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註定是個不平靜的暑假。
寧珂左手拿hello-kitty,右手拿哆啦A夢,流竄在綠城各個大大小小的辦公樓里,見到門就推開進去問人家:「請問有辦招商銀行信用卡的需要麼,申請辦理即送公仔喔!」結果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和大廈里的保安打了一架,保安打輸了,拿對講機搬救兵,這貨又把人對講機摔了,結果差點被扭送派出所。賠了人家1000塊。
每次講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潘雨晨都笑得跟要發羊癲瘋一樣,因為那次是他過去送錢的,他說,從來沒有看見寧珂這麼孫子的樣子,就差給那個被打出翔的保安跪下磕頭上香了,雖然我不知道這件事的笑點在哪裡。
潘雨晨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第一天送外賣的時候連人帶車外加一車的外賣離奇失蹤一上午,kfc以為他攜車潛逃,只好報警,後來在警方的協助下在郊區找到了潘雨晨,小車已經沒電了。潘雨晨做筆錄的時候坦言只是迷路了,而發現他的地方離他要送的地址離相差了三十多公里。警方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驅使他不依不撓的背道騎了三十多公里,如果不是小車後來沒電了,這貨估計要出省了……
在他們眼中,我找到的事情看起來是最為舒爽和高大上的,其實事實上並不是這樣。
夏日炎炎,在綠城郊區的影視城裡,禿頂導演在棚子裡拿著大喇叭喊:「各部門準備,3,2,1,開始……」
兩個主演在街頭調情的時候,我穿著一身餿臭的民國戲服和一幹路人甲乙丙丁像傻X一樣的在那一小段路上來來回回走著。要麼就是逗比男主忘詞,要麼就是傻X女主笑場,一段兩三分鐘的戲。我竟配合在旁邊盪發盪發了一個上午。
中午領盒飯的時候有人要走,說做這種事情就是在浪費生命,群頭往男主那邊一指,「你知道他不,他以前也和你們一樣的,後來導演覺得他演的好,就讓他跟組了,跟了幾部戲以後,吶,現在不就成男一號了麼。」
旁邊幾個聽到的一陣唏噓,於是要走的那個就猶豫了,大家都一臉羨慕的往男一號那邊看去,有個姑娘好奇的問:「那女一號也是這樣麼?」
群頭小聲說:「噓,女一號是導演的小姨子。」
我總算明白了今天上午為什麼不停在NG了……
後來群頭拉著那哥們在一旁小聲說了幾句話,那哥們就沒走了,下午繼續和我們一起打擺子,精神飽滿,容光煥發,連表情都豐富了許多。
收工的時候我領到了一張綠票子。
雖然是我這輩子領到的第一份薪水,但這同時也是我這一輩子做的最蠢的事情,沒有之一。
然而,繼續留在影視城,下限總會不斷的被刷新。
我打算離開的時候,群頭承諾第二天給我換個劇組,並給我更多的酬勞,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還是留了下來。
第二天果真把我帶去了隔壁的劇組,一大早,所有男的群演站成了一排,一個副導演模樣的人從我們面前走過,點了四個人出來,我就在其中一個。點完之後讓我們跟服裝師過去換衣服。
經過化妝間的時候,我往裡一瞥,居然看到了高中時隔壁班的班花,聽說她後來考上了綠城戲劇學院,沒想到才一年就有了片約。
此時她穿著一身大紅喜袍,化妝師正在給她刷睫毛,林心如坐在她不遠處低頭玩著手機。
不過淡淡的朝里瞥了一眼,走到後面的副導演就低低的喝了一聲:「看什麼啊!」
看到衣服的那一刻,我就瞬間明白了我的角色。
這一次我不再是演路人甲,而是,轎夫。
穿著一身睡衣一樣的紅馬褂,胸口還扎了朵大紅花,要多喜慶有多喜慶,抬的是喜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要抬的應該就是我那位同學。
果不其然。
一路吹吹打打,我們抬著她的轎子在山道上上山下山,來來回回好幾條導演都不滿意,最後我們脾氣上來了,把轎子往地上一甩,準備走人,導演喊了聲:「卡」,居然過了,後來我們才知道導演就是要轎夫棄轎這一條戲,事先沒跟我們說,就是想讓我們「本色出演」。
收工之後,我領到了一張綠票子和三張黑票子,剛把錢塞進口袋,忽然聽見背後一道清麗的聲音。
「桑子陌!」
我回頭,看見隔壁班班花戲服都沒脫,穿著大紅的喜袍蹦蹦跳跳的朝我走來。
「我剛剛在轎子裡盯了你許久了,我就知道不會認錯。」
我還在努力的回憶她的名字,她已站到了我面前,說:「我知道你為什麼拒絕我了,是因為你爸破產了麼?」
「啊?」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她正定定的望著我,頭上插的金步搖晃來晃去的。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那樣物質的女孩呢,我才不管你家裡有錢沒錢,只有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吃糠咽菜,我也覺得是香的!」
我受到了驚嚇,目瞪口呆的望著她,須臾道:「哦,你是要我幫你對台詞對吧。」
她說:「討厭,人家跟你說的是認真的!」
我一臉惶恐,而她此刻嬌羞的低著頭。
「走之前都有盒飯領啊,還有誰沒拿到盒飯的?」群頭大喊了一聲,這一句話救了我。我立刻掙開她:「不好意思啊,我要去拿飯了。」
她立刻抬頭拉住我:「哎,劇組的盒飯不好吃,我請你吃飯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覺得還是挺好吃的。」
她還是固執的拉著我:「跟我走吧,我介紹副導演給你認識,讓他給你安排個有詞的。」
「啊,不必了不必了,我就是過來玩玩的,玩玩的。」我掙開她,直奔那堆盒飯而去,眼裡只有那堆盒飯,她在後面氣得直跺腳:「桑子陌!」
我拿起一份盒飯,忽然感覺背後有道視線一直盯著我,微微側頭,用餘光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
看到那個影子,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冊那,桑俊的狗腿子,吳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