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楠!你不要太過分了!」終於,郝楠的所作所為連下面坐著的同學都看不下去了,有人拍案而起!
「是啊,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蔣天生也太可憐了!」
「咱們去告老師去吧,反正現在也不是胡大梅的班主任了。」
「你們他媽的都給我閉嘴!」王全中跳了出來大聲吼道。郝楠的一干狗腿子也站了出來,挽起袖子威脅般地看著眾人。
剛才還議論的聲音瞬間低了不少。
郝楠仿佛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笑了笑,朝下面壓了壓手,就好像平時組織班會一樣說道:「各位同學,和你們想的不一樣。這是我和蔣天生同學商量好的。這不都高二下學期了嘛,大家學習都很緊張,所以我們表演一個娛樂節目讓大家放鬆一下。」
「你說是不是?」蔣天生向著我說道。
「嗯。」我以微不可查的幅度點了點頭,我現在不敢違背郝楠,我怕丟掉這惟一一個可以繼續上學的機會。
「那你給我叫兩聲。」郝楠對我說道。
我叫不出來!
剛才那幾步已經耗光了我所有的自尊和氣力。現在的我就像動物園的猴子一樣,將自己最醜陋、最軟弱的一面暴露在眾人的面前,我實在喊不出來!
「蔣天生,你爬也爬了,可別最後關頭掉鏈子。你知道,只要你學兩聲狗叫,你就可以繼續呆在學校里念書。錯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郝楠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想到我爸,我不再猶豫,深吸了一口氣。
「汪汪汪…;…;」我真得像一條野狗一樣狂吠起來。
「汪汪汪…;…;」我越叫越響,就像一條真的狗。
淚水從我臉上流過,口水從我嘴裡流出。
這一刻我徹底癲狂了!
世界對我如此不公!我只不過想像個普通人一樣上學,考試,念大學,畢業,找工作。可是為什麼我從小就要受人欺負?難道就因為我窮?我沒媽嗎?
書上不是說邪不勝正嗎?屬於我的正義在哪裡?為什麼我每一次反抗之後卻迎來的卻是更大的羞辱?
老人不是說吃虧是福嗎?可為什麼在現實里吃虧的總是老實人,成功的總是郝楠那種人?這究竟是為什麼?
該死的老天!該死的正義!你們在哪裡啊?
郝楠確實說的沒錯。我確實是一條野狗!一條被命運拋棄的野狗!除了仰天狂嘯,我他媽還能幹什麼?
我嘶吼!
我狂吠!
我仰天大叫!
終於,我停止了喊叫。
整個教室里安靜得嚇人。所有人,包括郝楠,都用震驚的眼神看著我。
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走到郝楠對面。
「你滿意了嗎?」我沙啞著喉嚨問道。
「滿…;…;滿意。」郝楠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滿意就好,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我朝教室外面走去。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但是我只知道一點——我不要留在這該死的充滿恥辱的教室!
「哈哈哈!蔣天生真是一條好狗!」教室里傳來了郝楠反應過來後,猖狂之極的笑聲。
但是我對這一切卻無動於衷。
更加卑微屈辱的事情我都做過了,更何況這小小的羞辱呢?
我不知道我走向哪裡,也不知道我是怎麼走的。可是等我反應過來以後,我發現我站在冷老師的網咖外面。
也許在我的心裡,冷老師這裡才是我最後的庇護所吧!
可是我不敢,也沒有臉進去。
我躲在網咖外面的一個角落裡。
蹲在那裡,看著網咖的人進進出出。
我掏出手機,想給冷老師打個電話。可是好幾次手指頭按在冷老師的名字上,我都放棄了。我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突然,一條微信發了過來。是銳雯的。
銳雯告訴我一件難過的事情,她前段時間幫助的男孩做了錯事。雖然她覺得那個男孩不像干那種事情的人,但是在人證和物證面前,她不得不相信。
看來銳雯的確就是冷老師吧。可是現在知道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啊?
我現在連個人都不算!我憑什麼?又有什麼資格在冷老師面前出現?
我盯著冷老師的微信愣神發呆,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突然,手機又蹦出一條微信。
微信上說,雖然她再三和校領導解釋那個男孩不是那樣的人,希望校領導秉著治病救人的精神從寬處理。但是校領導還是決定把這個男孩從開除!
開除?!
我被開除了!?
是郝楠沒有來得及和鐵錘嫂說?
還是鐵錘嫂沒有來得及和校領導說?
我心裡此時如驚濤駭浪一般!
我突然轉身跑向了學校。
我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聽不見任何聲音。除了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
我看不見任何影像。除了浮光從眼旁一晃而逝。
整個天空開始烏雲匯集,狂風一陣大過一陣。可是我根本不管不顧。我只想跑到學校,問問郝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從冷老師的網咖到學校,騎車子大概需要十來分鐘,可是我十分鐘就跑了過去。本來應該疲憊不堪的身體現在卻充滿了力量。我知道是一種執著在支撐著我。
現在已經到了中午放學的時間,人們紛紛湧出學校。我一眼就看見郝楠和他那幫狗腿子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地往校門外走。
有幾個狗腿子還仰著脖子,吐著舌頭,搖頭擺尾,學狗的行動和姿勢。每當一個人做出這種姿勢,總會引起他們同夥的哄然大笑,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可是他們根本不加理會,而是自顧自地調笑取樂。周圍的學生看見他們流里流氣的樣子,紛紛繞道而行。
別人不知道,但是我清楚。他們這是在模仿我早晨的醜態。但是我顧不得這些,快步衝到了郝楠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
「你究竟和鐵錘嫂說了沒有?為什麼?為什麼學校還決定開除我?」我搖晃著郝楠的衣領,沖他大聲咆哮!
我的失態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大家紛紛停下腳步,駐足觀看。可是聽到我提起鐵錘嫂的名字和開除的事,大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將站在中間的我、郝楠和他那幫狗腿子露了出來。
「你說這個事啊?咳咳…;…;我已經和黃小麗說了。咳咳…;…;你先松…;…;鬆開手,都快把我勒死了!」郝楠一邊咳嗽一邊說道。
情緒激動之下,我的手勁大得驚人。郝楠的臉色已經由青轉白,任憑王全中那些狗腿子怎麼用力也無法掰開我的手指!
「真…;…;真的。咳咳…;…;我和她說了。她也答…;…;答應了。咳咳…;…;大概還沒來得…;…;來得及說。你先…;…;先放開我。我給她打個電話,幫你問問。」郝楠的臉都快被我勒成紫紅色了。
我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才將信將疑地鬆開了手。
郝楠將手伸進書包翻找什麼。大概是在找手機吧。
突然,我看見郝楠的手伴隨著一條銀色的閃光伸了出來。銀色閃光直奔我太陽穴而來。
我沒有來得及任何反應,眼睛一黑,就被擊倒在地。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郝楠手裡握著一條泛著白光的鏈式車鎖。剛才用來打我頭的大概也是它吧。
周圍的人又少了很多,但是都沒有走遠,而是退了幾步,站在稍遠點的地方看熱鬧。
「到底…;…;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我還會被開除?」我顧不上疼痛,仍然執著地向郝楠問道。
「這還不簡單。我根本就沒說啊!早晨說的那些都是逗你玩兒的。沒想到你還真相信了!哈哈哈!你個大傻逼!」郝楠蹲在我面前,囂張地笑道。
一股怒氣直衝腦門,我什麼也沒想,一個頭槌朝郝楠撞去。
可是郝楠反應很快,而且又有了防備,再加上我剛才被車鎖打了以後行動還不利索。郝楠輕易躲過了我的頭槌,可是我卻沒有止住,一個頭槌重重地磕到了水泥地面上!
「孫子!這還沒到過年了,你怎麼就給我磕頭拜年了?是不是想要壓歲錢了?告訴你,壓歲錢沒有,屎倒是有一泡。你吃不吃啊?對了,你是狗啊!狗改不了吃屎,你肯定願意吃啊!哈哈哈哈!」郝楠大聲說道。他周圍的狗腿子也很捧場地放聲大笑!
我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郝楠。鮮血從我額頭流下,順著下巴滴在我的手上。但是我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郝楠!
「臥槽!看他的眼神!我好怕怕啊!」
「哈哈哈!楠哥真會開玩笑。」
我猛地跳起朝郝楠衝去。可是我剛跑到一半,一條腿伸了出來將我絆倒。我猛地倒地,左邊的肩膀傳來一聲悶響。一股無法忍受的劇痛從肩膀傳來。我想,我可能骨折了。
我抱著左邊的肩膀躺在地上,冷汗直流。
郝楠也看出來我的左肩受了傷,一出手抓住我的左臂向前拖去。
疼痛的感覺比剛才強了十幾倍!我不由自主地跟著郝楠向前爬行,就和上午一樣,像一條狗一樣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