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玄淵神主凝視著崩潰中的投影,神情肅穆無比。一筆閣 www.yibige.com
靜下心神,決定不再帶有色眼鏡,看看身前這立場莫測的角色能不能說出點有用的東西。
然而那結果……讓他很吃驚。
「走!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哈?」玄淵閣主張張嘴,沉默了一會兒,揉了揉耳朵,生動形象表達心聲,「你能給我重複一遍嗎?」
「不用懷疑自己的耳朵……你沒有聽錯。」離玄神主聲音很輕很輕,「因為,與其沒有意義的犧牲,白白等死,還不如就此遠走,保留下希望的火種……」
「犧牲?等死?」話音被截斷,面容似笑非笑,「你在逗我笑嗎?」
「事到如今,道友難道還看不清局勢、還報著僥倖的想法?」離玄神主淡然,「我知道,你對我們心存偏見……可是都到了現在這一刻,這還重要嗎?」
「我們的立場,早已無關緊要。」
「而最關鍵——當元初神庭滅亡,還剩下最強大一支力量就是玄淵閣。若我離玄殿站在萬神殿那一方,下一個開刀的就是你們。」
「而如果不是,那麼用絕對力量毀滅我們後,絕殺一刀還是註定要斬在你們身上……躲不掉的。」
「原本四面合圍,無聲默契,共同束縛萬神殿,但到最後只有你們一方獨扛——你確定,能夠抵擋得了?」
「論底蘊積累,你們不如萬神殿漫漫數十萬年時光的沉澱。」
「論巔峰力量——萬神殿一位副殿主都可稱功參造化,凌駕我等之上,甚至還有殿主至尊!」
「更不要說,現在就連先天神聖數量,都比你們多上太多了!」
「種種因素疊加,你們拿什麼去爭鋒?去對抗?」
「前車之鑑,長魘聯盟屍骨未寒,希望你們能吸取教訓,不要重蹈覆轍。」
這化身投影越來越虛淡,到最後五官形體都模糊了,看不真切,只能聽到話音悠悠,在這方殿堂中迴響。
「言盡於此,你們還是離開罷。」
「走得越遠越好,也越早越好……」
「若是晚了,我怕你們最後一點生機都會消失……」
星星點點的靈光飄散,是離玄神主投影的最後痕跡,在這方天地中破碎與凋零,再無蹤影。
只留下玄淵神主一人,獨坐殿堂中,空曠且寂靜。
「嗒、嗒……」
一根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青玉桌案,雙眼深邃而空幻,不時有流光閃爍,那是元神運轉到極致的點滴痕跡外顯,在思索與推演。
「玄陰,你怎麼看?」
突兀的,玄淵神主開口,在詢問些什麼。
「我怎麼看並不重要……力量的優劣對比,給我們的選擇餘地太少了。」
不知在何時起,一片陰影蔓延著,它似乎剛剛降臨,又似乎是從一開始就在這裡,目睹了整個交談對話的過程。
陰影越發的濃郁,一尊形體黯淡的神靈出現了,如同吞噬了世間的一切光彩,是無止境的黑洞深淵,話音冰冷的不帶半點感情,平靜的審視著天地間發生的一切種種。
「是啊……現在突然間回首,才發現我們這一方總體力量,在一次次局勢發展變遷中被削弱了太多。」玄淵神主輕嘆,「原本近乎四倍力量的合圍壓制,結果卻是因為種種原因被一點點的摧毀、崩潰……」
「所有事情發生的太巧了,也太快了。」玄陰語氣平靜淡漠,「而且,我們的心不齊。」
他敏銳的指出一個重要原因,「都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先讓別人頂著消耗一波的想法,沒有在問題苗頭出現的時候就開始壓制。」
「萬神殿前面很長一段時間,都扮演充當一個近乎小丑的角色,看似被人耍的團團轉,可實際上卻是……大智若愚!」
「等待最關鍵的時機,營造自己的大勢……當他們露出獠牙的時候,我們卻沒有任何辦法進行抵制了。」
「所以,到現在我們前面的路也沒得選了?」玄淵神主苦笑,「只能從這個地方撤走、將十餘萬年的辛苦積累都放棄大半?」
「這……這實在是讓我不甘心啊!」
玄陰沉默,他何嘗不是這樣?
現在就撤離,等於是拱手認輸,沒有最全面交鋒就投降……以他們的自尊來說,這樣決定怎麼是容易下的呢?
這等於是個人道路的徹底失敗,還是自己親手否決。
只不過換個角度想想,在他們之前都有那麼多神聖倒下了,被萬神殿的車輪無情的碾壓過去,似乎……也不差玄淵聯盟了?
那……要不要留待有用之身,承認坎坷的命運,熬過一段黑暗無光的時代?
然後在一片全新土壤中,等來光輝萬丈的未來?
「我們這不能叫做逃亡、撤退,應該算是戰略轉進吧?」玄淵神主喃喃低語,他跟玄陰神聖對視,彼此目光都多了一抹異樣的光彩,「避開最凌厲的鋒芒,並非是為了苟且偷生,而是為將來最盛大輝煌的反擊?!」
「我決議,諸神議事,共商未來!」
隆隆道音震盪傳遞,驚動了整個聯盟的所有先天神聖。
他們將匯聚在一起,共同抉擇出未來的命運!
結果當然是……
走!
二十一票贊成,十一票棄權,沒有人反對。
節操什麼的,偶爾掉掉也是無所謂的,畢竟仔細想想,還是小命最重要。
只要還活著,那在未來的無數時光中,總有將失落東西撿起來的那一天。
……
「咳哼!」
一尊少年神聖神情莊重肅穆,屹立神山絕巔,努力的擺著造型。
在他面前空無一物,並沒有什麼人跟他對峙,但是他仍然嚴苛的要求自己,力圖塑造出一個完美的形象。
「無膽之徒,怯戰鼠輩,上來受死!」
突然的大喝一聲,神威凜凜,霸氣側漏都不足言表。
不過很快的,他就停下來,皺著眉頭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嘴中還在碎碎念,「不行不行,威風是夠威風了,但是凶煞過甚,給人留下的印象不好啊……」
「得換一個……」
改換了造型,調整了語氣,編寫著全新的言辭,不知道折騰了有多久,最終才算是勉強滿意。
「我奉至尊神聖——元凰殿主之命,在此等候你們多時了!」
「為什麼能洞察你們蹤跡?那當然是因為殿主明察秋毫,前瞻未來,謀算古今……爾等當速降!」
「若敢頑抗,我當奉殿主諭令,鎮殺一切不服!」
……
少年努力給自己編寫身為演員時的台詞,而在不遠處,擔當背景角色的路人感覺怎麼聽都有些古怪,忍耐一段時間後終於開口了。
「伏羲啊……好一段時間不見,感覺你變了好多。」接引面色古怪的做著評價,「真的,你沒有被掉包了嗎?」
「哦?此話怎講?」伏羲停下了自己的彩排,轉身疑惑道,「我還是我,怎麼說變了?」
「張口一個殿主英明,閉口一個殿主至高……這可不像以前的你啊?」接引摸了摸下巴,「殿主輪流做,明天就是我——這才是你的風采,有大無畏的變革精神,造反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可今天我看到的是什麼?」他嘆著氣,「這麼巨大的變化,難道你已經徹底栽倒在鳳凰彩裙下,此生唯她命是從?」
「還是說,你想來一場曲線上位?另一個角度上的翻身做主?」
伏羲的臉色瞬間變得很精彩,惡狠狠盯著接引,「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雖然本人靠臉就能翻身做主,但你這說法置我的智慧才情於何地?!」
「我伏羲,是需要通過那樣邪門歪道手段來提升地位的神嗎!」
「別說我跟她還檔殿『一不小心』就失火了呢……燒壞了一批記錄玉簡,又很『一不小心』的都是涉及到這些方面的內容……」
「當然啦,作為專職記錄的白澤,很快就把它們給補上了。」
「嗯,畢竟是過去很多年,記憶有些模糊,內容上有什麼疏漏……我們要能理解、包涵嘛!」
「對了……」伏羲想了想,又做著補充,「這個主意,還是白澤提出來的呢。」
「你們做這種事情……」接引伸出了兩根手指,顫顫巍巍的點指伏羲,像是對其節操底線之低、行事肆無忌憚的憤怒,無比生動形象。
「竟然不加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