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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川停頓了一下,對著地圖室內的葉聲和其他總參謀部人員說道:「這是我們革命軍第一次獨立的完成軍、師級別的大軍團調動和作戰。過去幾年裡,我們一直都是依賴德國和俄國的軍官們替我們擬定大規模戰爭的計劃,並在大規模作戰中幫助我們掌握軍隊並指揮軍隊完成計劃。
但是從今天起,我們必須依賴自己的能力去指揮國民革命軍在大規模戰爭中完成我們所計劃的作戰,我們要學會在一個複雜多變的戰場上,獨立的組織起軍隊的通訊、指揮和後勤供給體系。只有完成以上這幾點,我們才能對著人民拍胸脯保證,國民革命軍是一支能夠保衛國家和人民的武力。總參謀部,是否能夠交出這樣一份合格的答案?」
參謀總長蔣百里信心滿滿的向吳川保證道:「總參謀部一定會全力保證葉副參謀長此次的作戰計劃,如果獲得了這樣的支持還會失敗,那麼我甘願接受軍法處置…」
對於蔣百里表現出的自信,軍事委員們都沒有感到有所懷疑。畢竟他們這次要對付的,不過是一個沒有後方的捷克兵團和一些沒有正規武力的俄國地方武裝,而這幾年來革命委員會對於軍事方面的連續投入,幾乎可以說是把國民革命軍從一支鬆散的革命武裝變成了一部組織嚴密的暴力機器。這樣都能輸掉,蔣百里當然應當被追究責任。
捷克軍團總司令揚·西羅維從美國駐長春領事李那裡聽到交涉結果時,整個人是有些發懵的。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美國人說道:「您的意思是,我們應當向中國人支付,支付那個什麼…」
「賬單。」看到西羅維一時難以措詞,端著一杯小麥威士忌的李OTg2NTc=好心的向對方提醒道:「西羅維先生,我認為吳先生提出的要求並不過分,當然在金額上確實還要探討的必要。」
揚默默的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然後緩緩的吐出空氣以平復自己有些激動的心情,這才開口向著美國人說道:「可這要求一點都不合道義,我們之前已經談好了的,在我們過境中國的時候,所需經費應當由協約國支出。」
李點了點頭道:「西羅維先生,過境的意思是路過,不是來回經過。而且因為你們同俄國人發生的衝突,中國方面給你們安排好的船期需要重新調整,我想你也應該知道,現在從亞洲到歐洲的船位有多緊張。中國方面要求你們自己承擔原計劃之外的開支,我覺得很合理。
當然在我的努力交涉下,吳終於決定做出讓步,之前他們提出的500萬英鎊賬單可以減免50萬英鎊,利息從下個月開始計算。之後捷克軍團每個人在中國每日的支出被定為2個先令,每15天結一次賬。至於交通費和前往歐洲的船費,他們不再提出索償。
我覺得你們應當接受這樣的條件,畢竟這裡是中國的地方。而且,你們想要把俄國境內的捷克人全接出來,也只有通過中國才是最安全的。和人命相比,錢只是小問題。」
「很明顯,美國人一定是和中國人達成了私下的協議。」揚在心裡浮現了這樣一個念頭,但是對於這一局面他也是無能為力的,就像吳川所說的,除非捷克人不打算從中國返回歐洲了,否則他們就得按照中國人的指示去做。
揚緊張的思考了數十秒後,便向著美國人委婉的說道:「可是我們現在根本沒有這麼多錢去支付中國人的賬單,哪怕就是捷克現在獨立了,我們也一樣拿不出這麼多現金的,更何況現在捷克還沒有獨立。能否請您再去同中國人說一說,等到捷克獨立之後我們願意分期償還這筆債務,如果他們有所擔憂的話,我可以用個人的名義簽署一份證明文件。」
李略思考,便搖著頭說道:「這恐怕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西羅維先生。捷克是美國的朋友,中國也是美國的朋友,我們不能因為一個朋友而去為難另一個朋友。假如貴方的支付能力不足,我倒是可以為你們向國務院打一份電報,由我們貸一筆款子給你們,用於支付中國人的賬單。」
揚沉默良久,終於還是為難的說道:「這樣重大的事情,我需要向國民會議進行匯報,這不是我單獨能夠決定的事務。」
美國人聳了聳肩,表示理解的說道:「這也是應該的,不過我希望你能儘快得到國民會議的回覆。請記住,您的戰友和同胞還等待著我們去救援,如果因為這樣的小問題耽誤了救援行動,那麼責任將會由你們自己承擔起來…」
帶著美國人的告誡,揚離開了美國領事館江浙湖漢北。他當然不會就這麼坐以待斃,除了向已經抵達美國的馬薩里克發電匯報了這件事外,揚再一次找到了英國人和法國人,希望英法能夠向共和黨施加壓力,取消這樣不合理的要求。
只是此時的歐洲根本無力給與共和黨什麼壓力了,和中國爆發的流感相比,歐洲的流感患者症狀要嚴重的多,法國在流感疫情爆發之初,許多醫生即觀察到病人有吐血、咳血、五官出血等症狀,而且很多醫案都描述患者有身體發青、紫等缺氧現象,最後出現窒息之狀態。
因為德國俘虜的協約國軍隊中有流感患者,於是在6月份德軍中也開始出現了大批流感患者,這場流感幾乎終結了協約國和德國之間的戰鬥。德軍失去了進攻能力,而協約國這方也失去了反擊的力量,西線一時重新僵持了下來。
當然,這對於協約國來說也是一個利好消息。6月初,英國首相勞合·喬治、法國總理克列孟梭和義大利總理奧蘭多再次聯名請求美國提供100個陸軍師,約400萬人。他們給威爾遜的信件中指出:只有美國才能扭轉西線不利的兵力對比,因為現在西線只有162個軍心浮動、疲憊不堪的協約國師,但他們當面有200個德國師,還有更多的德軍正從東線抽調過來。
可以說,六月份正是決定著法國人生死攸關的重要時間段,這樣的狀況下英法自然不會為了捷克人去向共和黨施壓,他們現在也無力向共和黨做出什麼施壓得舉動。
因此之後各國外交官就解救捷克軍團的協商會議在長春召開時,揚很快就感覺到了被中國人壓迫而無人為捷克說話的痛苦。美國只是在道義上表示一定要解救捷克軍團,但是鑑於歐洲戰場的形勢,美國人對於出兵一事遲遲沒有贊同;英、法、日、俄四國雖然也贊成出兵俄國,但是英法只願意派出幾名軍官,俄國則認為出兵不應當只是解救捷克人,而應該乘機向莫斯科推進,順便把布爾什維克政權也消滅了。
至於日本人,不僅贊成出兵,還主張大舉出兵,但是要求把海參崴港、中東路、西伯利亞鐵路交由協約國共管,理由是擔心派遣軍的後勤供應不及時。
日本人的要求自然遭到了中國人的反對,共和黨派出的代表反對把港口、鐵路交由協約國公管,認為日本人提出這樣的要求不是為了解救捷克人,而是想要乘機控制中國的港口和鐵路。並且共和黨還指出,當前日本所流行的大流感不是普通的感冒,而是一場瘟疫,共和黨拒絕在日本的流感獲得控制之前中國對日本人進行開放。
僅僅一個日本流感的名字,中國人和日本人就足足吵了數日。日本人在中國人拿出了日本報紙對於流感的詳細報道後,方才失去了之前氣勢洶洶的爭辯聲。日本的醫學和報紙都較中國發達,因此日本發現流感和進行報道都比較詳細,幾乎比中國這邊早了一個月左右,因此就連西方在華醫生都認為大流感確實是從日本傳遞到上海,然後沿著長江往內陸傳播的。
不過日本人只是消停了一天,第二天日本人就在會上提出了日本的流感病毒其實來自巴達維亞,是荷蘭人從歐洲帶來的說法。於此同時,日本在本國的報紙上迅速把流感命名為了荷蘭流感或是歐洲流感。
只是日本不管怎麼撇清流感和本國的關係,都無法阻止共和黨發布了對於日本入境人員進行隔離十四天的防疫檢查法。這樣一來日本想要大舉出兵中國東北的可能性,幾乎已經喪失了大半。捷克人和俄國人眼睜睜的看著,時間一天天的浪費在毫無意義的爭吵上,會議卻始終沒有得出一個有用的結果。
而在這個時候,世界的局勢又出現了一些變化。6月24日到26日,安納托利亞西部伊茲密爾地區的希臘裔居民發起了大規模的遊行抗議。
這場遊行抗議的誘因是,土耳其軍隊在安納托利亞西部的希臘人居住區發現一些傳單,傳單號召希臘人起來同奧斯曼帝國進行抗爭,把色雷斯東部、特內多斯島、安納托利亞西部伊茲密爾附近地區,這些希臘人的聚集地同希臘本土合併,建立一個跨地中海的大希臘王國。
老實說,雖然這場戰爭加重了奧斯曼帝國底層民眾的負擔,使得不少普通民眾已經產生了厭戰的情緒,但是帝國境內的希臘人還是比較老實的,並沒有像亞美尼亞人、阿拉伯人、亞塞拜然人那樣謀求什麼獨立運動。哪怕有人在希臘人的居住區散布這樣的傳單,也有希臘裔居民在第一時間向土耳其軍隊做了報告。
但是土耳其軍方卻並不信任這些希臘人,特別是這場戰爭對於同盟國越來越不利,一力主戰的土耳其青年黨更是不敢放縱任何可能導致自己統治塌台的危險因素。於是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後,土耳其軍方決定把靠近沿海地區和交通要道的希臘人遷移到沙漠邊緣地區。
只是土耳其軍方實在是高估了自己的統治力,在他們用這樣的方式對付了亞美尼亞人之後,帝國境內的希臘人第一反應是,軍方這是打算把他們趕進沙漠去送死,就和亞美尼亞人一樣。因此即便是並不認同傳單內容的希臘人也聯合了起來,走上街頭遊行反對軍方的遷移決定。
在伊茲密爾的居民遊行規模越來越大之際,束手無策的土耳其軍方於是試圖用武力進行清場,軍隊驅散遊行人群時發生了武力衝突,上百名遊行民眾被打死打傷,於是遊行很快就變成了起義。
此時的奧斯曼帝國,權力為"三帕夏"所瓜分。恩維爾帕夏、傑馬勒帕夏、塔拉特帕夏三人。他們自青年土耳其黨奪權執政後,就成為了帝國的實際統治者。
恩維爾帕夏此時正乘著俄國革命之際,推動其所制定的高加索作戰,試圖從俄國人手中奪取整個外高加索地區。傑馬勒帕夏此時正駐守在敘利亞和英法軍隊對峙,保衛著帝國的腹部。塔拉特帕夏坐鎮於伊斯坦堡,控制著帝國心臟。
伊茲密爾起義等於是在帝國柔軟的腹部捅了一刀,該地區本就沒有多少軍力,大多都被恩維爾調動去了外高加索,因此起義很快就在地中海沿岸擴張了起來。雖然參加起義的民眾並沒有打出獨立的旗幟,而是要求減輕賦稅,結束戰爭。但是這個口號顯然要比獨立更加吸引土耳其民眾,一時之間整個安納托利亞西部地區都有些風雨飄搖了起來。
已經占領了巴統和卡爾斯的恩維爾不得不停下了向巴庫進軍的腳步,開始從前線抽調兵力回去後方鎮壓安納托利亞西部的起義。
也就在這個時候,亞美尼亞民主共和國接受了來自巴庫蘇維埃的一筆軍火和10萬英鎊經費的資助,並在俄共布的調解下暫時擱置了同喬治亞之間的領土糾紛,把精力放在了對土耳其軍隊的打擊上。
十月革命之後,達什納克黨趁機策動亞美尼亞自立,在1918年5月建立了亞美尼亞民主共和國。不過亞美尼亞民主共和國自成立開始,就同周邊的奧斯曼帝國、喬治亞、亞塞拜然都出現了領土糾紛,在加上達什納克黨是資產階級政黨,又同國內的布爾什維克黨存在著鬥爭,於是達什納克黨領導的亞美尼亞政府便極力向協約國示好,試圖獲得協約國的支持。
只是鄧斯特維爾和馬爾森為統帥的英國遠征軍約1.1萬人於1918年5月進攻波斯,占領了高加索一部和北波斯地區,但是協約國距離亞美尼亞之間還是無路可通,因此亞美尼亞政府雖然敵視布爾什維克主義,但還是接受了巴庫蘇維埃送來的援助,決定和對方攜手一起對付土耳其人。
在恩維爾從前線抽調軍隊離開後,亞美尼亞人也同時向入侵的土耳其軍隊發起了反擊,一時之間原本還能維持的奧斯曼帝國,形勢突然就變的惡劣了起來。
6月29日,王亞樵同巴庫人民委員會主席兼外事委員斯捷潘·邵武勉進行了會晤。站在窗口望著外面波光粼粼的裏海,和海邊筆直寬敞的林蔭大道,王亞樵不由對著身邊的邵武勉說道:「這裡比上海的外灘還要漂亮。我在海上看到這座城市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回到了上海。」
邵武勉聽過了翻譯轉譯的話語後,揚了揚眉頭說道:「那麼等戰爭結束之後,你應該再來一次,那時的巴庫會更美麗。不過我聽說你準備離開巴庫了?」
王亞樵對著他點了點頭後說道:「是的,我在巴庫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是該給英國人在背後放一把火了。接下來就要看你們自己了,我希望下一次我過來的時候,紅旗依然飄揚在巴庫城的上空。」
邵武勉沉默了許久,事實上他對於中國同志所使用的那些花招並不感冒,這在他看來和帝國主義的手段沒什麼兩樣,利用軍火和黃金去迷惑切割各民族、各地區之間的聯繫,並誘使他們互相攻擊,最終讓亞塞拜然亂成了一團。是的,現在誰也掌握不了這裡,任何人在這裡都有可能被攻擊,包括帝國主義者在內。
不過邵武勉倒也知道,亞塞拜然的形勢雖然惡化了,但是對於帝國主義者卻更壞,因為這一地區的各政治力量已經不再把反布爾什維克當成了第一需求,反而開始謀求某種地方割據。也就是說帝國主義者不能再簡單的以反布爾什維克為號召,把各政治力量團結在一起了。
土耳其軍隊的暫緩進攻,更是給了巴庫人民委員會以喘息的時間。他思想了許久,還是向王亞樵感謝道:「對於中國同志的幫助,我們不會忘記。我也希望你這次能給英帝國主義一個大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