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火熱的年代最新章節!
渡邊一郎站在自己臥室看向窗外,首先入目的便是旅館前樹立的大島義昌銅像,接下來便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廣場,這是一個極具巴黎風格的下沉式廣場,廣場內部由幾何狀的綠化區和硬化地面組成,綠化區里和道路兩旁栽種的是俄國人特意從俄國歐洲南部運來的洋槐。
在日俄戰爭之前,俄國人就有了一個把這座漁村變為東方巴黎的夢想,七座圓形廣場,然後用放射狀的道路相互連接,再其中建設許許多多的綠色公園,就是俄國對於這座東方巴黎的建設規劃。
只不過這座城市只完成了一個初步建設,就是眼前的大廣場,過去的尼古拉耶夫廣場,連港口都沒修建完成,日俄戰爭就爆發了。
占領了大連的日本人驚嘆於俄國留下的規模宏大且華麗、又具有前瞻性的都市計劃,於是便接著俄國人的設計繼續經營建設了這座城市。十年之後,算是初步完成了作為市中心的圓形花園一樣的大廣場,而從那裡放射向外的十條寬闊的柏油路。
渡邊一郎最為喜歡的還是通往東北方的敷島町,俄治時期被稱為薩姆遜斯基林蔭街的街道,這條街道一直通向大連灣。假如天氣晴朗,站在街口就能看到巍峨的金州大和尚山的威容和海天一線的美景。
可以說日俄戰爭之後,日本是真的把大連當成了本土來建設的,OTg2NTc=如果不是革命委員會的橫空出世,那麼沒有日本人會認為,日本會失去關東州。
於是在日本宣布對青島德軍宣戰時,關東州的日本居留民紛紛上街遊行支持日本政府的決定,並發起了捐款等活動。這些日本居留民的熱情,就是希望帝國軍隊能夠在中國人面前展現威嚴,從而保住日本對於關東州的所有權。
但是帝國陸軍的失敗,讓關東州的日本居留民大失所望,甚至於不少人已經開始反感那些在街頭鼓吹對中遲早必有一戰的浪人們了。他們認為這些國內來的浪人不想著好好勞動,整體鼓吹不著調的日中戰爭,完全沒把他們這些在中國居住的僑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放在心上。
日本要是和中國開戰失敗了,這些浪人反正身無餘財,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那麼他們這些在關東州和滿洲安家了的僑民怎麼辦?難道也要丟下一切,兩手空空的返回日本嗎?他們在日本可是既沒有土地也沒有住所了的。
假如說,在國內時渡邊一郎聽到的反對對中國交惡的聲音,還只是政客們的泛泛而談,那麼他到來大連之後聽到的日本居留民中的反戰言論,就是完全從民眾自己的利益出發的切實感受了。這些言論聽起來也許不那麼愛國,但是卻相當的真實。
聽了這些日本居留民的心聲後,渡邊一郎倒是進一步理解了原首相為什麼極力主張和中國緩和關係,維持日中兩國的友善關係了。假如和日中戰爭關係最為密切的日本居留民都反對戰爭,那麼就證明了一件事,這些長久居住在中國的日本僑民根本不看好日本能贏。
渡邊一郎很清楚這些在華日本僑民的心態,假如日本有一半以上的勝算,那麼這些日本僑民都不會反對戰爭,因為他們在戰後必然會通過特權獲得最大的收益。
想到這裡,窗外大廣場的美景也對渡邊一郎失去了吸引力。從5月4日接受了原首相的密令,5月9日他和海軍的代表抵達大連港,5月10日和吳川身邊的秘書長胡秉柯進行接觸以來,整整八天時間的會晤都沒能讓雙方的談判獲得多少進展,渡邊一郎和海軍的代表都有些焦慮了起來。
也讓渡邊一郎對於同革命委員會之間能否達成協議有些悲觀了起來,他實在有些不太理解,革命委員會在已經得罪了協約國之後,為什麼還敢於拒絕日本給出的善意,難道僅僅憑藉美國人口頭上的幾句支持嗎?美國人的排華法案可都沒有撤銷呢。
但是,現在的日本也確實不可能同革命委員會爆發戰爭。這不僅在於日本正處於一個高速發展期,戰爭將會打斷日本的發展機遇,更為重要的是日本根本沒有把握能夠擊敗革命委員會,特別是在美國正在大規模擴軍的時期,誰也不能保證日中戰爭爆發之後,美國會不會在結束了歐洲的大戰後,直接回頭和中國一起幹掉日本。
從英、法、俄三國在革命委員會挑起的天江浙湖漢北津事件來看,這三個國家確實已經快要被戰爭拖垮了。俄國爆發的革命和法國軍隊在前線的抗命行動,都深刻的證明了這一點。
正因為看到了參戰國的虛弱,和歐洲大戰徹底改變了舊時代戰爭的方式,完全成為了機器對人的屠殺場,海軍才積極的反對和中國全面開戰,甚至不惜表態對於原首相的支持。這才有了自己代表原首相和海軍代表一起前來和革命委員會領袖的代表進行秘密會晤的一幕。
而原首相和海軍所認為的,革命委員會四處出擊,完全把自己陷入了一個困境。為了從這個困境脫身,必然會對日本主動的善意予以積極回應。
因此這場會晤應當讓革命委員會就朝鮮問題、關東州問題、日本工商業在華的稅收優惠問題上做出讓步;並就北庫頁島的歸屬及日本工商業進入南洋群島的行動提供協助;最後就是在海軍的建設上給予日本一個承諾。
但是很顯然,那位代表著吳川前來的秘書長,並不打算在他們提出的條件上進行磋商。因此一一否決了這些要求。
朝鮮問題,對方認為這是日本和朝鮮之間的問題,只要日本和朝鮮達成和平的協議,那麼革命委員會是樂見其成的,但是革命委員會不會就此向朝鮮方面下達什麼命令。
關東州是租借地,到期就必須歸還,革命委員會並不覺得和日本有討論這一問題的必要。日本工商業的在華稅收優惠,革命委員會已經給出了相當明確的制度,不僅僅是針對日本人,也是針對所有外國投資者,因此不會給予某國什麼特殊的待遇。
至於北庫頁島的主權歸屬,除非日本給出更加明確的證據,否則革命委員會不會在這一問題上支持日本。對於日本工商業進入南洋群島的行動,革命委員會倒是願意和日本政府進行合作,但是這種合作不會針對特定的第三方。
最後對於革命委員會的海軍建設規模,對方也表示革命委員會的海軍主要以保衛本土安全和海上航行自由權為主,並不是想要挑戰其他國家,倒是日本對於陸軍的擴張政策,究竟是為了對付誰?
渡邊一郎正思考著這些日子和胡秉柯的交談,他的房門被敲響了,他的助手推開房門小心翼翼的對他說道:「渡邊先生,開會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我們是不是該下樓了?」
渡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後轉身從衣帽鉤上取過了外套,這才對著助手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下去吧,順便去看看野村先生是否已經離開房間了…」
5月20日上午10點,俄國駐哈爾濱副領事庫爾恰也夫匆忙的趕來拜會了吳川,就沙皇保衛軍占領了伯力一事對革命委員會表示了抗議。
吳川平靜的注視著庫爾恰也夫聲嘶力竭的抗議,直到對方停下,方才開口說道:「什麼時候沙皇保衛軍的行動也要革命委員會來負責了?庫爾恰也夫副領事請注意您的身份,不要胡亂指責,您這是在製造外交事件。」
庫爾恰也夫有些氣急敗壞的壓低了聲音說道:「可是我們都知道,沙皇保衛軍一直都聽命於遠東密探分局,而遠東密探分局又聽命於您…」
吳川做了個手勢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庫爾恰也夫副領事你這就是胡扯了,遠東密探分局怎麼可能聽命於我?前任局長是尼古拉少將,現任局長是謝爾蓋上校,和我有什麼關係。您應該抗議的對象是謝爾蓋上校而不是我。
事實上要不是我保衛了中東路和濱海省,你們這些效忠臨時政府的官員早就被密探分局送上絞刑架了。我保衛了你們的安全,你們居然還指責沙皇保衛軍聽命於革命委員會,這難道不是恩將仇報嗎?
假如您確實抱有這樣的想法,我倒是不介意送您去伯力,讓您親自去問一問謝爾蓋上校,他是否聽命於我。你可敢去嗎?」
庫爾恰也夫覺得自己見過的厚顏無恥的人也不少了,當然絕大多數都在俄國的外交部,但是他覺得過去所見到的那些厚顏無恥之人加起來也比不過面前這位。他又沒有發瘋,為什麼要跑去伯力和謝爾蓋對質,對方現在打出的可是效忠羅曼諾夫皇室的口號,他這個背叛了沙皇的人見了謝爾蓋難道會有什麼好處嗎?
就在庫爾恰也夫絞盡腦汁想著該怎麼反駁對方時,吳川卻又清了清喉嚨,面色嚴肅的向他說道:「你來的剛好,你今天即便不來,我也要派人上門質問貴方了。
3天前,在我國境內的卡其其爾干,一隊哥薩克襲擊了唐努旗總管巴勒珠爾,造成了我國十多名同胞的死亡,數十名同胞的受傷,現在革命委員會就此事件正式向臨時政府提出抗議。
第一,貴國應當交出指示這些哥薩克擅自進入我國領土並襲擊我國民眾的主使者,並給出賠償;第二,所有非法進入我國唐努烏梁海及外蒙古境內的俄國軍民,即日起撤出我國境內;第三,從現在起的24小時內,即明日上午10點之前,我們希望得到臨時政府的善意回應。我方將會保留採取包括戰爭手段在內的一切方式來捍衛我國領土及人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