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事?
這叫什麼話?
大臣們啟奏的時候可以說「臣有本奏」。
但你說一句「臣有事」。這叫什麼話!
哪怕你站在百官之首,也不能對當今聖上不敬吧。
御史們已經掏出心中的小本本,準備將此事記下,然後參那位不知禮數的人一本。
百官們有數人剛想出列,又默默退了回來。
他們甚至想像出皇帝接下來的雷霆大怒。
可皇帝只是輕聲回道:「皇叔請講。」
皇叔?大臣們就更摸不著頭腦了。
能被當今聖上稱為皇叔的,只有先帝的兄弟。
可先帝的兄弟們並沒有人有上朝,而且那些王爺也沒在京。
誰知那位皇叔也沒客氣,不僅應下了,而且不客氣的說道:「皇上答應讓吾兒修平入京十年,而今年已經是吾兒在京的第十五個年頭,皇上是將此事忘了?還是不願遵守承諾?」
嘩!
百官譁然。
這位皇叔好大的膽子,竟然用這種口氣和皇上說話,簡直是「狗膽包天」了!
頓時,就有心急著立功的御史站了出來。
指著前面的皇叔道:「皇上,此人對聖上不敬,臣建議將此人拿下,送去宗人府教訓一番。」
宗人府是皇室,也就是朱家管轄姓朱的地方。
那位御史只以為皇上叫他皇叔,那人就是姓朱。
皇上沒有回答「皇叔」的話,也沒有回答御史的話。
好像是在等著看「皇叔」如何應對。
只見皇叔頭也沒回道:「御史大人言重了,本王還沒資格入宗人府。」
那位御史大人厲聲道:「凡是國姓,又是皇室,皆可入宗人府,而國姓之人犯錯,自然由宗人府來處置,這位王爺是在和微臣說笑嘛?」
那位「皇叔」笑了一聲道:「可本王不姓朱。」
「本王姓陳!」
那位御史大人沒有絲毫猶豫道:「我還從未聽過大成國有姓陳的王爺,這位王爺為了逃避罪責而找出這樣的理由,也太過荒唐了吧。」
這位御史大人的話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已經如蚊蠅聲般細不可聞了。
因為他已經猜到那位「皇叔」是誰了。
他還是反應慢的,百官中反應快的早在皇叔說出「吾兒修平」之時,就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姓陳的王爺。
兒子叫「修平」。
陳修平!
他是奉北王陳肅!大成國唯一一位異姓王。
正是陳肅,在他昨日午時壽慶寺一行之後,第二日便上了早朝。
陳肅多年沒上早朝,所以步伐走得快了,他又在百官之首,這才有了後面百官發現速度比往日要快的尷尬一事。
陳肅聽了御史的話,也沒反駁,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那位御史聽見這道冷哼,頓時感覺天要塌下來一般,就如剛剛有驚雷在他的耳邊炸起。
御史雙膝倒地,頭顱狠狠的砸到地板上,大叫道:「微臣有眼不識泰山,王爺饒命!」
實在是陳肅的殺名太盛了,直接讓御史嚇破了膽。
百官見狀,心中微微嘆息:「你惹誰不好,非要惹這位殺神,也怪你自己太想要立功了,這回撞上了鐵板。」
皇帝見到自己的臣子竟然這麼沒骨氣,往日攻訐陳肅時那兇惡的模樣怎麼不見了?再看看現在卑躬屈膝的奴才樣。
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下水來。
陳肅笑道:「怪了,你該向皇上求饒才是,你是皇上的臣子,本王又不能拿你怎麼樣。」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御史心中更怕。
顫巍巍得抬頭,正好看見陳肅似笑非笑的神情。
心涼了半截。
腦袋一時缺氧,直接給嚇暈了過去。
陳肅看他暈了過去,愕然道:「身體素質這麼差?下次皇上要是再發現這種臣子,應該派他去奉北的大沙漠裡好好鍛煉一下。」
陳肅的玩笑話落在朝堂,沒有一人敢笑,反而心中寒意升起。
人的名,樹的影。
陳肅只是兩三句話就嚇暈一位朝臣,這也太駭人了。
由此可見,朝堂大臣對陳肅的恐懼。
皇帝此時反而笑著道:「皇叔說的是,那就如皇叔所言,將他派去奉北,在皇叔手下鍛煉些時日。」
話還沒說完,就有人將那位御史給拖了下去。
這時,百官們都沉默了,整個朝堂之上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們都知道。
接下來的舞台,是皇帝與陳肅的。
「臣剛剛說的事,皇上怎麼看?」陳肅並不打算廢話,開門見山的將之前的話題拋出。
陳肅的話太具攻擊性,逼得皇帝無法回答。
於是皇帝道:「皇叔旅途勞累,還是應該先靜養幾日。」
皇上想用拖字訣,只要熬過這兩天,等到將陳修平抓回來,主動權自然落在自己手中。
但陳肅可不會如他所願,毫不客氣道:「臣當年從京城快馬加鞭奔馳金陵,路途不下千里,臣都沒說一聲累字。」
這是一段往事。
當年先帝朱成被困離金陵城不遠的一座小縣城,陳肅從京城快馬直驅,前去營救。
而這一戰役,也是郭少先的另一成名之戰,守城無敵的稱號!
陳肅提到此事的言外之意就是,我不想和你多bb,趕緊說正事。
皇帝已經快要被怒氣撐爆,但還是靜下心道:「皇叔...」
還沒說話,陳肅就打斷道:「臣已經十五年沒見吾兒,一刻都等不及。」
陳肅就是明擺著告訴皇帝,你再多bb,我就得要拿出等不及該有的態度了。
皇帝被陳肅逼至牆角,握住龍椅的手已經發顫,臉上擠出笑容道:「那好吧,朕不日就讓世子回奉北,與皇叔相聚。」
皇帝不得不答應!
皇帝朱立禮比陳肅只小十三歲,當年先帝打天下的時候,朱立禮也是知道陳肅的顯赫戰績。
比起廟堂的許多大臣都是從耳朵了解陳肅,而皇帝是從眼睛了解陳肅。
所以皇帝更知道陳肅不講理時的可怕。
這時,有太監進來,通報之後。
皇帝身旁的太監在皇帝耳邊低語。
皇帝點點頭。
接著,就有一位九尺鳩的番子從殿外走來。
手裡捧著一塊殘缺的半弧形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