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康壽宮內溫暖如春。愛字閣 www.aizige.com
沈忻月脫下身上的披風,取了上官宇身上的大氅遞給宮女。
匐身著地,恭敬地見禮:「妾身沈氏忻月拜見太后,願皇祖母長樂未央。」
上官宇撇了一眼規規矩矩趴在地上的人,頭冠上的珠翠搖搖晃晃,禮服厚重,似乎將她的身子壓地更低了些。
那露出的雙手今日因推輪椅凍地通紅,仿佛冰凍過的柿子。
正要向她開口,上座的太后便起身向他跌跌撞撞走來,若不是旁側的宮女扶著,恐怕早一身倒了地。
「宇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怎坐上了輪椅?」
「皇祖母安好,無事,摔骨折而已。」
上官宇平靜地回了一聲,抬眼瞧了眼五年未見的老人。
瘦巴巴的身架依舊,稀疏的頭髮已經花白,就像被霜染過似的,卻如以往一般梳理得整整齊齊。額上已經不同往昔,布滿了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皺紋。
若要說有什麼沒變,那便是那一雙永遠笑眯眯的眼睛。
只是今日這笑眯眯的雙眼從見他那刻便有些不同,盯著自己的神色尤為擔憂。
「你沒有騙祖母吧?哪只摔了?」
太后顫巍巍地抓起上官宇的手,抬手就要去摸他的腿。
上官宇反手握住她的手,抬頭擠了一絲笑容。
「小傷而已,祖母莫急,只是現下還不宜站立。」
太后這才挺直了一些身子,點了點頭,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上官宇。
許是身上那手爐的熱意還在,室內亦是溫熱如春,上官宇的面上難得地顯了一些紅潤,晃一眼瞧起來並不像纏綿病榻之人。
「好好好,不站,不站,等好了再起。幾年未見,祖母想念的緊。又怕你新婚勞累,故而一直未召你進宮相見。這幾年你在邊關可還好?」
「還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上官宇的咳嗽伴著還未出口的謊言噴涌而出。
匐在地上的沈忻月下意識就要抬手,立刻意識到現下還在康壽宮,只得繼續趴著身子,雙肩抖了抖。
心道:這病秧子,病成這樣竟然還在當面說謊。
沈忻月那微動的雙肩落在上官宇眼裡,他伸手從袖籠里掏出那繡了金蝴蝶的帕子捂住嘴鼻。
經久不息的咳嗽最終慢了下來,卻未將那帕子收回去。
太后雖年已古稀之年,眼睛卻是目光如炬,瞧見上官宇手裡的紫帕子,心裡便立刻知曉孫兒之意,站直了身子,邊回座邊慢悠悠朝地上吩咐了一句:「王妃起吧。」
得了太后話語的沈忻月這才緩緩站起。
頭冠笨重,她得一手去扶著,一手去提禮服的裙擺。
正要直立,不料跪了半天的腿腳有些麻木,剛起身就差點跌了下去。
幸好上官宇伸手撈了一把她的腰身,才不至於當著皇太后的面就不敬。
「王爺,您沒事吧?染了風寒最易咳嗽,下回出門可得多穿些。」
站穩當的沈忻月立刻側身朝著上官宇講了句話,及時幫他圓了謊。
眼看這病秧子就是不願在那老太太面前露了馬腳,自個才不得不幫著誆騙了一次。
「王妃有心。」
上官宇裝模作樣也回了一句。
沈忻月瞧著他那眼裡裝出來的伉儷情深的溫柔樣,杏眼朝他狠瞪了一眼。
上官宇沒理會她那眼神,伸手拉了那雙紅柿子手,握在手裡,頭也不抬,來回搓了搓。
手突然被上官宇抓住,沈忻月本想立馬回縮,又想起老太太還在瞧著,恩愛樣子還得繼續裝著,便也任他揉搓。
搓了一陣,上官宇從袍上取了一個先前她給的手爐,塞進了紅柿子裡,這才放開了她。
落座的太后滿意地瞧了二人一陣,朝章嬤嬤使了一個眼色,便自顧自喝起了茶。
「王妃過來。」
太后一聲令下將沈忻月安排在了身側坐下,細細打量了下眼下這花容月貌的新婦,笑眯眯的眼睛裡流露出異常溫暖的光芒。
沈忻月有絲恍惚,這種溫柔她此生從未遇到過。
自家祖母對著大夥總是平平淡淡,連那慈眉善目沈忻月都覺得有些勉強而為。繼母柳氏和幾個姨娘的溫柔從來不是對著自個,而是對著他們自己的孩兒。
娘親的呢?或許有過。可她走時自個年歲太小,並不記得。
淡淡的檀香味還在康壽宮裡飄悠,沈忻月生出了一絲感動,瞧著皇太后的眼神都加重了幾分柔意。
三人閒話一陣後,皇帝的隨身公公來傳話,陛下召見翊王殿下。
「王爺,我同您去。」
沈忻月站起身急急出聲。
一聽要翊王去見皇帝,便立刻想起大婚那日的事。皇帝是知道翊王病重的,可自個送了帶血的元帕。若是陛下責怪,那這嘴笨的病秧子一個人如何應對天怒?
蘇公公沒等翊王反應,出聲制止了她。
「王妃您有所不知,覲見陛下需得奉了旨意。今日陛下本是朝事繁忙抽不出空的,是知曉了翊王殿下和王妃在康壽宮,才來傳翊王殿下過去。並未傳王妃。」
沈忻月聞言只得作罷,但又不死心,只得又朝上官宇道了句:「王爺,那我等會過去等您。」
這才又重新坐回太后身側。
等到上官宇不咸不淡地丟了一句「好」被蘇公公帶來的小太監推出了門,沈忻月才收回忐忑不安的目光。
「王妃,近日月事可還正常?」
絮叨了好一會家常後,太后關照起沈忻月的身子。
「回皇祖母,月事還正常,不過每次均有些疼痛,有些難受。」
沈忻月從未同人講過這些私密,如今被這真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關懷,天生就缺關愛的她就老老實實說了真話。
「章嬤嬤過會去取些補藥,你帶回府里煎熬,服個幾次便可以好轉。」
太后一副過來人的姿態給了沈忻月安排。
「嗯,謝謝皇祖母!」
沈忻月最終帶著一個被溫暖透了的心熱乎乎地離開了康壽宮。
她從未有過如此熱烈的「一家人真好」的感受。
這才第一次見上官宇的「家人」,那老太太就對她噓寒問暖,關愛入微。
第二次,她有了一絲當王妃的開心。
第一次是她的身份可以罰跪沈家那些人,第二次是有人關愛的滿足。
可是,她的這絲開心還沒有來得及收斂起來放在心裡,就在御書房外被擊地粉碎一地。
只聽得裡頭傳出如雷貫耳的怒吼,御書房門大開,所有的聲音一絲一毫均未遮掩,一字不漏全部落入沈忻月的耳朵里。
「死了三千人還不夠,還要把自己搭進去?」
「你這幅鬼樣子做給誰看?」
「這腿怎麼不真廢了?」
「你的翊王府是不是不想要了?連操練場都被你挖了!你怎麼不去掘地三尺將那些屍骨挖出來?」
「周將軍一月後回京,不管你願不願意,把那混蛋給交出來!別以為你給寡人躲了幾年這事就翻篇了。你一日沒死,那罪孽都在!」
「你要想死容易,那混蛋不交出來,寡人就賜你一死,看誰還能保得住那些人!」
一聽到「賜死」沈忻月立刻嚇得雙眼發白。
陛下這意思再明顯不過,要翊王的人頭。
可上官宇怎麼能死?這才勉強服了大半月的藥,好不容易撿了命,怎麼能死?
「隨你。」
是上官宇清清冷冷的聲音。
沈忻月如五雷轟頂、慌亂至極。
什麼叫「隨你?」
上官宇這是瘋了不想活了嗎?為什麼隨陛下?陛下可是要他死啊。
「你再給寡人說一次!」
皇帝一聲發怒過後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音,沈忻月想,應該是皇帝扔了什麼東西。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上官宇的咳又起。
沈忻月心都提在嗓子口上。
那上官宇咳停後必然還會反唇相譏!
二人再這麼懟下去,上官宇哪還有命活?
怎麼辦?怎麼辦?可不能讓陛下就這麼砍了他!必須得想想辦法!
沈忻月強迫自己定了定六神無主的心神,往殿側候著的公公身邊小步急走過去。
「蘇公公,您能通傳陛下一聲我求見嗎?王爺身子不好,我想進去陪著。」
「王妃,這……」
蘇公公有些猶豫,陛下沒有旨意主動要見,但也沒有說王妃不能求見。
但現下陛下可是盛怒之中,這王妃進去說不定還會被連坐一起。
「蘇公公,請您通傳一聲,陛下若不見我,我自然不會擅闖。若是念在骨肉親情上,還能見我一面。蘇公公的大恩翊王府必定沒齒難忘。」
沈忻月搬出了「骨肉親情」,再怎麼說翊王是皇帝的兒子,自己也算是他的兒媳。
若蘇公公聰慧去詢問覲見之事,那陛下必然還會顧及一些,能進去求情,還有些許「虎毒不食子」的機會。
「王妃稍候,奴才這就進去問問。」
蘇公公鬆了口,便甩了甩塵佛急步走進了殿內。
沈忻月聽得殿內陡然平靜下來,只得忐忑不安地在門口踱步等著。
好大一會,似乎等到了地老天荒,那蘇公公才從裡頭出來。
「蘇公公陛下怎麼說?見我嗎?」
沈忻月急性子等不得那已經上了年紀的公公開口,見到人出現便急不可耐問出了聲。
「是,王妃請隨我來。」
沈忻月終於露出了一絲欣慰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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