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傳 第29章 入世

    李默迷糊醒來，吐出幾口濁水，發覺穴位受制，真氣提不上來，身處在一處樹蔭下，四周綠草茵茵，矮木叢生。

    旁邊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你小子醒來了，你壞了老夫大事，該如何處置你才能解心頭之恨？」

    李默想了想，搖搖頭道：「前輩並非好惡鬥狠，反而心懷坦蕩，乃難得一見的真英雄，真豪傑。」

    范琛聽得舒服，嘴上卻佯怒道：「三十年心血毀於你手，殺你都不為過。」

    「范老放了顏顏，信言守諾，此一可見為人磊落。范老故作狠心，實則為保護侄兒，此二良心未泯。范老身懷絕技，深謀遠慮，當得上豪傑。」李默自幼行走江湖，最善於察言觀色，見范琛眉目間微微舒展，大拍馬屁道：「小子雖誤了前輩大事，但顏顏和江大叔待我有大恩，若不報恩，我枉為男兒。」

    范老正欲說話，卻似乎聽到什麼，卻見上游有數條千里船順流直下，大旗飄揚，上書一乾字，船上樑不韋和賈老，神情凝重，四處搜尋。連忙示意李默噤聲，李默見來了救兵，心中一喜，卻未輕舉妄動，乖乖閉嘴。

    此刻並非脫身時機，只怕這邊一鬧出動靜，立刻就被擊殺。

    千里船上岸搜尋一番，范琛手下乾淨，逃到離岸如此遠，不留絲毫痕跡，千里船搜索無果，重新扳轉龍角，繼續向下游搜去。

    范琛從藏身處確認千里船遠去，看了一眼，道：「你小子還算老實。」

    「嘿嘿。」李默乾笑兩聲，不知如何接話。

    范琛這段時間，回憶了一番，這李默應是當年闖谷的那小子，被江乘風帶回，就消失不見，如今橫空出世，卻是成了算學獨步天下，武技超凡的年輕劍師，未來不可限量，假以時日，只怕鯉躍龍門，大劍師有望，打量了一下李默，儀表不俗，英氣逼人，微微起了愛才的心思。

    「你是不是喜歡那小女娃？」范琛想了想，這小子一直呆在乾坤府，分明涉世未深，若見慣世間繁華，有了欲望，留下把柄，還怕不乖乖聽話？

    「范老，你平數也喜歡這般問人私事？」李默奇道，范老一身英雄氣，怎會有八卦的惡趣味？

    范琛老臉一熱，笑道：「那丫頭身懷『陰陽寒脈』，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身，由於當時暴雨雷鳴夜，出生時，沾染了雷電中的至剛陽力，陰陽相衝，成了陰陽寒脈，脈中含有與生俱來的陽力，無法驅逐，終生跟隨，不定時發作，稍有不注意，便會身死。即使用藥物壓制，也無法根治，這根本就是早夭之命，若不是那張仲景老傢伙醫術入聖，緊隨左右，這小女娃早就該見閻王了。」

    「然後呢？」李默不明白范琛何意。

    「然後你喜歡她有什麼用，她長則數年，短則數月，就不在人世了。」范琛信手拿起一根小數根，胡亂折斷，覺得這小子實在棘手，不明白是裝傻還是真傻，回想其開天祭的所作所為，分明是大智若愚的狠角色。

    「這與你何干？」李默奇道。這范琛有些八婆哇？李默盯著范琛，眼中複雜，露出充滿意味的表情。

    「自古紅顏禍水，江嫆那一家沒幾個好人，你這童子之身，還是要開開葷才知道女人的滋味，就不會再想那小女娃了，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虧得你一表人才，聰穎過人，年紀輕輕又有這番武學修為，哪樣的女子不是唾手可得？」范琛苦口婆心道。

    「我們可是很要好的朋友！老頭你不要搞錯了！」李默搖搖頭。

    「朋友？我可不信，你若不是看上那小女娃，為什麼學菩提證道劍，這可是要兩個人學的功夫，嘿嘿！」范琛人老成精，把李默的一本正經當成心虛的辯解。

    「若不是江大叔網開一面帶我入府，我也不會有今日成就……唉！」李默心道還是落入這個老傢伙手裡，又毀了他半生心血，如今穴道受制，半點戰鬥力也無，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殺自己，終是情緒低落，嘆口氣躺在草地，雙手枕著，翹腿看天，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

    范琛嘿嘿一笑，說道：「小傢伙，乾坤府上下數萬口人，江家執掌數十代，你當真以為面慈心善？就拿江嫆來說，當年其夫死於邊夷，孤兒寡婦，我們就是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騙了，才容忍她執掌乾坤府，而後一年，當初對她掌權異議過幾次的曾家，全家三十七口，盡皆死於非命……」話鋒一轉，語氣漸重道：「你說說看，乾坤府內，有誰能進谷殺人全家卻查不出痕跡的，當日唯一的目擊者，明老何等憨厚性格，半生未出府，又被下令去調查什麼鳥鋪子失火事件，乾坤府這種外姓商鋪，不知凡幾，失火走水不過常事，偏偏要派府中長老前往調查，這分明是調虎離山吶！果不其然，明老慘死荒野，屍骨無存。如此睚眥必報的性格，當年我們一共長老，何人不知？還有你們尊稱的君子之姿的風少主，韜光養晦這麼多年，若不是天兒一番刺激，豈能看出其壓制已久？江家外事不決，內鬥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李默微微意動，旋即嘆道：「江大叔和顏顏不是那種人，你或有差。」

    「那江嫆老妖婆總不錯吧！嘿嘿！」范琛抓住李默的話語漏洞，道：「你當初立下何誓言，似被拿住把柄？」

    「不練到菩提證道劍十層，不得出府，若背誓，乾坤府人人可殺之。」李默回道。

    「賊婆娘，這樣對付一個小娃娃……」范琛一拍大腿，狠聲道：「這江家還不是大奸似忠之輩？你當年不過十歲出頭，十層？你可知那江乘風、江曉鶯十年苦修，不過堪堪到四層巔峰，第五層的影子都沒看見，那江家神祖江無極，不過堪堪第八層，你又無人教導，如何學到第十層？

    李默心中一凜，那我這第九層是什麼回事？

    轉念想起江嫆的嘴臉，大怒道：「這老妖婆確實沒安好心，巴不得我死在藏經閣。」

    范琛沒有細想，料想李默也不過五、六層左右水平，哈哈一笑道：「如此你蛟龍出海，猛虎下山，以我二人，天下皆可去得！」

    「范老的意思是？」李默聽得『以我二人』，身上沒由來一陣雞皮疙瘩。

    「如今正值亂世，乃英雄輩出之際，你不想嘗嘗那一呼百應，後宮成群的感覺麼？若你我聯手，從此左右風雲，改朝換代，登頂浮山，不在話下！」范琛擲地有聲，慷慨激揚。

    李默裝作激動的樣子，讓范琛得到極大的滿足。

    心中卻說：這老傢伙功夫只怕連蘇老魔一半都沒，還想問鼎天下？真是瞎子吹蠟燭，胡吹一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