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去傳遞消息,他們這次出來是帶著信鴿的,不僅用於傳遞消息,也是在有危險時,可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暗衛來救駕。但是即便如此,他總覺心裡不安穩,這個地方雖安靜,卻並不是他們所能控的範圍,若是皇上突發危險,想要救都來不及。
這一次皇上出來是極其隱秘的事,就連劉福成都不知道,這位忠實老太監還以為皇上去的是另一處安排好的地方,還在那裡傻傻的等著呢。
皇上為了傅大人,這次居然不惜把自己置於危險中,可見兩人之間情誼頗深了。只是一個男人愛另一個男人,到底怎麼愛法?想像著兩人恩愛的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果然不能適應皇上這特殊的「性」取向啊……
傅遙這一覺睡的時間不短,等她醒來時已聞到香噴噴的烤肉味兒,香味雖沒杜懷所制的那麼特殊,但對於飢餓的人來說,絕對是比什麼都誘人。
她迅速爬起來,屋外已經支起一個烤架,不知什麼時候雪外面已經停了,贇啟坐在烤架前正烤著一隻雞,在他面前還放著一大塊烤好的牛肉,冒著熱騰騰的香氣。他的臉被篝火映得紅紅的,額頭隱隱見了一絲汗,那手忙腳亂翻著雞的模樣,叫人覺得很是好笑。
瞧見她過來,他微微笑著,「你醒了,過來坐吧。」
傅遙坐過去,守在火堆旁,也不覺那麼冷了。只是此情此情讓人感覺微很些侷促,皇上親手給她烤肉,這……能咽得下去嗎?
「皇……公子讓我來吧。」她伸手欲拿火鉗子,贇啟笑著搖搖頭,「我還做得來,以前都是吃別人烤好的,倒沒想到這烤肉這麼有樂趣。」
他翻著手中雞肉,那上面黑黑的,疑似焦糊,不過這不影響他臉上的得意,就好像在他手中的是世上最完美的藝術「烤雞」。
傅遙盯著那隻雞,幻想著一會兒吃進嘴裡的感覺。
「剛才睡得好嗎?」他低聲問。
「還好。」她微微點頭,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竟睡的格外香甜,她也頗感意外。以前因為身份的緣故,每天過得都提心弔膽的,怕女人身份被拆穿,怕被人算計,怕辦不好皇差,她已經好久沒睡過安穩覺了。她的女人身份一直是她最介懷的,現在既然說開了,也便什麼都不怕了吧。
贇啟見她一直盯著那隻雞,切了一片牛肉放在白瓷盤裡,盛了給她,「吃點東西,我新烤好的牛肉。」
吳起在一旁不停的咧嘴,那是他烤好的肉,好不好。
傅遙咬了一口嚼在嘴裡,肉太燙,疼得她直吸溜嘴。說起來這都要怪他,把她嘴唇咬破了,吃肉都費勁起來。
贇啟看著她捂嘴的樣子不由笑起來,他剛才與她也是一般情狀,想必那裡被他咬得傷口不淺吧。
他笑著切了一片,用刀子插著放進自己嘴裡,味道並不難吃,以他第一次就能有這樣的技術,也算不錯了。若是平時他並不喜歡吃烤肉的,不過此刻坐在庭院中,吃著烤肉,欣賞著雪景,有心愛之人作陪,倒是別有一番情趣在其中。
吃了幾塊肉,那隻雞也烤好了,他伸手去撕雞肉,不小心燙了手。傅遙忙過去握住他,「燙的嚴重嗎?我看看。」
輕輕在他手指上吹氣,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讓贇啟不由笑起來,「你看咱們這樣子,像不像一對夫妻?」
傅遙低著頭不說話,這玩笑他也能開,她卻不能當真的,和皇上做夫妻?皇后才是他的妻子,宮裡還有十幾個妃子,和他有過一夕之歡,沒有名分的更不知凡幾。她可沒有膽量,做他那後宮一眾妃子之一。
她拿過火鉗子把烤雞取下來,「公子不該做這樣的事,還是讓我來吧。」動作麻利的撕好,碼在盤子裡,盡一個臣子該盡的職責。
那雞確實烤的糟糕了點,黑白相間,熟的甚不均勻,所幸她是不敢吃的,先給他嘗嘗鮮。
贇啟笑著夾著一塊,黑乎乎的嚼的嘴角都泛黑沫,他也渾然不覺,依舊笑得燦爛如春。
「這會兒下午了,吃完了咱們出去逛逛,總窩在房裡也不好。」
「既然出來了,便隨公子的意了。」傅遙點頭,眼看著他把半隻焦糊的雞腿吞下去,忽然很佩服他的味覺,也不知他是吃不出來,還是自己烤的,再難吃也笑納了。
吃完烤肉(雞是肯定沒動一口的),又喝一碗胡辣湯,喝得滿身熱乎乎的。兩人便牽著手出門,怕在鎮上太顯眼,都沒穿狐狸皮的大氅,裹著一身棉服,倒與街上許多買賣鋪戶家的掌柜一般無二。
這鎮子雖偏,卻是麻雀雖小,五臟齊全,街上有酒店、客棧、車馬店,棺材鋪,還有一家小ji/院,門口兩個站街的美人瞧著還挺標緻的。
兩人在街上轉了一圈,在一家小飯店裡吃了兩碗牛肉麵。這鎮子來往的大多是開礦的商人,還有一些是挖礦的礦工們,從窗戶往外看,不時就能看見一隊穿的烏七麻黑的工人走過,店裡吃飯的也有不少工人,一抖手就能甩出一把黑煤灰。
贇啟低聲道:「此地私挖之風盛行,許多礦都是沒經朝廷批准的,這回回去倒要好好整治一番了。」
傅遙問道:「公子如何發現這個地方的?」
「前兩日和吳起策馬,一路就走到這兒了,瞧見這裡景色好,便停留了一會兒,正巧看見一座小院在出售就買了下來,想著有閒的時候過來住住,不過那會兒倒沒看出來這裡還開著礦山呢。」
那應該是他們到獵場的第一天,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計劃好了,或者除了帶她悠閒兩日,他還想查探一下這裡的礦場到底是怎麼回事吧。朝廷對開礦有很嚴格的限制,有能力有實力開礦的,都要在戶部登記在冊,尤其是鐵礦,是絕不許平民開採的,而對於遜國有多少座礦山也都有記錄,而這裡憑空多出採煤的礦場,身為一國之君能心安才怪了。
他從來都是這個樣子,做什麼事想一做三,或者也因為這樣才能坐上那個位置,抵得住一堆有異心的朝臣吧。先皇並不是一個好皇帝,而他留給後世子孫的也不是什麼牢不可破的江山,現在的贇啟可以說猶如茶壺裡煮老鼠,若不早點覺醒,逃出去,早晚叫人煮熟了當湯喝。
她的身份既然被拆穿了,關於易東風和李玉華的事也沒必要隱瞞下去。
兩人出了飯店,沿著小街輕緩漫步,傅遙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說什麼,卻不知怎麼開口。
走了幾步,她突然問道:「公子什麼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麼?你是女人嗎?」贇啟笑著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位置,「以前只是懷疑,上一次在養心殿吻你時,就很確定你是女人了,這顆心為了你而跳,這絕不是對男人的反應。」
他當然沒說實話,確定了這一點,他是做過多次實驗的,為了驗證自己是不是真喜歡男人,他曾讓人偷偷帶進宮一個長相極標緻的男人,為了迎合自己的趣味兒,還特地找了個和傅遙長得有六七分相像的。在寢宮裡,他讓那人脫掉衣服,在他面前轉悠,可惜在看到那人光溜溜裸體,他就莫名有些反胃,那人聽命過來親他,在他湊過來的一瞬間,他就吐了。
但和傅遙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與她在一起不僅心跳加速,還很想親吻她,想得到更多……也因為此,他知曉了她是女人的身份,劉福成為這事,背地裡不知笑了他多少回,說他聰明一世,對男女之事卻糊裡糊塗的。
傅遙早知道這事瞞不住的,已經和他那麼親近了,被發現是早晚的事。只是讓她想不到的,他會這麼後知後覺,而其中又能這麼多波折。男女情愛能讓一個人變傻,這話是一點不錯的。
他拽著她的手太緊,讓她的心微微顫個不停,低聲道:「公子,咱們先回去吧,有件事想跟你說。」
贇啟笑道:「既然出來了,咱們是要泡個溫泉再回去的,不然等天黑了就不好完了。」
「這事很急。」而且不是一兩句就能說清的。
「等回來再說就是,咱們有一晚上的時間呢。」手指輕輕在她手心一划,語調曖/昧。
傅遙暗嘆,一夜?這是打算晚上要和她同床共枕的節奏嗎?
這時候吳起趕著馬車從後面追來,傅遙被他拽著上了車,去贇啟所說的那個什麼溫泉。
那地方只是聽人說過,贇啟也沒去過,不過他曾叫吳起去看了看,據說環境果然好得很。
他們進了山,沿著山道走到一片平整之地,轉過山坳,原來還寒冷的空氣,似乎一瞬間變得暖和起來。道邊長著一叢叢不知名的小花,紫色的花苞,甚是嬌俏可人。可能因為下過雪的原因,所有的花,似乎都沾濕了,彼此可以分得利落。此時已是傍晚,火紅的夕陽餘光與紫色的花叢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很奇妙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