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太太一下子沉默了,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來。
易家的情況她是了解的。
易擎軍妻子早逝,膝下只有易雅嫻一個女兒,而易雅嫻又只生了一個兒子,加上後來找回來的女兒,總共也就兩個孩子,人丁單薄,易擎軍曾不止一次地在交談中羨慕南家熱鬧,老太太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易擎軍字裡行間是在羨慕南家?
陸品川從小是跟著易擎軍長大的,不會不知道易擎軍心裡是什麼想法,對孩子的喜愛程度。
品柔如果真不能生了,陸品川想要娶,易擎軍那一關恐怕是不好過……
「外婆,你和易家一直有往來,應該是了解易家的情況的,易將軍除了楚楚,就陸品川這個外孫,易擎軍也很喜歡小孩……陸品川是頂著很大的壓力跟我在一起的。」紀品柔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著。
南老太太從思緒中回神,眉深深地皺著,對外孫女的話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和看法。
紀品柔盯著南老太太,想從她臉上探出一些什麼,但老太太的眼神很暗,深邃得像一團迷霧,根本什麼也看不清,只能作罷,努力地在南老太太面前說著陸品川的好,希望南老太太能夠接受陸品川,「外婆,我知道我和陸品川之間的事讓你很難接受,我自己其實也退縮過,孩子沒了之後,我就離開了y市,整整六年都沒跟陸品川聯絡。陸建國害死了我的孩子,陸品川是陸建國的兒子,心裡沒有芥蒂是不可能的。在s市養身體那一年,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閉上眼就會做惡夢,看到孩子血淋淋站在面前,無聲地控斥我沒有護好他……老實說,那段時間,我不止恨陸建國,甚至連陸品川也恨,心想要不是他在最關鍵的時候離開,我和孩子也不可能出事。其實我心裡是清楚的,陸品川的職業,我把責任怪到他身上是不公平的,他是軍人,身上有比兒女情長更重要的職責,那是他應該做的,我不能怪他。更何況,這件事我自己也有責任,如果不是我當年年輕氣盛,跟陸建國鬧起來,而是考慮得周全一點,順著陸建國的意思,拿了錢離開,回s市找奶奶和楚楚,那個孩子,應該會平平安安地出世吧……」
哪怕已經過去多年,想到那個無緣的孩子,紀品柔還是忍不住難受地紅了眼眶。
南老太太看著外孫女難受的樣子,心中一揪,也有些動容,但想到易家的情況,心瞬間又硬了起來——
她和易擎軍算是幾十年的老相識了,易擎軍是什麼脾氣她怎麼會不清楚?
不犯到易擎軍的逆鱗,易擎軍比任何人都好相處。
可若是觸到他的底限,易擎軍的脾氣硬起來,比任何人都難搞。
雖然有莫貝蘭和方楚楚,但終究還是在外飄零,沒根的浮萍似的,南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因為z國內亂,隨著丈夫遠走他國,最能明白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