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人齋里,許未初終歸還是挑起了這個他極為在意的話題,「南平君不見了也就罷了,連老佛爺也不知所蹤,這城外打仗,莫不是他們給抓了去做了壯丁?」
這話明顯是說給賢之聽到,別人也沒有他對朝廷的事那般知情,「許方士,怎麼,今日你不當值嘛?」
他聽出了賢之的弦外之音,「太醫署終歸還是消息閉塞,賢之啊,你倒是想辦法打聽一下,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的關門弟子啊,不看僧面你就看佛面!」
匿冥有些聽不下去了,「許方士,沒錯,你是救過我,但這恩情我來回報,先知,他實在是背負不起!」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想不明白,大家共處一府這麼久,就算南平萃他一來,身份備受詬病,你們都不待見,可他畢竟是沒有傷天害理,做什麼對不住你們的事,為何就沒有一個人擔心他的死活。」
賢之並不想一一列舉出他的不義,可許未初死活不信,「你們怎麼能合起伙來騙我這個老頭子,不可能,他那麼勤奮!那麼上進!要說非有什麼不足,除了有一點點好色,但人無完人……」
&要說了!」賢之拍著桌子,「他幹的那齷齪之事還少?你難道沒發覺,之休再不進這屋子吃飯了嗎?」
匿冥一個勁兒搖頭,直接掉頭走人,只剩下賢之、許方士和須臾三個人。
兩個男人都不開口了,須臾嘆了口氣,「許方士,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個畜生她玷污了我們之休,賢之不願提及,是不想再揭她傷疤,你日日追問,真是不妥。」
許方士的筷子「啪嗒!」掉在了地上,他怒目圓睜,「我要颳了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賢之不是不顧及他的感受,只是他也需要一個契機才能將實情告訴他,「許方士,那個混賬不在了?」
許未初像是早就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什麼意思!賢之,你是說他已經死了,還是……」
須臾不比賢之,如此含蓄,「我實話告訴你吧,南平萃就是個通敵叛國的叛黨!」
許未初一下站起身,手摁著飯桌,「什麼叛黨?」
&是城外那一群群殺人放火的異族人,許方士,你先安坐,有什麼事我們慢慢說。」須臾安慰到。
話已至此,便也無需多言,三個人各自低頭。
&去替他給若雲娘子和之休姑娘賠罪!」許未初滿心內疚,難以言表。
須臾替賢之開了口,「許方士,你就不要再摻和了,讓賢之去處理吧!」
許未初點著頭,「只是,這混賬是何時夥同叛黨做出那不忠之事,又是何時不義做出這傷天害理的不齒之舉!」
&們可還記得南平萃初到閒人齋,失蹤了一次?」
二人點頭,都不出聲。
原來,那次正是老佛爺舉報了南平萃是魏卜舊部,說他東都失守後就擅離職守,不主動投靠朝廷自然是心有不軌,實則他是四處漂泊,投靠無門。
被官府處決後,他命不該絕,輾轉回來閒人齋想取得了許未初和眾人的信賴。
&一出苦肉計,差點連小命也搭上了。」許未初怒髮衝冠。
南平萃知道來投靠許未初,算他命不該絕,那一身酷刑之傷看著真叫人膽寒。
須臾邊搖頭邊嘆道,「我們真是引狼入室啊!」
&姑,那次給你下毒的也是他,確切地說是下糖霜!」賢之看著須臾。
&非這個混賬和須臾娘子還有過節?」許未初問到。
南平萃為何單單選了須臾,再明顯不過,當日攔他於閒人齋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那舊日的同僚,匿冥。
&匿冥君一點回擊,除了對他最重視的人下手,沒有第二個好的選擇。」
如果那是砒霜,不是驚天大逆轉的一包糖霜。恐怕,這會須臾都已經在天上跟阡陌敘舊了。
當時,黑面人也就是老佛爺為了測試他,既然是試探身手,只有來一個生死逆轉,方可更好地洞察受測者的應變實力。
&起來,叛黨的陰謀還真是煞費心思。」賢之冷笑。
這頓飯吃的不咸不淡,賢之說完這些就徑自出了這廂,直奔之休房間。
卻怎麼也敲不開她的門,「之休,我知道你在裡面,既然你不願意見我,那我就守在你門外,等你願意和我說話了,我隨時都在。」
之休蒙在被子裡,不肯出來,羅若雲從對面的房內走出,看了眼賢之,搖著頭,眉頭越發鎖緊。
賢之也不離開,「娘子你回吧!我陪陪她,從前都是她陪著我,也該是我要回報她的時候了!」
羅若雲前腳一走,賢之後腳就繼續跟之休說著話,只有他一個人說,裡面的只管聽,終是一言不發。
&從前那麼一個堅強的樂觀的丫頭,為何想不通,人生在世,歷經苦難都是為了更好地過以後的日子。」
「……」
&果你心裡苦,你可以打我,罵我,我千不該萬不該那日早早去了岐王府,如果我在你身邊,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
&殺了他,親手把他埋在了大殿之下,我答應過自己讓他死無顏面,一灘肉泥。」
「……」
&休,我求求你了,你來吵我吧,鬧我吧,你這樣安安靜靜我實在是不習慣,我害怕,我擔心你做傻事。」
「……」
&死了,指使他做壞事的人也不會有好下場,以後我們身邊再無惡人,我會一直陪著你,保護你!」
「……」
&休,之休,我日日來你這裡和你說話,你可否應我一句,哪怕是一個字,也好!」
「……」
&休,我就問你一句,你可願意嫁給我做我魏賢之的新娘子?」
「……」
&不否定,我便是認作了默許,那我要推門進去給你定情信物了?」
「……」
隨後,賢之起身,用力推門而入,他幾步靠近床前,揭開被子,之休雙眼半眯,他仔細查看,左手腕部被深深割裂,正往外淌著血,床鋪上已經印紅了一大片。
賢之故作鎮靜,大開嗓門喊著羅若雲,許方士拿著藥箱趕來前,之休只是磕磕絆絆擠出了三個字來,「下……輩…>
之休彌留之時拒絕許未初的包紮,直到她昏死過去,許未初才得以順利救治,如果不是她命大趕巧許未初在府內,又趕巧家裡有這麼一位方士,怕是早就一命歸西了。
匿冥把賢之叫出了門,「先知,你確信那黑面人死得了嘛?如果讓他逃了,你如何跟屋裡躺著的那個交代?」
&郎,他不死,我不罷手!」
&是打算日日這麼守著她?」匿冥總是這麼不會說話。
&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怕你為了這份仇恨背負太多,怕你難以振作!」
&呵,我還有何豪情,我千算萬算保護不了身邊最親的親人,我就是個徒有虛名的廢物!」他一個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
匿冥並無阻攔,「疼嗎?疼過了,就去追兇,你前腳把困虎放出,就再不掛心,再這麼頹廢下去,喝下去,會有更多的受害者。」
&每天都提醒自己要讓壞人慘死,時刻督促自己,可每當看到之休鬱鬱寡歡就什麼也提不起精神。只要稍作走神,她便暗暗自殘,不哭不鬧比起大哭大鬧更可怕啊!」
&始終都有你的使命,你不是哪一個人的賢之!」
&不會放過那群助紂為虐的幕後黑手!」賢之像是在給自己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