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擲,放手一搏?
錢大爺身子微微向前挺,眯縫著眼睛,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他不懂賭博,不懂德州撲克,他根本不知道那三張紅桃A、K、Q公共牌代表著什麼含義,他更不知道以全樹光AA的底牌能取得多大收益。
他只知道一件事兒,全樹光或許找到了翻盤的契機!
「你居然跟了……」張若凡怔怔的看著對方推出的籌碼,半響不言。
他的痴呆表情再度堅定了全樹光的信念。
這小子手中根本沒有大牌,他只是詐唬,試圖用演技騙自己放棄罷了!這次絕對不能再被他騙了,絕對要拼到最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全樹光心中一片清明。
不就是幾個月生活費嗎,就算連吃半年泡麵又如何?
他豁出去了!
「嘖……」看到對方的決絕,張若凡露出了不悅的表情。
已經跟注,現在放棄也來不及了,張若凡只得硬著頭皮繼續。
第二輪發牌,一張黑桃7,無關痛癢的公共牌。
A、K、Q、7,四張公共牌,三張紅桃,一張黑桃,有點詭異。
嘩啦。
「張若凡,有種就跟過來吧!」全樹光急著想要驗證自己的想法,賭氣般的推出一大堆五顏六色的籌碼。
「切……」張若凡眉頭緊鎖,右手又開始敲擊著木桌了。
出現了,就是這個小動作!
全樹光得意一笑。他已經徹底看透張若凡了!
「好吧,我跟。」最終,張若凡做出了決定。
「哼,臭小子,你囂張的日子快到頭了!」全樹光毫不顧忌,反而更加興奮了。
張若凡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看穿了他的偽裝,仍然以為依靠他的演技可以矇混過關,但這次他的伎倆不管用了。
全樹光絕對不會再退縮半步!
牌局繼續,第三輪發牌,也是最後一輪發牌。
一張黑桃A。
咕咚……當視網膜接收到那張撲克牌反射而來的光線,並傳遞至腦內視覺神經時,全樹光仿佛聽到了心跳的聲音。
那是多麼美妙的聲音啊,一收一縮,節奏感十足,全樹光居然從來沒注意到如此美妙的聲音就在他體內歡快的跳躍著,永不停息。
第五張公共牌——那張黑桃A意味著,這場賭局他已經贏了!
他的底牌是兩張A,而五張公共牌當中也有兩張A,換言之,他已經拿到了四張A,四條!德州撲克最大的牌型之一,只有同花順在它之上!
至於張若凡,他絕對不可能拿到同花順,只是垃圾高牌,最多是兩對兒,這一點,全樹光深信不疑!
「這次我肯定能幹掉你!」全樹光表情猙獰,做出了最後的決定,「ALL-IN,我全下了!」
全場譁然。
籌碼相互摩擦發出了嘩啦嘩啦的聲響。全樹光居然一口氣壓上了所有的籌碼!
「喂!」
在旁觀戰的錢大爺終於坐不住了,他必須阻止全樹光魯莽的行為,可走到一半兒,他的腳步突然被另一個人阻止了,不,準確的說是被一道無比冷漠的目光攔住了。
那一瞬,錢大爺發現張若凡瞟了他一眼,那眼神無比寒冷,令人心悸,仿佛一把利刃,足以刺穿他心底的防線,摧毀他的意識。那眼神仿佛在說,「多管閒事的話,你會死」。
「呃……」已經站起來的錢大爺哆哆嗦嗦的不敢動。
在他心目中,張若凡只是個狡猾的小鬼而已,為人和善,禮貌謙遜,即便自己拽著他嘮叨大半天他也不會表現出明顯的厭煩,和和氣氣。那樣溫順的張若凡,居然會露出殺人犯一般的可怕眼神?
錢大爺不敢相信。
難道對他而言這場賭局就那麼重要嗎?不惜犧牲別人的生命他也要贏嗎?還是說,他的目的並不只是賭局,而是賭局之外的什麼東西……愣愣的望著窮途末路的全樹光,還有冷漠似冰的張若凡,錢大爺的心涼了大半截兒。
兩人都是風華正茂的好少年,無論最後誰輸誰贏,他都不願意接受。
「張若凡,你那點小伎倆我早已經看穿了!你以為全世界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嗎?」全樹光緊握拳頭,惡狠狠的瞪著張若凡的雙眼,好像要把他一口吃掉似的,「錯,大錯特錯!帶著那樣自以為是想法的你才是天底下最笨的傻瓜!」
「……」張若凡不答話,右手食指依舊噠、噠、噠的敲著桌子。
「還裝?你現在肯定很害怕吧!哈哈哈,害怕到心臟都在發抖吧!你一定想不到我居然有膽量all-in吧?哈哈哈。」
「怕?我為什麼要怕?」張若凡故作淡定,但演技直線下降,水準大失,發青的嘴唇和慘白的臉是最好的測謊儀。
如果說,之前他是一名周星星那樣的龍套大師,演技逼真,那麼現在,他充其量只是個群眾演員罷了,即便出演死屍都不能令導演滿意的那種廢物演員。
「張若凡,你也有今天?」全樹光笑得越來越歡,滲人的笑聲讓周圍的觀眾們一陣心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在唬我罷了!」
「唬你?」張若凡大口的吞咽著口水。
「啊,沒錯,詐唬!」全樹光洋洋自得的說,「你不知道吧,其實我觀察你很久了!」
「你、你觀察我?」
「或許連你自己都沒察覺到,每當你試圖用小牌詐唬時,你都會不自覺的用右手食指敲桌子!」全樹光洋洋得意的拋出了他的致命一擊,「這次也不例外!看吧,你的右手現在在做什麼呢?哈哈哈,給我好好管住你的手啊!」
「……」聞言,張若凡趕忙低頭,把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居然正不受控制的敲擊著木桌!下一秒,他觸電一般的停止了敲擊,飛快收回了右手,臉上帶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無辜。
「哈哈,被我說中了吧?」全樹光乘勝追擊,「怎麼,演技不夠用了?有種再來唬我啊!把我嚇走啊!哈哈哈!」
「唔,全樹光,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你確定要all-in嗎?」此時此刻,自身難保的張若凡態度突然大轉彎,居然替對方擔心起來了,「這些錢應該是你半年的生活費吧?要是輸了,你以後吃什麼?」
「滾蛋!老子死活跟你沒關係,少給我裝聖人了,噁心!」全樹光根本不理會張若凡的鬼話,他騰的一聲站了起來,大聲吼道,「張若凡,你到底跟不跟?」
「我……」
事已至此,張若凡已經沒有退路了。
不光是他,還有全樹光,他們都已經沒有退路了。這場賭局就像一間鬥獸場,而他們就是場中央的主角,賭上鮮血與榮耀的角鬥士,拔劍,揮刀,他們不顧一切的拼殺,絞盡腦汁,用盡全力,將生死置之度外,只為奪走對方的性命。
賭博,就是這樣殘酷的遊戲,或生或死,不論英雄,活著走出大門的人永遠只有一個。
現在桌子上究竟擺放著多少籌碼已經不重要了。
輸,或者贏,他們都需要一個答案。
嘩啦。
悅耳的清脆響聲在狹小的小屋迴蕩。
「既然你想死,我不攔你。」
張若凡的語氣帶著一股莫名的憂傷。
「ALL-IN。」
在對方吃驚的目光中,他將手邊的籌碼悉數推出。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