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一個人,而去犧牲別人,甚至是別的『一些』人,是葉離枝絕對不會去做的事。
因此,束手無策之下,她只好命令所有人呆在原地待命,另想他法。
為了防止岑寂等人趁著夜黑偷跑上山私自與巨蟒搏鬥,她還主動負擔起了守夜的任務,上半夜她守,下半夜鄭雲芝來,堅決不給那些蠢蠢欲動的好戰分子,和熱血莽撞的忠心手下任何偷溜出去的機會。
是夜,月光照射下來,地上好像鋪上了一層霜雪那樣的白,烏鴉早已安靜的棲息在樹上,百獸安眠,天地間一派寧靜祥和。
驀地,從中間的馬車上躍下一道修長身影,動作不大,卻並未故意隱藏自己的行蹤,踩著一地月光,如鬼魅般的朝著正倚靠在火堆旁的大樹上打瞌睡的鄭雲芝走去。
直到感覺一股壓力如實質般的朝著自己傾倒而下,鄭雲芝才猛然驚醒過來,一睜眼便對上了一雙冷冽豔眸,於暗夜中散發著魅惑妖嬈、卻又致命危險的光。
不過深更半夜的,無論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長得是有多麼勾魂奪魄,其效果都與惡鬼無異,鄭雲芝大驚之下,張嘴就要驚叫出聲,卻被對方一掌捂在嘴上,結結實實的將他的話生生的堵了回去。
鳳情含笑低語道:
「我突然感覺肚子有點不舒服,想去附近解決一下問題,你要跟來嗎?」
年輕太醫白淨俊秀的臉登時漲得通紅,腦袋像波浪鼓似的搖了起來。
鳳情滿意一笑,這才放開他,施施然的朝著不遠處的樹林走去。
鄭雲芝用力的撫了撫受到驚嚇後,猶在猛烈的跳動不止的小心臟,忿忿的拾起棍子戳了戳眼前的火堆,暗咒道:不是拉肚子嗎,拉死你個嚇死人不償命的!
不過很快,被強行拉回的神智又慢慢飄遠。
他打了個呵欠,抬頭望了望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的漫漫長夜,腦袋如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再次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此時,通往靈草的山上,一道身影正如猛獸般的快速行進著。
火堆慢慢的燃盡,東方漸漸的泛白。
葉離枝搖醒已然睡得人事不知的鄭雲芝,道:
「辛苦了,回馬車上睡吧。」
鄭雲芝清醒過來,察覺自己這個守夜的沒有盡心盡職後,羞愧的連連道歉。
葉離枝指指正在忙著生火做飯的岑寂等人,笑道:
「他們都在,一個也沒少,這便是你的功勞了。守夜什麼的,倒不是非要睜著眼睛到天明,起到一個震懾的效果便已足夠。」
鄭雲芝這才安心的爬上馬車,進去補眠。
臨睡之前,他隱約及其似乎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葉離枝了。
唔,是什麼呢……
好睏,想不起來了……
吃過早飯後,葉離枝便決定帶著霍水和岑寂等人,再上山一趟,先仔細的觀察觀察那條盤在靈草附近的巨蟒都有些什麼日常活動之後,再做打算。
它總不可能不吃不喝吧?
它總不可能一動不動吧?
它總不可能連眼睛都不眨的守著靈草不睡覺吧?
等摸清這些之後,無論是在它的吃食上下點迷|藥,還是趁著它短暫的離開或沉睡時趁機奪取靈草,都不失為一個較好的計策。
岑寂望著葉離枝愈發削瘦的身板兒和愈發明顯的腹部,憂心忡忡道:
「娘娘還是莫要去了,山上路滑,難走的很!萬一娘娘有個什麼閃失,屬下將如何向陛下交代?」
霍水連連點頭附和道:
「就是!姐姐還是乖乖呆在這裡,等我們的好消息就好!」
就連慕容淺心都眉心緊蹙,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
葉離枝環顧一圈,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不禁問道:
「鳳情呢?」
與鳳情純潔的睡在同一輛馬車中的慕容淺心聞言,水汪汪的大眼睛心虛的閃了閃,低下頭支吾的道:
「他……昨晚鬧肚子,折騰了一個晚上,現下才剛睡下呢。」
葉離枝點點頭,不疑有他道:「怪不得早飯沒見他出來吃,原來是這樣。你們放心,我不上山,我只在山腳下等著你們,」她苦笑一聲,無奈的嘆息道:
「我不想在這裡乾等,哪怕去了之後什麼也為他做不了,也總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沉睡不醒,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好……」
一席話說的眾人的眼眶都有些濕潤。
霍水走過去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與岑寂對視一眼,道:
「好吧,姐姐同我們一起去,我陪著姐姐在山腳下等,讓岑大哥他們去上山,好不好?」
葉離枝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將慕容淺心留下照看馬車中的幾人後,她與霍水便跟著岑寂幾人走了。
他們前腳剛走,從鳳情所在的馬車中,便傳出了一聲極為壓抑的低吟。
慕容淺心慌忙竄了過去,撩開車簾,小腦袋探了進去,壓低聲音道:
「你、你怎麼樣?」
馬車中彌散著濃濃的血腥之氣與苦澀的草藥味,半靠在車壁上的男人****著上身,身上纏滿了白色的紗布。
不過,這些紗布早已失卻了它們原本的顏色,被鮮血染成了刺目的紅。
身受重傷的男人斜睨了她一眼,動了動血色全無的唇,近乎無聲的問道:
「葉離枝……呢?」
「她和阿水跟著岑大哥他們上山去了!不過你別擔心,葉姑娘說過只會在山下等,自己不會上山的!」
薄薄的唇艱難的動了動,似乎想扯出一抹放心的笑,不過顯然失敗了。
身為醫者,儘管已經見過不少病人傷重垂危的樣子,再次目睹這個一向堅韌頑強的男人被迫向她袒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還是讓慕容淺心一陣難過。
她有些疑惑的道:「那株靈草……」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方才還半死不活的男人猛地挺起身來,雙目近乎兇狠的瞪著她,啞聲威脅道:
「你若膽敢泄露出一個字去,我就殺了你!」
小神醫被他嚇得猛地往後跳了一步,頓了頓,才從簾外傳來一聲弱弱的回應:
「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