丁淼淼的一些事情。」段曉飛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拿著杯蓋，一臉神秘，眼神中又透露中巴不得邱建兩人趕緊詢問他結果的渴望，邱建放下手中的飯盒，扯過張紙巾擦了擦嘴角，慢慢地咀嚼嘴裡剩餘的飯菜好似在細細回味，最終才在段曉飛越來越急切的目光中緩緩問了句：「嗯，幹得不錯！然後呢？你調查出了什麼？」

    段曉飛坐正身體，將手中的杯蓋和水杯合在了一起，然後象徵性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丁淼淼原來在大學的時候和包守華以及許秦克都談過戀愛！怎麼樣？震撼吧！這個問題我可是親自找到了丁淼淼當年同寢室的同學問到的，而且丁淼淼的系主任和那個喜歡包守華的妹子都可以作證，丁淼淼在和包守華交往之前一直都是許秦克的女朋友。你們說奇不奇怪，許秦克和包守華再要好，會要好到前後分別和同一個女的交往嗎？而且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並未受此影響。」

    「這麼看來確實有古怪，會不會丁淼淼當年的死因也有蹊蹺呢？」范隊長也放下手中的飯盒詢問起對面的段曉飛，在他傳統的觀念當中，朋友妻不可戲，這是身為一個男人應該對自己朋友秉持的一種信念守則。

    范隊長這樣以為無可厚非，可現下的年輕人有的卻不這麼認為，至少剛進來的虎子就存有不同的想法：「嗨，這有什麼！你看人家美劇裡邊演的不都這樣，今天a和b一起，改明兒他倆分了，a又和b的朋友c在一起，b和a的朋友d在一塊兒，最後大家都談過完了還都沒成，這叫累計戀愛經驗，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這小子，從哪兒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現實能和電視劇一樣嗎？我告訴你，你可不能給我整這些玩意兒，要不然我告訴你媽，看他不扒了你的皮！」

    「誒，舅舅，你可不能這麼說我的，你的那些觀點已經過時了，現在的年輕人哪裡會像你們當年那樣啊，說一個就是一個，從一而終。不只是我，不信你問問曉飛，看他是不是和我一樣。」趙虎下意識地反駁了范隊長的話，可還沒說兩句就看見范隊長的臉越來越黑，連忙將話頭子拋給正在旁邊看熱鬧的段曉飛。

    接收到來自趙虎和范隊長蘊含各自不同警告的段曉飛，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訕訕地看向對面翹著二郎腿抽菸的邱建，支支吾吾地把話題引回案件本身。「呵呵……，那什麼，其實吧現在的年輕人確實是有很多都和虎子的想法是一致的，要不然電視劇也不會那麼演了，對吧？可即便是這樣，在我們中國這個有著五千多年歷史傳統的國家，自然是不能和美國那些個沒有歷史的國家相比了，所以我才說許秦克和包守華有些奇怪。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麼你們知道嗎？據當年和丁淼淼同一寢室的同學透露，她發現丁淼淼在死之前好像已經懷孕了，她當時有發現丁淼淼的不妥而問過，雖然沒有得到丁淼淼的正面回答，但對方也並沒有否認，緊接著丁淼淼就出意外死掉了。」

    段曉飛的話果真把趙虎和范隊長都吸引了回來，趙虎瞪大眼睛問段曉飛：「這麼說丁淼淼當年死的時候還懷著包守華的孩子？嗬……，這就難怪了，如果當年丁淼淼的車禍有蹊蹺而且和許秦克有關的話，那麼包守華就有足夠的理由殺死許秦克了，這可是殺妻、殺子之仇哇！」

    「不盡然！」段曉飛從來沒有試過自己的話可以成功吸引著眾人的思想與目光隨其移動，他感覺自己隱隱找到了些艾華的感覺，所以下意識地學著艾華的樣子向眾人闡述清楚他所調查到的全部事實，「據當年同寢室的那個同學透露，丁淼淼和包守華正式確定關係到丁淼淼發生車禍的時間，前後不過只有一個多月，而在之前丁淼淼和許秦克一直都有些糾纏不清，據說他倆的分手其實是受雙方家庭的反對，倒不是因為各自感情的問題。所以，我懷疑丁淼淼當年肚子裡的孩子很有可能是許秦克的。」

    「不會吧！這太勁爆了！」趙虎對段曉飛的這種猜測感到難以置信，他的反應也直接導致了范隊長的跳戲，「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小子剛才不是還說誰誰在一起都可以嗎？他們這麼頻繁更換的男女關係，那孩子究竟是誰的還真說不準，我看除了丁淼淼這個已經死亡的當事人，可能其他誰也不清楚。」

    大家保持了一貫性地沉默，從這個案子的發生、經過以及現在警方的調查結果顯示，案子本身被兇手掩飾得很好，警方從屍體上、現場環境中、證據上都無從下手，可從推演出的結果和查找出的作案動機上不難看出，這個案子的發生原因又都和幾年前丁、許兩家的舊事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邱建認為，這個案子的兇手必是他們所推演出來的那幾個人無疑了，從目前的調查結果可以看出，那幾個人智商高、思維縝密、而且對警方的調查手段、法律等都有一定基礎的了解，而且犯案顯然是經過精密策劃的，在邱建看來，如果這幾個人想要合謀殺死許秦克的話，那麼他們應該有著上百種方法可以秘密進行，給許秦克來個神不知鬼不覺的猝死可能會比這種在眾人面前明目張胆地殺死他要來得安全得多，那麼他們為什麼會採取這種方式呢？

    多想無益，既然有夠幾個人的殺人動機又有了對案情發生經過的詳細推演，那么正式提審幾個人從他們口中獲得警方目前並未掌握的突破總比自己瞎猜地要強，除了在恰當時候發起矛盾吵架那個人警方目前還未掌握相關條件以外，其他幾個人都勢在必行。想通關鍵點，邱建立即向幾個人發出自己最新的調查命令。

    「范隊長，安排人嚴密監控案件推演中那個發起吵架的男人，另外把『唐朝夫婦』、丁蕣薇以及保姆羅嫂都帶回來，正式提審。提審過程由我們幾人主導完成，大家注意提問方式，我們就以推演的案情為事實依據展開訊問，把這些人各自的殺人動機摻入進去，突破他們的心防獲取關鍵性的審問突破。大家記著，這幾個人可能都是屬於高智商的罪犯，他們與被害人之間有著較深的仇恨，所以可能是我們無法輕易攻克的，但是這次他們是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被帶回來審問的，所以我們有的是時間，不要著急，一次不行就來兩次，不要把底牌輕易地顯露出來，把握審問節奏。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目前的這個狀況，我們能夠查到的線索他們身為當事人則更有可能會聯想得到，不管技術鑑證科的同事是否能夠從許秦克的電腦中找到關鍵性視頻，此舉都勢在必行。遲則生變，大家趕緊行動起來！今晚通宵！」

    邱建的命令下達後，刑警分隊的人統統都行動了起來，不到兩個鐘頭的時間，四個人都被帶回了分隊的偵訊拘留室各自看押，除了『唐朝夫婦』略顯慌張以外，丁蕣薇和保姆羅嫂都顯得比較淡定。邱建在這兩個鐘頭的間隙中給艾華夫婦去了電話告知他們段曉飛的調查結果和刑警分隊今天晚上的行動，艾華和王美媛在接到邱建電話的時候還在電影院裡享受著他們的二人世界。艾華對邱建安排刑警分隊的行動沒什麼意見，他的工作一向都是在出了案子以後從屍體和環境中找尋案件發生的線索協助偵破，工作重心一直都是在自己本身擅長的領域裡，對刑警隊的調查進度和工作安排他從來不會摻雜自己的思路進去，所以對邱建的特意告知他也無非只是回答了句『哦』表示知曉；而王美媛作為參與到此案的犯罪心理學顧問，對目前案情的進展和邱建此時採取的行動更是舉雙手贊成，這個案子她能夠做的很有限，如果找不到關鍵證據那麼這個案子很有可能就會懸在那兒，倒還不如從人身上下手。既然事情已經有邱建帶領著大批刑警去做了，那麼艾華和王美媛此時可以做的就是繼續享受二人的美好時光，電影才演了一半呢！

    苦命的邱建在掛完電話後就猜測到艾華和王美媛接下來定會把自己和案子拋之腦後，繼續他們的精彩生活。可憐的自己還得妥善安排幾個人的訊問順序並親自加入其中，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將是一場硬仗。

    根據幾人的反應，首當其衝的是『唐朝夫婦』中的那名女性，魏曉曉。從殺人動機而言，魏曉曉想要殺死許秦克的動機是最為勉強的，而在殺人過程的推演中，魏曉曉所要承擔的風險卻是較大的，所以從各個方面看她都是首要突破的那個環節。第一次審訊時間安排在凌晨2:30分，邱建先讓自己的人稍作休整和計劃，也想讓幾個犯罪嫌疑人各自在拘留室里相互猜測和忐忑一陣，加大審訊的預留時間效果。另外，他還將保姆羅嫂的審訊時間安排在和魏曉曉統一時段，由范隊長親自帶領訊問，以非直接參與案件的身份和罪名勾引出其對案件承擔責任的僥倖心理實施偵破。邱建的這些安排是經過詳細的設想和計劃的，也接受了剛才在電話里王美媛的一些建議，刑警隊的人都卯足了勁，這個案子拖沓至今使得大家身心上都有一股疲憊感，成敗在此一舉。

    魏曉曉在邱建安排的時間點，忐忑且疲憊地坐在偵訊室的椅子上，這是她第一次到這個地方，對即將要發生的事情的恐懼抵抗心理促使她略微慌張地打量著這不到十個平米的小房間，房間裡沒有窗戶、沒有家具，唯一有的擺設只有在距離她不到兩米的地方有一張鑲嵌在地上的小桌子，桌子後面是兩把塑膠靠椅，而她身下的那張椅子居然也是鑲嵌在地上的，這和電視裡看到的審訊死刑犯的那些房間是一樣的，難道……她也是這樣嗎？屋頂天花板四周的攝像頭詳細地記錄下魏曉曉此時的每一個細微表情變化，邱建故意給足了魏曉曉兩分鐘的心理活動時間後才帶著段曉飛走進偵訊室里。

    「魏曉曉，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嗎？知道你所做的事情代表著什麼嗎？你知道這些事情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嗎？」進入到偵訊室之後，邱建不能再給到魏曉曉多一秒的時間讓她適應整個過程，直接的連環逼問效果會更佳。

    「什，什麼？什麼事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什麼也沒做！」果然，魏曉曉的不適應加之她之前的一些揣測、惶恐，使得她對邱建所說的進行條件性的否認，但否認的詞語簡單、短促且語氣輕微、急切，不難聽出她面對這些問題的慌張。

    「需要我重新提醒你在殺死許秦克的這個案件中所擔當的角色嗎？還是要我給你一些提示，讓你成功回憶起你為什麼會參與到殺死許秦克的計劃當中，你才能完完全全、坦坦白白地告訴我關於你的部分。」邱建直直地盯著魏曉曉，認真觀察著她在聽到自己的話時所產生的任何表情變化。魏曉曉呼吸有些急促，她慌張地抬頭看了邱建一眼，但瞬間又在邱建的逼視中低下了頭，無助地左右瞄著距離自己腳邊不遠的地板，雙手十指緊扣，緊張的心情顯露無虞。

    魏曉曉果真是最容易突破的人，而預留的時間效果對她而言仿佛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只是她的表現雖然緊張侷促，但最終仍是沒有開口講任何話，只是不斷大口地呼吸著在這個狹小房間內的新鮮空氣。

    「好吧！既然你回憶不起案發當天的事情經過，就讓我幫一下你吧！」邱建說完站起身，慢慢地踱步到魏曉曉的身前，用一種直擊人內心的低沉嗓音緩緩向魏曉曉說起案發當天的經過，一點一點、一句一句，語氣平穩而冷清，配合著邱建在魏曉曉身前走來走去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像是跺在人的心坎上。原本做著記錄的段曉飛在不知不覺中也被邱建的嗓音牽制住了自己的思想，他不知道魏曉曉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在聽邱建講述，他只看到在臨近年底的寒冬臘月里，衣著單薄的魏曉曉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粒從她的額角滑落，雙眼無神地看著腳邊的地板，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邱建的嗓音像是來自地獄的魔爪，一片一片地緩慢撕扯著魏曉曉脆弱的靈魂，段曉飛一個激靈，靈魂陡然回體，邱建現在的所為才是他真正需要偷師的地方，還不趕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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