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強勁的掃蕩著高台,他俯瞰下方,目光所及底下紛紛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四代火影!四代火影!四代火影!」
他聽到自己在說話,「背叛者是自取滅亡,今天,我要清理門戶。」
台下頓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大喊,紛紛叫道:「殺了她!殺了她!」聲浪浩大,群情激憤。
水門心中一動,隨著自己轉身的動作抬頭望去,腦中轟然一響,遍體森冷,如墜萬丈冰崖之中。只見高台上綁了一個粉發女子,長發凌亂,衣裳破碎襤樓,雪白的肌膚上儘是道道血痕,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折磨。俏臉上淤紫了一塊,臉頰高高隆起,嘴裡被堵住,淚眼盈盈,哀傷、淒涼、絕望地凝望著他的臉。
水門看到自己反手緩緩將刀拔出,走近被縛的少女,恍然明白了什麼,一股森冷的懼意游蛇般爬上心頭。他想說話,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他一遍遍試圖控制這具身體,卻只是徒勞。冷刃高揚,寒光流轉,水門下意識的想閉上眼睛,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手中的刀尖猛然貫入少女胸口,將她生生釘在石樁上。
刀下迅速洇開猩紅之色。
水門驚怒交集,驀地感到一陣比這刀刺在自己身上還要狂肆千倍萬倍的劇痛,痛心恨怒如野火遍體燃燒。水門看的清楚,這一刀刁鑽毒辣,精準到足以一招斃命,但不知道為何原本一動不動的少女忽然劇烈掙扎拽動繩索,拼著繩結深勒入肉將身體硬生生移動了一分。
這一刀刺偏似乎也讓持刀者微微訝異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水門看到持刀的手指慢慢握緊,意識到這代表了什麼之後,水門心臟緊縮,慌亂的再一次嘗試著制止,卻依然無法做出任何有意義的動作。他如身不由己的看客一般看著自己的手加力,穩穩的將刀抽了出來。鮮血噴濺,映得眼前一片血紅。
粉發少女的面色先是漲紅繼而慘白,胸口血流如注卻恍然不覺,只是怔怔凝望著水門的眼睛,接連不斷地淚水隨著身體的戰慄一滴滴滑過臉頰。相較於她瘦弱得驚人的身體,這血真是流的太多太多了。
這個時候,四周狂熱的吶喊歡呼仿佛浪潮一般,再次猛然掀起來。
天地突暗,烏雲翻滾如層疊巨浪,冷風尖嘯徹骨侵寒。金蛇亂舞,雷聲轟鳴,隆隆迴蕩,敲擊著水門的心口,也將底下的喊聲一齊淹沒。
暴雨傾盆而下,冰冷的雨水砸在的臉上,模糊了視線,卻澆不滅熊熊心火。
水花迷濛中,底下人的呼喊再也聽不分明了。水門不去想為什麼這些人非要將少女置之死地而後快,只是看著那隻手再次抬起,這一次竟然是直接往少女頸間抹去,這必殺一刀已然避無可避!
水門驀地一聲大喝,也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力量,竟第一次將刀尖定住!
波風水門沒來得及為掌控住身體驚喜就被體內洶湧暴烈的劇痛淹沒,不知道原來的人是怎麼在這撕心裂肺的痛苦中還能站立行動如常的,水門重重的跪倒在地,牙齒咬得格格直響,眼前一陣陣發黑,痛得喘不過氣來。胸口更是翻江倒海煩悶欲嘔,喉中腥甜,忍不住「哇」地一聲,猛地嘔出一大口淤血,這口血噴的極猛,在身前飛濺鋪開了一大片,在亂雨中氤出一地赭色。血的腥甜和雨水的咸澀在舌尖泛開,周身彷佛被掏空了一般,冷汗涔涔,幾欲暈厥。
這忽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抬頭仰望,驚駭莫名。一時間,偌大的廣場沉寂下來,只聽到漫天風雨號哭般的悲鳴。
原來搖搖欲墜的不止是她,還有他,眼前的世界似乎在搖晃,水門極力穩住自己的身形,反手將刀刺入地面來支撐痛苦不堪的身體。
雨水沖刷著,洗淨了他刀身上的血跡,而從她身上蔓延出的紅色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無聲的順著石樁向地面層層暈開,鮮紅的液體,那麼刺眼灼熱。
每一次的呼吸從胸口到咽喉都是撕裂火辣的痛,在雨中漸漸模糊的視線,時而清明,那無盡的紅色好像要抽乾了她每一滴血液。
他不想去聽身周的聲音,血的蔓延告訴他沒有更多的時間,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手握著插在地面上的刀刃一顫,他掙扎著咬牙站了起來。再看向少女的時候,她的雙瞳帶著幾分悲涼和虛幻,那麼平靜的看著他,像一尊失去人氣的娃娃。
如此簡單的對視,卻讓他無法平靜。拿刀的手再也無法緊握,卻忽然感覺到一個力道捏住了他的手,讓他再次捏住刀柄,驚異之中他側眸去看,在黑夜之中出現的人仿佛渾身帶著淡淡的淺白光暈,透明的能讓雨水從身上穿過,落在地上。
水門來不及震驚這個散發著光暈的少女居然和石樁上的少女有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只見她捏著他的手,再一次將刀拔出,寒光映著她淺白的面容更加清冷。
而台下的人好像看不見這個發著光的少女出現,只看得清是他再一次舉刀,熱浪般的歡呼聲再次響起,一聲蓋過一聲高。
只是一瞬,他就明白她要做什麼,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麼?
寒光肆意,冰冷如鏡面的刀刃映出他和她的面容,一時間兩人的力道將刀僵持在空中,不進不退。
她才看向他的眼睛,琉璃紫的眼瞳深不見底,如幽深寒潭一般,叫他一怔。
刀脫手,銀光一閃,刀已經是飛快的在石樁上少女的頸間抹去了一道飛紅。
水門怔住,在台下無數人群爆發出的歡呼喜悅聲之中無聲看向石樁,石樁上的少女已經永遠的合上了雙眼,頭重重歪向一邊。持刀的少女一言不發的看著那已經死去的人,無悲無喜。
狂風暴雨,都洗不清這遮天蔽地的紅,「哐」一聲,刀被遺棄在地上,她回眸看向他,那深若寒潭的眼眸,讓人無法憤恨、無法評斷。
台下萬人狂歡亢奮,而他在台上孑然獨立,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