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個人大談條件的時候,山上一處「聚義堂」的地方,正舉旗吶喊,吵鬧的成了一鍋粥。
風爺上了山,立刻召集手下,聚義堂里聚著一眾二十來個高手,弄得好像是個劫富濟貧的山寨。
這裡是岐山的山頂,若不是親眼見過,誰也不會相信在這樣的深山之處會建著這樣一座寬大的廳堂。
風爺落了座,一個黑衣男子抱了抱拳,問道:「爺,您剛走,怎麼又回來了?」
風爺輕哼一聲,搖了搖手中摺扇,「收到三爺的飛鴿傳書,狗皇帝出現在鎮子上。」
他揮了揮手,「風雨,你來說。」
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男子站出來,低聲道:「三爺一路偷偷跟著皇上狩獵,就在昨天忽然得悉皇上離開獵場,經過一天的追查,看見有進山的車馬印,猜測皇上很可能到了此地,更有可能就住在鎮子上。」
有人驚叫,「這怎麼可能?此地這麼隱蔽,怎麼會被發現的?」
風雨道:「或者是狗皇帝偶爾發現,也或者是咱們消息走漏,總之不管在不在,都要搜查一遍,三爺吩咐,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風爺站起來,「風雨說得是,此地若暴露了,對咱們主子是很大的損失,杭州的生意沒了,又丟了兵器場,主子已經很惱怒了,若再失了礦山,誰也擔不起這個罪名。」
風雨眼皮莫名的跳了一下,「爺的意思是?」
「殺無赦。」
「這……主子沒下令,咱們怎能隨意行事?」
「殺了皇帝,一切便一了百了,若是朝廷亂起來,也有可乘之機。就算大哥問究起來,也會稱讚咱們的。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
「風爺英勇,風爺威武,風爺洪福齊天。」
聚義堂里喊聲陣陣,讓風雨不由皺起眉頭。他們爺把這裡交給六爺管,可怎麼弄成個土匪窩了?這六爺也是世家出身,平日裡也是斯文有禮的,怎麼骨子裡這麼古怪?
看來嬰寧小姐的話一點沒錯,主人找的這幾個兄弟全是怪人。
聚義堂里喊殺聲不斷,還有幾個礦工手裡舉著黑色旌旗,在搖旗吶喊,也不知那旗子是什麼時候做的。
風爺看得滿意之極,他英武的揮了揮手,「你們這一隊去把鎮子抄一遍,只要人待過,總會找到蛛絲馬跡。」
說著又對風雨道:「風使者就留在這兒,您是三爺身邊的人,就在這兒坐鎮吧。」
「是,旦聽風爺吩咐。」後面早為他準備好了房間,只是他並沒心情留下,轉身出了門抄小路下山去了。
人都被分派出去了,空空的廳堂就只剩風爺一人,不是他不想跟去,只是有一件事頗猶豫不覺,三爺在信中特別囑咐,一定要留傅遙一條命。
三哥真以為自己是什麼活菩薩,也開始保什麼人了?這事若被大哥知道,定不會饒了他。大哥的手段他最清楚,真要犯錯,他絕不會顧及兄弟情面的。
輕哼一聲,把手中字條揉碎了甩在一邊,不管是誰,只要他的地盤上都絕不會手下留情。皇上也罷,傅遙也罷,都不能叫他們活著離開。
※
就在這個時候,傅遙三人的馬車已經進了鎮子,贇啟吩咐吳起快馬加鞭趕回院子,幾人也沒耽擱,收拾了東西就趕緊離開。
說是收拾東西,只是換兩件衣服,為了躲避兩個礦工,兩人身上沾了不少枯葉浮土,衣服也沾濕了,外面天寒地凍的,若不把衣服換下來,肯定風寒病要加重的。傅遙本來想直接離開的,可贇啟聽她打了幾個噴嚏,就毅然決然的決定回院子了。
他們迅速換了衣服,正要出門,忽然聽到院外一陣吵雜聲,似有許多人在挨家挨戶找著什麼。傅遙暗道不好,對吳起道:「從後門出去,你去趕車。」
吳起從牆頭躍出去,她和贇啟則往後門。
吳起還算機靈,知道要繞道而行,等了一會兒就見他甩著馬鞭疾馳過來。
兩人上了車,贇啟問吳起前面到底怎麼了。
吳起道:「爺,真的是出大事了,到處有人在找您,雖沒言明,但從描述的形貌特徵來看,正是爺和傅爺無疑。」
贇啟點點頭,叫他專心趕車,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他本以為只是一個藏在深山的小鎮和幾座私開礦山,而現在是打算弒君了嗎?後面有誰指使,他定會查出來,不管對手是誰,他都會叫對方知道,他李贇啟也不是個好惹的。
傅遙心情緊張,也不敢掀起車簾偷看,但聽聲音,應該情勢很危急,也不知有多少人,似乎所有人都在找他們,有轎子、馬車經過也會被強制停下來。
為了不讓人看出異狀,馬車不敢走的太快,吳起的帽子也壓得很低。可即便如此,剛出了街口,就聽到有人大叫道:「那兒有一輛馬車,拉住它,攔住它。」
聽到喊聲,街上許多人都在後退,家家戶戶閉門上鎖,隱約都能聽到鎖門的「咔吧」聲。
這個鎮子應該都被人控制了,這裡原本就是人家的地盤,而他們只不過是闖進別人水域的三條小魚,而能不能活命,全要看那匹馬跑得夠不夠快了。
吳起拼命的趕車,鞭子揚起來重重落下,馬都抽出血來了。但是他趕車的技術實在一般,那馬只是尥蹶子,卻跑得並不快,好幾次馬車都差點掀翻了。
眼見著那些人從後面追了過來,傅遙也是心急,乾脆一把把吳起拽了進來,搶過他的馬鞭,勒緊韁繩,那馬霎時被控制中,然後瞬間爆發,猶如箭一般射出去。
她也不知道怎麼會把馬車趕的這麼好,或者人在危急之下會發揮身體裡的潛能,那匹馬也很聽她的。或者這該是匹公馬,被她美麗的外表所迷,玩命奔跑。
馬車躥出了鎮子,把那些人甩在後面,可只過了一刻便聽到一陣強有力的馬蹄聲響,約是殺手們騎馬追了過來。
馬蹄聲越來越近,急促的聲音聽得人心發慌。他們的馬跑得再快,也快不過人家的單人單騎,這樣下去早晚會被追上的。
傅遙突然一勒馬韁,對後面的贇啟道:「皇上,你先下車,我趕著車引開他們。」
贇啟動作迅速的搶過她的鞭子交到吳起手中,隨後拉著她跳下來。
傅遙掙扎,「有吳起保護你更好。」
他沒說話,只把手交到她手上,那意思很明顯,他把性命交給她了,但對於她來說,這個擔子真的太重了,她當不起,也未必能護他周全。
閃神的時候吳起已經趕著馬車走了,他對主子太過了解,他那麼喜歡傅大人,是絕不會叫她犯險的。那麼倒霉的只能是他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贇啟迅速拉著她跳下道邊,兩人貼在崖坡上,這條山路是通往鎮子的唯一通道,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而此刻,由土築成的崖坡是最好的躲避之處。
兩人扒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真的很擔心那石頭脫落,兩人稍有不慎就會跌的粉身碎骨。
贇啟長這麼大第一次玩這種驚險的,倒覺得頗為有趣,居然還能對她笑,低低地聲音道:「你看咱們像不像一對亡命鴛鴦?」
亡命她承認,至於鴛鴦,她只能「哼哼」了。此刻她半點輕鬆不起來,她本不想冒這個險的,但這裡實在無處可躲,說不得只能賭賭自己的運氣。
馬來得快,去得也快,感覺該是二十幾匹馬,轉眼間從頭頂飛馳過去,濺起無數飛塵,轟轟的聲音震得雙耳發麻。所幸他們沒想到兩個不會武功的人敢如此犯險,總算逃過一劫。
感覺馬蹄聲遠去,傅遙微微鬆了口氣,現在他們的面臨的問題不是逃命,而是要如何上去了。
她看了贇啟一眼,「你有什麼主意?」
贇啟聳聳肩,「沒有。」
他們顯然都高估了自己,手臂沒那麼大的力道,下來了卻上不去了。
贇啟費了很大勁兒讓自己身體撐住,可只能撐不住片刻,那塊石頭受不住兩人的重量,似乎很有些鬆動的跡象。
他轉過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就好像在看一隻可憐的小蟲子。
「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什麼?」
「你要死了。」
「你呢?」
他嘆口氣,「我也要死了,和你一起,這下真的是沒命鴛鴦了。」
傅遙以為他在開玩笑,還沒等開口詢問,他們的身子已經向下滑去,她真的是和他一起,因為在向下的一瞬間,他突然拽住她,然後兩人一起滾下去。傅遙暗嘆,這真的是他的風格,要死也要拽著她一起。所幸這是一個土坡,並沒想像中那麼陡峭,也似乎沒那麼深,滾了大約幾十圈就到底了。
傅遙身體重重撞一棵樹上,底下是一片林子,樹木都不大,不過碗口粗細,不過饒是如此,也撞的她胸口疼得厲害。
贇啟比她的運氣更糟,他撞到了腿,隱約聽到了「咔吧」聲,也不知是不是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