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6脈脈與你相對

    湯燕犀唇角勾起寂寂清寒:「原來楚副檢上任伊始,也已經將目標鎖定了菲力的舊人。將他們一個一個繩之以法,正好在你的功勞簿上記上一筆又一筆。」

    這話聽得楚閒也是微微皺了皺眉:「如今的地方檢察官是劉易斯,正是燕犀你的老對手。他矢志不渝打擊菲力集團十年,他也是因此獲得民眾的支持,從而獲選地方檢察官的。我作為他任命的副手,當然要跟他保持相同的方向。不僅我們兩個,而是我們整個地方檢察官辦公室40多名助理檢察官共同的目標都是這個。燕犀,別告訴我你沒想到。」

    湯燕犀倒是漠然一笑:「是麼?好啊,那你們就一個一個放馬過來。你們地檢辦公室40多個助理檢察官,過去5年我也大半都打過交道了。真不好意思,我好像一個一個都贏過他們,我一點都不介意繼續贏下去。」

    說到這裡,湯燕犀不得不又想起菲力那個老東西。

    說起城府之深,無人能出菲力其右。從他當年法學院還沒畢業,跟著導師實習的時候,接觸的案子就是各種與助理檢察官們打交道攖。

    起初那些案子表面看起來跟菲力和他的集團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他因為那些各種不同的案子而有機會一個一個與助理檢察官們對敵。是後來越來越成熟之後才明白,那些案子實則都是菲力丟給他練手的。輸贏都不要緊,菲力要的只是他能排著隊一個一個見識到地檢辦公室的檢察官們的手腕,讓他一點一點積累了與地檢辦公室對抗的經驗。

    「這麼說儘管菲力已經死了,可是你還是要繼續站在他的陣營里,繼續為了維護他的爪牙而與法律和正義為敵?」楚閒眼底同樣漾起微寒,氣勢上旗鼓相當償。

    安澄也是微微震動。

    湯燕犀眸光轉過來,落在她面上。

    繼而只是薄涼地冷笑:「楚閒,我知道你們當檢察官的總是以正義使者自居。這當然也是我希望的,不過卻不是自我標榜出來的。否則法律秩序里,只需要有檢察官和法官就夠了,又何必還要有辯護律師的存在,要與你們進行當庭抗辯呢?」

    湯燕犀笑意吟吟走近楚閒,伸出修長的手指,出其不意捅了捅楚閒的心口位置。

    「你我都明白,是人心就有偏正。檢察官們同樣人心肉長,再自我標榜也湮滅不了私情雜念。」

    楚閒面色一變,猛然避開湯燕犀的點指,退後一步。

    反倒是湯燕犀笑起來,滿是譏誚:「怎麼啦楚閒?好歹我們同學一場,當年剛進綠藤的時候,你我一起打球,一起擊劍,一起拼功課,也曾友情甚篤。忘了我們在籃球場上配合默契,一起率隊打贏高年級之後也曾擁抱歡呼過;忘了我們並肩贏下花劍團體,上下場時必定彼此擊掌打氣麼?我今天不過手指碰了碰你,你就受不了了?」

    安澄微微地怔忡。

    原來他們兩個……還曾有過那樣的時光?可惜她去綠藤去的晚,她去的時候這兩個大男孩兒雖然面上還算相處和氣,可是私底下已經齟齬暗生。

    楚閒轉眸凝視了安澄一眼。

    這一瞬,他眼底閃過擔憂和尷尬。

    安澄咬了咬唇,只是大度笑笑。

    楚閒隨即放鬆下來,聳了聳肩:「燕犀,我出了車禍之後,已經有八年沒有見過你和這些同學們。也許你們不會明白,我曾經有多長一段時間根本就不敢見人。所以也就不知不覺習慣跟人保持距離,莫名的碰觸總會叫我緊張。」

    安澄聽了心下一酸,不由得伸手捏了捏楚閒手腕,以示安慰。

    這一幕落進湯燕犀眼底,他森然眯起了眼。

    不能不承認楚閒十分聰明,他越發知道如何激發安澄的同情,所以用了示弱的方式來化解了這個尷尬。楚閒用的法子完全是避開了他湯燕犀的矛頭,雖然是示弱的法子,卻不是沖他示弱。

    湯燕犀忽地伸手,一把捉住安澄的手腕,趁她不備,將她生生給從楚閒身邊扯開,扯到他自己身邊。

    一擊得逞,他朝楚閒眨眼笑笑,卻歪頭沖安澄一臉嚴肅地說:「你聽見了,楚閒喜歡與人保持距離,尤其不喜歡被人碰觸。安律師,請你尊重楚閒。」

    「不過我沒關係,我喜歡與你拉近距離,更喜歡——你的各種碰觸。」

    安澄完全猝不及防,先驚後愣;到湯燕犀最後一句話說完,已經險些跳起來去捂住他的嘴。

    他今晚這是發的什麼瘋?

    她跟他分手了。拜託,她都說的那麼明白,他怎麼還說這樣的話?!

    安澄忍住想要尖叫的衝動,猛地甩開他的手,冷冷瞥著他冷笑:「湯律師,你得失心瘋了麼?」

    連楚閒都沒想到安澄這樣直接,不由得長眉高高一挑,眼底已是泛起笑意。

    湯燕犀卻沒惱,竟然輕哼一聲:「或許是吧。」


    他竟然認了,安澄一步還沒躲開去,心下卻搶先咯噔了一聲。

    該死的,她真希望自己沒聽懂!

    .

    幸好飯菜陸續上桌,大家回到餐桌前邊吃邊聊。

    安澄避開湯燕犀,左邊坐著粒粒,右邊的位置給了楚閒。

    湯燕犀朝這邊望了一眼,也沒計較,只是快速轉到對面去,選了跟安澄正對的位子坐下。

    他右手邊坐的是粒粒,左手邊坐的則是艾米。

    艾米,也正是當年「四公主」之一的那個艾米。

    這樣的座位安排沒叫安澄放鬆,反倒讓她更覺壓力罩頂。為免被同學們看出她與湯燕犀之間的尷尬情態,於是她只埋頭吃,然後只與身邊的粒粒和楚閒兩個竊竊私語。總之盡一切可能抬頭,絕對避免跟湯燕犀目光相撞。

    湯燕犀知道她尷尬,倒也都由得她。只是他對飯菜都沒什麼興趣,只是有一搭無一搭與卓星華和艾米說話。

    因為當年的光碟事件,艾米一直對湯燕犀抱有歉意,所以再度見面對湯燕犀說話倒是客氣了許多。

    她掃視了現場兩眼,然後垂下頭低低地說:「聽說咱們同學裡出了好幾個律師。如果我有法律事務想諮詢,y你看我該找誰?」

    湯燕犀聳聳肩,沒吱聲。

    卓星華聽見了便笑:「這話說的。在你身邊就放著最恰當的人,你還讓他給你推薦個人?」

    湯燕犀卻沒領情,垂首用刀叉優雅地切開七分熟的牛排。他切割肉類的動作十分嫻熟而好看,可是他卻壓根兒就沒興趣將肉塊送進嘴裡。切,只是為了切而已。

    他目光垂落在牛肉內里還鮮活的血絲上:「班裡出了四個律師:我、安澄、賈西貝、楚閒。」

    「賈西貝沒來,即便來了你也不會問她,所以就不提她了;楚閒是副檢察官,更偏重公訴這一塊,所以你也許不適合找他。剩下我和安澄。我倒無所謂,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去找安澄?」

    艾米愣了愣。

    湯燕犀依舊垂首凝望著肉塊里的血絲:「只剩下我跟安澄,而且你問我該選誰,其實你的潛台詞已經有了:你心裡本來是想找安澄的。」

    艾米的臉騰地紅了,手裡的刀叉撞著了餐盤,噹啷的一聲脆響。

    湯燕犀將整塊牛排都切了個遍,終於「深思熟慮」似的,從中挑選了一塊,優雅送進口中咀嚼。咀嚼完了,用餐巾按了唇角,才繼續目光淡然地說:「去找她吧。她不是個記仇的人。只要你敢直面當年的事,她就也會拼盡她所有的本事去幫你。」

    .

    湯燕犀中途接了個電話,獨自一人走出宴會廳。

    他站在門外的夜色里低聲說了良久。

    等走回門廳的時候,迎面見安澄走了過來。

    今晚聚會,既然是楚閒做東,安澄為另一位召集人,於是兩人選的是中餐的館子。

    中餐的館子,裝潢上便將中國風用到了極致,門廳天花板懸滿紅燈。影壁用的是雕花屏風,屏風旁是青花盆裡種的兩米多高的大株芭蕉。

    這樣的燈,燈光卻是幽暗。這樣暗的燈光更被雕花屏風割碎,又被芭蕉葉分隔出零零碎碎的影翳。

    這樣的光影里,身材高挑、眸光澄澈的安澄,不被靡靡之意所湮沒,反倒如一道冰泉,沖開濁流。卓然而別致。

    他的心又在習慣地顫抖,忍不住壓住溢出喉嚨的一聲輕嘆。

    這樣的她,一眼就令他悸動不已,他怎麼可能放手任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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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因為途中的大雨,日程被耽誤了幾天,某蘇還要幾天才能回去。已經在掃尾啦,我自己也是歸心似箭,想爭取回家看奧運會呢~~大家再等我幾天哈。】



6脈脈與你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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