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個時候了,道友還在掩飾什麼?」玄淵神主臉色沉凝,「已經將元初神庭都擺上祭壇……難道你的良心就一點都不痛?」
「元初神庭?」驀然的,離玄殿領袖感到莫名心寒,「他們怎麼了?」
「我先前試圖聯絡他們,卻一點痕跡都沒有尋到……」
「呵呵!」玄淵神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冷笑兩聲,「道友在演戲上可真敬業……但是到現在什麼都揭曉了,還何必這麼偽裝?」
「是在故意欺我等智慧不足嗎?」
「我承認道友謀算無敵,舉世無雙,甚至把這片天地都視作一盤大棋,將我等做棋子任意擺布……」
「前算萬神殿,後滅清元宮,禍水淹長魘,一計葬元初……」
「縱橫捭闔,所向披靡,無人可擋爾等鋒芒。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就算最後所有勢力都倒下了,你們都能安然無恙,倚仗跟萬神殿彼此訂下的盟約超然獨立,自占一方。」
「這一盤,你的確是已經贏了……但我等也不可欺!」
「否則,當讓你知曉,什麼是魚死網破!」
離玄神主聽著身前一尊統領諸神的領袖冰冷言辭的指責,有忌憚,也有憤恨,全程都是一臉茫然,因為他僅僅只能挺懂這番話中的十之二三,剩下的……都是些什麼鬼?
以洪荒宇宙為棋盤,以先天神聖為棋子……
臥槽,我離玄殿這麼厲害的嗎?!
我們除卻有一次是仗著意外得來的信息不對稱優勢設計一番清元宮,之後再仗著力量不對稱優勢強行坑殺一波,但就是這樣還險些翻船!
還在臨時有急智,勉勉強強禍水北移,也是讓人慶幸——多虧萬神殿真的腦迴路簡單,直愣愣的就往北而上,去跟長魘宮死掐了。
除此之外,局勢發展至今,我們還有什麼亮點嗎?
要真像你口中說的那麼優秀,秀到舉世無雙,何必到最後都折騰出一個反離玄殿聯盟?
甚至,在這一場前所未有內訌分裂期間,我們還死了一尊先天神聖!
離玄神主胸口發堵,這一刻他差點都破口大罵出來——你有見過這麼敬業的演員?
可惜無論他要怎麼解釋,玄淵閣一方都是很難相信的。
畢竟天平的兩方,一個是有前科累累的離玄殿,表現太讓人置疑;另一邊是曾經與他們並肩作戰、共同去偷萬神殿老家的元初神庭……不相信關係更密切的隊友,難道還相信這看似能夠與萬神殿有緩和空間餘地的離玄殿?
當心中有了偏見,那便是看什麼都覺得有嫌疑,不管怎樣的行為都能找到很「合適」的說法。
就連有先天神聖殞落,都可以說成是——你們離玄殿內部在搞整風運動,清除那政見不和者!
更何況,所謂的殞落之說,還不是你們張張嘴的事情?我們親眼見證了嗎?
說不定就窩在哪一個角落之中,等待哪一天跳出,給別人一個巨大的「驚喜」。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在信息不對稱,無法看穿迷霧的情況下,陰謀論總是有巨大市場的。
……
「等等……容我緩緩,梳理一下思路。」
離玄神主表示想靜靜,他一下子接收的信息太多,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許久之後,他眉頭先是一皺,而後瞳孔猛的收縮起來,幾乎化作一個點,抬頭死死的凝視著玄淵神主,「你說我們坑害了元初神庭?可有真憑實據?」
「哈?事到臨頭了,還要想狡辯?」玄淵神主冷笑,隨後拋出一點靈光,「他們覆滅前傳遞而來的,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你們離玄殿的好處果然受不得,那都是買命財啊!」
離玄殿主沒有在意這冷嘲熱諷,他顫抖著接過那靈光,剎那間神念的流轉將一切都瞭然心中。
下一刻,他臉上的血色盡褪,蒼白到極致,但是目光之中又有一抹恍然大悟,是一瞬間昔日種種困擾心中諸多迷霧的被拂去,露出了冰冷殘酷的真實一角。
雖然說,尚且不足以完全洞悉三個腹黑無止境傢伙的全盤布局,但是這些信息也足夠他察覺到一隻幕後的大黑手,操縱著一切,掌控著一切,一步步推動整個局勢走到今天止癢的境地!
「原來如此……」離玄神主驀然慘笑了兩聲,「在我們動了貪慾的時候,就已經墜入陷阱中卻不自知了嗎?」
這笑聲很淒涼,透著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傷感,讓玄淵神主都不禁受到觸動。
聽其言,觀其態,一點點琢磨,『這幅樣子……看起來不像是還在演戲?』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他按捺著心中的好奇,臉上不動聲色的詢問著,「你在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離玄神主收斂悲容,眼中有一種覺悟的光,「我只是在嘆息,我們的命運身不由己,終究會向毀滅的深淵滑落……」
「哼!」玄淵神主冷漠開口,「我命由我,誰能主宰!」
離玄神主並不在意,此刻他的目光給人一種很陌生的感覺,「都已深入局中,哪還能妄想掙脫?」
「萬神殿布置的一個絕殺死局,從那所謂至寶信息流傳出來的時候開始,便已經形成了……」
「我們內心的貪婪、我們彼此之間的外和內爭……」
「一個個勢力的覆滅,只為了那最後綻放世間的仙葩更絢爛與璀璨啊!」
他的眸光很空洞,卻又很充實,此刻的徹悟像是讓其透徹了歲月,虛淡了時光的洪流,隱隱約約得見紀元古史,記載一張宏偉到極致天羅地網的罩下,四方上下、前後左右,但凡是在萬神殿目光之中,都難逃被一網打盡的命運。
恍惚之間,離玄神主似乎看到一方浩大的殿堂,是諸神在議事和裁決,輕飄飄在千年歲月之前定下他們的命運,書寫著終結與落幕,鎖定最後的勝利果實。
「這一盤棋下到最後,我們必勝!」有少年模樣的神聖語氣鏗鏘有力,充滿蓬勃向上的朝氣。
「雖然他們人數眾多,是我等數倍,但人心不齊,必有紛爭!」
「反觀我萬神殿,上有殿主偉岸超卓,下有諸神同心同德……此其第一勝因!」
「修行之路,達者為先……雖然數量上處於劣勢,但有頂尖強者坐鎮,蓋壓群雄,自可縱橫睥睨,永持先手……此為第二勝因!」
「更遑論我等高瞻遠矚,目光遠大,心胸格局跳出一方疆域束縛,舍與得之間權衡思索,能舍且敢舍,行他人所不敢行之事,當做第三勝因!」
「我等有三勝,則敵有三敗……三勝三敗,何愁大事不成?」
……
目光飄忽,心神像是超拔了時光的束縛,把握住身上的枷鎖。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已經晚了。
這一盤前所未有的棋局,已經下到了最後一步。
而更可悲的是,這最後一步負責落下棋子的,還是他們此刻的敵人。
從布局上去考慮,已是無解。
除非有誰能做到,以絕世偉力掀翻整個棋盤——在棋局上贏不了,那就幹掉下棋的對手!
讓那最後一步,永遠下不出來!
但,誰有這樣的能力呢?
離玄神主想不出來。
所以在一聲惆悵嘆息中,他只能落寞的等待最後裁決降臨,那是自身一切價值都被利用殆盡後的絕殺,是一柄被借來斬滅所有阻礙的兇刀的斷折。
「嗡!」
如水波般的蕩漾著,這一道投影化身在虛淡——這並不是自主的行為,而是因為本尊所在之地受到影響,浩瀚偉岸的力量在干擾著原本天地的法則秩序穩定,讓基於此而運轉的道法紊亂,連通兩方的交流將被阻隔。
「終於來了嗎?」
離玄神主自語著,動念間收回絕大部分的神念,主掌自身法體,眸光幻滅間看向天宇蒼穹。
在那裡,是一道又一道偉岸的神聖虛空屹立,目光淡漠無比的俯視著這片山河疆土,像是在坐看萬靈生滅,俯視紀元輪迴。
這便是敵人,做一錘定音絕殺,為整個離玄殿送葬的力量!
而也正是此刻,在離玄殿最高殿堂中,有一位位太乙強者匯聚,儘管面對的是最糟糕處境,很有可能會身死道消,但他們還是站在了這裡,要並肩作戰!
並不是所謂的忠誠——作為勢力的創造者,作為力量自有的超然存在,哪裡有所謂的忠誠一說?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因為人生選擇的貫徹而已。
這是對曾經抉擇的最後堅持,自己選擇的路,自己去走完它!
就算最終的終點是死亡,那也一樣!
修道修道,道就是路,是人生的路……走到最後,自己的一生就是道。
執道而生,也當執道而亡,生死有何可懼?
既然做不了成道者,做做殉道者也無妨。
「元初神庭毀滅,我們留作誘餌的作用也沒有了……」離玄殿主先是沉默,而後淡淡笑著,此刻的他看開一切,卻意外多出了三分從容風采,平靜注視身旁戰友,「看來,今天我們就要在這裡做一個終結。」
一張虛幻的神識網絡在虛空中構建而成,每一位先天神聖都是其中的關鍵節點,一切信息都在共享傳遞之中。
離玄殿主所知曉的、所掌控的信息內幕,都毫無保留的傳遞,讓他們能明白眼下局勢的一切,再無半點的疑惑。
「一場大夢初醒,真是讓人感慨與震撼……」一尊太乙輕語,「水落石出,方才得見真相。」
「天地山河萬靈眾生,都在一盤棋局中……能輸在這一盤棋局之中,雖然我有恨、為何奪去我等性命?可除了這個,大抵還是服氣的罷。」
承認著對手的優秀,儘管這是建立在自身的大失敗上,被從頭到尾牽著鼻子走。
「不過,我們是這麼好殺的嗎?」另一位強者踏步上前,仰視天際,在那裡一種種法則秩序越來越強大與可怕,激昂戰意在擴散,「想要我們的命?可以,付出足夠的代價來拿!」
「這是我們最後的尊嚴……既然在布局上輸的乾乾淨淨,那就用力量來做最後的說法!」
「理當如此!」其餘諸神盡皆頷首贊同,「不然我們修行,又是為了什麼?」
「呵……」虛無縹緲的冷漠笑聲,從天宇中傳來,「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前幾次饒過你們,不過是布局所需,真以為自己有多少斤兩?」
「既然不願降,那便從你們身上碾過去,將一切舊秩序都覆滅!」
「這片山河中,從來就不需要這麼多聲音!」
「轟隆!」
道音響徹天地中,伴隨的是萬法萬道的哀鳴聲,足足數十種至高的道果秩序此刻在並起,重疊與交織,像是錯亂了整個世界。
以這離玄殿總部核心地為中心,不知道多麼浩瀚的一片山河都被切割了——在時空層面上的切割。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但是在這裡卻變得不同了,扭曲與更迭,斬斷與外界的聯繫,自成一方獨立的天地。
這是最宏大的戰場!
想要離開?
要麼是離玄殿被徹底覆滅,萬神殿的諸神解開封印和禁錮;要麼,是離玄殿的強者殺穿一切阻擋,強勢打爆所有困局!
「想用力量來說話?」
「好!現在就給你們這個機會!」
「就讓你們明白,論力量……你們算什麼!」
……
時光倒退一點點,在玄淵閣的疆域中,那與其主人對話的投影開始虛淡了,要化作一抹抹流光飄散,不復其形。
「怎麼回事?」玄淵神主皺眉,抬手點出一指,逆轉這個過程,可隨後便發覺……無用。
這是因為離玄神主的本尊出問題,要被生生拖入了那一片獨立戰場中對決!
而本尊既消失,這投影自然而然就要散去,想留都留不住。
「這……」玄淵神主變色,嗅到了很不對勁的氣息,「你的本尊……出問題了?」
「對……」那投影之身平靜道,「我們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做一柄刀毀滅元初神庭已是極限,那麼還留著做什麼呢?」
「當然是要折斷了,這樣才好放心……」他看著臉色變化的玄淵神主,「我知道,你成見已深,半信半疑,但我還是有些最後的話想交代給你聽。」
「當然肯不肯照做,那便是你的事情了。」
「為什麼?」
「因為啊,我不想讓他們贏得那麼輕鬆;我要讓他們知道……」
「這一盤棋,還沒有下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