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皇寵——名門閨秀 第52章 輕雲的白髮

    三歲被送往雪山,跟著雲山道學習武功,一去十年。舒榒駑襻

    據云山道師父說,因為她小時候不足月就出生,生下來後她的身體就非常極弱,怪病纏身,有好幾次差點沒有死去,後來父親得知雲山道有絕世醫術,但他常年在雪山,從不下山,便把她送往了雪上求雲山道醫治,結果,雲山道說她體內由胎里出來就藏有一種罕見的寒毒,如果不能把寒毒排出來,她活不幾年必死。

    為了能讓她活下來,十年來她一直在雪山跟著雲山道,一邊當試他研究出來的各種藥,一邊跟著他學武功,強壯身體。

    十年來,她身上的寒毒並沒有解除,但卻是控制住了。

    十年來,爹和娘也會每年去雪山瞧她一次,陪她一段時間。

    十年來,她與周天一起長大,周天像哥哥一樣照顧她,知道她有病,從來都是讓著她的。

    十年後,雪山道說他還不能研究出來解藥,而漸漸長大的她卻不想再住在冷冰冰的雪山上,要求要回去看望爹娘,雪山道應許了。

    那一年,她十三。

    小小年紀卻已經長得亭亭玉立,她騎著小紅馬,甩著小皮鞭,告別了雪山。

    周天送她下山,告訴她說他會等她回來,要是她玩得不知道回來,他會去找她回來。

    那一年,她沿途北下,因為從雪山回燕城必路過北國,在那裡,她遇見了一生難忘的愛人。

    那一年,他十八,翩若驚鴻,謫仙般的絕美,讓人只看一眼便再難忘記。

    她遇見他的時候他正在曠野之地被人追殺,近百人追殺二人,後來才知道,那個人是秦牧,他的貼身侍衛。

    小小年紀,她自認學得了一身本領,路見不平她想撥刀相助,揚著鞭兒便沖了過去喊一聲:「你們這些混蛋怎麼能夠以多欺少,你們二個讓開,看我天羅地網收拾他們。」

    天羅地網是她的看家本領,她出手就擊倒一片,結果那二人便躲在一旁由她大展拳腳,雖是第一次實戰,但不出多時,她便打倒一片,那些人見敵她不過便都逃了。

    「多謝女俠相助,龍寒感激不盡,不知女俠如何稱呼。」那被她救了的男人雖然剛剛被百人追殺,但現在也不見一絲狼狽,他知恩圖報,上前道謝,姿態優雅,聲音溫潤,不似周天師兄一身妖嬈,但當時她卻覺得此人是不媚而自妖,眼含風情。

    「我叫楚輕雲,不是什么女俠,不過是剛好路過,見他們以多欺少,才要出手教訓的,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被這麼多人追殺,要不要去報官……」

    「我只是一商人,因生意路過這裡,沒想到竟被一夥劫匪盯上。」他當時如此解釋,她信以為真。

    「你們身上是不是沒有錢了?我這有銀子,給你們用,你們去買件衣裳,吃個飯,餘下的做你們的路費。」她非常大方的把腰包里的銀子給了他們。

    「多謝輕雲小姐的美意,這銀子來日我必歸還,不知道輕雲小姐家住哪裡,改日我好登門道謝。」當時,他曾謙謙君子,一派儒雅。

    那時,她週遊在外,還想在京都好好玩玩,哪想立刻回燕城,也沒想他還錢,便擺手:「罷了,這銀子我既送出去了就沒想過再收回,何況我現在是週遊在外,暫時沒打算回家,我要好好在京都玩幾天,告辭。」她跨馬甩鞭,揚長而去。

    據說北國是一大國,非常繁華,既然路過這裡,自然是要好好欣賞一下的。

    抵達北國京都之時她便找了一客棧暫時住下,花了一天的時間打聽了這周圍都有什麼有名的好風光,決定往後每天去玩一個地方,直到玩遍了京都才回燕城,不曾想,次日,又遇見那人,他是來還她銀子的。

    原本以為是偶遇,萍水相逢罷了,但至次以後,那人卻常出現在她的眼前,說是在要在京都處理點生意上的問題,暫時不會離去。

    自那以後,一來二去,二個人成了朋友,他說他對京都比較熟悉,就為她引路,帶她遊山玩水,二人常一起飲酒,對酒當歌,把酒言歡,好不快活,眉眼之間,情意暗生。

    也許,早在初相遇的那一刻,二人便已經暗生情意。

    最終,望夫岩上,二人私訂終生,許下此情不移,永不改變。

    在那裡,他吻她到天荒地老。

    誰曾想,在有一日他匆匆離別短暫幾日後,她收到燕城寄來的書信,讓她速速回京,說是燕城要與北國開戰,來不及再等他歸來,也只留下書信一封,便匆匆離去。

    消煙起,那日他兵臨城下之時,她在城上觀望,雖是相隔甚遠,眾人之中,她還是一眼認出他來,不顧眾人的攔阻,她執意要出去問個清楚,所以她單槍匹馬去了,他也單槍匹馬朝她迎了來。

    距離越近,越看他清晰。

    是他沒錯,只是,今日的他,已經不是昔日陪伴她風花雪月的溫潤公子。

    今日的他,兵臨城下,一身戰袍,英姿颯爽,對燕城勢在必得。是她的敵人。

    「你是誰?」她眼中乍現冷漠,似真不認得他一般。

    「蘇寒……」他簡短回她,眼神如她一般冷漠,似也不認得她一般,今日的他,不再是龍寒,不是與她許下海誓山盟的儒雅公子,不是陪她遊山玩水的生意商人。

    「蘇寒……」她輕咬著這個名字,一字一句的道:「本公主今天就讓這個名字徹底消失。」

    那日,她與他單獨而戰,一直打到天黑。

    她的天羅地網縱然是雷厲風行,但她不能傷他分毫,後來才知道他修煉的天地真經絲毫不遜她分毫,那一日,他沒有攻打燕城,但卻累得她奄奄一息,在她癱在地上的時候抱住了她,點了她的穴道,深深的吻了她。

    「輕雲,不論如何,我是愛你的。」在那個時刻,他還是說了那樣的話。

    之後,他抱著她回去,把她帶回了他的軍隊。

    那個時候,燕城的人都急瘋了,因為她才打開了城門,準備與北國作戰。

    那時候,她整日被蘇寒的帳幕里,北國並沒有立刻發兵,他則每日陪在她的身邊,抱著她的時候會說他是愛她的,吻她的時候也會說他愛她。

    她不言不語,不論他說什麼,她都默然不應。

    一邊想要擁有她,一邊想要毀滅她,一邊又說他愛她!

    這愛,真是讓人消受不起啊!

    那時候她是想要離開的,但蘇寒控制了她的自由,不讓她離開他半步,蘇寒每天會來告訴她外面的情形,說燕城的人來找他要人,但他不能放她離開。

    蘇寒說這一戰勢必進行,但他不會傷害她。

    那一戰是如何開始又如何結束的她當時並不知道,只是有一天蘇寒來告訴她,一切都結束了,但他並沒有傷害她的親人,只是與他們立了一個和平之約,燕城他要收復,這一點不會改變。

    蘇寒說要帶她回去,跟他一起走,他簡直就是強搶擄奪,根本不管她是不是願意。

    在臨走之時,她開了口,因為她知道如果她再不開口,一旦被他帶回宮,她很難有機會再離開。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一開始就想利用我來開燕城的城門。」燕城本來是不想戰的,如果燕城不戰,不開城門,他不會有機會收復燕城的,燕城兵力雖然差他很遠,但城保卻修建得非常嚴謹,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打開的。

    「不是。」他否認,她卻已不相信他。

    她說:「要我跟你回去也行,但我有個條件……」

    「只要可行,我都答應你。」

    「如果你想要我,除我以外,你不許有別的女人,不然,你身邊的女人我會見一個殺一個……」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我答應你,除了你,任何女人我都不會多瞧一眼。」

    「那麼,解開我的穴道……」

    他沒有動,她說:「難道你要一輩子防備著我?想要我,卻處處防備我,這樣的男人,我不稀罕。」

    他聽了,果然解開了她的穴道。

    之後,她跟著他上路,準備回他的宮殿。

    一路上,她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要逃跑的意思,晚上睡覺的時候,是在野地的帳幕里,他依然和她一起睡,但再沒有點她的穴道。

    猶記得那一晚,看見他睡熟的臉,放心的睡在她的身邊,她殺意頓起,撥下頭上的髮簪,就刺了下去,結果,竟真刺傷了他。

    他真是睡著了,沒有防備她。

    不知道是他真的完全相信她,還是太自以為是,認為她會愛他到不能傷害他。

    可事實上,當看到髮簪刺入他的胸口時,她卻是驚了,而他卻是一眼不眨的看著她,平靜如水的容顏沒有一絲波動,似乎也沒有生氣,他只是說:「這樣就解氣了?」

    「除非你死……」她揮拳又打向他,一拳打得他從床上飛了出來,之後就驚動了守夜的侍衛,而她,卻轉身逃走了。

    她逃了,他並沒有就此放過她。

    明明她並沒有做過什麼,但那個時候卻躲他躲得像老鼠過街,東竄西逃。

    她恨他,恨他對自己窮追不捨,恨他欺騙了自己,恨他對自己的假情假意,一切都是誘她入局的陷阱,而他卻清醒的看著這一切,引她入局,迷醉其中。

    他以為她會非他不可麼!

    望夫岩上,那一次,她去了他們訂情之處,他果然在那裡等她。

    那一日,他們又打了好久,最後,她從望夫岩上跳了下去。

    她當然不是去死,就算要死,也是蘇寒去死。

    她不過是誤導一個假像,讓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她要讓他記著這一幕,永遠記著。

    不想,他竟陪她往下跳,但卻是被他打了回來。

    如果他陪她一起死了,就記不住今日她死的苦了。

    果然,她以為他死了,實際上,她不過是設了個金蟬脫殼的局。

    楚王府的七小姐,和她長得相似,之所以能知道她,完全是個意外的巧合。

    經常遊山玩水的她,意外的看見過她一次,見她當時與一位年輕的公子騎馬出來。

    當時是出於好奇,才會偷偷的跟上了,畢竟,誰瞧見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都會好奇的,結果就曉得了她是楚王府的七小姐,那位公子才是楚王府的言世子,是騎馬出來帶她去望夫岩的,但她卻是走走停停,最後不肯上去了。

    在假死之後她就想到了這位楚王府的七小姐,利用她的身份來進一步藉機蘇寒,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上一次並沒有殺掉他,反被他四處追尋,但如果這一次,她換一個身份出現在他的面前,擁著同樣容顏的二個人,他就是再聰明也絕想不到是她出現了,到時要趁其不備殺他實在太容易了。

    有了這個計劃後,她偷偷回了燕城,最後見到了周天。

    周天是她的師兄,從小就像哥哥一樣照顧她,她說了自己的計劃,並說這個計劃完成後她就跟周天一起回雪山,因為周天師兄那次和她表白了,她雖然震驚,但也沒有完全回絕,周天答應幫她完成這個計劃,之後他們便潛進了楚王府,把七小姐打暈了,周天用箱子直接把她運回了燕城,而她則代替了這位七小姐。

    偶然的機會,得知公主來到府上,與五小姐六小姐在一起,她便大膽的尋了過去。

    知道五小姐六小姐有意去皇宮,她也大膽的請求,當時她也以為蘇月公主是喜歡言世子的,既然她喜歡言世子,自然是不會拒絕她的請求,她是言世子的親妹妹。

    果然,她答應了。

    她如願的跟著她們一起入了宮,還如願的看見了蘇寒。

    他依然沒有變,但似乎又長高了許多,那張熟悉的容顏似乎更加悅人眼目了。

    他似乎很冷,不太愛與人說話,君臨天下的氣勢讓人覺得壓抑。

    但是,在看見她的時候,他的眼神果然有一瞬間的驚訝,但由於知道他是楚王府的七小姐,驚訝也只是一瞬間,之後他走了過來,與她說了話,很自然的送她一塊令牌,說是她如果覺得府上悶得慌,可以入宮來陪陪太后,陪陪公主玩玩。

    那一次,他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那裡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瞧她,眼神里似乎還含著如初的溫柔。

    她當然知道,他一定非常驚訝的。

    其實,當時的她,也是非常緊張的。

    許久以來,再一次相見,竟是以這種方式,借用別人的身份,目的是為了殺他的。

    殺他,殺了他……

    這個想法一直在腦子裡迴轉,但實際上,她的腳步沒有挪動分毫,根本動不了。

    他擺設宴席招待她們,還讓大家都喝了酒,五小姐六小姐喝醉了,他開口留大家不要離開,等酒醒後明日離開,那一次,她也喝了酒,不知道怎麼也醉了。

    也許,酒不醉人,人自醉!

    五小姐六小姐為能留下非常得意,她在躺在床上的時候腦子卻亂得厲害。

    殺了他,這三個字一直在腦子裡出現,但人卻像被定了形似的,一步也走不開。

    小奴當時一直守在她的身邊的,她沉沉的似睡了過去,沉睡之間,似乎感覺到有人走了過來。

    「輕雲……」她似乎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有人在摸她的臉,摸她的唇。

    那種熟悉的感覺,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曾經,他是那樣的呵護她,愛護她,百般的疼愛她,抱過她,吻過她。

    熟悉的感覺,熟悉的曲子……

    沉睡的時候她聽到他吹了那首輪迴的曲子,那是她們一同譜寫的。

    當時他們遊山玩水,在船上的時候一起譜寫了這首曲子,他們都愛這首曲子,還說要譜出詞來,但還沒有機會譜出來,他們便再不能一起了。

    「蘇寒……」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有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但那一夜,她心裡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這首曲子帶給她太多的回憶,讓她怎麼也不能忘記。

    她所愛的人啊!為什麼傷她至深,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之後,她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寒毒發動了。

    已經控制著好幾年不曾復發的寒毒竟然復發了,到了早上的時候她體內已經是一陣熱一陣寒的,至於殺蘇寒的事情,她根本不可能再有力氣了,這一次算是白來了,但又想著,來日方才,反正她有了入宮的令牌,但人一回到楚王府她就徹底病倒了,體內的寒毒觸動,那是一種隱而不現的寒毒,普通的大夫根本不會知道那是什麼,因為是從母胎里所帶出來的,平日不復發,和正常人一樣,根本查不出來,而這一次復發,竟引起她一場大病,發起了高熱,那時候整個腦子都是一團亂,一個人身在楚王府,身邊沒有一個親人不說,內心還要承受蘇寒所帶給她的種種痛苦,巴不得自己從來沒有遇見過他,巴不得自己從來沒有愛過他,這樣,她就不會有這一切的痛苦了。

    結果,那一病,竟讓她徹底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以至真的忘記蘇寒是誰了。

    從此,她以楚芸的身份活著,也真當自己是楚芸了。

    與蘇寒的再一次相識,相戀,是她根本所不知道的。

    也許,是緣深情深。

    蘇寒對她,一如既往的好。

    排除燕城之戰,他們之間從來都是美好的!

    美好到讓人迷戀在此,不想走出來。

    然而這一次,她終於還是殺了蘇寒。

    縱然他明知道那酒里下的是毒,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喝了。

    就像他明知道她是輕雲,還是毫不猶豫的愛她,並不拆穿她的身份,反而幫她掩飾著。

    蘇寒,愛上他,也許註定是個錯,但她還是毫不猶豫的愛了。

    愛上她,也許註定是個錯,但蘇寒,也依舊毫不猶豫的愛了。

    這一次,他與她,也註定了要陰陽兩隔,再不能一起。

    他說,她要好好的活著,來思念他,他不要她陪她去死。

    卻不知,活著比死去更難受麼!

    但蘇寒不要她死,也許蘇寒以為活著是為她好,其實,如果可以,更願意陪他去死!

    蘇寒,對不起!

    我終於,還是殺了你!

    你不知道,其實我真的不願意!

    我更願意,殺死的是我自己。

    之所以苦苦糾纏,還不是因為,不能忘記你,不能就此與你分離!

    蘇寒,我還是不能與你分離!

    「輕雲……」飄雲與周天震驚的聲音傳來,直直的盯著她,不敢置信的……

    「我都想起來了。」輕雲低語,渾身的力氣似乎已被抽乾。

    那記憶,如泉水一樣,涌了過來。

    好懷念蘇寒的擁抱,蘇寒的唇……

    無聲的把自己的腦袋埋在臂彎里,如今能抱的,只是自己而已。

    蘇寒再也不會溫柔的呵護她,也不會朝她溫柔一笑,更不會再時時刻刻的陪著她。

    「輕雲……」楚伯文夫妻沖了進來,瞧著她震驚得說不出半句話。

    輕雲微微抬首,看著他們震驚的樣子,她慢慢由床上站了起來,故作輕鬆的說:「已經完全想起來了,周天師兄,你說的對,我是恨他的,我一直都想要殺他的,我現在已經沒有了。」看向爹娘擔心的臉,她一笑,道:「爹,娘,我現在沒事了,早知道還是早點恢復記憶的好,好在他已經死了,也不用我再費力氣殺他了,我答應過周天師兄要回雪山的,我們還是回雪山吧。」

    大家都不說話,都還看著她,似擔憂,似震驚。

    她一笑而過,轉身,忽然怔住……

    是誰?!

    鏡中映出一個女子的身影,好像她,但似乎,又不是!

    為什麼頭髮都變了顏色?

    像雪一樣的白,這是哪來的女子?

    她靜靜的走了過去,看向鏡中的女子,她也正在看她!


    她伸手,去觸摸鏡中的人,鏡中的人也在觸摸她。

    真的是她自己!

    本想不讓大家擔心自己,但現在,再也不有偽裝堅強。

    「啊……」她尖叫!她不要蘇寒死,不要他死!

    她最愛的人啊!她卻真的親手殺了他!

    「輕雲……」馬貞貞沖了過來,抱住她顫抖的身子,她卻發瘋了似的尖叫起來。

    「輕雲,不要嚇娘,不要嚇娘……」馬貞貞抱著她帶著哭控叫。

    「嗚……」輕雲失聲哭了起來,全身不停的顫抖。

    好冷,全身的冰冷,讓她承受不住的顫抖!

    「輕雲?周天,你快過來看看她。」馬貞貞驚叫。

    怕是誰也沒有想到,一個蘇寒而已,竟真的會讓她變成這樣。

    周天飛快的跑了過來,伸手握住她的手,竟發現她手都是冰冷的。

    「她的寒毒,又發作了……」周天眼神隱忍著痛楚。

    「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子?」馬貞貞問,好好的女孩,現在竟是披了一頭的白髮,還觸動了她體內的隱而不發的寒毒。

    周天抱起她往床上放去,她顫抖得厲害,以至身子都縮在一起了。

    「隱而未發的寒毒,又一次被催動了,同時也催動她的頭髮變白。」至今師父也沒有配成可以有效的解開她寒毒的辦法,但寒毒一次次的復發侵入,現在已經逐漸侵入到她的腦子裡去了,若不是因為她的體質本身就是屬寒的,自幼被師父訓練,像她這樣的發作方式,她早就死了。

    上一次發作,令她失去所有的記憶,這一次發作,令她的頭髮變白。

    「以後,大家不要激動,儘量讓她開心,不要想不開心的事情,不然,她若鑽進牛角尖里出不來,後果會更嚴重。」周天運功摁在輕雲腦袋上,手心裡所傳出來的真氣去壓制她的寒毒,雖然勉強壓制住了,但頭髮卻是沒有辦法恢復正常的了。

    漸漸的,輕雲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切安靜下來,楚伯文夫妻和飄雲、周天,都走了出來。

    「沒想到,輕雲對他用情至深!」馬貞貞低語一聲,有些內疚。

    「楚伯母,輕雲的頭髮變白,和他沒有關係,是體內的寒毒觸動所致。」周天糾正。

    「誰知道呢。」馬貞貞並不樂觀。

    「我去看看楚芸,她似乎受傷了。」馬貞貞嘆了一聲,抬步離去。

    楚芸的確是受傷了,直到現在還沉沉的睡著,可即使是在睡夢中,她的胸脯還是一顫顫的起伏不定。

    「輕雲……」是輕雲的心碎,讓她有了如此強烈的感受。

    一個人該痛到何等程度,才會讓她這個局外人也跟著受傷此至!

    「芸兒,輕雲沒事的。」驚雲握著她的手安慰,她便又時爾沉睡,時爾驚醒。

    直到輕雲忽然尖叫的那一刻,她又有感應似的一下子醒了過來,瞪大眼眸,便看見驚雲正擔憂的坐在她的身邊陪著她。

    「驚雲,輕雲怎麼樣了?我要去看看她……」楚芸掙扎著要起來。

    「芸兒,你現在受傷了,你不要動亂,她沒事的……」

    「不是的,她有事,我感覺到了,我這裡好疼,她一定比我更疼……」楚芸掙扎著要下床,但腿上卻軟軟的沒有力氣。

    「芸兒……」

    「驚雲,我告訴你,輕雲現在很痛苦,現在蘇寒已死了,她只有我一個親人了,她需要我……」

    「你不要說胡話了,輕雲身邊有爹娘和周天有大哥陪著,你要好好休息。」驚雲抱著她摁在床上,不讓她離開。

    「那不一樣,她們不會理解她的,只有我可以理解她,體會她的心情,可以安慰她,他們根本安慰不了她的,你帶我去,求求你了驚雲哥……」

    「你現在不能去見她。」馬貞貞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她人已邁步走來。

    「伯母……」

    「如果你還想活命,就聽我的話,你的身體不如她的身體,就算她現在很難過,她也可以好好的活著,倒是你,如果離她太近,會讓你很痛苦的……」

    「伯母,你也知道我們心意相通?輕雲是不是真的是我的雙胞姐妹?」楚芸掙紮起來詢問。

    除了她,似乎也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了。

    馬貞貞默然了一會,驚雲愕然,雙胞姐妹?

    雖然她們的確長得一樣,但他們都沒有往這方面去想過,問過。

    「是啊!」馬貞貞忽然開口,說:「聽人說雙胞胎是不好放在一起養的,不然很難存活,而你們又都是早產兒,生下來就差點要死了,也只能把你們分開養,這樣你們才算活了下來。」

    「真的是這樣子,那,誰才是我們的娘呢?」楚芸又是驚又是喜,原來真的和輕雲是雙胞胎。

    「楚王妃……」馬貞貞嘆聲道。

    「原來是這樣。」楚芸低語,笑了一下。

    「這件事情,等輕雲平復下來,我會和你們好好的說一說,有些事情,你們也該知道了,也許知道了,輕雲反會振作起來的。」不然,她會一直陷在蘇寒已死的痛苦裡。

    「好,我去看輕雲,告訴她我們真是雙胞姐妹,她一定會高興起來的。」

    「現在不行,她已睡著了,明天吧,讓她今天先休息一下。」

    「喔,也好。」楚芸應聲。

    「楚芸,因為你比輕雲弱勢,所以才會處處受她的影響,但是,如果你可以做到讓自己很快樂,也會影響到她的心情,這樣她就不會一直陷在痛苦裡了。」

    「喔?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我會讓自己很開心的……」只是,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可以開心啊?不由看向驚雲。

    「驚雲哥,你給我找些笑話書吧,我多看些笑話,就會開心起來了。」

    「……」開心是這樣來的麼?

    「真正開心是發自內心的,不是來自於笑話。」驚雲悶聲道句。

    「喔……」可是真想不起來開心的事情啊!

    有些苦惱,驚雲咬牙:「和我在一起不就是最開心的事情?居然還要看笑話才能開心?我就這麼令你開心不起來?」

    「……」

    馬貞貞忽然笑了一聲,看她們還能這樣子逗樂,她也就放心了,轉身離去。

    「不是拉驚雲哥,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很開心為什麼還說要看笑話才能開心?」

    「不是拉驚雲哥……你聽我解釋啊……」

    「那你現在到底開心不開心?」

    「開心……」

    「開心就給爺笑一個……」

    「啊?笑不出來啊!」

    「笑不出來?你居然笑不出來?」

    「啊,呵呵,別這樣,好癢……」

    驚雲伸手抓她痒痒,她哪受得了,立刻躲閃起來,但她哪裡能躲得過驚雲,一雙魔掌在她身上抓來抓去,她癢得呵呵的大笑起來,不受控制!

    忽然,吻熱的唇吻在她的唇上,狡猾的舌滑了進來,纏著她毫不放鬆,手也覆蓋在她的胸脯上。

    「唔……」令人情動的一吻,綿綿無期。

    臉上一片潮紅,整個人再無半點力氣。

    「娘剛剛說了,你太弱勢,才會被輕雲影響了心情,從現在起,你要給我好好的開心起來,不能再被她影響了,更不能再受傷,她不開心沒有關係,但你每天都要給我開開心心的,不要被她的壞心情給壓下去,一定要壓過她的壞心情,做得到麼?」

    「嗯,做得到。」為了輕雲,她也一定要這樣做。

    不能受了輕雲的影響,要去影響輕雲。

    「乖……」又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似乎抱怨一句:「你這胸脯似乎還沒完全長得開,以後要多摸摸……」

    楚芸頓時臉上一片緋紅,伸手推開這占了便宜還賣乖的男人惱羞:「反正比你的大。」

    「噗……」驚雲被這話逗得笑起來。

    天外來客,也算是燕城著名的客棧了。

    蘇寒並沒有離開燕城,而是來到這裡住下了。

    此時,他人正盤坐在床上,上身赤著,周圍籠罩著一層白霧,在他身上的各種穴位上,扎了無數的銀針,施針之人,正是李成,曾被他派出去解決瘟疫的御醫李成。

    銀針一個個被染上黑色,之後由他的體內如數飛出。

    緩緩睜開眼眸,李成微微鬆了口氣,道:「皇上,日後還要每天施針一次。」直到毒素完全排出。

    「嗯。」蘇寒應了一聲,額上有汗流出,但神情上卻是一如往常的平靜。

    「我去吩咐人送來水來給皇上沐浴。」李成走了出去,秦牧很快走了進來。

    「皇上,沒事了麼。」秦牧詢問。

    「幸好有李成在。」遇到李成回來也就是這二天的事情,他人來燕城的時候李成就曉得他了,也是刻意與他碰了個面,沒想到,他竟明知有毒,還要喝下,如果不是他在這裡為他施針,這毒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要折磨他個半死了。

    水很快被抬了進來,蘇寒先沐浴,之後飯菜也被如數端了進來。

    為了他秦牧和李成也是忙了一天了,之後三個人坐在一起,吃了晚膳。

    月色早已經掛上枝頭,蘇寒若有所思,秦牧和他說:「要回京麼?」

    「暫時不用,打探一下,輕雲現在如何了!」

    「是。」秦牧應了聲,李成瞧了他一眼,這個名字他自然是不陌生的,能讓蘇寒掂記上的人……

    「如果再見了面,她再給你喝一杯毒酒,你還要喝?」李成開口詢問了一句。

    「不會的。」

    「這就好,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不然我也沒有起死回生之力。」

    「她不會再那樣做。」蘇寒補充一句。

    李成默然,他對自己倒是挺有自信,都已經是死了一次的人了,他居然敢自信的說輕雲不會再殺他,如果不會,就不會送他一杯毒藥了。

    「說不定她現在正痛苦得一個人躲著為我哭呢。」想著她正在某個角落為他哭得撕心裂肺,立刻有種想要衝過去現身的衝動,讓她哭,是他最不願意的事情。

    但,現在他還不能現身。

    他得讓她記著這個教訓,記著他若死了,她會痛苦得活不下去。

    只有這樣子,她才會確定,她真的愛他,沒有她,她也會不想活的。

    到那時,他再現像,失而復得的欣喜,一定會讓她不顧一切的投入他的懷中來,再也不離開他,再也不想著要殺他。

    他的自信,並不是憑空而來。

    他清楚的知道,她愛他,就如同他愛她一樣,不能自撥。

    雖然她不承認,但這是事實,不能改變的事實。

    秦牧與李成相視,他的樂觀,他們並不相信。

    畢竟,她已經殺了他,這也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蘇寒知道他們不相信,也知道他們不會懂。

    對二個不懂愛情的男人談論這事,等於對牛彈琴。

    他與輕雲的愛情,不是他們這些粗線條的人能體會的。

    不管他們之前有過什麼樣的過往,這一生,他們註定是要糾纏到底的。

    他永遠不會放過她,她也別想逃開他。

    現在,他只需要等她轉身,主動投懷送抱,便可以了。

    有些人以為,這一局是他們贏了。

    其實,只有他知道,是他贏了。

    夜,染上一層朦朧。

    黎明到來,新的一輪陽光照射大地。

    輕雲醒了過來,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鏡前,望著鏡中的自己。

    好陌生,這真是她麼?

    不是的,不是她。

    蘇寒已經不在了,她也將不在是她。

    「輕雲……」歡樂的聲音傳了過來,是楚芸又來了。

    刻意忽略輕雲所帶給她的壓抑,用意識強迫的告訴自己,我很開心,我很快樂,我並不難受。

    在這種強烈的意識下,她完全可以展開笑臉,輕快的跑到她的面前。

    輕雲轉身,望著她展開的笑臉,默然無聲。

    「輕雲……」楚芸忽然呆了一下,怔住。

    還是不行,她的快樂,根本沒有辦法壓制她的憂傷。

    因為她,始終比她弱。

    特別是在看到她一頭的白髮,她的心已經抑制不住的為她顫抖起來。

    「輕雲……」怎麼會這樣子?她震驚,不能言聲。

    輕雲看著她,默然無聲!

    怎麼會這樣,她也想知道,怎麼會這樣?

    愛一個人,竟能愛到不能言聲!

    「輕雲……」楚芸腳步微微輕顫,轉身,扶住桌子,幾乎想要跌倒。

    「你怎麼了?」她終於有了反應,朝她走來。

    「你要開心,輕雲才會開心。」腦子的意識又反應過來。

    很快,楚芸站穩,看著她說:「輕雲,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伯母昨天告訴我說,我們真的是雙胞胎,我們的娘親是楚王妃,但因為我們生下來都體弱,又養不活,所以才把我們分開來養,我現在真是發現了,我們可以心意相通,你的不開心,會造成我受傷,我知道我的傷算不得什麼,因為你比我更痛,但從現在起,我會讓自己很快樂,這樣,你也就不會一直沉浸在失去蘇寒的痛苦裡,輕雲,我希望你快樂,就算沒有了蘇寒,你也可以活下去,也能找到自己活下去的目標。」

    再次聽到她們是雙胞胎,似乎也沒有多大的震驚了,或許,從一開始就已經這樣認定了。

    只是,看楚芸這張真誠的臉,她也不願意讓她失望,難過,更何況是因為自己的傷而讓她受傷。

    「好。」她簡短的應了一個字。

    「輕雲,我們一起吃飯,然後去找伯母,她說會給我們講我們的事情。」

    「好。」

    「輕雲,楚芸……」馬貞貞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和大家一起來了。

    聽驚雲說楚芸來找輕雲了,她們就立刻趕了過來。

    就怕她離輕雲太近,到時又被輕雲的累及,但現在瞧來,似乎無恙。

    「伯母,你不是說要給我們講我們的事情麼?現在剛好,你講給我們聽吧,我想聽一聽我們娘的事情。」楚芸開口說,只要能引起輕雲感興趣的事情,說什麼都好,總比現在輕雲一副事不關己,毫不在意的模樣要好!

    「好,我說給你們聽,現在你們都長大了,也是該知道的時候了,輕雲,你娘的事情還需要你去調查,所以你一定要振作,如果你不能調查出事情的真相,就沒有人能幫你娘了。」

    「喔?」輕雲終於有了點驚訝的表情,她娘的事情?調查什麼?

    「當年你娘,的確是嫁給了楚王,但是,外人都不知道,楚王還有一個雙生的弟兄,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題外話------

    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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