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鈐鎖天錄 第239章 密談

    「宋歆，你之前與三聖教有過衝突是嗎？」曹操突然扭頭問道。

    宋歆眼角餘光之內，見曹沖微微點頭，又將手向下按了按。

    見宋歆沉默，曹操又問道：「怎麼，不願說？還是擔心什麼？」

    宋歆這才說道：「回稟丞相，幾日前我在市集與他們有過一段衝突，不過後來都解決了。」宋歆明白那個按手的動作代表著什麼意思，就是讓自己不要說太多。

    「嗯，你剛來許都不久，不知細節也不奇怪。」曹操點點頭說，就沒有再多問。

    「好了，你二人與公子去讀書吧，我與幾位先生還有話說。」曹操對宋、周二人說道。

    話音剛落不久，外面就進來幾個文士模樣的的人，宋歆認得其中一些，有賈詡，荀攸，王粲，華歆等，還有其他幾個宋歆並未見過的人，但是看袍服官階都不低。其中一個面相陌生的中年人，看到宋歆，還對他點頭微笑了一下，宋歆並不認識他。

    「公子，文直剛才所言...是否妥當？」周文直一出來，就急切地問曹沖。

    「你不應該當面反駁仲達先生，不過...你說的也應該是父親正在疑慮的。」曹沖說。

    「文直糊塗，胡言亂語！」周文直有些慌了，忙低頭說道。

    「仲達先生的想法其實和父親是一樣的，只是父親覺的三聖教牽連太多人，處理起來比較棘手而已。」

    「多謝公子點撥，文直明白，今後一定謹言慎行。」

    「這倒也無妨，不必記掛在心上。對了宋歆，一直還沒問你，回鄉順利否？你的阿娘和阿姊可還住得慣嗎？」

    「是的，承蒙丞相大恩，賞賜我家銀帛糧米，幫我安家了。」

    「宋兄家眷也來許都了？」周文直聽到這個似乎很意外，也表現的很驚喜的樣子。不過這也只是逢場作戲、故作驚訝罷了，北部尉田政扣押宋歆家眷的事情，早就在城內傳開了。

    「是的，丞相讓人把他們也接過來了。」

    「改日有空，周某一定上門拜會。」周文直笑著說。

    宋歆忙說道：「家中陋仄，實在是怕髒了周兄的華服，周兄太客氣了。」

    「無妨，無妨，你我兄弟應該的。」周文直意味深長的笑著。

    當天夜裡，宋歆在相府的房門被人敲響，開門一看竟然是王堃。

    「宋公子，丞相有請。」

    心中一陣忐忑跟著王堃來到相府花園中的書齋，見曹操還在看書，宋歆就垂手而立，等待他發問。突然間，他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神識在他和曹操身上來回掃過。

    這道神識他很熟悉，「周文直，原來你在周圍躲著呢。」宋歆暗暗冷笑，悄悄控制著隱神變干擾對方的探查。

    周文直正在相府附近的一輛馬車裡，因為白天曹操對宋歆欲言又止的樣子，周文直就猜測曹操會晚上找宋歆談話，果不其然被他猜中了。只是他總覺得今天自己的神識模模糊糊，聽不清也看不清。

    「最近家中可好？」曹操放下書卷，微笑著問道。

    「丞相，一切都好，謝丞相掛懷。」

    這時候曹操問道：「嗯，那個婢女，在你們家如何啊？可還滿意嗎？」

    「丞相說那個劉菱？她還算勤快，每日幫我阿娘燒水煮飯。」

    「你可知道她是何出身嗎？」

    「聽口音應該是荊州來的，具體在下沒有過問。聽她說自己是劉玄德的女兒，並不知真假。在下只當做戲言。」

    曹操聽了很滿意，覺得宋歆沒有故作意外，就問道：「她並未撒謊，劉菱確是劉玄德之女。你是如何知道的？她自己主動親口說的嗎？」

    「她與我阿姊閒聊，後來阿姊告訴我的。」

    曹操道：「你覺的她怎麼樣？如果喜歡，你可以娶她做個妾，劉玄德的女兒，出身也算不錯，配得上你。」

    「娶...娶她？」

    宋歆一愣，他從沒有想過要把劉菱怎麼樣，自從翟倩倩的事情以後，宋歆對女人是不太相信的。而且，這個劉菱到底是不是劉備的女兒，也無法驗證，萬一又是個間諜呢...

    不過對於這時候的人，家中的女婢服侍主人也再平常不過。宋歆方才的意外反應，卻像是才知道這件事一樣。這不免讓曹操露出些許疑惑的神色。

    宋歆連忙說道：「在下只是覺的她身世可憐，就當她做姐姐了，沒有想許多。」

    「因為被俘虜做了婢女嗎？」

    「因為他父親丟棄了她，

    也從沒有想找回，只想著要再娶新歡。」

    每次想到劉備和孫權奪走了默陽大哥的好姻緣，他心中就覺得不舒服。如今劉備連自己的女兒丟了，也不願尋找。

    「哈哈，宋歆，劉備是這天下數一數二的英雄人物，多娶幾房夫人也不奇怪，但本相聽你話中之意，似乎有些恨他啊。」

    宋歆暗暗嘆氣，覺得自己又說多了，只是低頭不語。

    見宋歆低頭，曹操知道自己說中了，「不過，本相就是要你恨他，哈哈哈。因為本相也恨他。不過本相更佩服他，你可知道當年我與他煮酒論英雄的事情？」

    「這件事曾聽曹公子說過。」

    「當年本相在園中與他論天下英雄時說，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他嚇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此時天空正好一個驚雷，他就掩飾說是因為打雷嚇到。當時也確實讓本相以為看錯了人。如今，本相感覺到，你有時候，就很像當年的劉備啊。特別是你想掩飾真實想法的時候。哈哈哈哈。」

    宋歆聽到以後頭皮瞬間一麻，背脊發涼，心驚不已，他跪下說道：「丞相，宋歆不敢跟丞相隱瞞。因為宋歆出身貧寒，能得到丞相垂青，心中忐忑而已，焉敢有非分之想。」

    曹操聽完笑著擺擺手說：「唉，你不用如此懼怕，本相不是說你要學劉玄德割地自立，只是感覺到你的志向，並不在高官厚祿而已，所以才將你收在身邊。你看周文直來了許都，每日和士人名流交往。而你回家就躲在屋子裡不出來。要知道，將來做官，可是要他們幫你推薦才行啊。」

    宋歆暗暗吃驚，「原來我和周文直都一直在丞相的監視中......」

    而此時相府外面周文直的神識也伸展過來，想要偷聽談話，宋歆控制著隱神變，在重要的時候屏蔽周文直的窺探，而不重要的對話，他就放開讓周文直偷聽。

    周文直只聽到斷斷續續的談話，還以為是自己剛種下了識海源種，使用神識不熟練導致的。

    就在這時，他聽到宋歆正色說道：「小人有如今的地位，已經是祖上積德，焉能有非分之想。只想盡心護衛好公子就是了。」

    「很好，你近前附耳過來。」曹操對著宋歆招招手。周文直眼眸一凝，知道這是重點來了。

    可宋歆怎麼會讓周文直如願呢，他知道接下來的話才是曹操叫自己來的真正原因，不敢怠慢，再次悄無聲息的屏蔽了周文直的探查。繼而躬身走過去，這時候曹操用很輕的聲音說：「你可知道，為何本相召你來做沖兒侍從？」

    宋歆低聲道：「是要護衛公子...」

    曹操搖搖頭道：「你只說對了一半。」

    宋歆抬起頭，看著曹操的臉。

    「安排你跟隨公子，並非是子孝他們的誇讚，也並非是你立了戰功，而是荀令君和公達先生的建議。」

    宋歆更困惑了，他與荀彧、荀攸兩位先生並不熟悉，為什麼要推薦自己。看出宋歆的疑惑，曹操道：「你可知道，兩位先生同時推薦一個人，這才是第二次見到。」

    「宋歆還以為，是子明都尉...」

    曹操笑道：「嗯，第一次他們同時推薦的人，就是魏子明。」

    聽到這個答案，宋歆不禁有些惶恐。記得聽人說過，曹丞相身邊兩大士族集團，就是譙沛士族和潁川士族。也正因為如此，荀氏才有如此高的地位。

    曹操創業所依仗的荀彧，荀攸，郭嘉，陳群等人皆出身於潁川。如今大漢的國都，也被安排在了潁川勢力的核心地帶許昌。至於幽、兗地方的士族，就遠不及前者了。曾經的大謀士程昱，此時已經被安排在家閉門養老去了。

    宋歆感覺到，自己不知不覺中，被捲入了一個漩渦內，這裡各方勢力錯綜複雜，爭鬥激烈。曹沖侍從這個位子，不知多少士族子弟盯著，如今落到自己頭上，還真不一定就是福氣。

    看著宋歆皺眉沉思，曹操問道：「你在想什麼？」

    「小人...只是惶恐...」

    曹操突然話鋒一轉，「安排周文直輔佐公子，是為了安定荊州士人之心。不過，此人雖然才學不錯，卻性情虛浮輕佻，並非是個忠心之人。」

    宋歆瞬間明白了曹操的用意，他想起在去譙郡路上，曹操在車子裡用一串葡萄測試自己和周文直的事情。

    如今荊州戰事還未結束，荊州士人的心也是左右搖擺，他們最終歸屬誰，還要看今後的戰事結果。周文直被安排在曹沖身邊，就能一定程度安撫那些已經投降了的荊州人。

    「而你...

    是本相的...」這時候，曹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只見曹操向後靠回憑几上，說道：「好了，明白就好。」接著他從桌子上拿起一卷竹簡，遞給了宋歆道：「你看看這卷竹簡。」

    宋歆小心接過，翻開閱讀，眉頭漸漸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