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共有兩百五十六本書,只是一本一本翻開看裡面有沒有手寫的字,其實任務量也不算大。
不過於東倒希望任務量能夠大點,因為這就證明找到的常先生的手跡就更多。
可惜現實總是很骨感,花了一個多小時時間,於東翻了得有一百多本書,其中能發現常先生手跡的也不過才七八本,而且這七八本中也基本都是些很普通的讀後感,或是看不明白的隨手記。
把這幾本書單獨拎出來,於東準備繼續往下看的時候,程硯秋在一旁提醒道:「虹姐讓我們晚上去吃飯,現在快六點了,該去了吧。」
於東點點頭,「嗯,我先把這些翻過的書給收起來。」
他看了看客廳,沙發上,餐桌上擺的都是書,又嘆道:「還是得去落園那邊,不然真不好施展。」
程硯秋笑道:「不過這次倒是為望秋閣添了不少書,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它給裝滿。」
「望秋閣看著大,其實也裝不了太多書,格子跟架子放得比較散,估計也用不了多久就能裝滿了。」
兩人把看過的書收好,然後就去了余樺家,那邊正好已經把飯做好端上桌了。
余樺見到於東他們過來, 調侃道:「你們倆鼻子夠靈的, 這菜剛端上桌,你們就過來了。」
於東沒理他, 朝著還在炒菜的陳虹說道:「嫂子,這麼多菜哪吃得完,別忙活了,快過來一起吃飯吧。」
「哪有什麼菜, 我再炒兩個素菜就成了, 你們先喝著吧。」
余樺也招呼道:「坐吧,坐吧,也沒其他人了,本來還喊了張先跟小虎, 他們兩個都沒空。」
「這大周末的, 他們怎麼沒空?」莫言問道。
畢飛雨笑著幫回答,「小虎去上滬了,張先嘛, 來了個朋友。」
他們兩個沒來,於東是意料到的,阮小虎現在隔三差五地就往上滬跑,李玉現在大四了,比較忙,所以也沒時間到金陵來,只能他多去上滬。
至於張先,今天招待朋友, 既是私事也是公事, 來的是中戲的老師黃圍若。
張先想把黃圍若請到金藝來,不過摸不透黃維若的想法, 所以只是單獨宴請, 並沒有帶於東他們。
其實這事於東不太看好,張先當時能來金藝, 根本原因是他還年輕, 到金藝這邊來既能得到高職位, 又能一步一步打造圍繞自己教學理念展開的院系。
黃圍若卻不同, 黃圍若今年已經五十出頭,還在中戲幹了幾年, 讓他從中戲過來本身就不容易。再者說,他來了也在張先之下, 金藝也不可能許諾他更多。
金藝這兩年風頭正勁,特別是戲創專業,雖然才開設幾年,但是已經出了不少優秀的作品。而且金藝戲創的發展是可以預見的,因為金藝可是背靠著深空公司。
但是即便如此,金藝對這些老師們的吸引力還是不如中戲。
不過能不能成,張先肯定也是要去試試的,說不定就成了呢?
這會兒余樺從柜子拿出兩瓶茅台,啪一聲放在了桌上, 頗有氣勢。
眾人見他竟然拿出兩瓶茅台,都很驚訝, 畢飛雨開玩笑道:「怎麼,發大財了?喝這麼好的酒,日子不過了?」
「還別說, 真是發了點財。」余樺笑眯眯地開著酒瓶,「上次於東不是說《活著》銷量挺高嘛,我當時還不信, 以為他是忽悠記者們的,今天餘量告訴我說,最近那邊要結稿費了,我聽了數字,嚇了一跳。臥槽,他媽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多錢。」
看得出來,余樺確實挺高興,連爆了兩句粗口。
余樺他們在國外的作品,因為種種原因,結算過來比較費時間,所以中間已經有好長時間深空沒給他們結算了。
那段時間《許三觀賣血記》在一些國家出版,加上《活著》賣得特別好,所以這次給余樺結的稿費非常多,有大幾百萬人民幣。
對於東來說, 幾百萬人民幣當然不多,但是對余樺這種苦逼慣了的窮作家來說, 這已經是個天文數字。
雖然跟深空簽約之後, 他的日子就好了很多,但是一下子拿這麼多錢還是第一次。
其實畢飛雨跟莫言這次也結了版稅,雖然沒有餘樺多,但也是絕對不菲了。不過相對於余樺,他們倆表現得要低調很多。
見余樺這麼高興,於東笑著調侃道:「賺錢是賺錢,創作上也不能便秘啊,總不能你以後就靠《活著》活著了吧。」
余樺笑道:「現在靠《許三觀賣血記》活著,也不難了。」
於東其實也只是在調侃,他根本不擔心餘樺會因為賺到錢而在創作上變得懶散——因為,即便他沒賺到錢,在創作上也沒勤快過。
之前《活著》還沒給他賺錢的時候,他們幾個人中,最窮的是他余樺,最懶的也是他余樺。
既然從沒勤快過,又哪有變得懶散一說呢?
……
酒喝到一半的時候,畢飛雨忽然又提起了一件事情,「今年的聖馬洛國際文學節,咱們去麼?前些天王碩在的時候還問了我們這事。」
「他也收到邀請函了?」
莫言點點頭:「嗯,收到了,聽他的意思,要是我們去他就去,要是我們不去,他就算了。」
「大概是要跟你們去打牌吧。」
「不打牌,難道還能為別的?你不在的那兩天,他又輸了不少,想著往回撈呢。」
莫言搖頭笑道:「跟我們打這牌,輸贏也沒多少,他現在的情況可不是這幾百塊錢的事。」
「知道。」余樺點點頭,沒再揶揄王碩。
其實王碩的事情,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雖然上次深空給他一筆版權費解了他燃眉之急,但是外債還是沒有平掉,他現在在國內有一堆債主找他。
上次聊天的時候,他還說過要去美國待幾天,說是要去玩玩,其實也是為了躲債。
王碩的債不算少,但是對他這麼個大作家來說,也不算多。
如果王碩能狠狠心,消停一段時間不花錢,他的那些書還能收到不少版稅和版權費,絕對能抵他自己的債了。
於東也沒多聊王碩的事情,又把話題說回到聖馬洛國際文學節:「現在還沒到三月份,距離文學節還有兩三個月時間,誰又能定得下來。不過我到認為,假如我跟飛雨到時候沒時間去,你們幾個可以過去,也夠湊一場牌了。」
余樺翻了個白眼,「你還真當我們為了打牌啊,主要是就我們幾個去實在沒什麼意思。對了,你那本書開始寫了麼?什麼時候能寫完?」
「哪本書?」
「還能是哪本,不就是那本跟符號學有關的書?」
「哦,那本啊,快了。」
「快寫完了?」
「快開始寫正文了。」
「嗐。」余樺朝於東甩了甩手,「你現在怎麼速度越來越慢了。」
「那還不是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畢飛雨嘿嘿一笑:「他是在罵我們幾個效率低,特別是你余樺,幾年憋不出一本書,你好意思說人家於員外速度慢?他就是用腳寫都比你快,虧你還是用電腦寫書的。」
莫言點點頭,也看向余樺:「是啊,余樺你完全是現代科技的恥辱,你說你,又寫不出來東西,非要買台電腦幹什麼,不是浪費錢的麼。」
余樺翻了個白眼,端起酒杯,「喝酒,喝酒,哪來那麼多廢話說。」
……
兩瓶茅台,四個男人喝了一瓶半,付靜跟陳虹加起來喝了半瓶。
三兩多酒下肚,於東感覺還算可以,連薄醉都夠不上。
回家之後,他看了看沒有被裝起來的那些書,又坐下來一本一本地翻起來。
程硯秋也沒上來幫忙,她這段時間都在外面,備課工作一直沒有做,從明天開始,她新學期的課就要開始了,所以今天晚上要抓緊備課。
夫妻倆一個在里一個在外,誰也不打攪誰,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讓於東很意外的是,剩下這一百多本書里,竟然在十幾本書里找到了常先生的手跡,而且很多都非常有用。
他甚至在《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找到了常先生對之前贈他《圍城》的女子的敘述,原來常先生連送他這本書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一開始,常先生收到《圍城》,見到後面的字,心中還有些竊喜。雖然他深愛著自己的妻子,但是能被異性欣賞,讓他感覺到了自己的魅力。
他甚至搜腸刮肚地去想過,到底是誰會送他這本書,但是怎麼想也想不出來,最後常先生又自嘲,既然註定要辜負對方的愛慕,又何必去尋她呢。
於東把寫了字的二十多本書收在一邊,又將其他書全部都收了起來,隨後就坐在沙發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將常先生的這些手跡給謄抄下來。
寫完之後,他會在每個稿子上面都寫上時間、編號以及對應的書籍。
當他做完這一切,看著眼前的這些文稿,腦海中忽然有些東西被連了起來,形成了一條故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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