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看到的竹簡上,詳細寫著自己近來和三聖教之間發生的衝突,甚至包括了三聖教暗中蠱惑烏合之眾,毆打他家人的事情。
「原來丞相早就知道了...」宋歆越看越心驚,這上面描述的內容十分詳實,就像是一直有個記錄者在自己身邊盯著一樣。而這信件並沒有落款,看字跡十分娟秀,定然是出自一個心思細緻之人的手筆。
曹操說道:「今日我兒擔心人多眼雜,沒讓你多說。我已收到北屯司馬奏報,將你大大誇贊了一番。說你忍辱負重,協助北部尉緝拿了兇犯,這當中,三聖教也立了功。」
宋歆一抱拳道:「丞相,在下並不認同北屯司馬的說法。」
曹操頗有興趣盯著宋歆問道:「哦?說來聽聽?」
「這次的事,是三聖教和北部尉串通一氣,拿一個無用的李一平來替邪教脫罪。」
曹操說道:「你也看出來了,很不錯。」
「原來丞相也看出來了。」
「負責許都安全的北屯司馬和四城尉都被他們收買了,還不知道這朝中有多少人和他們暗通款曲啊。」曹操說到這裡,微微嘆了口氣。
「丞相,不如儘早剿滅,以免釀成大禍。」
曹操笑道:「這種邪教勢力盤根錯節,若不能查清他們的人數、往來和屯住位置,貿然動手,會激起民變的。」
宋歆點點頭道:「正是,上巳節以後,很多百姓信他們真的是神仙,就連我家那個老僕也很怕他們。」
曹操卻是一副輕鬆神色問道:「宋歆,難道你不信求仙得道,長生不死嗎?」
宋歆微微一怔,感覺曹操似乎話裡有話,「長生不死?在下知道秦始皇,武皇帝都花了大量錢財,向方士尋找長生藥。只是最後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竹籃打水一場空....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能想通這些,這句話說的也很妙。」曹操捻著鬍鬚道。
「曹某現下所憂之事,其一為孫劉,其二是我兒安全。我兒聰慧不輸給曹植,敦厚又很像曹昂。」
宋歆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因為他不明白曹操為何轉移了話題。
曹操接著說道:「曹某不止要你護衛他的安全,我更擔心的,是他處置殺伐不夠果斷,所以有些事就要你來幫他去做。」
宋歆一怔,試探著問道:「丞相,在下不太明白。」
曹操說道:「如今我五十有四,曹沖又勢力單薄,若我哪天不測,我兒敦厚定然不是幾個兄弟的對手。我想要你暗中組建一支屬於沖兒的力量,在他危難時助他一臂之力。」
宋歆絕對沒想到,曹操會提出這個要求。見他發愣,曹操繼續說道:「我已經趙達從荊州調回,他會從旁助你的。至於三聖教的事,我已經命令典校署暗中查訪,你就不必理會此事了。」
「宋歆領命,一定全力相助公子。」
走出曹操書齋時,天色已經漆黑一片,宋歆悄悄放開了對周文直神識的干擾。而此時相府的外面,周文直鬱悶地吩咐車夫悄然離開。
小玉說道:「宋歆,你沒覺得,這老頭已經察覺到有人想害他的兒子嗎?」
宋歆道:「嗯,他越是寵愛曹沖,反而對他越是危險。其他那些兒子、和他們背後的勢力,一定會有所行動的。」
小玉說道:「嗯,曹沖身後的勢力太單薄了,曹操擔心也沒錯,如果他哪天死了,曹沖怕是會被人給吞了。」
「嗯,只是我不明白,在我原來的那個世界,曹衝去年就應該因病夭折了。不過轉念一想,或許我那個世界的曹沖,也是讓人給害死的。」
「這是兩個世界有些偏差,或許你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某些事情就已經改變了。」小玉答道。
宋歆嘆了口氣:「等到五月,曹沖會被送到城外的辟雍內,到了那裡,恐怕有人會趁機害他呀。」
小玉也嘆了一聲道:「這種大人物的兒子還真是悽慘,還不如個富家翁的孩子活的安逸。」
宋歆笑道:「的確啊,不過這都是命。對了,小玉,你想不想去三聖教裡面看看?」
小玉一愣:「三聖教?」
「我一直不知道三聖教到底有沒有修行者坐鎮。而且今天周文直的表現,我猜他和三聖教應該也有些關係。別忘了,周文直也是個修行者。」
小玉道:「嗯,那就去看看,知己知彼。」
當天夜裡,宋歆確認相府眾人都熟睡後,一路土遁向著城南奔去。
很快一座宏偉的佛寺
就出現在他的神識之中,佛寺周圍都是窮人居住的破屋,十分容易辨別。門口兩名黑衣教眾手持木棍守著門正在打盹。
看到這一切,宋歆不免驚嘆,「三聖教這陣仗不小啊,難怪他們這麼囂張,竟然在許都城裡占了這麼大一座佛寺,我還以為就是個普通的小教派呢...而且這還只是個分舵。」
雖然這個寺院看起來戒備森嚴,卻這也難不倒宋歆,找了處沒人的地方,貼上隱身符,縱身一躍就落在院牆之內的草地上。
此時佛寺的結構和後世常見的寺廟布局很不相同,這時的寺院,還是按照傳統印度佛寺的九宮曼陀羅布局方式,以閣樓式舍利塔為中心,整體布局採用九宮十字中央軸線對稱;塔四周還有堂、閣、廊等圍成方形庭院,僧房與佛堂形成相互抱合。只是這舍利塔年久失修,破敗不堪。宋歆感覺到周圍的僧房和佛堂里,都住著三聖教教眾,粗略估算也有三百上下。
這時候小玉說道:「這裡都是一些普通教眾,我沒感覺到有修行者或者妖鬼之類。」
宋歆又往裡繞過中央的舍利塔,穿過中門,一座經堂映入眼眸,如今那裡已經成了三聖女的居所,周圍大大小小的房間裡,有一間還亮著燈火,似乎有人影閃動。
宋歆就湊近了那幾人住的屋子,在外面聽他們說話。只聽一個聲音從房屋傳出來:「哎,你說那幾個小子現在那副骨瘦如柴的樣子,還能撐幾日?」
「我看撐不過三日,唉,他們從前是個多精壯的漢子,沒想到這幾個月瘦了這麼多。」另一個聲音說道。
「嘿嘿,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嘛。不過三聖女還真是個騷貨,自從修煉了那什麼功,現在是夜夜索要,我們幾人被她折騰的夠了。今天李一平被送去頂罪殺了,宋歆那個小子也沒弄到手,她肯定要遷怒那幾個倒霉蛋。」
宋歆一愣,這幾人竟然在說自己,他就繼續側耳偷聽著。
「唉,你們聽說了嗎?那個小子的來頭不小呢。」
「啊?什麼來頭?」
「聽說是曹操兒子的侍從。」
「哦,難怪三聖女會吃癟呀。那一定是個大家族出身的吧?」
「這你可錯了,他和我們一樣,都是窮苦庶民出身。」
「啊?你可別騙我啊,難怪他沒住在城北。三聖女怎麼又看上他了?」
「還不是那天,那個小子在東市一連打倒了我們幾十個人,正巧被三聖女瞧見了。那小子的本事你別說,還真是厲害,難怪能跟著曹丞相的公子哩。」
「原來如此,不過李一平都廢了,她還不死心。她練那什麼功,就需要漢子采陽補陰。每次我出來都是渾身乏力,實在受不了啊。」
另一個聲音道:「我們還是多給他找些精壯男子來,這樣我們還能活久一些。」
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有一個人嘆了口氣,「三聖女看上的,有哪個能活過二十五的。」
「嗯,死在她那裡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吧?看看我們幾個,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嘍?」
「難道教主不會追究嗎?」
「哼,山高皇帝遠嘛,她就相信每天子時做那事,最後就能得道成仙,媽的,她就算真成了仙,也他奶奶的是個鳥仙。」說完屋子裡就傳出一陣笑聲。
宋歆聽到有些發愣,「難道這個女人還練雙修?」
這時候屋子裡一人自嘲道:「嘿嘿,她們最後成仙了,也是踩著我們的屍體成仙的,這也算是給我們祖上沾了點仙氣兒吧。」
另一個聲音說:「咳,話說回來,也不知道是誰給她說的這個什麼修煉法子,真夠損的。」
「我覺得是文真人,最有可能就是他了。你看他那樣子....」
同屋幾人聽見文真人這個名字,似乎充滿了懼意,連忙說道:「噓,別胡說,睡覺睡覺。」
「嘻嘻,宋歆你被盯上了。那個噁心的婆子還打上你的主意了。不過她的眼光還不差嘛。」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後,小玉嘿嘿笑著打趣道。
宋歆覺得又窘又噁心,「別瞎說,這可噁心死我了。不過,你聽到了嗎,他們說的文真人是誰啊?」宋歆有點疑惑,感覺這個傢伙應該不簡單。
這時小玉感知到那間最大的佛堂之內還有人說話,就讓宋歆湊近去聽,原來是三聖女和一個男人在說話。
「勞煩公子轉告聖使,他交代的事情我還在辦。上一次,那個村子的信眾都貢獻了,這麼急的再要那麼多人,萬一驚動了官府,就不好辦啊。」
男人平靜的聲音說道「三聖女,在下也理解你的難處,所以再寬限你兩個月就是了。只是聖使那邊催的緊,萬一惹惱了他,就連你們的教主也無法承受啊。」
宋歆眉頭一皺,這聲音好熟悉。只是為了安全,他並沒有敢散出神識去查看。
「奴家這裡謝過公子了,公子一路遠來,十分辛苦吧?」三聖女一聽時間有所寬限,聲音中的緊張感頓時減輕了幾分。
男人似乎並不想和她多說話,敷衍道:「聖女,我這次還帶了文真人捎給你的東西。」接著宋歆聽到了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接著他遞上了一卷竹簡後說道:
「你的極樂聚靈功已經達到了第一層,這是第二層的心法。文真人說,等你煉到六層時,就可以凝聚出靈核,成為修行者了。」
接著三聖女的語氣中頓時充滿了驚喜說道:「多謝公子,多謝文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