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幾下,關離大聲喊道「蒲先生,你在家嗎?我是阿離啊!」她大聲喊了幾次,一個路過的小販聽到她喊叫,停下腳步道「蒲先生出去了,你們要找他看病,得晚上再來。」
聞言,關離趕緊追問「那您知道他去哪裡了嗎?」
小販想了想道「哦,我記得早上路過的時候,聽說是縣老爺將人請去的。」
一聽這個,關離謝過小販,李管家催促她上馬車,趕緊前往縣衙門。
一番折騰,李管家帶著關離找上門。門口的衙役一聽是許容縣令的管家,便引著李管家一行人進入縣衙,拜見常縣令。
到了內堂,關離這才知道,常縣令的公子從馬上跌落下來,摔斷了腿,若不是得到蒲先生的救治,早就廢掉腿了。
入境情況堪堪好轉,正是離不得蒲先生的時候。
一聽到李管家的來意,常縣令犯難了。兒子還沒好全乎,怎麼能讓大夫走。他猶豫,李管家可不敢猶豫。於是道「常縣令,不如請蒲先生出來,問問情況。咱們老爺實在病的厲害,若沒蒲先生,恐怕有性命之憂。還請常縣令看在跟我家大人往日的交情上,相助一回。」
萬宗安的事實機密,他可不敢到處跟人說,萬先生快死了。只能假託是縣太爺重病,也算是有分量了。
常縣令是了解褚縣令的,同在南海為官,誰還不了解誰的秉性?褚縣令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可自己的兒子他也捨不得他委屈。
想了想,只好先將蒲先生請出來。
下人領命,不一會兒,人就請來了。蒲先生看到角落的關離,甚是意外,又看向李管家跟常縣令。
「蒲某見過常縣令,李管家。」蒲先生溫潤有禮道。
「先生,請你來,是想問問,小兒身子如何?何時能痊癒?」常縣令直奔主題。李管家焦急看著蒲先生,想著不管常縣令願不願意放人,他今日都必須將人帶走。
蒲先生斟酌一番道「令公子的傷勢已經好的大半,剩下只需再換幾次藥,靜養一段時日,就能痊癒。」
「那換藥別的大夫可否?不是非要蒲先生親自來吧?」李管家越過常縣令焦急問道。
常縣令微微蹙眉,到底忍下他的無禮。
「無妨,那位趙大夫擅長治骨,讓他換藥即可。」蒲先生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看李管家焦急的態度,必然是位自己而來,莫不是,褚縣令出事了?
李管家得到肯定的答案,忙對常縣令道「常縣令,既然蒲先生如此說了,那還請您行個方便,他日我家老爺痊癒,一定重重感激。」
話都說道這裡,常縣令哪裡還敢攔著。想了想,對蒲先生道「還請先生留下藥方,與趙大夫交接一番,也好讓本官放心。」
蒲先生聞言,溫和笑笑,點頭說是。說著,看一眼關離,示意她跟自己走。關離對李管家告辭一番,便跟著蒲先生去了後宅。
「你怎麼跟著過來了?」蒲先生問。
關離滿臉歉意道「先生恕罪!」然後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當關離說到萬宗安遇刺時,他頓住腳步問關離「萬宗安怎麼會去許容縣?」
關離愣了一下,搖頭表示不知。
蒲先生想了想,小聲對關離道「你去幫我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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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俊的青年騎著馬晃悠悠進了城,跟在他身旁的侯三疑惑道「幫主,咱今天是先去買東西,還是先去逛窯子?」
黑俊的青年聞言咧嘴笑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小子,熟門熟路啊,你說呢?」
「要不先去逛窯子吧,小月樓聽說今日來了新花魁,比當年的紗姑娘還美艷呢!」候三一臉猴急像,巴不得立刻就去看美人。
黑青低頭微微一笑,然後一巴掌拍在侯三的後腦門,打的侯三捂著頭叫苦「你怎麼又打我!!」
「打你都是輕的,都要成婚的人了,還這德行,信不信我回去就告訴杏丫頭,讓你黃了這門婚事。」黑青白色的牙齒森冷的很,可不是開玩笑。
「別別別,幫主,你可千萬別告訴杏丫,她要是知道了,非打斷我的腿不可。」侯三一聽就慫了,杏丫頭雖然長的挺好,可脾氣火爆,一言不合掄拳頭,侯三哪裡是她的對手。
若不是幫主夫人做媒,侯三還定不下這門親事。
「你說你小子,即將有個如花似玉的媳婦,怎麼還惦記著外面的女人,真是色鬼投胎啊?!」黑青自問也算是喜歡美人,可這小子比他有過之無不及。
「哎喲,我哪裡敢有那心思。」侯三趕緊求饒「還不是我那石頭哥,讓我給他的老相好送個金鐲子去。我說去看花魁,那就是過過嘴癮,我有那心,也沒那膽呢!」
「石頭還跟那女人扯著?」黑青聞言,挑動一下眉毛。沈磊,外號石頭。是他手下一個功夫挺好的屬下,別的都好,就是幾年前進利州城辦事,看上一個花娘。
那女人勾著沈磊的魂,連老娘給他找的婚事都拒絕,非要將那女人納進門不可。可樓里的老鴇哪裡那麼好對付,妓女贖身,沒個幾百上千兩,別想他放人。
再者沈磊的老娘可一點也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娶一個樓子裡出來的女人。從前他們是海盜,也許還行。可如今黑龍幫的身份都轉正了,在官府定性為黑龍軍,吃的皇糧。
沈磊的老娘死活都不肯讓那樣的女人進門,這不,就一直僵持到現在。
「可不是,攢了許久的錢,給人家打了金鐲子,巴巴的讓我送去。」侯三實在不解,那女人長的也不是多美,就是皮膚白皙的很,哪裡比的上沈大娘找的那門親事。沈大哥的眼光,真是奇特的很。
黑青聞言,也不發話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種事,外人還真不好管。他轉移話題道「走吧,先跟我去後巷,回頭再帶你去逛窯子。」
這次出門,是聽人說在附近見到紗姑娘,這才親自來找人的。若是能找到人,也好立刻給王都那邊傳個消息。
兩人騎馬,一路往後巷而去。
後巷是利州城裡,比較偏的部分。富人區在鹽石街上,當官的在城北。窮苦人在城南,稍微有點錢的,在城西。生下一些雜居住的,在城東。而後巷,就在城東跟城南的交界地帶。
兩人騎著馬到了路口,發現道路有點窄,於是花了點錢,將馬拴在人家酒樓的馬廄里。步行往後巷走去,盼著能遇到紗姑娘。
黑青一路慢慢走,發現這裡人煙稀少,的確夠偏僻的。跟繁華的鹽石街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走了一陣,不過看到幾個蹲在街邊玩石子的小孩,還有三三兩兩路過的行人。黑青按照地址,找到線人傳遞來到地址,卻發現大門緊鎖,沒有人在。
「幫主,是不是弄錯了,人不在這?」侯三看著院子,感覺挺破的,能住人嗎?
黑青也很疑惑,紗姑娘那麼愛美的女人,會住在這破地方?的確不像她,他也很難想像,這幾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努動一下嘴,黑青打算找人問問。可是沒看到一個人,想來想,他往裡走去,想看看有沒有鄰居在。
走了一段路,卻聽到一陣腳步聲。接著,就是一陣兵器碰撞的聲響。
黑青跟侯三立刻變了臉色,警戒的樣子,完全不是剛才嬉笑怒罵的德行。侯三靠著牆,還沒看人,就分辨道「四個人,一女三男。」
黑青看一眼周圍,跳上矮牆,越過去一看,就看到三個男人正在圍攻一個女子。那女子,黑青待看清以後,在女子被刺一劍後,立刻跳了過去,用劍為紗姑娘擋下敵人的偷襲。
「什麼人?!」一個蒙面男子質問黑青。
紗姑娘一時沒認出來黑青,喘息警備看著敵人。黑青的出現,讓她終於能輕鬆一下。
「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太不是爺們了吧。」黑青譏諷幾人。
黑衣人聞言,嗤笑道「艹,孫子,想英雄救美,信不信老子廢了你!」
黑青毫不驚懼,對著那人拔劍道「孫子,爺爺今天就教教你,怎麼做男人!」說罷,率先攻擊那人,不用問,這小子一看就是領頭的。
那人氣惱,提刀就砍向黑青,敢多管閒事,今日就讓他知道,管閒事是個什麼下場。黑青側身避開迎面而來的刀,一招游龍走,將劍震盪了那人的手腕,那人被這招擊打的手腕一麻,連連退後幾步。這在險險站穩,看黑青的眼,不復之前的輕視。
當他提前刀,聚精會神再次迎上黑青,另外兩人也插手進去,對紗姑娘開始圍攻。紗姑娘縱然疲倦一些,到底比剛才好過。
黑青見狀,嗤笑一聲,遊刃有餘的劍法,擊打的黑衣人節節敗退,甚至劃破了衣裳。那人見情形不好,知道今天討不到便宜,高喊一聲,三人連忙退走。
見人逃離,紗姑娘終於疲憊不堪,蹲下身來。若不是還有手中的劍支撐,只怕是已經跌倒在地了。
黑青見幾人逃離,也不追,反身跑向紗姑娘,關心她「你沒事吧?」
侯三從牆角跑出來,就看到自家幫主懷裡抱著一個美人。他詫異道「少爺,你得手了?」
黑青差點踉蹌,一腳摔倒。他白眼看向侯三「這話時這麼說的嗎?」搞的他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配上他懷裡的美人,外人見了,還以為他對紗姑娘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意欲不軌。
侯三卻不以為意,待看清了紗姑娘的臉,不禁驚艷道「這姑娘也太美了,難怪少爺你要救她。」
黑青無語,他想,自己這輩子是擺脫不了這個滿腦子淫穢思想的二貨了。
幾人找了合適的地方安置,過了半個時辰,紗姑娘才悠悠轉醒,一醒來,就戒備地要找自己的劍。
黑青端著藥進來,見她這模樣,安慰她道「別擔心,人都跑了,這裡很安全。」
紗姑娘凝視眼前這高大黑俊的男子好一會兒,才猛然想起來「黑青??」
「萬幸,您還記得我,我還真怕你把我當登徒子收拾了。」黑青調笑道。
紗姑娘有點不自在「怎麼會?」
「不會?那你來南海為什麼不找我?出事了為什麼不聯繫我?要不是我聽人說你出現在這,今天能及時救你一命?」黑青不悅,冷笑一聲「你這是沒拿我黑青當朋友。」
「不是你想的那樣。」紗姑娘踟躕道,當初瘦弱的青年如今已經長的更加高大,她目測一番,這小子如今大概身高八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高出她一頭的少年。
「不是這樣,那你說是哪樣?」黑青抱怨「當初離開南海的時候,我是不是說過,你要是遇到困難,可以來找我?嗯?結果呢?你師門被滅那麼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可見沒將我黑青當朋友。還是」
「什麼?」紗姑娘狐疑看他。
「還是你擔心我覬覦你的美色,怕我讓你以身相許?」黑青曖昧笑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紗姑娘看他良久,突然抽出枕頭給他一下「混小子,調戲到老娘頭上了,我這年紀,做你姐姐綽綽有餘。」
黑青熟悉的紗姑娘,又回來了。連著躲避了幾下,黑青退到桌邊坐下「那你說,為什麼不回來照我?」
紗姑娘聞言頓了頓,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師門出事了?」
黑青嘆息一聲,拿起桌上的藥碗遞給她「梁融那小子說的,前端時間給我傳的消息,說你師門被滅,你下落不明,有人在南海見到你,讓我一定要找到你。」
紗姑娘頓了頓,撇過頭不說話。當初師門出事,她去王都找過人。原本是想打聽那件事的幕後主使,誰知偶然遇到了梁融。彼時他剛剛平定汾王謀反,忙著處理自己的事。她當時忙著找仇人,就沒有去打擾他。
想不到如今,他居然也在找自己?
「他找我做什麼?」紗姑娘淡淡問,她跟梁融黑青幾人算是都有交情,可交情跟交情,也是有區別的。她跟黑青可以暢所欲言,但是梁融,他是朝廷的人,如今她追擊汾王,自己與朝廷的關係,就有些不好言語了。
黑青盯著她將藥喝掉,這才道「還能為什麼?你是不是在找汾王?」
紗姑娘眸子一冷,看他的眼光就不太善意了「怎麼,他想抓我不成?」她知道,皇子造反,只會被圈禁,不會被處死。可她跟汾王的仇,不殺汾王,不足以泄恨!
「瞧你說的,他怎麼會這麼幹。聽他的意思,似乎在查一樁案子,這案子跟他娘的死有關。而恰好,他娘的死跟那本《扶南異物志》有關係,他懷疑是汾王害死他娘的,一直在找你,想順著線索找到汾王。」黑青聽到梁融的意思,大概說給紗姑娘聽。
紗姑娘一愣,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樁事。她頓了頓「他會殺汾王嗎?」
「這不是廢話嗎,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他能放過害死自己親娘的人?那他還算個男人嗎?」要是他的娘被人殺了,他一定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那人大卸八塊。
紗姑娘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黑青凝視她一番,發現幾年不見,她竟然更加美艷了。不同於紅島嬌弱虛偽,此時的她,身上多了幾分英姿颯爽的氣息。這是在江湖上歷練出來的,身上那一股子殺氣,想來經歷的不少生死關頭。
想到自己遇見她時,她疲於對抗敵人的樣子,這幾年為了追查汾王,必然吃了不少苦。黑青莫名有點心疼,都是姑娘家,人家能好好在家裡對著父母兄長撒嬌抱怨,她卻是在血海里自己謀生路。
女人家,可不該這麼辛苦。
紗姑娘抬眼看過去,恰好撞上他眼裡的憐惜。她心裡一愣,立刻換了神情道「不錯啊小子,幾年不見,都是大小伙了。今天要不是你,老娘只怕要命喪黃泉,這情,我記下了。」
一張嘴,就沖淡了略微曖昧的氣氛。
黑青收起心裡的惋惜憐憫,正經道「怎麼樣,你找到汾王了?」
紗姑娘搖搖頭「最後的線索現實他出現在南海,可是我被人算計,失去他的蹤跡了。」那人告知她去殺一個人,就能得到汾王的消息。結果她差點被困死在許容縣,若不是關離相救
想到關離,她微不可查看一眼黑青,收住了嘴邊的話。關離一再囑咐,不要將她的消息告訴別人,是不想再跟從前有所關聯。她想想,答應下來。
「那你接下來怎麼打算?」黑青看著她,等待她的決定。
紗姑娘想了想道「再想辦法,我一定要找到汾王,這個仇,我非報不可!」師傅是她最後的親人,師門的兄弟姐妹對她那麼好,如果不能為她們報仇,她死不瞑目。
「你是打算繼續留在南海了?」黑青愣一下,見她點頭,站起來道「汾王要是那麼好找,梁融那小子會找了三年都沒蹤跡?你只有一個人,稍有不慎,就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報仇?」
紗姑娘蠕動一下嘴唇,抬眼看他「那你說,我該怎麼辦?」這是她的私事,並不像勞煩別人。
「當然是跟我們聯手啊!」黑青白她一眼「一個女人把自己弄的那麼累做什麼?當初你利用關離的時候,可沒心軟,怎麼到如今,卻猶豫不敢來利用我們了?」
紗姑娘頓了頓,當初是為了師門,的確做了對不起關離的事,但那時關離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如今他們,是朋友。
紗姑娘不想連累朋友。
見她沉默不語,黑青坐過去,正對面看她,死死盯著她那張臉。「你要是過意不去,那就以身相許吧。」
紗姑娘看著他不說話。
過一會兒,門外的侯三聽到一陣慘叫,然後是他家幫主捂著頭跑出來,邊走邊喊「你這樣是嫁不出去的。」
侯三見狀,賤兮兮湊上去「幫主,你霸王硬上弓失敗了?」
黑青玩味看他,笑的不懷好意「我決定把你逛青樓的事,告訴杏丫頭。」
侯三傻眼「幫主,我真的只是去送東西!」
「跟你家杏丫說去吧,看她信不信!!」黑青得意離開,想看老子笑話,你還嫩的很呢!邊走,邊捂著頭苦笑,這女人,怎麼脾氣跟樣子差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