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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在手裡看了一會兒, 才想起那就是昨晚自己從餃子裡吃出來的錢。
這不是一枚硬幣, 而是一枚古代的銅錢。將它洗乾淨的時候, 何詩宜暗暗在心裡氣悶, 這一下就顯得自己完全輸了, 沒有林霰那麼用心。
昨晚太困了,何詩宜將硬幣往枕頭下一放,幾乎是立刻就睡著了,並沒有來得及仔細看。現在才發現,這似乎也不是一枚普通的銅錢。因為古代的銅錢正面往往刻字, 如「康熙通寶」之類,背面則有的有字有的沒有。但何詩宜手上的這一枚顯然並不是這樣,上面刻的是一隻活靈活現的小老鼠。
何詩宜對著那隻老鼠沉思半晌,也沒弄明白這是什麼東西, 索性不管了。
她從床上跳下來,換好衣服, 將銅錢和手機揣進口袋裡, 然後才出了房間。本以為自己起得早,誰知林霰已經在客廳里了, 正對著筆記本不知在看什麼。很顯然是擔心進書房會打擾她,才在這裡將就。
&什麼時候醒的?」何詩宜撓頭, 在林霰身邊坐下。
林霰說, 「剛才。」
何詩宜坐了一會兒, 問她, 「早餐想吃什麼?」
&是說不能做飯?」林霰轉頭看她。
何詩宜想了想,說,「不想吃太油膩的,煮點粥應該沒關係。之前做的泡菜應該也差不多了,正好拿出來試試味道。」
為了熬粥燉湯,何詩宜特意買了一個砂鍋。不是那種插電之後就不用管的砂鍋,而是真正的砂鍋,兩人在市場上淘換了好久才終於找到的。燉出來的湯香氣四溢,熬粥也是又稠又香。當然,做起來也挺費時費力。
所以兩人吃到早餐時,已經快八點了。
吃完之後,林霰又回到了電腦前,何詩宜忍不住問,「你在看什麼?」
&一下《天香》的反饋。」林霰說。
&麼樣?」何詩宜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掏手機,不小心將那枚銅錢帶了出來。她撿起來抓在手心裡,問林霰,「這個錢怎麼跟普通的不太一樣?」
&是花錢。」林霰說。
&錢?」何詩宜跟錢幣上的老鼠大眼瞪小眼,「幹什麼用的?」
林霰點頭,「對。你這一枚是生肖錢,通常是古人過年的時候發給小孩子玩兒的壓歲錢、祝福錢。」
對。何詩宜想起來了,自己似乎的確是屬鼠的。
但是……發給小、孩、兒的壓、歲>
瞬間何詩宜腦海中無數的念頭翻滾著,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林霰竟然給了她「壓歲錢」!難道自己在她眼裡就像是小孩子嗎?要知道何詩宜比林霰還要大幾個月呢!
恍惚間,何詩宜覺得,這應該是林霰對自己昨天讓她叫姐姐的報復。
&又不是小孩子……」愣了半晌,她只能這樣說。
&有別的了。」林霰說,「不要還我。」
何詩宜立刻將錢幣捏在手心,「送人的東西怎麼能要回去?仔細看看的話,還挺好看的,我就不計較它本來是用來幹什麼的了。」
她放好東西,一邊用手機開微博一邊問,「讀者們的反饋怎麼樣?」
&不出什麼,畢竟才開始。」林霰說。
不過她很明顯謙虛了。林霰原本有八千多的粉絲,一夜之間就上萬了。固然有圈子裡的其他畫手幫忙轉髮帶來的熱度,但也是因為作品好才能夠把人留住。
她快速的刷了一下評論,基本上除了「好看」「催更」這種沒什麼意義的口水評論之外,剩下的都是在討論各個女性角色了。
威嚴日重、不怒自威、睥睨天下的武則天,濃艷大方、盛裝華服,骨子裡卻十分驕傲、不肯妥協的牡丹。嬌艷美麗的桃花,清麗天然的芙蓉,氣質冰冷的梅花,自帶悲情氣場的梨花,淡雅柔和的桂花,遺世獨立的菊花,以及大氣端莊、在花仙之中擁有好人緣的荷花。
林霰在捕捉女性的神/韻和美好方面簡直是個天才,序章出場的人物那麼多,但不管是哪一種性格哪一款外貌,在她筆下都顯得氣質鮮明,絕不雷同,令人印象深刻。再加上她的畫風細膩,各種細節也十分經得起推敲,得到同好和讀者的一致讚譽,也就不奇怪了。
&我想的更好。」她放下手機,看向林霰,「恭喜你。」
&恭喜我們。」林霰糾正她。
何詩宜連忙點頭,「對,恭喜我們。」
她說著沉默了一下,才問,「林霰,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的事情?」
&後?」林霰有些不解。
何詩宜點頭,「是啊。你對未來有什麼規劃嗎?現在《天香》的反應這麼好,後續肯定還會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也該提前打算起來了。」
林霰搖頭,「我只想畫畫,其他的,到時候再說吧。」
&實……」何詩宜有些猶豫的開口,「你如果不喜歡處理這些事情的話,交給我來怎麼樣?」
&的意思是?」
&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合作啊。看時機合適的話,成立一個工作室,做自己的本子和品牌。你呢,就負責埋頭創作,其他事情都交給我。現在漫畫出本甚至動漫化都是很常見的。我們也可以往這方面發展。或者如果你喜歡國畫、油畫之類,將來積累了人脈和資源,也可以逐漸往那方面轉型。到時候或許可以開個畫廊什麼的。你覺得呢?」
這個念頭並不是忽然之間出現的,而是在跟林霰接觸之後,在一點點深入了解她這個人,甚至有了初步的「合作」之後,才一點點成型的。
何詩宜希望自己跟林霰的關係不要停留在普通朋友上面,更不願意將來有一天走著走著,發現彼此的路似乎不太一樣,然後不得不分開。她想讓兩個人朝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努力,始終並肩前行。
哪怕到時候,林霰仍舊無法回應自己的感情,但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她不是會太過猶豫的人,想到了就打算去做。但這件事,自己一個人願意不行,還得得到林霰的首肯才可以。
天可憐見,林霰並不擅長這些事,或許也會需要一個人來幫忙打理。至少此時此刻,她身邊還沒有比何詩宜更合適的人選。所以何詩宜覺得,自己說動林霰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但即便如此,她開口的時候也仍舊心懷忐忑。
林霰沒有立刻回答,她靜靜的看了何詩宜一會兒,才轉過頭去,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喜歡嗎?」何詩宜見她搖頭,心裡一緊,連忙打斷她的話,問道,「還是覺得哪裡不合適,都可以再作調整。這些只是我的一家之言而已。」
&你考慮得很周到。」林霰轉回頭來,看著何詩宜的眼中露出一點輕微的笑意,「謝謝你。」
&我幹什麼?」被她這麼一看,何詩宜不由滿身不自在,「其實應該是我謝謝你。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你知道的,那件事發生之後,我經常會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麼,能做什麼。現在……」
&夠找到一件我喜歡並且願意為之付出努力的事,我很高興。」
&就一起努力。」林霰朝何詩宜伸出手。
兩隻手在空中輕輕一握,這一瞬間,似乎連未來都變得清晰可見,正被她們牢牢地握在手心。
一如她初初得知父母將會離婚時的那種悲憤。無能為力又不甘放棄,痛苦、傷心、糾結、絕望,種種情緒混合在心裡,醞釀發酵,仿佛迫不及待要膨脹開來,卻又根本找不到可以宣洩的渠道。上一刻覺得自己可能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下一刻就恨不得毀滅全世界,讓那些令自己如此痛苦的人跟著陪葬。
最可悲的是這種情緒非但不能向任何一個人傾訴,還必須要藏得好好的,不讓其他人發現。
因為無論如何事情不會再有改變。
旁人的議論、同情或是譴責都無濟於事,無法給她一點點力量和幫助。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這幅畫畢竟開了一扇窗,而窗外有光,雖然微弱、雖然艱難,但還是照進了這昏暗沉悶的屋子裡,帶來了一點希望。
何詩宜站在這幅畫面前,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
終於意識到,其實自己從未看清過林霰。她自以為的那些對林霰的了解,全都只流於表面。那些只是林霰願意讓別人看到的東西,而更多更深的,則被她用這種獨屬於自己的語言記錄了下來。
——毫無疑問,那五顏六色的畫紙和畫筆,隱喻的正是林霰自己的現狀。
然而這個陌生的林霰並未讓她失望退卻。恰恰相反,何詩宜這才明白林霰是怎樣一個值得自己去愛的人。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冥冥之中註定了她會遇到並愛上這樣一個人,她們看上去截然不同,實際上卻有那麼多的相似之處。這個發現讓何詩宜為之震撼、戰慄,並且再次確定,林霰正是那個對的人。
那一天也許不是她的倒霉日,而是她的幸運日。只不過所有的幸運累積起來,才足夠她遇到這樣一個人。
何詩宜越想越覺得這件事就像是命中注定,於是自己把自己感動了。她站在題著林霰這個名字的畫布前,神思卻已然飄遠。直到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周麗嘉在問她,「何詩宜,你在想什麼呢?說話都沒反應。」
何詩宜回過神來,連忙將自己的表情收斂好,笑著開口,「她畫得真好。」
這句話出口由衷,竟比其他任何精妙的評價更能夠表達何詩宜此刻的感受。
趙慧笑著說,「可不是?我聽系學生會的學姐說,老師們都很喜歡這幅畫,原本是要掛在中間的,不過又有人說年輕人還是要多一些朝氣,這幅畫整體色調太沉悶了,掛在中間不合適。最後才放在這裡的。」
她說著轉頭看了一眼畫布,「但是我不這麼認為,我們私底下都說這幅畫不該叫《窗》,應該叫《希望》什麼的。既然有光照進來了,這些沉悶自然也遲早會被驅散,正意味著無限的希望。你說呢?」
何詩宜隨意的點點頭,卻沒有開口附和。
等到她們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她最後轉頭看了一眼這幅畫,心裡才默默的想,不是那樣的。
只要細細追究就會發現,那畫面之中寓意著希望的光終究是來自外界、來自他人,而非自己,所以算不得真正的希望。
那藏在大片陰影之中的主角,還沒從黑暗之中走出來呢。
所以,這幅畫叫做《窗》,正是適得其所。
……
第二天一早,何詩宜甚至沒等到鬧鐘響起,就睜開了眼睛。
她原以為時間還早,結果拿了手機一看,才發現竟然剛好六點二十幾分。
自己這算不算是養成了生物鐘?她微笑著想。然後才注意到宿舍里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響動。
何詩宜裹著被子坐起來,往外一看,就看到林霰正在輕手輕腳的整理桌面。很難想像她的動作怎麼能夠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但在她做來,卻又顯得理所當然。——林霰本來也是這種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引人注目的人,哪怕她的容貌如此出眾。
也許在昨天之前,何詩宜會覺得那是因為林霰性格內向又不和別人往來,但現在她明白了,林霰只是很會隱藏自己。
這種明白讓人十分愉快,何詩宜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
她其實並沒有發出聲音,充其量只從鼻子裡發出一點氣聲,但林霰幾乎是立刻就轉過頭來,正好對上了何詩宜的視線。
&何詩宜微微一愣,立刻小聲的開口道。
林霰明亮的眼睛閃了閃,點點頭,又轉過身去了。
何詩宜從床上下來,端著杯子去洗漱。等她從衛生間裡出來,林霰已經背著畫板,準備要走了。
情急之下,何詩宜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林霰嚇了一跳,幾乎是用力的甩開了她的手,並且快速的退開幾步,警惕的看著她。
被她這麼一弄,何詩宜也不由有些尷尬。林霰的反應大得她完全無法理解,但若以為她會就此退縮那可就錯了,何詩宜抬了抬手,示意自己不會再有動作,然後才問,「你要去教室嗎?等我一下,一起走。」
說完之後,也不給林霰拒絕的機會,立刻轉頭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林霰的腳步躊躇了一瞬,最後還是沒有繼續往外走。
她沉默的站在一旁,看著何詩宜收拾東西。她的動作並不熟練,大約又有些著急,於是越急越亂,弄得桌面上的東西叮叮噹噹的響。大概她自己也知道這樣會吵著別人,於是又慌忙掩飾,左支右絀,十分好笑。
幾分鐘後,她背著包走到林霰面前,略有些緊張的開口,「我們走吧。」
無論過程如何,至少結果她的確像是自己曾經數次設想過的那樣,每天早上跟林霰一起去上學了。從宿舍樓里出來,經過自己從前等待林霰的地方時,何詩宜這樣想。
她也知道適可而止,所以在吃過早餐,來到美術樓之後,何詩宜沒有繼續跟著林霰,自己去了教室。
雖然轉系這件事做得衝動且不負責任,但何詩宜自己是絕不會承認的。哪怕為此她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心血,也不希望將來這件事成為別人嘲諷鄙薄她的笑料。所以初衷或許不那麼純粹,但她也的確是認真且下了功夫的。
開學三個多月,已經快要接近期末考試了,而美術系的課程她卻全都沒有接觸過,現在要從頭學起,頗有些爭分奪秒的意思。
所以到了教室,打開書本之後,何詩宜立刻沉浸在其中,忘了其他的事。
直到教室里的人漸漸多起來,周遭嘈雜的聲音就連耳機也無法掩蓋,她才抬起頭來,合上書本,打算略作休息。
林霰正好這時候走進教室。
大學課程基本上都是上百人的大課,這會兒階梯教室里已經坐滿了人,剩下的都是零星的一兩個位置。何詩宜看到林霰腳步微頓,就往她這裡走來時,忍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