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輕雲就起床了,一個人也實在睡不長久。舒榒駑襻
來到桌前,就瞧見那張紙有點不一樣。
拿起來瞧了瞧,的確是不一樣,下面多了幾行字。
蘇寒的字,她自然是認得的。
跟著他一起批改奏摺,也瞧過無數次他的筆跡了。
你與我入局有幾分!
再生愛,再生恨,回憶里如何殘忍。
算一場悲歡離分,我與你入局有幾分?
這一次我等你轉身。
蘇寒……
蘇寒他來過了,她卻渾然不覺。
忽然坐下,感覺無力!
蘇寒,雖然還沒有看見他的人,只看見他幾行小字,卻似乎已經感覺到他滿心傷痛。
他痛,竟然也會讓她這麼痛!
「輕雲……」楚芸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已輕快的跑了進來。
瞧她人會在桌前發愣便立刻過來說:「輕雲,你剛起來吧,還沒洗漱吧。」
「嗯。」輕雲站了起來,轉身去。
楚芸便立刻吩咐奴婢端水進來侍候輕雲洗漱,她則抬眼瞧她一會。
雖然臉上沒有露出難過的神情,但眉宇地是緊鎖的,能感覺到她現在的心情並不好。
垂眸想了一會,除了蘇寒,誰能哄她開心呢。
瞥眼,看見落在桌上的紙墨上。
伸手拿了來看了看,上下筆跡明顯的是出自二個人。
「輕雲,這是什麼?」似乎有點傷感,若說是輕雲寫的,但下面的筆跡和上面的又不是一樣的,若說不是她寫的,但這筆墨還在這裡。
輕雲看了她一眼,說聲:「輪迴的詞。」
「咦,一會彈給我聽聽好不好。」自然是沒有聽過這樣的曲子的,名字倒是有點意思的。
「好,你準備琴來。」輕雲應聲。
「花園有琴,等你吃過我們一起去。」
「好。」輕雲應了一聲。
站在閣樓之上,那一攏紅衣的男子靜靜的看著對面閣樓上的人走了出來。
「光看是沒有用的。」飄雲走來,輕聲道句。
「說的是啊!」他轉身離去,一攏紅衣隨風飄揚,道不盡的妖嬈邪魅,華美逼人。
輕雲現在的心情需要冷靜,也需要好好想一想她要如何處理與蘇寒的關係。
曾經的她,恨不能一劍殺了蘇寒泄恨,這樣剛烈的一個女子,豈會甘於愛上自己痛恨的敵人。
一切都是蘇寒,在刻意引誘她,讓她步步踏進她的陷阱。
京都的消息他自然是一直關注著的,原本以為失憶是她刻意安排,哪曾想到,竟是真的。
一段失憶,竟讓她忘記自己的敵人。
也忘記他!
琴聲從某一處傳來,是他所沒有聽過的曲子。
追尋著琴聲而來,便看見她正坐在花園的亭下撫琴。
楚芸陪在她的身邊,拿著譜好的詞跟著輕輕的哼。
封七情不懂自從容,笑和痛似假還似真,你與我入局有幾分?
最苦不過求不得,笑和痛似假還似真,我與你入局有幾分?
你與我入局有幾分!
再生愛,再生恨,回憶里如何殘忍。
算一場悲歡離分,我與你入局有幾分?
這一次我等你轉身。
二個擁有相同容顏的女子相視而望,演奏一曲輪迴之曲。
一攏紅衣靠近,靜靜的看著那久違的容顏。
似滿懷憂傷,偏臉上沒有絲毫悲喜。
猛然,她抬首望來,與他相視。
「輕雲,可以談談麼。」周天開口詢問。
「好。」輕雲應聲。
「輕雲,我一會再來找你。」楚芸站了起來,離去。
周天走向輕雲,詢問:「心情現在可好?」
「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輕雲回道。
「我若說,你便信?」
「失憶而已又不是失智,我自有判斷。」輕雲坐著沒動,聲音平靜的如水。
是的,失憶而已,似乎絲毫也不影響她分毫。
永遠的灑脫,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比男兒還要灑脫。
周天,輕雲的師兄,二人同出一門,同為雲山道的徒弟。
從她三歲起就被送往了雪山,雲山道的門下。
從三歲起,他就與周天朝夕相處,一同練武。
十年之後,她便離開了雪山,準備回燕城。
哪曾想,在回燕城的途中,竟遇了一位令她傾心的公子。
小小年紀,情竇初開,甚至還沒來得及回家門,便與人私訂了終生。
直接一封書信讓人帶回家,說她在京都玩耍幾日,稍後再回。
這一稍候,便是在外流漣了三個月之久,但一切,不過是是場夢。
不久之後,那人匆匆離開,與此同時,輕雲也被家人書信一封匆匆喚回。
燕城一直是一塊肥沃的土地,蘇寒收了別的城池,自然也不會放過燕城這塊,但燕城並不好攻打,所以他不得不親自攻城。
不料,輕雲卻在這場戰爭中與他相遇,認出他竟然是那位與她相戀的龍公子。
事實上,他是北國的王的,占領了整個天下,攻打過每一個小國的城池。
現在,他親自兵臨城下,為的是拿下燕國。
當時的燕城是燕國京都,軍事重要機地,要攻打燕國必須經先破燕城,但燕城守衛甚嚴,城堡之內防禦也特別嚴謹,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隨便攻進來。
城堡里的人,就算永遠不出城堡,也不會饑渴而死,因為燕城是一個富足的城池,裡面有一條由外通向內的水源,水源是外人所不能切斷的,裡面的糧食也足夠城堡的人吃個幾十年甚至百年的。
燕城的人本可以在裡面享樂,隨便他們在外面怎麼攻打也沒有用的,但那時輕雲回來了,她認出了兵臨城下的龍公子,卻是那北國的王。
被欺騙的憤怒立刻讓她想要衝出去質問個明白,事實上她也這樣做了。
她單槍匹馬的沖了出去,誰也攔不住,蘇寒看著她沖了出來,似乎也不驚訝,當時就明白了,蘇寒一定早就知道她是誰了。
所有的人都在城堡之上看著,蘇寒倒也沒有讓人出手,而是與她單打獨鬥了一整天。
事實上,那個場面誰都看得出來,就算輕雲使出渾身的本事,也根本不是蘇寒的對手,如果想殺她,蘇寒早就殺她了,但蘇寒沒有那樣做,而是累到也筋疲力盡,最後癱坐在地上一身是汗,動彈不得。
之後,蘇寒走了過來,一把摟住她,吻了她。
那一幕,城堡上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沒有動彈,也沒有掙扎。
沒有人知道他們在下面說了什麼,大家都看見他們在接吻,之後,蘇寒抱走了她。
輕雲,雖然她在外面十年,剛剛歸來,但大家都知道,她是這裡的小公主。
她叫囂著要去殺蘇寒,大家攔都攔不住,哪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她非但沒殺到人家,還被人家親了個遍,最後被帶走了。
那一次,蘇寒撤兵了。
被帶走後的輕雲,沒有人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楚驚雲與楚飄雲都坐立不住了,本來大家只是存著守城的心態,隨便他們折騰去,可現在,他們不能再繼續守城了,不得不打開城門朝北國叫陣,為要救回輕雲。
結果,這城門一打開,便再也關不住了,那時候周天已經趕了過來支援燕城。
北國的大軍直壓下來,與燕城的軍隊大幹起來,至於輕雲,一直下落不明。
北國最終收了燕城,照理說燕城的王是不能活命的,但蘇寒似乎發了慈悲,所以楚伯文全家都活了下來,並且繼續住在這個城堡里,惟一不同的是,燕國上下必須與北國合一。
周邊大大小小的國都與北國合一了,小小的燕國也不能擺脫這個命運。
後來有一天,輕雲自己回來了,找到了周天,與周天一起喝了一晚上的酒,醉了,就把她的事情朝周天說了一通,周天才知道她在外面有喜歡的男人了,但這個男人卻是欺騙了她的感情,利用她破了燕城的門。
所以,輕雲誓死是要殺死蘇寒的,而蘇寒,也誓必要得到她,對她追窮不舍,所以當時她使了一招金蟬脫殼之計擺脫了蘇寒,之後,她不知道從哪得知楚王府的七小姐和她長得一樣,就直接潛了進去,把人給打暈,由周天送回了城堡。
身為楚王府的七小姐,與輕雲長得一樣,當蘇寒得知輕雲已『死』後,有一日再見這個相似的臉後,會是如何的震驚?
那時,她就可以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了。
她原本是這樣計劃的,周天也認同了她的這個計劃,由她去了,並也做好了接應她的準備。
誰知,她入了一趟宮後並沒有殺掉人,又弄出什麼失憶的事情。
本以為她是不是又另有計劃,倒也沒有放在心上,想找個機會接近她在問個明白,哪知沒幾日後,王府的守衛竟嚴密起來,到後來她乾脆住進了皇宮,連個接近她的機會也沒有了。
直到這一次,知道蘇寒帶她一起回來了,又聽聞她是真失憶了,才知道這中間出了差池。
而在這個差池之中,蘇寒竟然又欺騙了她,再一次騙了她的感情,她卻全然不知。
輕雲垂著眸子,眼睛盯著面前的琴。
周天的話,她聽見了,也明白了。
事實上,就算她沒有恢復記憶,也明白,蘇寒定然是欺騙了她的。
「輕雲,你若不信我的話,可以問問你大哥二哥,當初若不是他誘你出城,燕城根本不會被攻下,他步步接近你,分明就是為了燕城,現在又欺騙你,依然是為了燕城,他以為只要你對他死心踏地,燕城就不會再反,說到底,他不過是想控制燕城。」
輕雲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說蘇寒並不愛他,愛的是只燕城,是這天下,是想利用她。
他是在說,從一開始,蘇寒就在利用她。
她也隱約覺得是這樣子,被自己所愛的男人利用的感覺,並不爽。
自己竟然只是他攻打這個天下的一顆棋子!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輕雲最終也沒有說什麼。
周天看著她道:「輕雲,你當初也答應過我,殺了蘇寒之後,就跟我回雪山,我一直在等這一天。」
「是麼,可我忘記了。」輕雲看向別處。
一個蘇寒就已經令她頭疼了,她可不想再弄出一個周天。
「輕雲,你會有想起來的一天的,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讓你想起來。」周天來到她面前瞧著她說。
輕雲沒有說話。
「輕雲,你不想記起來麼?我們在雪山待了十年,從小我們就一起長大,你認識蘇寒才幾個月,你對他並沒有真實的感情,你只是在恨他欺騙了你,只要你解決了他,我們就可以回雪山了。」
輕雲不語。
恢復記憶,如果真的恢復記憶,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想殺了蘇寒?
至少到現在為止,心裡還是不想殺他的。
對他的愛,早就超越一切。
就算有欺騙,愛也是存在的,不會因為他欺騙了自己,愛就消失了。
也許恨他,但恨的反面,不就是愛麼。
蘇寒,他一直說愛她。
豈不知,她也愛他麼。
只是,就算是愛,心裡還是有放下的結。
過去的事情就算她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人都還記得。
她真的可以假裝自己忘記了,然後心安理得的跟著他?
當然不可以,就算失憶了,她也已經做不到無動於衷了。
燕城有一部分是因為她被攻破,不知道爹和娘以及哥哥內心的真正想法是什麼。
他們真的不介意麼?
這天下,誰可以真正的放得下?
蘇寒,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詛咒,讓她的心又痛。
「輕雲,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想恢復記憶,告訴我一聲,我可以幫助你。」周天的聲音還在耳邊迴蕩。
「好,讓我想一想。」她輕聲應了句。
恢復記憶又如何?就算恢復了,事實還是存在的。
到時只會讓她更難受罷了。
恢復不恢復,有什麼區別麼?
既然沒有區別,為什麼怕恢復記憶?
還是在逃避什麼?
在逃避,果然是在逃避。
輕雲腦子有些亂。
原來,自己竟是個弱者,怯懦的,不敢面對現實。
「輕雲。」身子忽然被人摟住,輕雲一顫。
「真是個傻瓜,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不要管別人怎麼說怎麼看,你要是喜歡就去喜歡,我瞧他對你也是真心的,什麼為了控制燕城才留你在身邊,這都是別人的猜測,究竟他內心怎麼想的別人並不知道,究竟他是不是真愛你,你多少也能感覺到吧?」
「娘……」輕雲微有驚訝,沒想到她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
「娘只希望你幸福,別的一概不管,想試他的真心,娘倒是有一個法子,要是試出來那人對你不是真心的,是在欺騙你,娘第一個不放過他。」
「娘……」輕雲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原本以為,娘的心裡會不會厭煩她,畢竟,燕城被攻破,她似乎也是有責任的。
「好拉,不要婆婆媽媽的了,照我說的去做,不要多想了。」
「喔?要做什麼?……」
「這樣……」馬貞貞對著她耳語幾句,輕雲默然不語。
「為了你日後不再痛苦,你自己掂量著辦吧。」馬貞貞扔下話來。
一天了,蘇寒不見人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詢問了一下,似乎人並不在城堡里。
天漸漸暗了,輕雲回到閣樓之上,無精打采。
一個人靜靜的坐著,提筆,又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回來後找我——輕雲執筆。」
這話是寫給蘇寒的,不知道他會不會在自己睡著之後又溜回來。
如果他回來看她一眼又走掉,她根本沒機會看見她。
轉身,去了床上,躺了下來。
娘親的主意雖然惡毒,但,似乎也只有如此,才能解她心裡的結啊!
一個人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本來毫無睡意,最後竟也漸漸睡去了。
夜半,蘇寒果然回來了。
如她所想,他的確也看見她留的字了,所以他便沒有再走。
一個人在桌邊靜坐一夜,輕雲這麼快就想見他了?
不管如何,她願意見他,他便不能離開。
靜默了一會,來到床邊看她,看她躺在床上睡得似乎並不踏實。
「蘇寒……」她忽然低叫了一聲,似乎在做惡夢?
臉上微有汗水,神情似乎挺難過的。
「輕雲。」伸手拿握住了她不安的手。
他讓她做惡夢了,成了她的惡夢了麼?
好在她漸漸安靜下來,只是握著他的手一直沒肯鬆開。
「輕雲……」低聲昵喃一聲,把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印下一吻。
次日,輕雲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蘇寒閉著眼眸睡在她的身邊,而她則捲縮在他的懷裡,那樣的自然,溫暖。
微微一怔,由床上騰的坐了起來。
這都什麼跟什麼?他們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他居然又睡了過來。
蘇寒隨之睜開眼眸,看她。
「誰讓你睡上來的。」輕雲語氣不善,很快就下了床。
「是你說的,如果我回來不要走,我以為你想念我,就留了下來。」他輕聲解釋,天經地義。
輕雲慍怒,道:「我是說讓你回來不要走,又沒說讓你和我睡,我和你的帳還沒算呢。」
「你想怎麼算我們的帳?我一直等著呢,隨便你處置。」蘇寒也跟著由床上起來了,依然慢聲和她說。
「我想你死,你也願意?」輕雲揚聲質問。
「願意,只要你捨得。」
輕雲聞言頓時又薄怒了,他就這樣吃定了她?認定她不捨得他死?
「這是你說的,你可不要後悔,出爾反爾。」輕雲轉身走到桌子前就倒了一杯水,伸手由身上拿了一包藥,當著他的面倒了進去,並和他說:「這是毒藥,名字叫冰(和諧)毒,吸取日月之寒氣煉成,無藥可解,喝下去是會要人命的,既然你這麼想死在我手裡,那你就喝下吧。」拿起杯子,走到他的面前,把杯子遞給他。
蘇寒瞧著她默然,輕雲哧了一聲,道:「騙子,這點事情都做不到,說什麼愛我,從頭到尾,你都在利用我,你想要的不過是燕城,是這個天下,女人對你來說算什麼?有了天下,你要多少女人沒有?」
手中的杯子忽然被奪去,輕雲一看,杯子已到了蘇寒的手裡。
「輕雲,如果我說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你現在也不相信,所以即使我說一百遍我愛你,你還是不相信,如果你覺得非要如此才能證明我沒有欺騙你,我愛你,那就這樣吧,只是你要記得,不管我如何,你要活下去,不要陪我去死,我希望你活著思念我……」杯中的茶一飲而盡,輕雲驚愕。
他竟真的喝了,都沒有猶豫。
「主子……」秦牧忽然就沖了進來。
蘇寒腳下忽然一僵,臉上微微一白,低語一句:「這藥效真快,看來輕雲是真想我死的了。」
「主子……」秦牧伸手托住他。
噗……
一口帶著黑色的血由他口中噴了出來,輕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藥,是娘親給她的,她以為,他一定不會喝的……
「我還不想死在這裡,走吧。」蘇寒低語道,秦牧立刻背起他就往外走。
「蘇寒……」輕雲緊跟而來,秦牧已經乘空而去。
「輕雲,輕雲怎麼了?」楚芸正好跑了進來,看見她一臉慘白,嚇了一跳。
「他真喝了毒藥。」輕雲聲音有點顫。
「什麼?」楚芸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娘說,讓我試他一試,是不是真的愛我,讓我把冰(和諧)毒給他服下,我以為他不會喝,但他卻喝了,他身上的毒已經發作了,吐了好多血,他真的會死的,娘,我去要解藥……」輕雲撥腿朝外面飛快的跑了出去,淚都噙在眼裡。
「娘……娘……」幾乎帶著哭腔。
「輕雲,輕雲。」馬貞貞一干人等飛快的迎了過來。
「娘,給我解藥,蘇寒服了冰(和諧)毒,你給我解藥,我不想他死的。」輕雲抓著她道,強忍著不哭。
馬貞貞臉色微微白了白,看向周天。
「冰(和諧)毒是師父吸取日月之寒氣煉成的,是沒有解藥的。」周天慢聲說,瞧她變了色的臉,走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說:「輕雲,你已經殺了他了,跟我回雪山吧,回到雪山以後,這裡的事情你會慢慢忘記的,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你永遠不必記起。」
輕雲震驚的看著他,道:「冰(和諧)毒是你給娘的?」
「是啊!」
「沒有解藥?」
「沒有。」
「中了冰(和諧)毒的人會怎麼樣?」
「一天之內,全身血管暴裂而死。」
「你混帳……」輕雲揮拳就甩了他一個巴掌。
周天沒躲,臉上被甩了一個五指印。
「輕雲,不要怪周天,是你自己願意的。」飄雲上前一把抓住要發瘋的揍周天的輕雲。
輕雲一個冷顫,冷靜下來。
是的,是她願意的,沒有人勉強她。
靜靜的望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馬貞貞的身上,忽然大聲道:「我明白了,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希望他死的,你們是故意的,你們算準了他會喝,故意要讓他去死。」
「他難道不該死麼?」周天靜靜的回她一句。
輕雲瞧向他,點頭,道:「對,他該死,他已經被你們害死了,你們滿意了?」言畢,撥腿就要往外跑,蘇寒就要死了,她真的殺了他,再也見不到他了?
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對她說愛她,也不會再抱著她親吻她了。
「輕雲……」周天奪步而來,擋在她的面前。
「你給我讓開,我要去找他,就算是死,我也要陪在他的身邊。」
「輕雲,你答應過我,跟我回雪山的。」周天看著她說。
「我答應過你什麼,我早就不記得了,但現在他就要死了,就算我以前想要殺他,恨過他,現在我也不恨他了,我只想陪著他,你明白不明白?」不管他明不明白,她也管不了這許多了,繞過她就要往外跑。
只是,周天忽然就點了她的穴道,令她剛要跑的腳步忽然靜止下來。
「輕雲,如果你去找她,只會讓你陷入危險之中,那些人曉得是你給他服的毒,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夫讓你冒險再回去。」看了一眼眾人,又說:「他是在這裡出的事,難保他們不會來報復攻擊這裡,大家也要做好防範的準備。」
「娘……」輕雲知道和這個人講道理是沒用的了,只好朝馬貞貞求救。
馬貞貞猶豫了一下,楚伯文立刻說:「周天說的有道理,我們要好好準備一下,防止他們再帶人攻擊,周天,你把輕雲帶回去,好好看著,不要再讓她亂跑出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周天應了一聲,抱起輕雲就走。
「楚芸,楚芸……」輕雲扭臉看見一臉震驚的楚芸,沖她大叫。
楚芸驚愕的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楚驚雲,楚驚雲對她說:「你多勸勸輕雲,不要讓她再胡思亂想了,那人中了冰(和諧)毒,是必死的,讓她以大局為重,不要只顧兒女情長。」
「喔!」楚芸點頭,轉身跑開。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沒想到蘇寒會是這樣的結局……
楚芸心裡有點慌,有點亂,因為輕雲在叫她的名字。
為了防止她會跑出去,輕雲被關了起來。
為了讓她能夠自由活動,周天解了她的穴道,但卻給她服了一種可以暫時化解她武功的藥,這樣她就不能利用武功的優勢逃掉了。
儘管如此,閣樓之外還是安排了侍衛看守她這裡,免得她想出什麼鬼主意。
轉瞬之間,這裡的一切都變了。
楚芸默然的站在閣樓之下,還能聽見裡面傳來輕雲的罵聲:「周天你憑什麼這樣對待我,就憑你當了我幾年的師兄麼,你這個自大狂誰認識你是哪老幾,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因為知道你一定會想要逃出去,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為了你的安全,就算你不原諒我,我也不會放你走的,待他一死京城那邊一定會有行動,燕城又要面臨一場戰爭了,難道你要燕城再一次陷入死亡邊緣麼?」
輕雲默然,片晌狠聲道:「滾,我現在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你,以後也不想看見你。」
周天看她一眼,只道:「抱謙,就算你不想看見我,以後我也會經常出現在你的面前,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你,接近你。」從小與她一起長大,原本想著要等她長大,愛她,娶她,哪曾想到,還沒來得及表白什麼,在她離開的那幾個月,他竟與她失之交臂,給了別人有機可趁的機會。
輕雲別過臉不再理會他,不管他是誰,現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蘇寒就要死了,以後她就只能靠回憶過去來活下去,蘇寒說不要她死,讓她活著思念他,她知道,他其實是捨不得她死的。
現在,想見一面,想摸一摸他的臉,都是不可能了。
這些她最親的人,借著她的手殺了她最愛的男人。
心裡沒有恨,但卻有著不能言語的痛!
痛恨自己,竟沒有及時去攔他,竟想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會喝下去,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愛她。
現在證明了,人卻沒有了。
蠢……
傷了最愛自己的男人,也痛了自己,快活了誰?
「蘇寒……蘇寒……」
周天臉色微暗,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人,他留下來只會更鬱悶。
說不定令她恢復了記憶,她就不會那樣思念那個人了,就會知道殺了那個人是正確的選擇。
「恢復記憶吧,記憶恢復了,你就不會這樣痛快了。」周天忽然和她說。
輕雲一怔,恢復記憶?
「不用你管。」為什麼要恢復記憶?她要記著這一切,記著蘇寒是被她毒死的,記著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是快樂的,甜蜜的,為什麼要恢復記憶思想過去不愉快的日子……
「你居然害怕恢復記憶。」周天看出了她的猶豫,眼神又是一暗。
「與你沒有關係。」輕雲惱羞。
「怎麼會沒有關係?你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有十年的記憶,你全然忘記,卻只記得這失憶的這幾個月的事情,甚至忘記了那個人是如何傷害你,現在他死了本是你最初的心愿,但現在你這麼痛苦算什麼?你拒絕想起我們有關我們所有人的記憶,卻只肯記得你和他的這幾個月的事情,你要致我們這些人於何地?在你的心裡,與他認識的這幾個月竟比不上我們這些認識你十多年的親人?現在在你的心裡難不成我們還全成了你的仇人了?還是你在思量著,是不是要殺了我們這些人為他報仇血恨?」
輕雲看著他,默然不語。
他們全是她的親人,是這樣沒錯啊!
蘇寒,是她現在所愛的男人,也曾是她的仇敵!
難怪,恢復記憶真的就可以忘記這一切?就不會因為蘇寒的死而傷心了麼?
「輕雲,恢復記憶,你會記得他是你的敵人的。」周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在漸漸誘惑著她的心,這麼的痛,她其實,也不想這麼的痛!
最心的愛人死了!
如果恢復記憶,她就會記得,那個人實際上是她的敵人,她一心想要殺死的人,這樣就不會痛了?
「好啊,那就幫我恢復記憶吧。」輕雲輕聲應句。
「輕雲,你等著,我找飄雲幫我。」周天見她終於答應了,欣喜應下,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出去的時候見楚芸還在下面站著沒有上來,看她一眼說了句:「你可以去陪陪輕雲,一會就幫她恢復記憶。」
「喔。」楚芸微微點頭,看他離開後方才飛快的跑了進來。
「輕雲……」一跑進來就見輕雲正坐在床上,一臉失神。
「你沒事吧?」楚芸匆匆走來。
「蘇寒死了……」她能沒事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楚芸低語,心口微微痛。
想起蘇寒所說的心靈感應,雙胞胎會心意相通的。
現在,胸口這麼的痛,一定是因為輕雲很痛了。
「輕雲,你是不是想哭啊?那你就哭出來吧。」楚芸伸手摁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她向來體弱,有個什麼病就會折騰得她很不舒服。
現在輕雲的心怕都是要碎了,她的心都痛得碎了,可臉上還勉強平靜,她感覺到了,根本無法忍受,倒像是她才是最傷心的那個人一樣。
「周天說要幫我恢復記憶,記憶恢復了想起過去的仇恨,我就不會想他了。」輕雲低語。
「這樣啊?那,倒也不錯。」楚芸怔了一會。
回復記憶就會忘記現在的感情了麼?
「你怎麼了?」忽然瞧楚芸臉色很慘白,以為她不舒服。
「我沒事,是你在心痛,傳染給了我,讓我這裡也跟著痛,我聽皇上說過,雙胞胎是會心意相通的,我能感覺到,你現在的心在疼……」
「是麼,竟有這事。」輕雲低語,聲音忽然哽咽住。
「是啊,所以,你一定要開心啊,不然,你一傷心,我的心也會跟著很痛的,我身體弱,你要是傷心過度,我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噗……」楚芸忽然噴了一口血,面色頓時失了顏色,如一張白紙。
「楚芸……」輕雲吃驚的扶住她。
「怎麼回事啊?」
楚芸整個人靠在她的身上低語道:「不是告訴你了麼,因為你的心在碎,我身體太差,承受不了你的心碎,所以拜託你,要開心起來,不然,你還沒有心碎掉,我會先被你弄死的。」
「這樣啊,對不起啊,害你因為我受了傷,我會讓自己開心的……」
「別哭啊!我不說,不說了。」楚芸伸手去擦她的眼淚,但她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
「蘇寒……」再也控制不住,她嗚聲哽咽起來。
「輕雲……」楚芸無力的靠在她的懷裡,跟著她一起哽咽。
「輕雲,楚芸……」就在她們二個人抱在一起痛哭的時候,一幫人匆匆跑了進來。
知道她願意恢復記憶,飄雲和驚雲以及楚伯文夫妻都跟著過來了,沒想到人還沒進來就聽見裡面的哭聲。
驚雲跑過去的時候就見楚芸臉色毫無血色,只是一雙眼睛都紅腫了,身上還有血跡。
「楚芸,你受傷了?」驚雲吃驚的問。
「我……沒事……是輕雲受傷了……」她痛不出來,柔弱的她只能代表痛出聲。
「噗……」一口血又噴了出來,她隨之暈了過去。
「趕緊,抱開她,離輕雲遠點。」馬貞貞叫了出來,一臉震驚。
驚雲不知舊里,見楚芸昏了過去時便立刻抱著她就走了出來。
「我沒有關係,不是說恢復記憶就不會這樣難受了麼?開始吧。」輕雲伸手試去眼角滑落的淚。
「開始吧。」周天說,來到她的身邊,飄雲打開一個箱子,裡面裝著許多大小不同的針。
「楚伯父楚伯母,煩請你們護法,不要讓人打擾。」周天開口說。
「好。」楚伯文夫婦應下,走到外面。
「我要開始了。」周天說。
「開始吧。」輕雲輕聲應。
飄雲遞過針,周天為她施針,扎向她腦袋上的各路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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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是暫時的,溫馨是永遠的主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