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殺他全宗?還讓他放心?
李遠賦一張臉徹底失去了血色,似銅鈴的雙眼不斷睜大,眼中流露著驚駭的神色。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個惡魔!
是啊,這裡堆積著成山的白骨,有他山莊內的所有僕人,還有他的血脈至親,以及不得安寧的數輩長老!
李遠賦真以為是因為自己與魔界勾結,才會惹來這樣的禍端,卻不知道,其實這種結果只是因為他抓了兩個女人。
因為女人。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李遠賦的唇瓣抖動,聲音中充滿了恐懼,看向凌聖初和墨彧軒的目光也更害怕。
「處置?」冷淡的聲音響起,凌聖初扯唇,「剛不是說留下你一雙眼睛麼?」
「你們……」李遠賦狠狠的瞪著他們,筋骨被抽,他只能在地上蠕動了一下,驚懼道:「你們是人界守護者,竟然敢濫殺百姓!」
墨彧軒眯起紫眸,笑意輕輕的開口:「滅你全宗,不叫濫殺,那是為民除害。」
「你們就不怕遭到魔界的報復嗎?」李遠賦亮出底牌,他身後可是有魔界撐腰,誰想動他,那得掂量掂量才能動手!
「報復?」墨彧軒勾唇輕笑,如玉的長指划過鼻尖,緩緩道:「李遠賦,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魔界,爺遲早滅了它!只是,在滅魔界之前,爺先滅了你。」
李遠賦不斷搖頭,他還想向後蠕動,無奈肩膀人被按住。
凌白毫不費力的按住李遠賦,便聽見一身悽厲的慘叫,隨後墨彧軒姿態慵懶的收回手,沒再看被廢了玄技的李遠賦一眼。
「清流,把他身上的那層皮給爺扒下來掛城牆上去!在將他丟進傀儡堆里餵傀儡,別忘了留下他那雙眼睛,可別讓傀儡踩碎了,爺還要留著當球踢。」墨彧軒笑盈盈攬著絡青衣向外走,凌聖初漠然的掃了眼,對凌白揮了揮手,凌白先摳下了那雙眼睛,隨後清流動作利索的扒下了李遠賦的皮,一個抬腳,將他踢進了傀儡堆里。
媚香用雙手捂著眼睛,耳邊不斷傳來慘叫,她沒敢去看李遠賦現在的模樣,便被凌聖初抱著離開。
水無痕的身影最後消失在麒麟山莊內,待那襲藍衫離去,麒麟山莊兀自燃燒,滾滾黑色的濃煙在山莊上空徘徊,伴隨著一聲又一聲慘叫。
當歸不忍心的回頭看了眼,「青衣姐姐,那些傀儡都被大火燒死了。」
「嗯。」絡青衣瞥見沖天的火光,她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
「青衣姐姐,難道就連你也不能恢復傀儡們的神智嗎?」
絡青衣腳步微頓,她側著頭看向當歸,紅唇輕揚,淺淺一笑,「傀儡只有五年壽命,你覺得是讓他們當傀儡好,還是現在這種結果更好?」
「若能恢復的話,我覺得……」
絡青衣不欲在聽,她打斷當歸的話,「這些人都是自願進入麒麟山莊,若非他們本性貪婪,也不會成為李遠賦手中的傀儡。萬事有因必有果,所以現在對於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我能恢復他們的神智,但不能改變他們的本性,這世間本就有人是在妄求,既然求而不得,還不如本無所求。」
「那些都是人命,青衣姐姐……。」當歸摸了摸鼻子,他緩緩低下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既然求而不得,還不如本無所求。
真的有人能做到本無所求嗎?
答案是,沒有人。
即便是墨彧軒,凌聖初,他們所求的,也不過是談一杯,只一人罷了。
但,這終究還是有所求。
當歸想不明白這句話,人性,到底什麼是人性?人之初,性本善的那個人性嗎?
水無痕如霧的眼眸內映出絡青衣的身影,他輕輕的勾起嘴角,始終沉默無言,也與他們保持了一定距離。
其實,得不到,才是妄求。
就好比麒麟山莊裡的那些傀儡。
熊熊大火將麒麟山莊付之一炬,此後,麒麟山莊在世間除名!
他們回到了客棧,墨彧軒非要檢查絡青衣身上是不是有傷,凌聖初也沒放過媚香,直接帶去調教了。
絡青衣半裸著雙肩,肩膀上有一道粉嫩的傷疤,墨彧軒抬起手指,溫柔的輕撫,清柔道:「這是不是在學院比試中傷的?」
「嗯。」絡青衣點頭,那一次她傷的最重,幾乎去了她半條命,還記得後來她故意暈倒在墨彧軒懷裡。
「不疼了?」墨彧軒看著傷疤就能感覺到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他有些痛恨自己回來的晚了,明明說好接她回家,卻被斬情蠱掣肘,差點失去了她。
「早就不疼了。」絡青衣訕笑了兩聲,她提著衣服將肩膀遮住,身子瑟縮,示意墨彧軒將窗口關上,「臨近入秋,有點冷。」
墨彧軒衣袖一揮,兩扇窗戶自動折合,墨彧軒笑吟吟的將絡青衣抱起來,直接丟在床上,曖昧道:「爺教你一個暖身的姿勢。」
「不要!」絡青衣嘴角一抽,她還記得上次這個混蛋教了她什麼!
「不要也得要。」墨彧軒俯身壓了下去,直接封住絡青衣的唇。床幔勾落,遮掩了兩抹「打架」的身影。
客棧內的欄杆旁坐著一名小小少年,少年面容白淨,渾身上下散發著乾淨的氣息,他面上的兩道劍眉緊皺,像是有百思不得解的事情。
一掌覆在他肩頭,拉回了當歸的神智,當歸側頭,小臉的鬱悶頓時退去,反而展顏一笑。
「水哥哥。」
水無痕坐在他身邊,手掌收回,眸光落在樓下來來往往的身影上,淡笑道:「白院長派你跟著我們出來就是想鍛煉你,曾經青兒也和你一樣心軟,心軟的結果就是受到了更殘忍的傷害,我不是不讓你心軟,你可以心軟,但是心軟要分人,你懂嗎?」
「懂。」當歸點頭,他將頭靠在欄杆上,悶聲道:「院長和我說過青衣姐姐與眠月畫意還有穆濂的事情。」
水無痕面色一凜,立即抓住當歸的肩膀,聲音突然變得嚴厲,「白院長跟你說過?他怎麼知道這些事情?」
哎呀!糟糕!他怎麼能將院長抖落出來?
當歸不顧肩膀上的疼痛,他趕緊捂上嘴巴,慌亂的搖了搖頭,目光閃爍著。
「當歸。」水無痕手下用力了一分,他想將當歸所知道的都逼問出來,按道理這些事情闕天休知道的都不詳細,白梵又是如何得知?
「水哥哥,你別為難我了,院長不讓說的。」當歸說完這句話又捂上了嘴巴,他眨巴眨巴眼睛,很想讓水無痕饒過他。
事關絡青衣,水無痕不可能放過他,不過當歸真是傻得可愛,話里的漏洞很好找。
水無痕將清流叫來,清流得知這件事後,便和水無痕一同逼問,當歸想到清流扒皮的手段,他從欄杆處跳開,仗著自己比他們都高的玄技跳到絡青衣門前,當歸想也沒想,直接推門而入,同時大叫:「青衣姐姐,救命啊!」
這一刻,墨彧軒特別想弄死這小子,他什麼時候來不行,非得趕在緊要關頭!臭小子,就是他媽的欠收拾!
「滾!」墨彧軒揚起一股巨風將當歸掀了出去,同時關上房門,並在房間周圍設下結界,任誰也進不來。
水無痕和清流猜到房間裡會發什麼,於是當歸進去了,他倆還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口,還好墨彧軒沒有遷怒,可揚出的那股風卻將當歸掀翻了好幾個跟頭。
絡青衣的聲音帶著誘人的媚,她一手放在墨彧軒肩頭,一邊輕聲道:「那可是白梵的寶貝學生,打壞了怎麼辦?」
墨彧軒涼涼一笑,長指撫上她緋紅的小臉,紫眸內迸發出一抹危險的光,「小青衣,這種時候那你還有心情去想別人?」
是他不夠努力?
「我怕賠不起一個全才,如果他是普通人,爺想怎麼打就怎麼打。」絡青衣趕緊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
「是嗎?」墨彧軒挑眉,根本不等絡青衣那個是字出口,再次將她拉進一場眩人的情潮。
凌聖初和媚香是最先從房間裡走出來的,媚香出來的時候腿腳還有點發軟,幸好旁邊有凌聖初攬著她,不然她一定重心不穩撲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凌聖初一出來就看見清流和水無痕控制住當歸,這架勢很像嚴刑逼供。
「當歸說白院長知道青兒在忘贇發生的那些事情。」
「怎麼會?」媚香驚訝,「都有哪些事情?」
「眠月畫意和穆濂與青兒的糾葛恩怨。」
「我們身邊有誰是白梵的人嗎?」媚香大膽的做出推測,如果他們身邊有白梵埋下的人,這還好說,如果沒有,那就值得深思了。
「沒有。」水無痕的話打破了媚香的種種推測。
「那……」媚香的話沒有說完,水無痕便抬起手,沉聲道:「一切等青兒出來再說。」
媚香點了點頭,她與凌聖初坐在另一側,幾個人一同看向樓下過往的客人,不再說話。
等絡青衣和墨彧軒走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水無痕等人也吃完了晚飯,絡青衣被墨彧軒抱出房間,她趴在墨彧軒懷裡揉腰,還在憤憤不平的罵著。
「給你們留了飯,吃吧。」水無痕讓小二將飯菜端上來,墨彧軒將絡青衣放在椅子上,言笑晏晏的替她夾菜。
「抬不起胳膊,你餵我。」絡青衣甩給墨彧軒一記冷光,墨彧軒自知理虧,誰讓他教了小青衣好幾個姿勢,嗯……小青衣也咬疼他了。
他們坐在桌邊看著墨彧軒正在給絡青衣餵飯,媚香咳嗽了一聲,道:「青衣,有件事情我們等你出來才能說。」
「唔,我出來了,說吧。」絡青衣點頭,小手伸到桌子下在墨彧軒的腰上擰了一圈。
「當歸知道我們和畫意穆濂的事情。」
「你們告訴他的?」絡青衣睇了媚香一眼,當歸知道就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白梵告訴他的。」媚香又咳了一下,隨後將頭低下,等絡青衣自行消化。
白梵?
怎麼的,難道他也會善沢那點兒本事?
絡青衣咀嚼著嘴裡的飯菜,等她把所有的飯菜都咽下後,才看向當歸,並說道:「當歸,老實交代!白梵怎麼知道我的事情?」
「青衣姐姐,院長說了不讓我說的。」當歸咂咂嘴,他縮著脖子坐在最邊上,低著頭不敢去看絡青衣明亮的目光。
「反正這裡離皇天學院也不太遠,騎馬也就兩天的功夫就能到,你別逼我親自去找白梵質問。」絡青衣挑了挑眉,張開嘴繼續吃著墨彧軒遞來的飯菜。
「那你去找吧,你就是去了,院長也不會說的。」當歸搖頭,打死了都不說。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的嘴這麼硬呢?」絡青衣笑了笑,也不打算在為難當歸,但是白梵這件事她必須要查清楚!
等絡青衣吃過飯,墨彧軒抱著她回樓上,一進入房間,絡青衣就要開口,「爺……」
「閉嘴!」沒想到墨彧軒早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於是不等她說出來就直接強制阻止。
「那個,不能在商量商量嗎?」絡青衣摸了摸鼻子,她嘻嘻的笑著,雙手勾住墨彧軒的脖頸。
「你敢丟下爺?」墨彧軒斜睨著她,將她往床上一丟,瞧那動作就知道已然添了些許怒意。
「我不是怕耽誤尋找神器嘛。」絡青衣噘唇,她很委屈好伐?
紫眸內漸漸染上幾分涼氣,絡青衣自動噤聲,好吧,她不說話了。
「爺知道你懷疑你什麼,從皇天學院離開你就在懷疑白梵和母后的關係,自知道了母后就是靜沉月後,你便沒有和母后說上一句話,你現在想不想知道她有沒有吃婆娑宿的解藥。」墨彧軒彎下腰,雙手撐在她身邊,語氣低低柔柔,對她到底是狠不下心。
「她吃了嗎?」
「吃了,容貌也恢復了。」墨彧軒點點頭,鼻尖輕輕磨蹭她的鼻尖,繼續道:「你覺得母后身中婆娑宿很不尋常?」
絡青衣抱著墨彧軒的腰,將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低聲道:「我懷疑給她下婆娑宿的人是與她相識的人,我一直沒有懷疑白梵,可是今日,自從當歸口中得知白梵知道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後,我就開始懷疑他了。」
「懷疑他對母后下手?」
「不是。」絡青衣搖頭,她側過頭,正巧與墨彧軒看來的目光相對,她在嘴角落下輕輕一吻,隨後道:「我覺得母后的說辭很有問題,她為什麼要將樣貌幻化成冉姨的模樣?當初冉姨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眼睛裡有恐懼,我想我不會看錯。」
「明日去皇天學院,嗯?」墨彧軒雖是問著她的意思,實則在上樓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
找神器固然重要,可他不想讓小青衣心裡始終都有這個疙瘩,還不如一次性把事情解決,既然絡如音幻化成睢冉的模樣,是否就說明睢冉有問題呢?
「好。」絡青衣點頭,環抱住墨彧軒的腰,這一夜,兩人沒在折騰,乖乖的就寢。
翌日,墨彧軒做出調配,凌聖初和媚香與水無痕先去瀾岫大陸尋找玲瓏塔,他和絡青衣,清流,當歸去皇天學院,等解決了皇天學院的事情後便在瀾岫大陸匯合。
墨彧軒又給奕風發了消息,讓他在瀾岫接應凌聖初等人。
凌聖初對此沒有異議,反倒是媚香很想跟著絡青衣去皇天學院尋找謎題,最後還是凌聖初扛著不情不願大喊大叫的媚香離開,他淡漠似仙的模樣有絲改變,手掌輕抬距離媚香的臀部不遠,卻遲遲沒有下去手。
但是凌聖初在心裡想,看來他得讓媚兒知道,到底誰才是她該在意的人!
水無痕與絡青衣道了別後與凌聖初離開,他們三人駕的是馬車,而墨彧軒他們幾人為了快些便騎了馬。
對於絡青衣非要去皇天學院的原因,清流猜出了幾分,他並不太想跟著他們去皇天學院,卻又不能違抗墨彧軒的命令,只好慢悠悠的跟著他們。
一提到回學院,最高興的人莫過於當歸,他沒看到絡如音幻化成睢冉的模樣,所以只以為絡青衣回去是找院長算賬,但不管如何,他都想回去一趟。
出來的時間不長,可是他想家了。
幾個人策馬疾奔,這一路只歇息了兩個時辰,結果不到一天半的時間他們就來到了皇天學院。
當歸高興的跳下馬,興沖沖的就往皇天學院裡面奔,邊跑邊喊道:「大師兄,越師兄,我回來了!」
竹波峻正在廣場上的一棵樹下坐著擦劍,越星華也在和別人練劍,兩人聽見當歸的聲音,立刻停下自己的動作,抬起頭向外看。
只見一個小人從外面飛奔而來,當歸張開懷抱,在越星華愣神時一把抱住他,還撞了越星華向後一個踉蹌。
「這些日子過得挺滋潤啊!」越星華拍了拍當歸的後背,臉上扯開一抹笑。
「那是,跟著青衣姐姐混,小日子過得特舒服!」當歸得意洋洋的挑眉,他放開越星華,又沖竹波峻跑了過去。
「慢些,院長教你的穩重都丟外面了?」竹波峻放下長劍,緩緩站起身。
當歸站在他身前,嘿嘿的笑著。
竹波峻抬手丈量了一下當歸的身高,「長個了?」
「嗯。」當歸點頭,他抬起雙臂轉了一圈,道:「你看,我是不是還長胖了?」
「是胖了。」竹波峻彈了下他的額頭,忍俊不禁的笑著:「但還是那麼淘氣!」
「嘻嘻。」當歸咧開嘴角,回頭看了眼,疑惑道:「青衣姐姐他們怎麼沒有跟上來?」
「嗯?」竹波峻揚眉,「你說誰來了?」
「青衣姐姐,彧軒哥哥,清流哥哥,都跟著來了啊。」當歸扒拉著手指頭數著人數,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絡青衣的身影終於出現在皇天學院的廣場上。
「青衣姐姐,你怎麼才追上來呀?」當歸沖絡青衣揮手,這一聲使得不少人都將目光放在絡青衣身上,有人痴迷,也有人仇視。
絡青衣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走到當歸身前,笑道:「擺脫一些人,費了點力氣。」
她又不是當歸,皇天學院是當歸的家,卻不是她的。再說經過上次的學院比試,皇天學院裡看她不順眼的人一堆,當歸以為她進皇天學院的大門很容易嗎?
要不是將那幾個人打趴下,現在她還得在院門口僵持著呢。
當歸聽出了這裡邊的意思,他吐了吐舌頭,「我剛才應該等等你們的。」
絡青衣擺手,莞爾道:「你不是給白院長傳信說我們來了嗎?怎麼到現在都沒個人來接?」
就看在睢冉和絡如音的關係上,也不可能說是不歡迎他們來吧?
「來晚了一會兒,便被青丫頭數落。」一道平靜的聲音從天而落,白梵與睢冉的身影也出現在絡青衣他們身前。
「院長。」當歸撲進白梵懷裡,白梵接住當歸,拍了拍他的後背,嘆道:「好孩子,這一路辛苦你了。」
「不辛苦。」當歸從他懷中退出,不敢多待,這個位置可是冉姨的,再待一會兒估計院長就能給他丟出去了。
「丫頭,別說我照顧不周,我已經讓人收拾了風苑出來,這回你們還住在那裡,浴桶和洗澡水也都備下了,等沐浴過後便來前廳吃飯。」白梵看了絡青衣一眼,便將視線轉移到墨彧軒的身上。
墨彧軒笑而不語,這頭老狐狸還惦記著斬天劍呢!
「那就多謝白院長了。」絡青衣拉著墨彧軒熟門熟路的走向風苑,路上有不少學生都停下了腳步,皆都狐疑的看著絡青衣,猜測著她此番前來的意圖。
絡青衣也沒搭理這些目光,那些人愛怎麼猜就怎麼猜去唄!反正她這次來就是為了一件事,只要解開了謎題他們就走。
睢冉站在白梵身上,從頭到尾臉上都掛著一抹慈和的笑容,她看著絡青衣走遠的背影,目光動了動。
竹波峻與越星華對視一眼,他們怎麼都不知道絡青衣他們來的事情,而絡青衣這次來皇天學院又有什麼事情?
白梵握住睢冉的手,與她並肩在學院裡走了小半圈,睢冉幾次想問什麼,但又忍了下去,最後還是白梵開口:「想說什麼,說吧。」
「為什麼連我都不知道青衣來學院的事情?」
「青衣和墨彧軒本是要去尋找玲瓏塔,現在去瀾岫大陸的只有凌聖初,若讓魔界的人知道墨彧軒不在,便會對凌聖初襲擊,以凌聖初的玄技可以對付兩名地玄之境的魔妖獸,但要是所有魔妖獸都在,他就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之所以不聲張就是為了保護凌聖初的安全,當歸在信里說青丫頭他們就在這裡住幾日,幾日後他們就離開。」
「沒有說這幾日是來辦什麼事情?還是…就想來看看?」
白梵握緊了睢冉的掌心,聲音始終沒有波瀾,「墨彧軒拿到了斬天劍,他答應我借我斬天劍一看,想來與這件事情有關。」
睢冉點點頭,她垂下眼瞼,遮掩眸底划過的那一分緊張。
來到風苑,墨彧軒和絡青衣還住在原來那間一號房,清流則住在他們的隔壁,當歸死磨硬泡硬是住在了清流的隔壁。
絡青衣與墨彧軒分別沐浴過後,兩人從空間裡拿出一套嶄新的衣服,絡青衣穿好衣裳,轉頭看著墨彧軒,他還在慢吞吞的繫著系帶。
絡青衣走過去將系帶給他系好,同時道:「你今天見冉姨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沒有。」墨彧軒披上雪白的外袍,以玉骨扇捋了下輕揚的墨發,他勾著唇角,懶懶笑著:「小青衣,你一直盯著冉姨瞧,你還想讓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絡青衣擰眉,「你的意思是我太明顯了?」
玉骨扇輕敲在絡青衣的眉心,絡青衣抬手揉了揉,瞥了墨彧軒一眼,不再皺眉。
「你說呢?」墨彧軒懶洋洋的睇了她一眼,一手拿著玉骨扇,一手握住絡青衣的手,帶著她向外面走了出去。
絡青衣撇嘴,當歸和清流恰好也收拾好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當歸揉著肚子,嘟囔著:「餓死我了,青衣姐姐,我們快去吃飯吧。」
絡青衣頷首,幾個人加快了腳步,沒讓白梵和睢冉等太久便來到了前廳。
前廳里擺了一個大木桌,桌上的菜色十分豐盛,當歸光是看著就眼饞了,他流著口水走過去,提溜起一隻黃金蝦仰著頭吃進嘴裡。
睢冉笑著拿起筷子打了當歸的手一下,嗔道:「在青衣面前這麼吃飯像什麼樣子?青衣還沒坐下你就上手,快坐下,等著一起吃飯。」
當歸噘著嘴接過筷子,嘀咕了一聲,「我真的很餓嘛!青衣姐姐,我們快來吃飯吧。」
看著滿桌的菜品,絡青衣也餓了,當歸吃的那道黃金蝦她也想吃。
墨彧軒看穿絡青衣的小心思,他笑著拉著她坐下,先夾了一隻蝦放在盤子裡,語氣近乎寵溺,「吃吧。」
絡青衣對墨彧軒笑了笑,抓著筷子就吃了起來,完全不顧及旁人。
當歸哼了一聲,瞅著睢冉,道:「冉姨你看,青衣姐姐已經吃上了,我也要吃。」
「吃吧吃吧。」睢冉拿著錦帕掩唇而笑,清流坐在絡青衣對面,拿起筷子又給絡青衣夾了一塊蟹黃酥。
清流的筷子還沒離開絡青衣的餐盤,絡青衣就愣住了,她的嘴角還有些油漬,卻沒想著擦,而是抬起頭怔楞的看著清流。
墨彧軒無奈的擦去絡青衣嘴角的油漬,一掌貼著她腰側,往自己懷裡攬了攬,「再不吃蟹黃酥就要涼透了。」
「吃,我最愛吃了。」絡青衣趕緊低下頭,夾起蟹黃酥塞進嘴裡,吃的那是滿滿的幸福,滿滿的感動。
幾近一年,這還是清流第一次給她夾菜!她激動的有點不捨得吃,要不是墨彧軒的話讓她回神,她都想供著這塊蟹黃酥了。
清流優雅含笑,對於絡青衣的愣神沒說什麼,他就給絡青衣夾了一次菜,隨後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白梵將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裡,也給睢冉夾菜,睢冉端起精緻的瓷盤羞赧一笑,接著小口小口的吃著。
「愛吃就多吃些。」墨彧軒給絡青衣夾了幾塊蟹黃酥,到現在他才知道小青衣最愛吃的是這個東西,不過……
墨彧軒轉頭看向白梵,清透的紫眸內划過一抹寒光,不過白梵怎麼知道小青衣愛吃什麼,而且還擺了一桌子?
如果他沒猜錯,這裡起碼有五道都是清流愛吃的菜色!
「九皇子怎麼不吃?」白梵注意到墨彧軒投來的目光,他放下筷子,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墨彧軒撂了筷子,他神采飛揚,眉目含笑,懶聲道:「白院長,當歸說您想看斬天劍,不如借一步,我可以給您看一小會兒。」
一說到斬天劍,白梵立即放下筷子,他站起身,對墨彧軒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墨彧軒點頭,輕聲在絡青衣耳畔道:「小青衣,你多吃些,爺待會兒就回來。」
「嗯。」絡青衣正在與蟹黃酥奮戰,其實白梵和墨彧軒離開了更好,她還能趁著這個時機從睢冉嘴裡套點話出來。
墨彧軒與闕天休去了後堂,睢冉捏著錦帕的手一緊在緊,她放下筷子,也想跟著過去,卻被絡青衣叫住,「冉姨,你能不能與我說說話?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呢。」
睢冉抓著錦帕放在桌下,她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給絡青衣夾了一道菜,隨後道:「冉姨一直也想和你聊聊天,想問什麼就問吧。」
「冉姨認識楚姨嗎?」絡青衣直切正題,說話的功夫又吃了不少菜,等墨彧軒一走,清流再次給絡青衣夾菜,而睢冉給絡青衣夾的菜她一動也沒動。
睢冉面上有些尷尬,她沒讓絡青衣瞧見自己的神色,「認識,絕色和如音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絡青衣微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起,冉姨的思緒轉動的這麼快嗎?自己還沒說是哪個楚姨,她就說出了是楚絕色,難道是冉姨在想其他事,所以才會連停頓也沒停頓就說出來了?
這樣的話更加讓人起疑哦!
「先前學院比試結束,我在絕色賭坊遇見了楚姨呢,現在楚姨人在雪月,冉姨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她。」絡青衣以餘光瞥著睢冉的神色,不肯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清流就好像沒聽見一般,他以筷子的尾端踢出了睢冉給絡青衣夾的那道菜,睢冉在專注想著什麼,故而並沒發現清流的動作。
清流不斷夾菜,絡青衣也就只好繼續吃,就算她已經吃飽了,也沒有停下。
暫時可憐一下她的胃吧,不能讓清流以為她不愛吃哥哥夾的菜啊。
「絕色賭坊?」睢冉面色微變,但只有一瞬便隱藏了下去,「她一直都在這裡?」
「不知道,楚姨沒跟我說,想來應該是沒待幾年。」絡青衣掃到她微變的臉色,眸色微沉,與睢冉說話不再說實話。
「這樣啊。」睢冉點頭笑著,「絕色也真是的,她在這裡怎麼不來找我們呢?說起來我們也有十多年沒見過了。」
「十多年?」
「是啊,十八年了。」睢冉不經意的一句話卻令絡青衣和清流互相對視一眼,兩人皆在各自的眼底看到一抹殺機。
「冉姨是十八年前來的斗泠大陸?」絡青衣這句話裡帶著明顯的試探,睢冉心裡想著另一件事,所以她沒發現絡青衣和清流兩個人的異樣,便道:「嗯,我來了十八年。」
「這麼說冉姨以前也在雪月?」絡青衣笑嘻嘻的一句話令睢冉瞬間抬起頭,她滿目驚訝的看著絡青衣,隨之浮起的還有一絲恐懼。
睢冉趕緊低下頭,她不自在的笑著:「青衣,你吃飽了嗎?」
當歸這時插進來一句話,「清流哥哥一直在給青衣姐姐夾菜,我看著都飽了。」
清流手裡的筷子一頓,他將筷子放下,絡青衣突然抓著筷子攔下他的筷子落在飯桌上。
清流疑惑的看著絡青衣,只聽她道:「我還想再吃兩塊蟹黃酥,你能不能再給我夾兩塊?」
清流點了點頭,清澈的眸色變得越發清澈,似乎,還隱隱含著一絲笑意。
睢冉轉移了話題,她輕咳一聲,將錦帕放在唇邊,道:「青衣,你慢慢吃,冉姨昨夜沒有睡好,身體現在還有些不舒服,我先去叫他離開,便先回去了。」
絡青衣放下筷子,笑著起身,將睢冉從椅中扶了起來,「冉姨,我真是糊塗,你身體不舒服我還讓你陪我嘮了這麼久,院長那裡我去叫,讓當歸先送你回去吧,要是半路暈倒可就沒辦法對院長交代了。」
睢冉反握住她的手,絡青衣明顯感到睢冉的手心有汗,便聽睢冉道:「你連著趕了幾日的路想必更加勞累,還是我去叫吧,你快坐在這裡休息。」
「冉姨,我這兩日休息的特別好,現在一點也不累,我就怕你的不舒服會折騰成大病。」絡青衣轉頭看著準備偷她餐盤裡蟹黃酥吃的當歸,淺笑道:「小師弟,快送冉姨回去,冉姨身子不舒服還愛逞強,我看你這個做學生的說話還比較有信服力。」
絡青衣都這麼說了,睢冉也不好在推脫,她被當歸扶住,仍有些不放心的向後堂看了一眼,後堂門窗緊閉,就連一點光芒也沒透出來,她稍微放下心,拍了拍絡青衣的手背,道:「那你告訴他快點回來,我頭疼的緊。」
「冉姨放心。」絡青衣對睢冉,等睢冉出了前廳,她還站在門口倚著門笑道:「冉姨和院長讓人看著真羨慕,還真是形影不離。」
形影不離。
這四個字像是一針鎮定劑,睢冉再沒有回頭的跟著當歸離開了。
絡青衣轉身走回椅中坐下,她重新拿起一副新筷子將盤子裡的蟹黃酥吃了個乾淨,然後才看向清流,扯唇笑道:「哥哥,你有什麼看法?」
哥哥?
清流第一次沒有反駁,卻沒有出聲,只是沉靜的看了絡青衣一眼,便移開目光。
絡青衣抬頭望了望天,她還以為兩個人的關係緩和了,結果呢,清流還是這樣的態度。
唉,她就不該僥倖去想什麼!也好過現在無所適從的地步。
「睢冉在擔心,依我看,她是擔心白梵。」
哇靠!她哥肯說話了!
絡青衣眸底映著濃濃的欣喜,她興奮差點將清流撲倒,但隨後她就穩住了心神,不行不行,得冷靜,不能將清流嚇壞了,這種關係必須要保持!
「我也覺得,不然她不能一直強調要將白梵叫走,而且,她好像很不放心白梵與墨彧軒共處一室。」
絡青衣說完這句話才反應過來,於是補了一刀,「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看睢冉的神色判斷出來的。」
一個女人不希望兩個大男人共處一室,墨彧軒又是醉璃苑的主子,這還能是腫麼個意思?
絡青衣覺得自己越說話越錯,估計是被清流的舉動刺激的不知所措了。
在後堂的白梵先是看過了斬天劍,在墨彧軒將斬天劍放進空間裡想離開時,卻被白梵叫住。
「院長還有事?」墨彧軒緩緩轉身,笑吟吟的看著白梵。
白梵鄭重的點頭。
墨彧軒眸色微深,他還從沒看見過白梵這樣的神色,他淺步走近,問道:「何事?」
白梵擼起袖子,只見他的手臂上竟有一條似龍的圖案,他將袖子擼至肩膀處,龍形圖案便蜿蜒在他的手臂上,彎彎曲曲的,說是龍,卻又不像是龍。
墨彧軒抓住白梵的手臂,嘴角的笑意緩緩收斂,「這是……」
「不知道。」白梵搖頭,「這種東西跟隨了我十八年,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十八年裡我也找過不少名醫,但是他們都看不出這是什麼,我擅長煉丹,所以判定我體內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看起來就不像是中毒,倒像是……
驀地,墨彧軒想到秦不楚眼角那一枝妖嬈的黑色牡丹,這圖案倒和那牡丹有異曲同工之妙。
白梵看著墨彧軒的神色,便道:「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什麼了?」
墨彧軒點頭,卻聽白梵說:「其實我也想到了,這些年我都在想,這會不會是一種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