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你說我是不是真挺混蛋的?」
叼著煙,柴立新坐在沙發上。
一旁的王銳斜睨了他一眼。天生圓臉,長得濃眉大眼的王銳,此刻正陪著柴立新一塊兒抽菸。他剛親眼目睹柴立新在門口把一個客人給揍了,那中年發福的禿頂胖子真倒了血霉,什麼都沒做,碰上柴立新氣不順,就吃了好一頓打。
即便打人毫無緣由,在許家地盤上,卻沒人敢對柴立新的行為置喙半句。
許**身邊的人都清楚,別小看柴立新,沒事也別惹這祖宗。他和許**兩人是打小的交情,柴立新怎樣旁人不知道,可許**對柴立新的好,明眼人那是看的一清二楚。
許**有潔癖,更討厭煙味,他待的地方,總是乾淨的纖塵不染,連呼吸的空氣都如此。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敢當面犯他的忌諱,唯獨柴立新例外。他的辦公室,別人要進得搜身盤檢,槍械武器一律不准帶進去,柴立新卻是想來就來,想走便走,堂而皇之如入無人之境。
人人都知許家太子爺有諸多規矩,但沒有哪條是針對柴立新的。一旦有誰讓柴立新不痛快了,那簡直跟戳了許**的肺管子沒區別。
在王銳看來,就是疼老婆也不過如此。
不過這些王銳只敢在心裡嘀咕,他可不敢當面對許**或柴立新說。開玩笑,又不是不要命了,他還想多活幾年。
這時柴立新沒頭沒腦的,突然問他這麼一句,看著特老實純良的王銳轉了轉眼珠子,笑嘻嘻道:「立新哥,我說實話,你可得保證不打死我。」
&你的!」柴立新忍俊不禁,捶了王銳一拳。
他靠回沙發上,仔細想想,發現自己確實挺混的。認識許**這麼多年,柴立新就從沒在意或記住過許**的生日。
&
柴立新煩躁地抓抓頭。
真操蛋,他連自己生日是幾月幾號都記不住,怎麼可能記住別人的。
心底里,柴立新忍不住為自己找理由辯解。
可一想到每次他生日,許**總是提前好幾天就問他有什麼想要的,當天還會安排跟他一起慶祝,他就頹了。雖說柴立新有時也煩許**搞這些婆婆媽媽的,可無論怎麼說,那都是他一份心意。
再看他自己,不止忘了許**的生日,還把人在生日當天揍了一頓。柴立新越想越心虛,煙也抽得更凶了。
昨晚上,許**似乎真被他的態度傷到了,最後一言不發,獨自離開。
柴立新也不好受,他翻來覆去,一晚沒睡著覺。最後,又在六點半的鬧鐘聲里睜開眼,繼續8月12日星期三的輪迴。
不斷重複經歷這一天,恰巧也是許**的生日,一切真的就只是巧合嗎?
柴立新正緊鎖眉頭吞雲吐霧,這時候,王銳按下微型通信耳機,低低應了幾聲,轉頭又對柴立新說道:「立新哥,老闆找你呢。」
柴立新點點頭,他掐掉煙,沒多廢話。
該來的總歸要來。
因為昨晚的變故,知道今天是許**的生日,柴立新有些拉不下面子。一想起昨天許**的那些話,他又忍不住心虛。
掏出褲袋裡的手機,看了下時間,糾結半天,在王銳驚訝的目光里,柴立新騰地起身,火燒眉毛一樣,往「迷夜」大門出口的方向沖了出去。
……
柴立新跑到了外面。
繁華的商業街上,車流來來去去,各色霓虹燈與廣告招牌像一條流動的七彩光河,柴立新一連跑了好幾家店,才總算找到一家還沒關門的蛋糕店。
身著白色制服的店員正把透明櫃檯里的最後一個蛋糕搬出來,見人高腿長的柴立新衝進來,小個子店員手一抖,差點把手裡的蛋糕給打了。
柴立新氣勢洶洶,表情凶神惡煞,不像來買東西,倒更像來尋仇的。眉清目秀的店員滿臉驚恐,抖著嗓子喃喃道:「客人,本店要打烊了……」
&廢話!」
柴立新完全不理會,他摸出現金,「啪」地拍到店員面前,因為太大力,玻璃展示櫃都震了震。
目光灼灼地盯著店員和他手裡的蛋糕,柴立新直截了當地開口——
&糕,賣我。」
……
&夜」俱樂部。
深夜十一點半,和一層音樂震天價響,到處人滿為患的景象不同,俱樂部五層安靜得就像兩個世界。
柴立新總算趕在零點之前,來到許**辦公室。
看他氣喘吁吁滿頭汗的樣子,守在門口的兩名保鏢有些意外,但還是盡職地替他拉開了門。
房間裡,會議已經結束。
許**站在窗邊,正望著窗外城市的夜色定定出神,他體態頎長,由於背對著柴立新,直到聽見開門聲,才轉過了身。
&新?你怎麼——」在看到柴立新手裡拎的蛋糕盒時,許**的聲音戛然而止。
柴立新把蛋糕放在一邊的茶几上。他並不習慣這樣的場面,心裡彆扭,臉色也臭臭的,不過想到昨晚許**失望的眼神,柴立新擰著他利劍般英挺的眉毛,憋出了一聲祝賀:「……生日快樂。」
一瞬間,許**整個眼神都亮了,黑色的眼底仿佛燃燒著火焰,他急匆匆大跨步向柴立新走來。
&新。」
許**拉住他的手,嘴唇開合,卻似乎找不到更準確的言辭來表達這一刻的喜悅。
&新。」
他重複叫著柴立新的名字,完全不復人前從容鎮定的樣子。他的眼底閃爍著光芒,嘴角笑意越來越深,柴立新被他肉麻兮兮的目光盯得實在受不了,他抽回手,照著許**肩膀來了一拳,「你大爺的,別傻笑了,噁心不噁心?」
柴立新從前並不知道,只不過一句「生日快樂」,竟然就能讓許**那麼高興。
兩人直接將蛋糕切了,許**挑了最大的一塊,就遞給柴立新。
柴立新從來不愛這些甜得發膩的東西,剛要拒絕,看到許**發亮的眼神,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算了。
不想掃興,柴立新默默接過許**遞來的蛋糕。但只吃了幾口,他就吃不下了。這東西軟綿綿、甜膩膩的,又沒肉,還不如包子好吃。許**吃完他那份,眼見柴立新沒動幾口,竟然又接過去,淡定地吃起來。
&浪費了。」
柴立新眉頭糾結,剛要開口,就被許**一句話給堵了回來。
瞪著眼,柴立新半天沒出聲,他腦子短路了。
一直到許**把他那份也吃光光,柴立新臉皮發緊,嘴角直抽抽,他喃喃道:「靠!你不嫌髒啊……」
那可是他吃剩下的。
而許**是個和人握完手,就要去洗手消毒的潔癖。
許**瞟了他一眼。
&嫌。」
只用兩字,他就再次乾脆地把柴立新砸懵了。
……
晚點的時候,柴立新回到自己公寓,洗洗後就睡下了。
他很快做了個夢。
夢裡面,他正在街上溜達,突然,天上噼里啪啦下起一陣雨。仔細一看,這根本不是雨,都是軟綿綿黏糊糊的奶油蛋糕。柴立新被最大的一個蛋糕砸中,像陷進了流沙一樣,在足有兩層樓那麼龐大的蛋糕里徒勞地掙扎。
救命。
柴立新發不出聲,一開口,嘴裡全是他媽的蛋糕味。
他快被奶油淹死了。
這時候,一隻通體雪白、背上長著翅膀,像老虎又像獅子的生物從天而降。
它嗷嗚幾口,就把蛋糕吞乾淨了,柴立新還沒鬆口氣,那隻老虎伸長舌頭,開始從頭到腳地舔他。不知為什麼,柴立新身上的衣服全不見了,他就那麼赤條條的,完全動彈不能。白虎一邊舔,嘴裡還一邊發出人聲——
&新,別浪費。」
&不嫌髒。」
柴立新:「……」
那熟悉的清冷嗓音,分明就是許*>
然後柴立新就被嚇醒了。
&是新的一天!大家早上好,讓我們來一起……」
一拳敲在收音機開關上,柴立新捧著宿醉後陣陣刺痛的腦袋,從床上坐起身。
他揭開床單,身為一個健康的成年男性,腿間濕答答黏糊糊的感覺,其實不用看,柴立新就知道那是什麼。
而真正讓他臉色發黑的,是那個詭異操蛋的春>
也許他該找個女人了。
柴立新深吸了一口氣,他下床,順便扯下髒掉的床單,精準地避開腳下幾隻空啤酒罐,向洗浴間走去。
等沖完澡,收拾乾淨出門,時間比平常晚了一點。
在大樓門口,柴立新先是看見了穿一身綠衣服的房東,他正和下班的李菀嬌拉拉扯扯。人到中年,獐頭鼠目,一臉猥瑣的房東在往李菀嬌手裡塞什麼東西,而李菀嬌則連連擺手,似乎並不情願的樣子。
&他媽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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