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常伏在窗口痴想
——山那邊是什麼呢?
媽媽給我說過:海
哦,山那邊是海嗎?
於是,懷著一種隱秘的想望
有一天我終於爬上了那個山頂
可是,我卻幾乎是哭著回來了
——在山的那邊,依然是山
山那邊的山啊,鐵青著臉
給我的幻想打了一個零分!
媽媽,那個海呢?
山的那邊依然是山,這個我和我哥從小就明白。十年前,我和哥在山裡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未想過山的那邊到底會是些什麼?因為我們每天上山打柴,站在山頂,望著山後的山,四周的山,想著,我們是否會和爸爸、爺爺、祖父他們一樣,一輩子生活在這窮鄉山村裡面,娶著隔壁村的姑娘做媳婦,在生下個胖小子,教會他們打柴、插秧、種麥?在重複上一代的命運,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山繞山。
每當我和哥哥上山砍柴,都會去山頂看,每次都幻想著能看到不一樣的世界,能看到那些走出過大山的爺爺奶奶們口中所說的城市。但每次都得到的結果都會讓我們失望,但是哥哥從來不會氣妥,總是鼓勵著我說:「青山,別急,下次我們就可以看到,我們只要努力,一定會走出大山,進入阿叔所說的城市,到時候,我們也可以回來給他們講講外面的花花世界,還有那個像磚頭一樣大小可以和遠在他鄉城市說話的神奇東西。」
那時候我總是一副弱弱的樣子,流著淚看著哥哥,似乎在尋求哥哥的安慰,而哥哥也會摸著我的頭向我保證,他說的一切都會實現,但要等到爺爺身體好了些,阿叔下次回來後,他就去找阿叔,要阿叔帶我們去城市。然而,這句話他每年都要說上好幾句,而且已經說了好幾年了。記得阿叔最近一次回來就是去年年底,但是哥哥一直找藉口沒去和阿叔提出來。
背著柴回村時,看著村子口又圍著一大群人在叫罵著。
陸家大嬸:「你個野孩子,每天跑到我們村偷東西吃,信不信我打斷你雙腿?」
被偷的陸大叔正拿著掃帚使勁的打著那個小偷,小偷被打的雙手抱著頭,跪倒在地,但是眼中卻沒有一滴淚水。他是隔壁村的孩子,叫陸喬東。他出生時難產,母親只見了他一面就死了,父親在他五歲上山打獵,就在也沒回來過了,後來村中的人去找,發現附近有母大蟲出沒,就只好判定為他父親被碰上母大蟲,被吃了。橋東只好跟著相依為命的爺爺在家做些農活,並且依靠著叔叔的救濟才勉強活了下來。但不幸的事,他爺爺在三年前去世了,強勢的阿姨將他掃地出門,叔叔為了他和老婆吵了好幾次架,但農村的日子都比較刻苦,雖然自己妻子做的不對,但是自己家也實在寒酸,最好只好無奈的接受現實,最後將身上僅有的幾十元錢交給了橋東後,就選擇了沉默。
「別打了,陸大叔,求求你別打了。」哥哥一如既往的選擇上去保護橋東,向陸大叔求情。
「遠山呀,你走開,這野孩子出生剋死自己媽媽不說,還出來到處偷盜,這已經不是一兩次了,前面幾次我都只是嚇嚇他就放他走了,後來你求情我給你面子,但是現在,他不但不知反省自己,反而天天來偷,這還算了,全村幾十戶人家,他誰不偷,偏偏就在我家耗著,我上輩子欠他的呀?」陸大叔顯然非常氣憤。
聽到這話,我差點笑出聲。『什麼叫偏偏就在我家耗著?』全村也就你一家不用了為溫飽而奔波,你爹是鄉長,你是村長,家裡那麼多地,幾頭牛。不偷你偷誰?想到這,我莫名其妙的對橋東有一份由心的好感。
「大叔,你說的是,但是橋東家什麼情況大家都清楚,你現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不要過分為難他了,跟何況,你殺了他,你要償命,你想想,用你的命換他的命,多不值得呀?而且他還是個孩子,你放過他,等他以後長大了,知道做人的道理就會明白你現在教育他是對他好,那時候說不定他還會感激你呢。」哥哥嬉皮笑臉,連嚇帶唬,連坑帶騙的給橋東打圓場。
「是啊!橋東家什麼情況大家都知道,既然已經打了,就放他一馬吧,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叔,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橋東這一次吧。」我也跟著給橋東打圓場!
「是啊,老陸啊,這兩孩子說的也對,橋東家什麼情況你也清楚,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村子裡一些好心人也開始出來打圓場。
陸大叔見原本支持自己的鄉親們也開始同情橋東,也就不好意思為難他了,用一副善良的口語說:「也不是你大叔真想打死他,只是這傢伙總是來偷我家的,好像和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我總的嚇嚇他讓他以後別偷了麼?」陸大叔說完,又看向遠山哥哥,用一副親切的口吻對遠山哥哥說道:「遠山啊,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說實話,我一直覺得你是我們村最善良老實的,也是最講情義的人,所以你說的大叔還是會聽的,有時間多來大叔家玩,我家丫頭總念叨著你的好呢,哦,還有青山,你也要來,我家丫頭可想念你們倆了。」
哥哥回道:「大叔,我會的,清玉妹妹長的漂亮,人也好,有時間我會去找她玩的。」
清玉和我同年,但比我小月份,現在在上私塾,所謂私塾也就只是幾年前一個外來逃難的先生在這定居後,又在自家開設學堂,教鄰村孩子讀書識字。現在我也在那家學堂上私塾,每天我早上我都會早起去叫陸清玉一起上學,因為我要去學堂要路過她家,久而久之就形成一種習慣,也讓我們成為很好的朋友。記得有一次,清玉在學堂被幾個別村頑皮的孩子欺負,我還幫她和那些頑皮孩子打架,結果是我糾集一些夥伴氣勢洶洶的跑到他們村去報仇,反而被揍他們村的給包了餃子,揍的鼻青臉腫的。後來還是哥哥帶著村裡的男孩子,天還沒亮就在他們家附近埋伏著,把他們一個一個的全都狠狠的揍了一頓,最後大人們插手,各教育各的孩子算是結束了。所以從那時起,我和清玉妹妹就對哥哥產生了依賴心,清玉妹妹對哥哥只依賴了一段時間,而我,卻是依賴了哥哥一生。
說實話,哥哥在全村可謂名聲最好的,有責任心,敢擔當,又生的清秀,而且又有天生的說不出來的氣質,全村老少都喜歡哥哥,小孩子喜歡和哥哥玩,大人們讚賞哥哥的責任心和能力,而我,則永遠是被哥哥光環所照射下被庇護的人,哥哥生來就無所畏懼,那時候我不懂,後來才知道那是自信,在哥哥眼裡,什麼都是那麼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