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同一個劇組做事,中途出了這樣的「岔子」,真是無顏見人了……
她只記得自己又撲又抱的,這都算騷擾了吧?可她真不是故意的。╥﹏╥...
想來想去,傾夏覺得這次怎麼著都得鼓起勇氣,去跟男神道個謝(歉)。
於是在做了好久的心理準備後,她終於忐忑地敲開了季名臣專用休息室的門——
「季老師,謝謝你昨晚送我回來。」
「不客氣。」
「那個……季老師,昨晚,我有沒有說什麼不得體的話?」
「哦。你說你很喜歡我。」
「什,什麼?」石化……
「季,季老師,我喝多了會胡言亂語,您不要放在心上!真的……」無語倫次中。
「你的意思是,其實你並不喜歡我?」
「……不是,啊,當然不是。」傾夏快哭喪著臉了,「我的確是您的粉絲。」
她沒敢抬頭,只聽見一陣唰唰唰的聲音。
「這個可以嗎?」半晌,他遞過來一張特簽照。
傾夏懵懵然的接過,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是來要簽名的,這節奏……是不是道了謝之後該走了啊?
季名臣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
啊,必須得走了!
傾夏立馬轉身,出門前她回頭,微微頷首道:「打擾您了季老師。」然後迅速出了休息室。
助理阿哲看著傾夏縮著脖子走出去,笑問:「臣哥你幹嘛那麼冷淡?人家還是你的粉絲呢。」
昨天晚上當然不止季名臣一個人把傾夏送回去的,他團隊幾個人也都在,所以大家共同目睹了傾夏的醉態……
要不怎麼說感嘆呢,在酒精的操控下,傾夏一絲不漏的把她潛藏的臣迷屬性暴露了。
先前他們竟然完全沒看出來。
傾夏和季名臣演對手戲時,戲下也不是沒交流過,可一點端倪都沒泄露出來,真是厲害……要不是昨晚的意外,估計到殺青時她都不會讓他們知道她是季名臣粉絲的事情吧?
阿哲沒等來季名臣的回答,倒是邊上還有個在季名臣身邊呆的更久的助理捅了捅他,低聲道:「以前有個圈內後輩假借臣哥粉絲的名頭蹭上來混臉熟求提攜,臣哥提攜他到成名後他不僅翻臉不認人,還跟臣哥打擂台,打那之後臣哥比較忌諱圈內粉,因為絕大部分都是來抱大腿的假粉。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以為他聲音放得很輕。
沒想季名臣捲起劇本敲了下他的後頸,「多事。」
完了站起身去拍戲了。
*
歲末,《大宋王朝》劇組也進入了緊鑼密鼓的攝製階段。
傾夏抱著暖手袋,裹著羽絨衣,塞著耳塞,窩在休息室里閉眼休憩,她在準備這部劇里最重要的一場戲的情緒培養。
可是……好半天都培養不起來。
接下來這場戲是她和季名臣在這部劇里最強烈的一場感情戲。
感情戲……
最近她老想起季名臣落在她身上那道淡淡的目光。算當時沒回過味來,過了那麼多天,作為死忠粉的她哪裡還能沒半點覺悟?
季名臣對粉絲的態度一向很親切。那天他對她根本不是對粉絲的態度。
所以問題出在哪裡?
傾夏不知道那件「背叛事件」。
畢竟那位男星現在在娛樂圈的地位也是如日中天,早通過手段把當年的黑歷史掩埋得結結實實了。而季名臣又無意聲張,導致如今知曉那段過往的人少之又少。
不過傾夏再傻也知道是因為她一次酒後失態導致了現在的狀況。
果然喝酒誤事,以後必須要忌酒!(〒︿〒)
眼下的問題是,待會還要演對手戲。怎麼辦啊?傾夏拿起劇本蓋住自己的臉,心煩。
因為視線遮住,她沒注意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了。直到腳步聲迫近,傾夏才後知後覺的掀開劇本,一眼之下,嗖的從沙發上直起身。
「季老師!」她畢恭畢敬的問候道。
季名臣嗯了聲,尋了個離她不遠不近的椅子坐下。
來人不止他一個,後面還跟著隨組編劇。
傾夏大概猜到是劇本有改動,編劇上前跟她一開口,果然如此,可是……她的注意力沒多久飄到不遠處椅子上那個男人身上,他來幹什麼?
季名臣好像能隔空讀到她的思想似的,道:「等改完我們先走一遍。」
傾夏臉一紅,嗯了一聲低下頭認真看劇本。
那幕戲裡,本來是李貞西在發覺自己上了神宗的同時,也發現了他把她留在身邊是為了牽制她的母后——西夏王朝的當權太后梁太后……她沒忍住怒而質問神宗,得到可想而知的答案後,在那樣的情形下自盡了。
現在把「怒而質問」改成平靜的一段台詞。在情感上,平靜,其實是心如死灰,更符合最後自盡的邏輯,在戲劇張力上,平靜,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會襯托得結尾更為震撼。
據說這是季名臣的建議。
改後的劇本傾夏讀了三遍,發覺的確是要好很多。
他真的是很有經驗啊。
「如果可以了的話,我們開始吧。」季名臣出聲打斷她的思緒。
傾夏放下劇本忙點頭。
只可惜——
她完全進入不了狀態。
哭唧唧!t^t
「你怎麼回事?」
兩遍下來後,季名臣肅聲問道。
傾夏臉漲紅。
這叫她怎麼解釋呢?說她被私人情緒影響得無法入戲?
那太可笑了。
也太不專業了!
思及此,傾夏正了正神色,有些錯誤可以犯,但有些錯誤不可以。
正當她準備狠狠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緒強迫自己進入狀態時,對面的男人忽然軟下了聲音,「別想那麼多,放空自己,跟著我的節奏走。」
傾夏神思一晃,要融化了……
接下來的對戲,她很快被他帶入到了情緒里,在情緒培養到最飽滿的時候,季名臣把她帶到了現場。
一切準備緒,直接開拍——
當李貞西被當作貨物一般進貢到他面前時,也曾渾身長滿了刺,是他,用溫柔一遍遍的將她的刺捋平。可如今……由她自己親手拔了吧。
記住這個痛。
記住,她是永遠的大夏人。
是一國公主。
她的尊嚴,是夏國的尊嚴。
絕不容詆毀、也絕不容踐踏。
她緩緩的睜開了眼。
聖上踏著夕陽西下昏黃的光,進了她的宮室。她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他袖擺衣角赤金的紋繡,刺金灼人眼。
她站起身,緩緩的迎上去,一如往常地侍奉他更衣。
神宗顯然沒料到她那麼平靜,等到宮人奉上了茶,兩人坐下來,他盯著指尖轉著的碧玉茶盞,淡聲道:「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自他走進來以後,李貞西第一次正視他,「聖上沒有什麼要跟臣妾解釋的嗎?」
他接住她的目光,在凝滯的空氣里與她對視半晌,誰都沒有率先移開視線。
「你知道了也好,」他先出聲,「你的母后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堅持對我大宋起兵。」他的聲音越來越冷,「既然如此,你以後便安分呆在這裡罷。」
說完他擱下茶盞,看向她。
「你沒有做錯。」
隔了不長不短的間隙,她開口道。
「你是大宋的皇帝,這樣做,沒有錯。」她又重複了一遍。
褪去了多情的柔軟,多了分理智的冷硬。這份微妙的不同被神宗皇帝察覺,迫得他停住了離去的腳步,回身看向她。看到的正好是她拂袖背過身去的身影。
「我李貞西一個人便是,不便是不,絕不會介於兩者之間。」她毅然決然的道。
神宗的目光緊鎖著她,不安的情緒悄然蔓延。
然後她忽然回頭,迎向他的目光,像最後一次綻放一樣,眼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情意,「我你。我過你。」
神宗心中一悸,目光被鬼牽引一般的下移,落到她已被刺入的匕首染紅了的腹部,瞬間眼中風雲驟起。
衝上前接住她滑落的身子,他目光赤紅,咬牙切齒,「你這是做什麼?算你死,我也一樣會降旨攻打夏國。」
沒想到她笑了笑,「可你未必打得過我的兄長和舅舅。」
她的氣息逐漸微弱,眼裡卻又閃現了初見時的神氣,那樣耀眼奪目、那樣攝人心魄。
對啊,她是大夏的公主,大夏人驍勇善戰、鐵骨錚錚,她又豈會是個畏死的?
「朕不准你死!」他終於說出口。
她笑了,「趙頊,你知道嗎?你是這點不好。不夠狠、不夠堅定。」她倚靠在他肩頭,已是進氣多出氣少,緩了好一陣才接著說道:「倘若你夠堅定,新法早已促成;倘若你夠堅定……我便是豁出去,也會留在你身邊。」
她躺在他懷中,終是沒了氣息。
只剩殘存的餘音繚繞不絕。
姍姍來遲的太醫宮人不安的立在一旁。
神宗攬著她依舊溫熱的身子,好久沒動。
良久,他放下她,眼裡沒有悲慟,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平靜的道了句:「貞妃薨了。」
然後直起身,獨自緩緩的走出宮室。
那背影,被夕陽拖得很長很長。
嗎?似乎談不上。
不嗎?一定不可能。
帝王的究竟是怎樣的?
這是編劇的『注釋』,可這場戲拍完後,這個問題盤旋在每一個旁觀的人心中。
他們倆,把這兩個角色,徹底演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