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仙志 第三十章 災厄編年史

    老者自命天災,卻不向道牧言明師承何處,也不講自己修為究竟到哪個境界,道牧只覺老者深不可測,本能的相信老者目前不會害自己,僅此而已。

    二人很快登頂遺蛻,來至頭部正中,天災遣大水牛和阿萌退守一旁。

    笑容消失,換來嚴謹凝重,只見天災兩手小心抖落菸草菸灰,好似有靈,竟自成一陣,形貌若一尊蓮台。天災讓道牧盤腿坐在陣中,左手豎手刀,右手捏蘭花指,形同觀世音佛印。

    這一刻,道牧徹底放鬆自己,豁了出去,任由天災擺弄。

    說來也怪,菸草菸灰不但沒有那種特有怪味,霧氣裊裊,散發出陣陣蓮花的香氣。道牧坐在其上,並未感覺冰冷刺骨,反覺蓮花香氣撲鼻,屁股上綿軟暖和,好似真的坐在蓮台之上。

    「喝!」天災兩手大張,菸斗懸浮在兩手之間,靈氣匯聚菸斗,聖光中化作一顆蓮子,墜入法陣。

    嗡,一聲嗡鳴,道牧與遺蛻皆震,「這感覺……」道牧發現自己的感知力被無限放大,此刻自己就是遺蛻,遺蛻就是自己,甚至清晰感覺自己正與遺蛻融合為一。

    俯視眾生,地下的人宛若螻蟻,看著愈加可笑,道牧覺得自己一手便可將下面的人拍死大半。

    遠方,兩座大岳僅相隔一山谷,各自山巔有一人,二人坐山相望。

    「蒼今笑,百年不見,你愈加風發意氣,只怕擇日即可飛升。」說話為一遲暮老人,黝黑的臉龐皺巴巴,瘦削的身體如枯木,粗糙的大手似沙面,佝僂的脊樑如橋樑。

    他一身麻衣粗布,座下大岳,卻山林蔥鬱,鳥獸齊鳴,觀望對岸。

    「百年前,侯野老師已天牧境至臻,僅憑這點,今笑就望塵莫及。」蒼今笑為一青年,華服潔白一身,迎風獵獵,風度翩翩爾雅,氣宇軒昂拔群,座下大岳卻怪石嶙峋,枯藤蔓延如蛇攀爬涌動,整座大岳杳無生氣。

    這是天牧與天牧的戰場,道理與道理之辯,生與死之別,沒人敢靠近。

    「侯野老師,恕今笑直言,那災厄編年書,非你等偽善牧道者可駕馭。前有牧蒼,前前有牧拓,前前前有牧挽白,這些都是你等牧道者自命不凡,引來不災像。」

    說話間,蒼今笑抬手一招,身下枯藤逢春煥發新生,枝葉嬌嫩欲滴,芽尖流下晶瑩液體,空氣中瀰漫一股淡淡草木清香甘甜,令人精神為之振奮。

    紫砂茶壺收滿液體,枯藤化作灰燼,隨風飄逝,向紫砂茶壺中撒下幾片白茶。咕嚕嚕,茶水很快在手掌上,茶氣裊裊如煙,似人似獸又似仙。

    一時間,香氣瀰漫整個山谷,風雪消去,唯有一沐春風潤山間,驅除冰寒,萬物復甦,長勢竟比侯野座下大岳還好。

    「老師,請用茶。」茶杯輕擲,條條藤蔓於空中相互纏繞交織化作一隻手臂,將茶水穩噹噹送到侯野面前,蒼今笑更是站起身來,彬彬行一禮,「二三百年間,我觀牧道者不下億萬萬,就獨老師值得今笑欽佩,曾作為您的學生,是今笑一生最大的榮耀。」

    「誰能想到,老朽一生最得意的門生竟然成為禍人間的牧災人,且還盜走我牧星山所有氣運,以致我牧星山被其他修仙門派壓得再也起不來頭。」侯野話語風輕雲淡,語氣卻透著一股忿恨,粗糙雙手接過茶杯,不管溫度是否適宜,仰頭一口飲盡。

    「老師,您還是這般固執,從來都認為自己才是對的。」蒼今笑搖頭輕嘆,臉上不無緬懷之色,腦海中過往記憶流轉,他給自己斟滿一杯茶,輕抿一口,茶杯護在兩掌間,又道,「牧星山遲早會毀於您手,呵,毀了也好,就讓牧星山永遠沉在歷史的長河,只有回憶才會讓牧星山顯得愈加神聖。」

    「牧蒼一家血案是你所為?」侯野微抬眼皮,不願跟蒼今笑敘舊,此刻那杯靜心茶都無法壓抑他內心涌動的殺意。

    「老師,您就不該讓災厄編年書重現人間。你們牧道者野心這麼大,其他修仙門派知道嗎?」蒼今笑搖頭輕笑,雙手捧起茶杯,將茶水一口飲盡,「您老人家此行是要救這小姑娘的話,恐怕您要失望了,她若不死,我們怎麼拿到災厄編年書。」

    「你們……」冰後遺蛻突然動了,調頭直視侯野二人,那雙冰眸神光湛湛,形如兩輪明月。

    侯野、蒼今笑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驚訝,人影閃動,蒼今笑消失在原地,侯野正要追去,已被五人圍住。

    「五尊天牧,當真看得起我。」侯野環視周圍,心跟面色一樣沉如水,右手一抬,手掌下壓,天地劇顫,五尊天牧嗯哼一聲,倒退如飛。

    另一處。

    天災輕拍道牧後腦勺,頓時兩眼一抹黑,失去意識,兩手放在大腿,頭自然下垂,隨後人影黯淡,隨著法陣一起消失。天災這才滿意點頭,帶著大水牛及阿萌一起憑空消失。

    蒼今笑兩手背負在後,兩眼炯炯生光,猶如兩個燈籠,掃視整個冰後遺蛻,「咦。」驚疑一聲,吃驚自己竟看不出冰後遺蛻有何異樣。

    吼,道牧如夢驚醒,就覺眼前刺亮,眼睛好似有兩個燈籠,燈光耀眼勝陽,下意識揮手拍向燈籠,頓覺耳邊轟隆隆鳴響不絕,刺眼光芒消失,唯見一軒昂青年站在眼前。

    赫然是那座大岳之巔上的青年,天牧蒼今笑!

    「是你!」道牧將蒼今笑與侯野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見到蒼今笑,理智竟一下去一大半。「拿命來!」話雖是道牧心所想,卻從遺蛻口中道出,聲音如冰天災地呼嘯的寒風,尖銳刺耳。

    道牧猛地站起身,天地為之劇顫,強風肆虐數百里,他無視腳下眾生,一腳踏在地面,咻咻咻,無數冰錐從地面冒出,人們還為來得及反應,就被洞穿個個大窟窿,哀嚎聲都沒來及發出,凍成冰雕,爆碎成粉。

    待他人反應過來,欲要反制遺蛻,面對的只有絕望。冰後華絕古今,她的遺蛻何其強大,溢出的些許冰氣就可凍死普通生靈,任由他人力劈亂砍,均未能夠在她身上留下分毫痕跡,反倒傷及自己,凍成冰雕,爆碎成粉。

    道牧突然暴走,一旁觀察的天災都嚇一大跳。儘管是他獨創道術,卻未至臻至善,天災此刻滿面愁容,大口大口吸菸,思緒如同煙霧那般千轉萬轉找不到頭。

    蒼今笑,動作極快,無論道牧如何努力都無法觸碰他一個衣角。「牧蒼的人?」蒼今笑兩手背負在後,目光不離處在眉心「難不成是牧兮怡?」

    思緒間,兩巨掌拍來,如拍蚊子那般。砰,一聲巨響,前方掀起一道巨型龍捲,接天連日,朝遠方肆虐而去,蒼今笑正好閃入冰龍捲,冰龍捲呼嘯而過,卻未能傷他分毫。

    吼,一連幾十次都讓對方逃離,道牧氣不成聲,兩手撐天,冰光閃爍,展開兩輪法陣,縮在手心,大手呼呼落下,印在地面,「冰凍三尺!」藍波蕩漾,方圓數百里皆化冰雕。

    「零落!」兩手緊握成拳,山川河流,花草樹木,皆爆成粉,凝聚成白色穹頂,框住整個冰天雪地。

    「有點意思。」蒼今笑形同跟小孩玩遊戲那般,一邊觀察遺蛻,一邊觀察同伴和侯野的戰鬥,他見自己同伴快要鉗制不住,便不再打算跟道牧糾纏,「初蛻爆發這等威力著實讓人驚訝,可本尊沒空跟你過家家了。」

    說著,他抓出一條金鞭,對著蒼穹甩去,悶哼一聲,用力往後拉。

    天穹熾熱,白色穹頂融化崩塌,只見蒼巔何時掛上一輪比平時大百倍的太陽,強光熾熱又刺眼,灼得道牧嗷嗷痛好,遺蛻在消融。

    天災正欲出手卻已經來不及,蒼今笑擲出一桿古樸長矛,空中不斷變大,烈火悄燃其身,道牧下意識抬手格擋,烈火長矛毫無阻力將兩臂擊碎,洞穿遺蛻眉心,狠狠釘地面。

    道牧一陣怒號,雙臂自凝自愈,拔出烈火長矛,找到已經被堅冰覆蓋的牧兮怡,就在整個遺蛻要開始崩裂之際,將牧兮怡擲飛遠方,天災懂了道牧心意,付之一嘆,大水牛已馱他而去。

    「哼!」蒼今笑冷哼,手一招,烈火長矛飛回,又投擲而去,化作一道火光疾馳遠方。

    轟隆隆,遺蛻四分五裂,道牧無力望天,內心向自己一直都厭惡的仙人祈禱,無論要他怎樣,希望老姐都能夠好好活下去。


    老媽常說,「命在絕望時,若虔誠祈禱,或許某個心軟的神仙,會聽到你的祈禱,為你駐留數息。」

    「老姐……阿萌……」道牧呼吸愈來愈急促,眼皮愈來愈沉重,眉心大窟窿涌血不止,紅中帶白。

    嘿,道牧咧嘴一笑,血液流入口中,「原來我的血是這個味道。」用盡最後氣力掏出一顆糖,沒氣力剝開糖衣,直接放在口中,糖的草木甜香入喉,道牧兩手放在胸口,一本滿足,等待死亡的降臨。

    糖的甜美帶著道牧回憶生前種種美好,織女和李雯詩的身影猶為突出,眼皮落下最後一刻,一白衣女子牽著白衣女童出現眼中,「想不到死前最後一秒,竟然是她們母女身影。」兩眼一抹黑,眼皮落下帷幕。

    蒼今笑才剛發現道牧蹤影,正準備邁腿而至,一對母女憑空出現,時間停止向前,空間凝固定格。風,雪,空氣,世間萬物,定格在前一秒。

    「年齡十七不到,承受的卻太多,能做到這程度,已算優秀。」白衣女子依舊那般淡如水,掀不起她那雙白眸一絲漣漪。

    「娘親,小哥哥真可憐。」阿魚牽著兩頭獅獒,兩眼汪汪,眼淚欲滴,鬆開手,抱住白衣女子的手,來回搖晃,央求道,「娘親,你快救救小哥哥,牛叔叔和馬叔叔要來抓人了……」

    白衣女子轉頭看阿魚一眼,阿魚嘟嘴鬆開手臂,只見白衣女子來至道牧身前,櫻桃嘴呼出一口氣,地上血液回流,然而洞穿的大窟窿卻沒能癒合。

    又見她玉手攤開,一本玉書幻化而出,赫然寫著「災厄編年史」,五個字蒼勁又秀氣,封面為各種妖魔鬼怪,好似活的一般,或是奔跑,或是騰雲,或是潛水,或是搬山,更有無數人類慘死之象。

    玉書化作一條銀河灌入窟窿,很快填滿,玉手在眉心一抹,光芒斂去,道牧的傷口恢復如初。再一抬手招來一道清風,赫然是阿萌,她並未受到時空停格的影響。

    「小青牛,儘快帶他回彩虹澗。」白衣女子語氣依舊平淡,阿萌看著這對母女,大眼睛滿是疑惑,玉筍指一揮,一團白雲將道牧托起,放在阿萌背上。

    正待阿萌邁開小粗腿,「等下。」白衣女子輕聲,阿萌停了下來,只見她看了看阿魚一臉希翼的目光,輕嘆一聲,來至道牧身前,兩手扶正道牧的臉,櫻唇吻下去,度出一口氣,直衝道牧腦海。

    咔擦,大腦先是發出解鎖聲,隨後一陣嘩啦啦翻書聲。

    此刻,道牧好似恢復了意識,感覺口中甜香前所未有,久渴遇甘霖,下意識伸出舌頭尋找甜蜜之源,香糯甜美讓道牧欲罷不能,剝開嫩滑糖衣,揭開硬皮,總算找到糖果,這是一塊軟糖,可是比那些硬糖好吃多了。

    不知過了多久,道牧再也壓抑不住濃烈困意,用盡最後氣力吮吸一口,這才滿足昏睡過去,白衣女子臉上泛著些許紅暈,眼神多了一些漣漪,看著道牧陷入沉思。

    阿魚背負在後的小肥掌中,一團粉氣隨風消散,白衣女子失神間,未能發現阿魚臉上閃過狡黠,。

    十數息後,白衣女子皺眉舒展,輕啟紅唇,「好了,帶他去吧。」語氣還是那般平淡,卻多出幾分韻味。

    哞,阿萌重重點一頭,化作一陣清風而去的,阿魚顯得依依不捨,「娘親,你把自己的手記給了小哥哥,阿魚的手記又在小姐姐那裡,我們以後怎麼記災呀。」

    「既然阿魚這麼勤奮,我們去拿回你的手記便是,不正是此行的目的嗎?」

    「哎呀,娘親,阿魚頭疼,頭好痛。」

    「你這鬼丫頭。」

    「嘻嘻……」

    兩母女漸行漸遠,消失在地平線。

    那一刻,時間再度前行,空間再度流動,一切又恢復正常。

    蒼今笑邁開步伐而至遺蛻頭顱,「人呢?!」他一陣驚疑,世間不可能有人在他面前,眨眼間就不見蹤影。

    「難不成是一抹虛影?」蒼今笑猜測道,越想越對頭,依仗強大實力所帶來的自信,他愈發肯定是天災的障眼法。

    嗯?!

    蒼今笑正邁步欲追隨烈火長矛,突然悶哼一聲,頭痛欲裂,心好像被剜去一塊肉那般。

    「是誰!」蒼今笑仰天怒嘯,七孔溢血,面部猙獰,能將他的惡之矛攔截,並且抹去他的心神,此人修為肯定強過自己。

    蒼今笑不甘心,追至惡之矛失蹤之地,唯見一灘碎冰。

    轟,一聲巨響,一股熾焰海嘯席捲百里方圓,所過一切燒成灰燼。

    還不夠解恨,蒼今笑一拳打穿大地,地底熔岩泉涌而出,咕嚕咕嚕,吞噬土地岩層,熱得肉眼可見整個時空都扭曲。

    一拳破地成災!

    「牽牛星這潭水好深好深……」蒼今笑心情很快平復,理智再度控制身體,人影閃動消失在原地。

    「你們太過分了!」侯野見蒼今笑追趕牧兮怡,心疼牧蒼最疼愛的女兒都被如此虐殺,憤怒已經壓抑不住,脫下粗布麻衣,遮蔽天地。

    「老不死,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們?」

    「這愚蠢思維,就是牽牛星修仙者與織女星修仙者最大區別。」

    「……」

    五尊天牧戰力極致升華,猶如一尊尊太陽烘爐,照耀無盡黑暗,熾熱氣浪衝擊粗布麻衣,侯野冷哼一聲,抬腳如通天大柱,狠踩而下。

    五尊天牧感覺前所未有壓力,巨手撐天,身上熱浪浩浩如濤,粗布麻衣嘶啦裂開小口,侯野狠咬牙,一腳踏下,狠搓在地。

    伴隨一陣陣悽厲慘叫,血染粗布麻衣,侯野右腳紫黑,腫脹三倍不止,目露狠色,伸出左手在膝蓋處一划,斬斷壞死的腳。

    綠光閃爍,藤蔓交織成腳,恰逢遠方傳來劇烈聲響,侯野白面皺眉,步履蹣跚,消失在桔紅長天。

    「老師,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您如此生氣。」蒼今笑嘴角微揚,露出淡淡微笑,站在染血的粗布麻衣前,空氣瀰漫著泥土腥味與血腥味,並沒有因為五個同伴死去而悲傷,憤怒,反倒很享受這土腥味與血腥味結合的味道。

    夕陽收斂起他最後的光芒,還來不及說一聲再見,便垂下頭去,合上了雙眼,靜靜地睡去了。再看原先的那群追隨者,也適時收斂起興致,變幻成暗雲,等待夕陽的再次到來。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黃河邊上如鑲金邊的落日,此時正圓,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夢似幻,好不真實。

    最後一絲殘陽打在地上與無垠雪地融為一體,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又有幾人知道,這些不化的雪,儘是活生生的命。



第三十章 災厄編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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