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是存心找死嗎?」馬車夫見眼前這頭戴黑色斗笠之人,說話竟然如此囂張,心內也不免堵了一股怒氣,正要發將出來。
這時,馬車帘子卻突然被人輕輕撩起,一道清亮的人聲頓時響徹在每個人的心頭,「我們走吧!」
「公子!」馬車夫堅持道。
卻被安坐在馬車裡的人教訓了一頓:「走吧,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見自家公子都如此發話了,那馬車夫也不好再多言,只是兀自狠狠的瞪了眼前的人一眼,就快速拉起韁繩,驅趕著馬車走了。
馬車簾也隨即被放下,端坐於馬車裡的人嘴角笑意淺淺,似乎是遇著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而那頭戴黑色斗笠之人,目視這那馬車漸行漸遠,掩藏在斗笠下的黑色眼眸,暗自瞥了一眼還處於呆滯中元思璃,嘴邊嘆息聲在加重。
站在原地漠然許久,他才用手扶了扶被涼風吹開的斗笠紗簾,轉身而走。
從元思璃的身邊穿梭而過,而就在這一刻,涼風再度吹拂而起,紗簾在空中飄舞,斗笠下一閃而過的側臉竟是那樣的熟悉,映襯在元思璃的眼中,就像又回到了在現代的時候。
她的神經頓時一陣抽痛起來。
「顏桐?」元思璃頓時脫口而出,直直的伸出手去,就要攥住十七的衣角。
卻被十七給不著痕跡的避開了。
「顏桐?顏桐?」元思璃再次不確定的喊道,聲音漠然帶上了顫抖,自己怎麼會在現代遇見他呢?
十七心道不妙,快速邁開步伐,步履匆匆,急速遠走了。
而元思璃也就那樣跟在他的身後跑了起來,為什麼他看見自己要跑呢?難道是知道自己現在嫁給了夜語非喜歡上了他,所以不想再見自己了嗎?
穿過京城的一處處街道,身邊是各種馬匹騎過時的的噠噠馬蹄聲,而元思璃好幾次都差一點被那些馬匹給撞倒了,但是她卻仍然堅持不懈地追著前方那個人影,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大抵只是因為一個信念吧,至少讓她在現代見那人一面也好,她已經欠他很多了,不能再對不起他了。
她跑的氣喘吁吁的,滿頭大汗,烏黑的髮絲已經被汗水給沾濕了,正在空中凌亂飄飛著,但是她就是沒辦法說服自己放棄,依舊執著地跟在十七的後面跑著。
「顏桐,至少讓我再見你一面吧!」元思璃大聲喊著,卻無人應答。
只知道十七的腳步在聽見她的這句話時,驀然僵了一下,隨後又快速走遠了。
他是十七,也是顏桐,兩種不同的身份,可心底都只有一人,只是現在再見,他又能說什麼呢?只是讓兩個人都陷入不利的境地而已,夜語非才是最能保護她的人,就這樣吧,不再見才是最好的結局,自己只要能在暗處默默守護著她就好了。
而這邊,就在元思璃以為自己就快要追上她所以為的「顏桐」的時候,見到心底最深處所想念著的那個人的時候,一騎馬匹卻急速的從遠處飛來,驀然擋住了她的腳步,被馬匹擦的一個旋身,她就這樣硬生生的被撞到在地,膝蓋都被擦破了,流出了些許的血液,十分的疼。
可是現在的她卻沒有心情去關係自己的傷勢,此時的她只想追上前方那個人,看看剛才那個側臉是不是自己心裡一直所想的那個人,拜託,只要讓她確定一下就好。
就在她怔怔的看著前方黑色人影,離她越來越遠,又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時,她的心真的是慌了,就在她忍著腳上的傷痛,想掙扎著站起來,想繞過擋在她面前的這輛馬匹繼續卻追上那人時,而騎在馬上的那人卻猛地一拉韁繩,馬匹就頓時停在了她的前方,坐在馬上的那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看著躺倒在地的元思璃,一臉的不屑,還用著辱罵的口氣,對她吼著,「跑這麼快,想找死啊?出了人命,本大爺可不負責!」
要是換在以前,要是有人敢跟她元思璃這麼說話,她早就一句話反駁過去了,可是現在,她卻已然沒有了說話的力氣兩耳轟鳴這,對於周遭的聲音卻全然沒有聽見,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最前方那個熟悉的黑色人影,急速遠去……直至最後,再也沒有看見那個人,也許,他真的就這樣活生生的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在現代也是,如今也是,她從來都跟不上他的腳步,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離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甚至連一句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口。
元思璃最終是脫力般的蹲在了地上,呆怔的看著地上,心像撕裂般的疼。
而騎在馬上那個男子,看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沒有了精神再繼續罵下去,只是低聲說了一句「晦氣」,就又一拉韁繩,馬匹頓時向著遠處飛奔而去,濺起一地灰塵。
而圍觀的人群,對著蹲在地上的元思璃指指點點過後,也覺得沒有意思,原本熱絡的人群也漸漸散去了。
可元思璃卻對此充耳不聞,心都已經被痛苦塞滿了,哪還有思緒去管周圍的人對自己的看法呢?
「顏桐!」——當這兩個字再次浮現在元思璃的腦海里時,她的眼裡頓時泛起一層層霧氣,酸澀異常,回憶裂開巨大的罅隙,仿佛隨時會將她帶入黑暗裡,然後再也爬不上來,從此萬劫不復,永墮輪迴。
原來,回憶的心是不由己的。
這麼久過去了,她都已經從現代穿越到了古代,還經歷了這麼多的血雨腥風的日子,和夜語非一起走過了風風雨雨,她無數次的告訴自己,要忘記,要忘記,一定要忘記他,忘記他曾經給予的美好,忘記他們一起經歷過的青春歲月,甚至要忘記他這個人曾在她的生活里出現過,最後又漠然離去的傷痛。
可是,現在,只不過是念起他的名字,只不是看見一個熟悉的側臉,竟也會讓自己如天崩地裂般難受。可是,她不早就把自己交給了夜語非嗎?連帶著身體和心,都通通交付給了他,直至現在,她也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任何的空間再去容納另一個人了。
那麼,至少在這之前,再讓她見他一面,說清楚一切好嗎?可惜,上天卻連這麼奢侈的一次機會都不肯給她。
冷不防的,顏桐那青春俊美的面容又驀然出現在元思璃的眼前。
他依然那麼的燦爛奪目,就靜靜的站在那裡,站在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當著路人的面,輕輕的朝她開口,聲音清亮而溫暖,「璃兒,我喜歡你,等我從國外回來,你就嫁給我好嗎?」
可惜,後來,她等了那麼多年,一年復一年,他都從此再也沒有回來,年少的承諾不過是一場虛假的承諾而已,可她卻輕信了那麼多年。
只是現在,她要放棄一切嗎?年少的愛戀就要被她這樣輕描淡寫的畫上句號嗎?
是的,她早該放棄的,在穿越到古代遇見夜語非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該放棄了,夜語非才是她最終的歸宿,而年少的愛情,不過是最美好的記憶,只能留存於心底而已。
這時,頭頂的天空開始陰沉,遠處的有一朵一朵的烏雲開始聚攏到一處,在轉瞬間就有瓢潑大雨傾下,一點一滴的砸在元思璃的身上,生疼,也用力的砸在地上,驀然濺起一地的雨花。
而夜語非冷漠高貴的身影和顏桐憂鬱俊美的面孔,不斷在元思璃的腦海里交替出現,她只感覺一陣陣的頭痛欲裂,她不由得的雙手抱住了腦袋,整個人像是在冰與火之中在痛苦的煎熬著。
她慢慢的自雨中站起身來,冰冷的雨水用力的砸在她的身上,沾濕了她的衣衫,雨水冷的刺骨,直直的冷進了她的心底,連帶著一顆心也早已冰涼徹底。
她雙手抱胸,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在冰冷的雨中遊走著,卻沒有人想去的方向,一個人倔強而孤單的行走著,卻始終沒有掉落一滴眼淚下來。
自己該怎麼辦呢?
一個人獨自回到賢靖王府的時候,元思璃的全身已經被雨水淋的濕透了,王府門口的侍衛見了自家王妃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都想急切走上前去詢問她怎麼了,但元思璃卻眼神渙散著沒有回答,她的嘴唇被凍的發白了,正一個瑟瑟發抖的走著。
那幾個侍衛又想去攙扶著她,但是卻被被元思璃給不著痕跡的推開了,拜託,不管是誰,都請不要在現在打擾她好嗎?她的心已經夠亂了,不想再亂了。
侍衛見此,心內更加焦急,只好匆匆跑去將內院將自家王妃的貼身侍女小清姑娘給叫了出來,。
小清正好從夜語非的房間裡走出來,莫太醫正在裡面給王爺扎針,而默聲也在裡面看護著,她正想出來燒壺水給王爺洗臉。
可是,剛走出門,就被一個侍衛給拉住了衣袖。
那侍衛焦急的對她說道,」小清姑娘,王妃回來了,可是她情緒十分的不對勁,叫她也不理的,全身還都被雨水給淋濕了,你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