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放走了吳老二和張玉竹,失去了最後一個線索。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著張玉竹從山裡出來。
只要控制住了張玉竹,山上的情況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過,要控制張玉竹,就不能再借日本人或者小地主的外勤組的手,一定要自己動手,才能解救姐姐的同時,還不暴露其他幾人身份。
可自己手下只有張一手一個可用之人,行動起來確實是捉襟見肘。
本來,營川城外圍的抗聯武裝,行動中能起到很大作用。
不過,上次偷襲關東軍的軍需船,令營川城周邊的抗聯隊伍損失慘重。
加之韋國叛變,營川周邊的抗聯武裝只能退到深山,休養生息。
耿直心道「現在也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中村櫻子又把自己盯的很緊,幾乎寸步不讓離開她的左右。中村櫻子的想法很簡單,只有耿直時刻不離開自己,才能保證他的可靠,自己是最好的證人,即便出了什麼事,耿直也不會被外人懷疑。
畢竟,耿直是唯一一個能參加高級軍事會議的中國人,這是一份榮耀,也是一份責任,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負擔。
一旦軍事會議內容泄露,耿直定會第一個被懷疑。所以,即使有事出門,中村櫻子依舊派幾名憲兵跟著耿直。這是一種雙重保護,既是對他人身安全的保護,也可以作為耿直不在場的證人。
中村櫻子這麼做,好處顯而易見。大島浩夫視耿直為眼中釘,一直在找他通敵的證據,可無論怎麼查,總會有人做耿直的證人,這令大島浩夫十分惱火,也十分無奈。
不過,問題也擺在眼前,對於耿直來說,就像套了枷鎖,十分不方便。雖然情報他可以通過徐曉蕾與外界聯繫,可行動卻沒有人能替代了他。很多時候,張一手也不行。
思量再三,耿直還是決定先回營川,什麼時候張玉竹回營川了,什麼時候再行動。畢竟在營川,自己有更大的把握。
臨回營川前,耿直命令小地主和王沛林留在赤山鎮,繼續查找赤山寨土匪的下落。
現在這種局面,小地主和王沛林都不願意留在赤山,嘴上不敢抗命,可心裡卻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王沛林當然不願意,若是山里知道他在赤山鎮,十有會派人來誅殺自己。雖然身邊有幾十名外勤組成員在,七八里地外還有日本憲兵能夠接應,不過,小地主對王沛林一向不睦,恨不得他早點被人做了,自然不會對他多用心的保護。至於日本憲兵,隔著七八里地,到時候趕不趕趟都不好說。
小地主也不願呆著,吃喝嫖賭的好日子過怪了,誰願意呆著荒郊野嶺。再有,有王沛林這個活靶子,搞不好就會被山上的土匪襲擊。王沛林死了就死了,自己少了個麻煩。可是,槍炮無眼,萬一哪顆子彈被自己撞上了,做了替死鬼,那就窩囊死了。
不過,既然耿直發了話,小地主和王沛林也都不敢反駁,只好答應。
耿直倒也敞亮,讓賈小五留下一百銀元給小地主。那個時代,在營川城二門町里的煙花柳巷,找個頭牌姑娘頂多五個銀元,一百銀元夠小地主帶的這些人一個月的薪水了。
小地主是個很實際的人,錢到位了一切都好說,就算呆在窮鄉僻壤。時刻有被偷襲的危險,也沒話說了。
安排停當,耿直便跟著四名貼身警衛一起回了營川城。
回到營川,已經到了晚上六點鐘,天已經全黑了。
早上中村櫻子跟耿直說好,今天晚上她要和曉蕾去紅光理髮店那整頭髮,要是耿直回來晚的話,就直接去興亞銀行接她們。
自從昨天被趙玫親了一下之後,無論是中村櫻子還是徐曉蕾對耿直就沒有過好臉。
耿直也知道自己理虧,只好處處忍讓。
到了興亞銀行,進到中村櫻子辦公室,只見中村櫻子和徐曉蕾正坐在沙發上攀談。沙發前的茶几,堆放著成堆的票據,兩個人都全神貫注,耿直進到屋裡,也沒有抬頭。
耿直見沒人理他,便乾咳兩聲,說道「櫻子,曉蕾,我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唄,我和櫻子有事,你在那邊坐一會兒,等著。」徐曉蕾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沒好氣地說道。
「嗷」耿直心裡清楚,昨天被趙玫咬破了嘴唇,已經觸碰了徐曉蕾和中村櫻子的底線,雖然不至於馬上和他一刀兩斷,不過,也得冷淡他些時日,讓自己長長記性。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中村櫻子和
徐曉蕾應該是談好事了,便對耿直說道「耿參謀,你在赤山轉了一天,有沒有什麼要向我匯報的啊?」
被冷落半天的耿直,見中村櫻子開口,連忙說道「櫻子,暫時還沒什麼收穫。今天晚上,我安排小地主和王沛林繼續留在赤山鎮,加緊查找赤山寨土匪的下落。」
「你什麼時候能給我帶回來點好消息?我發現,你現在怎麼和小地主那伙人越來越像,什麼事都幹不成。」中村櫻子睨了耿直一眼,說道。
「誰說不是呢。堂堂情報處參謀,帶了一群人,連個土匪影都沒看到,是越來越沒用了。」徐曉蕾也攛掇道。
「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耿直也不傻,他心裡知道兩個人心裡都有氣,讓她們罵了兩句,心裡舒服了,氣也就順了。
「看來我們耿大少爺現在學聰明了,知道扮豬吃老虎,學會了隱忍,不錯,不錯。」中村櫻子調笑道。
「做了錯事,受些懲罰是應該的。」耿直應聲道。
「現在你這樣子,我看著就煩。要不是有了你的骨肉,我理都不帶理你的。」中村櫻子嬌斥道。
「中村長官,咱們不是說好了,誰都不搭理他嗎?你怎麼沒幾句,就跟他和顏悅色了。」徐曉蕾白了中村櫻子一眼,說道。
「我哪是跟他和顏悅色,被綁的是他的姐姐,他現在心焦的很,咱們也別火上澆油了。耿直,說說吧,赤山鎮那邊有什麼情況?」
「好,那我說了。今天在赤山周圍呆了一天,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只是覺得路吉慶他們,在山外面一定留有眼線。如果能找出眼線的話,順藤摸瓜,就有可能找到他的老巢。不過,現在看來,最可行的就是守株待兔,等著劫匪找上門,來談條件。」耿直說道。
「那樣的話,豈不是太被動了?」中村櫻子問道。
「這個我也清楚,不過,現在確實沒有太好的辦法。那個王沛林簡直就是個廢物,做了三年路吉慶的上門女婿,堂堂赤山寨的三當家,一問三不知,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真心投誠的。」
「上門女婿不都是那樣,有點能耐的誰能去做?」中村櫻子話一出,坐在一旁的徐曉蕾望了耿直一眼,不由地抿嘴笑了起來。
「對我,我忘了,咱們耿大參謀再有幾日,也是上門女婿了。耿直,你別多心啊,我可沒說你。」說完,中村櫻子也不由地「噗嗤」笑出聲來。
耿直見狀,心裡清楚,徐曉蕾和中村櫻子的氣出的差不多了,讓她們笑笑就笑笑吧。
笑過之後,中村櫻子接著說道「要是這個王沛林沒用更好,復興社十有會要求拿王沛林和吳大虎來交換你姐姐。要是吳大虎和王沛林真的為帝國立下汗馬功勞,我也沒辦法卸磨殺驢,說交就把他就出去。不過,要是他沒用,可就怪不得我了。」
「櫻子,你真的會拿他們換我姐姐?」耿直問道。
「我不是都說了嘛,他要是有用,我不能換,換了以後誰還為我賣命?現在既然他不堪大用,換了就換了唄,誰也挑不出毛病。不過,什麼事都不是一錐子買賣,我不會把吳大虎和王沛林都交給復興社的,他們兩個誰有用就留下誰,沒用的留著也沒用。畢竟是你姐姐,我要是全交出去了,會被人說閒話,對你我都不好。」中村櫻子說道。
「你說的有道理,做買賣還討價還價呢,交換人質自然是一換一了。櫻子,你不是說要去孫掌柜弄頭髮嗎,這麼晚了,怎麼還沒走?」耿直問道。
「晚點沒關係,曉蕾姐已經跟孫掌柜聯繫好了,過了七點,他就不接其他客人,就等我們過去。今天我到銀行早一些,曉蕾姐就把這些日子溫泉會館的經營情況向我匯報一下。這一折騰,就這個時候了。」
「曉蕾,溫泉會館接手快一個星期了,收益怎麼樣啊?」耿直向徐曉蕾問道。
「耿大參謀,這可是商業機密,中村長官不發話,我可不能告訴你。」
「櫻子,有這麼神秘嗎?」
「神秘談不上,不過,畢竟涉及到興亞銀行和其他股東的收益,你是外人,還是不知道的好。行了,時間不早了,咱們去孫掌柜那吧。」中村櫻子起身道。
到了紅光理髮店門前,耿直是感慨萬千。
從自己離開了組織,沒有了地下黨員的身份,孫掌柜便不再直接和自己聯繫了。雖然做的工作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別,不過,在他內心深處,還是有些莫名的失落,就像一個孩子沒了家一樣,心裡空嘮嘮的。
徐曉蕾似乎看出耿直的心事,
拉了拉耿直胳膊,打岔道「耿直哥,再有幾天咱們就成親了。成完親後,我就要盤起頭,像個小媳婦了,不再梳長頭髮,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你什麼樣子都好看。」耿直呼了一口氣寒氣,說道。
「就是嘛,咱們徐大小姐一笑傾城,梳什麼頭都好看的。走吧,咱們進去吧。」中村櫻子說道。
耿直走在前面,中村櫻子和徐曉蕾跟在他的後面,她們的後面有五六個警衛不停地向四周環視,時刻保持著警惕。
進到理髮店,一樓還有不少的顧客在理髮。
見到突然進來一群日本兵,不由地慌張起來。
耿直見狀,並未在一樓停留,領著中村櫻子了徐曉蕾直接上到了二樓。
孫掌柜早已在二樓樓梯樓口等候,見耿直三人到來,連忙說道「中村長官、徐大行長,貴客啊貴客,裡邊請。」
中村櫻子瞧了瞧孫掌柜,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後的鄭春芝,指著鄭春芝說道「孫掌柜,她新來的?」
「嗷,中村長官。她叫鄭春芝,剛來營川不久。」孫朝琨連聲答道。
「辦了嗎?」
「辦好了,來之前就辦好了。」
「辦好了就好。孫掌柜,我怎麼聽人說,你要成親了?」中村櫻子踱步向貴賓室走去。
「沒有,沒有的事。」
「真的沒有?」中村櫻子突然停下腳步,扭頭問道。
「沒有,確實沒有。這麼多年一個人習慣了,沒人管著,挺好。」孫掌柜應聲道。
「也是。畢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有什麼困難,也別客氣,直接找耿參謀便是,能辦到了一定給你辦到。」說著,中村櫻子進到貴賓室,坐到理髮椅上。
「那就謝謝中村長官了。」孫朝琨一臉堆笑道。
見中村櫻子坐定,孫朝琨便讓身後的鄭春芝用罩衣為中村櫻子圍好。
中村櫻子看了看幫她圍罩衣的鄭春芝,問道「你是哪裡人?」
「中村長官,我的祖籍是在哈爾濱,後來到新京孫掌柜理髮店做事。」鄭春芝小心答道。
「哦,那在孫掌柜新京的理髮店幹了多久啊?」
「幹了四五年,剛開始做小工,後來就專門為小姐太太們盤頭。」
「中村長官,小鄭做女頭的手藝,雖然是我教的,不過可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一會兒,你也試試她的手藝?」孫朝琨問道。
「不用了,你給我弄習慣了,不換別人。好了,你先出去吧,這裡不用你了。」中村櫻子指著鄭春芝,說道。
鄭春芝還想說些什麼,見孫朝琨沖她施了眼色,便向中村櫻子施禮後,離開了房間。
見鄭春芝離開了貴賓室,中村櫻子對耿直和徐曉蕾,說道「耿直,曉蕾姐,你們到外面等我吧,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孫掌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