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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吳川只是想和自己一樣空手套白狼之後,金茲堡伯爵差不多就打消了趁機賺一筆的念頭。對於他來說,眼下能夠從這場中國革命中撈取的好處已經夠多了,並不差這點利潤。
伯爵於是把債券的話題略過不談,轉而對吳川說道:「支持中國革命,轉移資本前往東方以避開歐洲戰爭這件事我們暫時先說到這吧。接下來我們就要談一談關於遷移俄國南方猶太人前往遠東和獲得皇帝陛下支持資助中國革命黨對日本開戰這件事了。」
吳川下意識的坐正了身體,比之前更加認真的聽起了伯爵的話語,金茲堡對吳川表現出的認真態度還是感到滿意的,因此也就開誠布公的向他說道:「在我國軍界一直都有兩種聲音,一是陸軍所支持的巴爾幹半島重心論;一則是海軍所支持的太平洋發展論。
陸軍想要統一斯拉夫民族,從而使得俄國成為所有斯拉夫人的祖國,最終獲得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控制權,為俄國打通通往地中海的出海口。而這一觀點也得到了海軍中不少軍官的支持。
不過海軍的太平洋派系支持者卻認為,當前應該把俄國的發展重心放到遠東,從阿穆爾沿岸總督區向太平洋方向發展,最終和美國人平分太平洋上的權力。5年前俄國同日本在遠東發生的這場戰爭,導致太平洋發展論大受打擊,這也使得陸軍將領在國內的話語權獲得了極大的提升。
只是陸軍軍官們在塞爾維亞挑起的激進運動正引起土耳其和奧匈帝國的不滿,斯托雷平大臣並不希望在目前改革尚未完全成功的狀態下,挑起一場同奧匈帝國的戰爭,這將會導致德國和俄國的戰爭。因此他需要一點東西來轉移俄國民眾對於塞爾維亞人的狂熱支持。
所以我們通過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大公,也就是海軍太平洋發展論的支持者,向斯托雷平大臣提出了這個建議時,正好處在一個極為恰當的時間。大臣決定實施這一計劃,以此來贏得海軍和一些貴族議員們的支持,並希望通過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大公向皇帝陛下轉達他的敬意。
為此,我需要你在接下來的幾天內,編寫一份關於如何利用中國革命打擊日本在滿洲、朝鮮半島勢力,並讓俄國力量重新回到滿洲的計劃書。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吳川沉默了片刻之後方才對著伯爵說道:「編寫這樣一份計劃書,我自然是深感榮幸,但是我對於東北目前的政治局勢並不是很了解,而且我的俄文寫作能力並不好,想要由我自己一個人來完成這份計劃書的話,恐怕會很困難。」
伯爵微笑著對吳川說道:「康斯坦丁會協助你的,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向他提出要求,不過你最好在五天之內完成這個任務。現在你先跟著康斯坦丁去看看我替你安排的房間吧…」
在伯爵搜集來的大量關於俄國遠東、朝鮮半島及東北三省的各種政治經濟情報下,吳川和康斯坦丁等人僅僅用了四天就完成了計劃的初稿。金茲堡伯爵於當晚看過了計劃的初稿之後,頗有些抗拒的向康斯坦丁問道。
「調集一部分流放遠東的政治犯和招募當地具有革命傾向的華人和朝鮮人,加入為中國革命組建的部隊,這會不會讓事態脫離我們的控制?我們只是想要把日本人從滿洲趕跑,讓我們遷移過去的資本來管理這片土地,而不是替社會革命黨和布爾什維克們建造一個巢穴。」
親自協助吳川擬定計劃的康斯坦丁,在計劃的制定過程中已經被吳川所說服,他自然下意識的為計劃書辯解了起來,「五年前我們同日本作戰時,在遠東足足有12萬陸軍,但日本卻動員了20萬武裝力量,而在其國內還有上百萬人為這20萬武裝力量提供支持,所以我們最終失敗了。
現在我們至多資助中國革命者2個師,也就是將近3萬人的武裝,其中大半還是空有熱情而無作戰技藝的普通平民。如果不使用革命的思想去武裝他們,這隻軍隊也許剛剛進入中國就遭遇失敗了。
社會革命黨人和布爾什維克有著堅定的信仰,只有以他們為骨幹建立軍隊,那麼日軍即便占有武器和人數上的優勢,也不會令這隻軍隊迅速垮台的,這才能夠讓我們有可能獲得對於北滿的完全控制,最終將中東路變成我國國境之內的國內鐵路。」
伯爵狠狠的吸了口雪茄,吐出了煙霧後說道:「好吧,你們再把這份報告潤色一下,明天中午我先給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大公瞧一瞧,讓他先問一問陛下的意思,再去呈報給斯托雷平大臣。」
彼得堡二月的天空,幾乎都被雨水給統治了。雖然此時夜晚的氣溫已經回升到了零度左右,但是在雨水的影響下,彼得堡依然處於陰冷潮濕的環境之中,吳川覺得這樣的天氣還不如冬天呢。
就在他無所事事的站在自己房間內,從二樓的窗戶眺望著涅瓦河上往來的船隻和雨霧中遠處的建築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他。推門進來的康斯坦丁有些急切卻興奮的看著他說道:「吳,趕緊準備一下,伯爵閣下要帶你前往冬宮晉見大臣會議主席斯托雷平閣下…」
坐著馬車從海軍部大廈的門前路過,不管是大廈頂部那根著名的長針,還是大廈邊上那具青銅騎馬人像,都沒有引起吳川的注意,和他剛進入彼得堡時的好奇,完全是判若兩人。
其實吳川坐在馬車內閉目不語的沉思模樣,並不是如身邊坐著的康斯坦丁猜測的那樣,他這是在為這次見面準備什麼,而是完全陷入了恍惚的狀態。
吳川覺得自己已經儘可能的把計劃編制的相當荒誕了,不管他在金茲堡伯爵面前裝的多麼胸有成竹,但是對於改變歷史線的畏懼,還是讓他時常難以入睡失眠的。他現在只擔心一件事,就是在他轉移了這些德國和俄國的資本家視線之後,會不會真的把一戰給提前引爆了。
要知道,即便是數年後的一戰爆發,也不過是一件刺殺案件引起的。他在遠東真要挑起了這樣大規模的革命事件,難保一戰的導火索不會變成中國革命啊。這對於中國人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就是懷著這樣的不安中,吳川跟隨著金茲堡伯爵見到了俄國國防委員會的一些權力人士,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大公和古奇科夫等人,金茲堡伯爵和他們交談了幾句,這些人連問都沒有問吳川一句,就帶頭向著冬宮富麗堂皇而幽深的長廊走了進去。
吳川剛開始還能記得自己身在何處,不過他很快就在這諸多的過道和房間裡迷失了方向,最終跟著眾人來到了一間鋪著華麗圖案的柔軟地毯房間內,房間裡除了一張極大的書桌和幾個貼牆書架之外,幾乎再無其他家具。所以除了某個早就坐在辦公桌前的大人物外,大家便都只能站在那裡了。
吳川一邊打量著這間辦公室的環境,一邊不斷的回想著計劃書上的內容,他可不想在這樣的場面上張口結識,從而讓人懷疑起自己的能力來。只是他的估計有些不足,斯托雷平和這些權貴們交談了幾句之後,雖然讓他上前說話,但也就是問了一下他的名字和家族生活的地方,接著就讓他退下了。
從斯托雷平的辦公室內出來時,吳川還是有些渾渾噩噩的,任由僕役將自己帶出了宮。直到他看到在宮外等候著的康斯坦丁時,還不敢相信,對方叫自己過來就是問一問自己叫什麼名字而已。
康斯坦丁看到吳川這麼快出來,不免有些焦急的上前說道:「你是忘記帶了什麼東西嗎?」
吳川有些木然的搖著頭說道:「不,接見已經完成了。」
康斯坦丁楞了一下,趕緊繼續追問道:「那麼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吳川思考了許久,望著天上又開始飄落的細雨,不免嘆氣的說道:「大約是沒有通過吧。」這一刻他的心情也說不上是好,或是壞,只是覺得這件事似乎就這樣結束了也好。
康斯坦丁終於也不說話了,兩人就這麼默默站在外廊下,看著宮門前的廣場上漸漸積聚起來的雨水流向了一側的下水道內。只是過半個小時左右,金茲堡伯爵卻一臉喜意的走了出來,這讓吳川和康斯坦丁都有些不解,為何事情失敗了,對方還能開心的起來。
在返回的路途上,吳川終於忍不住向伯爵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結果伯爵卻一臉詫異的看著他說道:「今天談的很成功啊,你走了之後大臣就定了下來。從他名下的秘密經費中撥出1000萬盧布,裝備兩個歐俄的標準師,以資助中國的革命,你將會被任命為陸軍上校,以統領這支部隊。
至於他不問你計劃,因為沒什麼好問的。要是革命失敗了,這也是你們中國人自己的事,要是成功了他說不定才會有興趣追加之後的資助,和你們談一談新政府和俄國之間的關係。」
吳川這下算是真正陷入了沉默之中,他這下算是領教了帝國主義對於煽動他國的叛亂究竟是有多麼熱衷了。連自己的計劃書都不看,就能甩出一千萬盧布來,這可真是帝國主義的做派啊。
事實上吳川的想法並不正確,挑起中國革命打擊日本在滿洲的勢力,順便支持一下海軍中太平洋派的主張,這不過是斯托雷平想要打壓一下支持巴爾幹重心論的海軍大臣格里高洛維奇、陸軍大臣蘇霍姆林諾夫這些軍中將領。
順便從國防委員會控制的議員那裡獲得,對土地改革政策的支持。在三月的杜馬會議上,他需要讓自己新增加的土地改革方案條款獲得通過,否則他的改革就繼續不下去了。在金茲堡伯爵離開之後,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大公果不其然的向斯托雷平拍著胸膛保證道:「只要主席大臣支持對日復仇的主張,我們自然是要支持主席大臣提交杜馬的任何政策的,當然我們也希望主席大臣稍稍手下留情,畢竟我們許多議員家裡,也是有著不少的土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