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雨跟著自己的哥哥一路去了書房,其實她自己內心之中還是有些緊張的,不知道待會兒父親會有什麼反應,而且這件事她自己也還沒想好。
「父親,我把清雨找過來了。」
顧清雨看向坐在書桌後面椅子上正在順氣的自己的父親,心中一陣難受,「父親,我……女兒不孝,讓父親操心了。」
「你是讓我操心了,你早該跟我說這件事的,這幾日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鬱鬱寡歡的,我這個做父親的竟然連是什麼原因都不知道,想起來就難受。」
顧清雨默默紅了眼眶,自己長這麼大,也沒少讓父親操心,以前為了蔚王殿下堅決不成親,現在嫁人了,還是讓父親憂心,自己這個女兒做的還是真是不孝。
「事情已然如此了,清雨,你自己心裡得有個譜,爹不是要趕你走,而是你總不能一直在娘家呆著,你才是呂家少夫人你知道嗎?我聽你母親說,那柳含菱竟然不願做妾,你這個時候要拿出呂家少夫人的架勢來,不然就趁了她的意了,她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我知道她很是有些手段的,之前的事情,想來也都是她一手設計的,她費盡心思做到如此地步,定然不會輕易放棄,想來她肯定是要進呂家大門的。只是……我難免擔憂以後該怎麼跟她相處。」一想到以後要跟這樣一個女子生活在一起,顧清雨就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顧仕安一邊扶著顧清雨坐下,一邊道輕聲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能想到棋睿竟然……」說到這裡,顧仕安就來氣,當初呂棋睿來顧府提親的時候信誓旦旦地說,一輩子只娶清雨一個,可是他們這才剛成親多久,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顧老爺輕咳了一聲,「好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也沒用。仕安,這種事情我們做長輩的不好出面,明天你去呂府一趟,看看他們呂家是什麼意思。無論如何,呂棋睿都必須親自來顧府接清雨回去,清雨是他的結髮妻子,他必須得做出這個姿態來。」
不能讓那柳含菱還沒進呂家的門,就壓清雨一頭。
顧清雨聞言不由在心中暗嘆一聲,看來父親他們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和離這件事。
「清雨,這件事的確是棋睿做錯了,我知道你傷心,但是你也得為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著想。你放心,不管怎麼樣,顧府永遠是你的靠山,你也不用怕那柳含菱,如今他們柳家跟以前可大一樣了,他們現在夾著尾巴做人還來不及呢,那柳含菱斷不敢欺負到你的頭上去。」
「是,我知道。」
雖然顧老爺嘴上這般跟自己的女兒說,但是心裡卻是擔憂得很,那柳含菱以前仗著臻貴妃養成了那般驕縱蠻橫的性子,如今這般設局纏上棋睿,手段可見一斑,以後自己女兒在呂家的日子只怕是不好過。
可是縱然如此,又能如何呢?嫁都已經嫁了,難道要合理嗎?這是萬萬不成的。清雨的肚子裡懷著呂棋睿的孩子,若是和離了,孩子怎麼辦?清雨的以後又該怎麼辦?
顧老爺心中暗暗惱恨,縱然你呂棋睿想要納妾,你也該好好挑一挑,怎麼就偏偏選中了柳含菱那樣一個女人,以後呂家也別想安寧了。
從書房出來之後,顧仕安扶著顧清雨回她的院子,不禁喃喃道:「如果這個時候我們親生母親還在的話,她還能陪你說說話。」
「這個話若是讓母親聽見了,必然要傷心的,以後還是別說了罷。」
「我不是說母親對我們不好,她也挺不容易的。只是我們跟她之間畢竟隔了些什麼,顯得客氣。如果我們親生母親還在的話,定能跟你好好談談心,這樣你也能好受一點。」有些話,男人是不適合說的。
「其實也沒什麼,男人嘛,納妾這種事情並不稀奇,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柳含菱。只是現下,我不想接受也沒辦法了,難道我還真的能跟呂棋睿和離嗎?就算是父親,也不會答應的吧?」
顧仕安盯著顧清雨道:「你動過這個念頭?」
顧清雨點頭,「那日早晨我見著呂棋睿從那客棧里走出來之後,我心裡就有了這個念頭,只是後來也慢慢打消了。」
她之前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呂棋睿會納妾,當初他來顧府提親的時候,也承諾過永不納妾,所以當時她剛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心裡是很接受不了的,但是現在她已經接受現實了,雖然是被迫的。
顧仕安不知道該怎麼勸自己的妹妹,此時他只想找到呂棋睿狠狠打一頓,不過這個時候,他應該正在接受呂家二老的盤問。
……
正如顧仕安猜想的那樣,此時的呂府之中也是一片陰沉之氣,呂府的下人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時候,只知道老爺和夫人回來的時候,臉色都很難看,剛回到房裡,就把少爺給叫過去了。
當呂棋睿出現的那一刻,呂老爺拿起手邊的茶杯就朝著呂棋睿擲了過去,呂棋睿沒有料到自己的父親會有如此突然的動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地看著那茶杯扔在自己的身上。好在茶杯是空的,不然身上這樣單薄的衣服可是禁不住熱水這麼一潑。
不過這一下也真是夠痛的,呂老爺正在氣頭上,幾乎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氣。
做母親的多是心軟的,見著自己的兒子被這樣狠狠地砸了一下,又是心疼起來,不由開口勸自己的丈夫道:「好了,現在再打再罵又有什麼用,事情已然這樣了。」
呂棋睿不解,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兒了?」
呂老爺頓時狠狠瞪他,「你還有臉問!我問你,清雨為什麼要回娘家去住?」
呂棋睿聞言,臉上頓時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我之前不是已經跟您說過了嗎?她就是懷孕了有些心神不寧,想要回家住幾天,畢竟那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能安心。」
「還在說謊,那你告訴我,我叫你跟我一起去楊家給楊夫人賀壽,你為什麼不去?」
「我有事啊。」
「有事?我看你是怕見到柳含菱吧!」
聽到『柳含菱』這個名字,再看看自己父母臉上的怒氣,呂棋睿已經猜到在楊家大概發生什麼了。
「你們已經知道了?」
「怎麼?現在終於打算跟我們說實話了?我告訴你,不僅我們知道了,顧夫人和顧仕安也知道了,很快就會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們會私下裡嘲笑我們呂家的少爺背著自己的妻子跟別的女人……苟且!」
呂棋睿聽聞這話,臉色不由一白,「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還能是怎麼知道的?柳含菱親口說的,在楊家整個鬧開來,哭哭嚷嚷的,又是要跳湖自殺,折騰了這一番,旁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呂棋睿心中一片冰涼,無力地開口道:「她就是故意的,這一切都是一個圈套,我上了她的當了。」說話間,呂棋睿卻是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我怎麼那麼蠢?竟然連她這樣的招數都看不破,還以為她真的是可憐,想著要幫她,結果自己卻是被她給算計了進去。」
呂夫人見自己的兒子竟是扇起他自己的巴掌來,臉上起身上前阻攔,「好了,睿兒你冷靜一點。」
呂老爺也是從呂棋睿的話里琢磨出一點意思,「你是說這一切都是被柳含菱給設計的?你不是想要納她為妾?」
「我當然不是,我當初說了只娶清雨一個,又怎麼會違背自己的諾言。我也是出事之後,才醒悟過來,這一切都是個局,我上當了。」
呂棋睿這才把自己跟柳含菱是如何在路上相遇,然後一起回京的時候細細跟自己的父母說了,包括那天去給柳含菱送東西,在她房間裡喝酒喝醉的事情。
「我只要回想起這個我就悔得腸子都青了。我幹什麼要在她的房間裡跟她喝酒?如果我那時候沒有喝酒的話……」如果那個時候沒有喝酒的話,柳含菱就會放過自己了嗎?呂棋睿暗暗搖頭,只怕她還有後招兒等著自己。
「你還敢說,你說你那麼晚,在一個姑娘家的房間裡喝酒,你不覺得不對勁嗎?」
「我……要是閨房我肯定不敢啊,主要那是客棧的客房,我的戒心就降低了些。那柳含菱又把她自己的經歷說得淒悽慘慘的,說讓我陪她喝一杯,我當時也就心軟了,我……」
「行了,」呂夫人打斷了他的話,「你們男人都是一個德行。」說完還不忘看自己的丈夫一眼。
呂老爺有些心虛,不過現在是在說自己兒子的事情,便又立刻強硬起來,「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用不了明天,這件事肯定會傳開的,我們要想接下來要怎麼做。既然你都已經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那肯定是要把人家姑娘迎入我們呂家的。只是有一點估計會有一些麻煩,柳含菱似乎不願意做妾。」
「我也沒有要納妾的打算,我只要清雨一個就夠了。」
呂老爺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打算不認賬嗎?你知道那柳含菱今天在楊家是怎麼鬧的嗎?她就是鐵了心要進我們呂家的門,不然哪個姑娘會願意把這種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還不都藏著掖著,恐怕被別人發現了。正是因為她這樣的做法,所以才更麻煩。」
「總之我就是不會娶她,就算被人唾罵是負心漢,始亂終棄也好,我無所謂。」
「你無所謂,可是我有所謂,我還要顧著我們呂家的臉面。你既然這麼討厭她,這麼喜歡清雨,那你當初又為什麼要做出那樣的事情呢?現在顧家那邊也都知道了,我們還想想著怎麼給顧家一個交代,實在是讓人頭疼。就是因為你這小子,我跟顧老爺多少年的交情,你讓我怎麼面對他?」
顧家的人都知道了?那清雨她現在怎樣?可是她又不許自己去看她。
呂棋睿只好自己干著急,而這邊他的父母又完全不顧及他的意思,商量著要怎麼迎那柳含菱進門,呂棋睿只覺心力交瘁。
這一夜,呂家和顧家的人都是長夜未眠。
到了第二天,天剛擦亮,呂府的下人們打開大門來灑掃門前的空地,遠遠地卻聽到有馬蹄聲傳來,正是朝著他們這邊的方向,幾個正在灑掃的下人循著聲音望去,灰濛濛之中,那坐位馬上的身影看起來有幾分熟悉。
「這不是顧家少爺嗎?」其中一個下人認了出來。
「還真是,顧家少爺這麼早過來,是有什麼急事吧?」
幾個人正在愣著,顧仕安已經到了跟前,利落地翻身下馬,顧仕安站到他們的面前,「能幫我進去通稟一聲嗎?我來找你們家少爺。」
「哦,是。」
其中一個下人把顧仕安給帶了進去,讓他現在前堂中坐著,這才趕緊去了呂棋睿的住處。
事實上呂棋睿昨天一直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勉強有了些睡意,誰知這還剛睡過去沒多久,外面有人敲門。
「誰啊?」
「少爺,顧家少爺來了,說是要見少爺你。」
聽到這話,原本還有些困意的呂棋睿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心中咚咚地直打鼓。
外面等著傳話的人,站在門口久久等不到回音,不由又是開口道:「少爺?」
這時,呂棋睿的聲音才從房間裡傳過來,「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了。」
呂棋睿知道顧仕安和顧清雨兄妹兩個的感情很好,尤其他們兩個小時候就失去了母親,顧仕安特別保護自己的這個妹妹。既然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和柳含菱的事情,那等會兒必定不會收到他什麼好臉色。
可是呂棋睿沒有想到,自己收到的卻是顧仕安的拳頭。呂棋睿一出現,顧仕安也沒別的話,直接朝著呂棋睿的臉上就揮起拳頭來,呂棋睿下意識去躲,可是顧仕安卻是不停手。
而呂棋睿卻是突然放棄了抵抗,任由顧仕安的拳頭打在了他的身上。
顧仕安接連重重地打了他幾拳,發泄了一下怒氣,見呂棋睿也不抵抗,他自己覺得無趣,也便是收了手。
「呂棋睿,你還記得你當初去到顧府請求我父親把清雨嫁給你的時候,你自己說過的話嗎?」
呂棋睿的眼睛暗了一下,低聲道:「我記得。」
「你還敢說你記得,那柳含菱是怎麼回事兒?我妹妹清雨,從小到大那都是被人誇大的,她多驕傲,可是現在你卻讓她陷入了這樣的境地。你知道這幾天她在顧府里,偷偷哭了多少次嗎?坐在亭中一發呆就是一天,動都不動一下,心裡所有的苦都自己憋著,要不是昨天我去了楊府給楊夫人賀壽,我們一家人到現在還蒙在鼓裡呢。這些事情,她都一個扛著,心裡該有多難受!而你身為她的丈夫,這麼多天了,竟然連卻看她一眼都沒有。」
「我不是不想去看她,我現在非常想要見到她,真的。可是她不想見我。之前在平晏侯府的時候,她就跟我說,她想回顧府冷靜一下……」
「等一下,平晏侯府?這件事跟平晏侯府有什麼關係?」顧仕安十分不解地道。
呂棋睿語塞,他們顯然都還不知道自己誤會了清雨和蔚王殿下的事情,清雨沒有跟她的家人說,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是在乎自己的?
這樣想著,呂棋睿的心裡又高興看了起來,他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徹底對自己失望了,無論如何都要跟自己和離。
「愣什麼呢?我問你呢,這件事怎麼又跟平晏侯府扯上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