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鈐鎖天錄 第226章 上巳節
宋歆走進修煉室以後，就暫時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繫。等他黎明前回到自己屋子，發現半骨竟然返回了。
一見到宋歆，半骨一臉愧色說道：「大人，出事了。後半夜時，一個三聖教的人找到他們，說是替張文送些米酒和錢財。那幾人喝了酒突然肚子疼痛，接著就倒下死了，應該是被人下了毒。」
宋歆玩味笑著說道：「看來他們早就準備好了要殺人滅口，真夠陰毒的...只是沒想到還有三聖教的人，看來這北部尉大人一家，和三聖教交情匪淺呀。」
......
三月三上巳節很快就到了，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上巳節的重要性相當於後世的春節。
然而宋母因為年紀大了，不能見水，就在家休息，宋歆、阿姜、劉菱和夏仁一起來到城外，準備參加河畔祓禊的儀式。儀式要進行一上午才會結束，到了下午就是集市，晚上方士們會穿上鬼怪衣袍，帶著儺面圍著火堆起舞。而許都也只有在這一天日落時不關城門，任由百姓出入。
即使是起了個大早，到了這裡卻還是發現，河邊已經有不少人提前到了。
「阿弟，我們女眷要去柳樹灣那邊，你跟著夏叔在這裡，等儀式完了，我們會來這裡匯合。」阿姜吩咐道。她說的柳樹灣，是洧水上的一處河灣，岸邊有柳樹，所以得名柳樹灣。那裡已經被一人多高的白色絲綢和竹牆圍了出來，讓女性在裡面參加沐浴儀式。
看著他們走遠後，宋歆掃視人群，今天來這裡的大多都是百姓，不過他們都聚集在下游，那些高官顯貴在上游有專門的的地方沐浴。
宋歆正走著，突然感覺有人在看自己，扭頭一看竟然又是那個郭妙。她今天穿了一件淺綠色的深衣，臉上畫了精緻妝容，膚白如雪，櫻唇鮮紅，長發束在腦後，顯得十分莊重。此時他的身旁還有一個青年，應該就是他的哥哥郭奕了。郭妙看到宋歆察覺到自己目光，對著他微微點頭。
宋歆回了一禮，然後繼續和家人隨著人流向前走。
「妹子，你在看什麼？」郭奕看見妹妹目光，就低聲問道。看書喇
「哦，沒什麼？一個朋友而已。」
郭奕一聽，淡淡一笑道：「妹子，能讓你稱為朋友的，想必也是個奇人吧？我還真想見見呢。」
「哥，這人你應該見過。」
「哦？是誰？」郭奕有了興趣。
「是曹沖公子的那個侍從啊。」
「周文直？」郭奕馬上想到的是出身名門的周文直。郭妙卻搖了搖頭，郭奕錯愕說道：「宋歆？」
見到妹妹點頭，郭奕也露出一副意外神色，他和宋歆也只是有過一面之緣，並沒有什麼交集，因為這人平時都是深居簡出，不像周文直那般到處交友。不過自己的妹子把宋歆稱作朋友，到很讓他意外。
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說道：「快看，三聖教的聖女也來了！」眾人齊齊望過去，果然見到了三聖教的人馬，十幾個教眾抬著一個鏤空的轎子，三聖女一身輕薄的紗衣端坐在裡面，左手捧著一隻缽，右手捏著一根柳枝。不少百姓看到她，都紛紛跪下。三聖女一臉笑意，用柳枝蘸水灑向人群。
那些被淋上水的人，臉上都顯出陶醉神色。抬起雙臂口中拼命地叫喊著：「神仙聖水，霉運盡除！」
郭奕看著人潮不斷湧向三聖女的轎子，就像海浪推著船一樣。不禁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哥，不過是一個耍騙人把戲的，為何搖頭嘆氣？」
「妹子，你沒看出來，這是人心啊...」
郭妙聽了後，抿了抿嘴沒有再言語。
宋歆被人群推擠著，他沒想到三聖教在這裡還有這麼多人支持，心頭微微一震。這種一呼百應、萬民敬仰的樣子，甚至都超過了曹操。那些主持儀式的方士，也紛紛對著三聖女下跪行禮。仿佛這個三聖女才是這裡的皇帝。
宋歆在人群里還看見了田家人，田愷、田政、田晴兒，張文等人也都跪下，舉著手迎接著三聖女灑下的水。
不過宋歆和夏仁只是站在一顆柳樹下面看著他們。三聖女在轎子裡看到了宋歆，不過她也只是看了一眼。
張文注意到了宋歆，立即用手肘碰了碰身旁一個方士，對他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又塞了一包錢給他。方士看了一眼宋歆，笑著點點頭，將錢包收進袖口中。
「今年的上巳節是三聖教主持嗎？」宋歆問道。
身邊一個青年男人說道：「去年開始，就是他們主持了。這些方士，都是他們花錢請來
的。」這裡也有人不信三聖教的，他們都站著等三聖教的人過去。不過跪下的人，明顯比站著的多。
可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看到有人不敬，臉色自然難看得很。其中一個人扭頭看著宋歆等人，語氣不善地說道：
「一會兒三聖女就會到上游去，親自施法製造波浪。到時候不虔誠的人都會給大水沖走，你們還不快跪下，讓三聖女為你們播撒聖水，護佑平安！？」
這話讓一些原本不信三聖教的人有了些猶豫，又有幾十人不情願地跪下。不過宋歆依舊靠在柳樹上，等待著他們過去。
「她能施法？我才不信。」宋歆根本感覺不到三聖女有任何的修為。
三聖女走到上游某處河灘上，那裡已經修了一座祭壇，她走上去，吩咐宰殺三牲，然後她開始手掌向天，口中念念有詞地祭祀起來。人們都遠遠看著。不一會，她渾身一顫，說話語氣變成了低沉而威嚴的聲音。
「恭迎水神！！！」三聖教徒立即跪下，高聲呼喊起來。
信了三聖教的百姓也紛紛跪下。
宋歆這裡也算明白了，這不就是巫師請神上身那套把戲嘛。
這時候就聽祭壇上三聖女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開始入水。」
不一會，人群就開始匯集成三十、五十一群。在方士的指引下，脫去衣服跟著方士走進水中。他們選擇的都是河道彎曲，水流平緩的地方。
今天的河水十分淺，也只能沒過一個成年人的膝蓋。
此時沒有歡聲笑語，所有人都很安靜。只聽見方士們嘰里咕嚕的念著沒人聽得懂的咒語，在水中跳動著，活像一隻只的青蛙。但宋歆從人們的表情上看得出，他們都在期待著，這一場儀式能將他們身上的霉運統統洗去。如今這年月，生計困苦，大家都希望能得到神靈保佑，生活能夠好一些。
「夏叔，這是在做什麼？」宋歆小聲問身旁的夏仁。
「公子莫要高聲，現在是方士在向洧水之神祈福呢。」夏仁虔誠地說道。
「一會兒，就會有水浪衝下來，一定要站穩了身子，如果被沖走了，說明身上霉運纏身，要去找方士消災，如果沒有被沖走，說明來年一定會有好運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宋歆點點頭，只覺得有趣。不過什麼水神，他才不信。
宋歆悄悄退到人群身後，趁沒人注意，飛速向著上游遁去
過不多久，在距離剛才十多里的一處洧水重要的支流上，宋歆看見了三聖教的一伙人。
「呵呵，施法製造波浪？」他看到眼前景象，頓時就笑了。原來三聖教在這條支流中修築了簡易堤壩，擋住了水流。這也是洧水今天水位很淺的原因。
再看那座堤壩攔下的水，宋歆一驚，「這麼多的水衝到下游去，不知道多少人會被沖走啊...」
看著堤壩後面漸漸升高的水位，他心道：「糟了，今年雨水多，如果水位再高一點，下游的人怕是全都要被沖走！！」
站在堤壩上的一個三聖教弟子看到了走過來的宋歆，大聲呵斥道：「什麼人！不許過來！」
叫聲吸引了周圍警戒的三聖教眾，看到這個不速之客，他們立即圍了上來，紛紛拔出腰間的刀子。
「小子，你怎麼進來的！」
「你們這些草菅人命的混蛋！這麼多水放下去，要淹死多少人！」宋歆大罵了一句。
「管我們三聖教的閒事，哼，你既然知道了秘密，就別想走了！！」話音方落，一群三聖教眾圍了上來。宋歆根本就不想和他們糾纏，一個閃身衝上堤壩，手中陡然出現一把伏羲劍。帶著浩瀚的天之劍氣一劍剁在木質堤壩頂端。
木頭堤壩上出現一道裂紋，一息之後，嘭的一聲爆碎成了一片木屑。
「糟了！三聖女還沒傳信過來呢！快，快堵上！」看管堤壩的教眾大驚，想讓人去堵破洞，可是他們修的堤壩哪經得住天之劍氣的威力，水流擠破洞口，竟然衝散了整個堤壩。還站在堤壩上的教眾站立不穩，跟著被水沖走。
宋歆對那些傻愣愣的教眾輕蔑一笑，一個猛子扎進水中，跟著波浪直向下游衝去。
洧水支流上迅速形成了一道三尺多高的浪頭，呼嘯著朝洧水匯聚而去。不過洧水到底是河道寬闊，這些水匯集進去，又經過彎區河道的減速，到了十幾里外的下游，也只是讓水位升高到及腰深而已。
「什麼？堤壩潰了？」正在祭壇上的三聖女聽到手下稟報，心頭一沉。這都是她想出來的主意，往年利用堤壩製造浪頭
都能吸引一部分人入教，收取供奉。那些被沖走的因為害怕霉運，還會花錢找方士們消災。當然也有那麼三五個是被水淹死的，到時候只要說他們做了壞事，被河神抓走，還可以讓受害者家人再掏一筆供奉。
可今年堤壩卻突然莫名其妙地破了。她也只能眼看著洧水水位慢慢升高，期待中的浪頭也沒有出現。
「到底是怎麼回事，堤壩怎麼會潰了。」
「回稟聖女，有一個小子突然衝來，毀了堤壩！」
三聖女沉著臉問道：「那小子是誰？人抓住沒有？」
「他...跳下水被沖走了，應該是活不了的。」
三聖女怒不可遏道：「壞我三聖教的事，決不能輕饒了，把那小子的屍體給我找出來，還有他的家人也都給我一併捉了！」
「屬下遵命！可是，如今這祭祀儀式...該怎麼和百姓交代？還請聖女示下。」
三聖女沉思片刻說道：「先讓他們繼續儀式，我自有辦法。」
教眾答應一聲，下去傳令。不一會，方士們念完咒語，紛紛舉手掌心向天，高呼道：「水神來了！」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期待中的浪頭過來，巫師們不時的悄悄睜眼看向三聖教眾人聚集的方向。見那裡遲遲不舉旗，巫師們舉著的手臂也已經酸痛難忍，卻又不敢放下來。百姓也紛紛疑惑，「咦，水位漲了，還有那河神的水浪怎麼不來了？」他們不知道，自己剛剛免除了一場滅頂之災。
水位沒過了人的腰部的時候，宋歆已經悄悄地回到了人群中。
小玉也在山水靈澤里看到了宋歆的氣運變化，「今天你免了一場人禍，許多人因為你得救，所以氣運增加了！」
宋歆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樣免了一場死傷，讓他的的氣運增加了二十，最後停在了九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