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書向後招了招手,一名拿著攝像儀的龍騎衛當即上前將手中的攝像儀遞給他。
攝像儀靠近內側的一邊有一個小型屏幕,可以直接翻看之前錄製的影像,陸青書翻到半年前的某個存檔,然後放給大夫人看。
只見那上面,赫然是秋蘭在晚照樓外的花園裡,拿著一根寶珠項鍊遞給陸青小的畫面!
「母親,這根水晶鑲銀點鳳項鍊是孩兒生母留下的遺物,當初失竊時青書也是央求過您幫忙找尋的,四妹或許只是貪玩並非存心……但我希望四妹能儘快還給我,另外秋蘭必須賠償我兩百萬的精神損失費。」
陸青書聲音悲切,任誰看了都只覺這是一個從小失去生母,被人處處刁難,嘗盡心酸的可憐孩子。
「精神損失費?」大夫人愕然。
「不錯,在末法時代,一旦有人因為身命財產受到惡意侵犯,而遭受精神痛苦或精神受到傷害時,就有權利要求侵害人給予賠償。」
陸青書收起攝像儀,無比認真地說道:「秋蘭的行為讓孩兒這半年內因為丟失生母遺物,覺得有愧她的在天之靈,心憂如焚之下時常在晚上驚醒,睡不好自然吃不香,吃不香身體也就一日不如一日,身心都受到極大創傷,所以這精神損失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少的。」
「照你這麼說,這兩百萬的確應該賠。」大夫人幽幽道。
秋蘭趕緊跪在地上哀求:「主母明鑑,奴婢死不足惜,但兩百萬是真的拿不出來啊!」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再次閉上眼睛,懶得再去看已經被她打上了蠢貨標籤但又還算聰明沒有扯上四小姐的秋蘭,也懶得去看聲情並茂表演的陸青書。
「秋蘭是我做主送到你這裡來當掌事大侍女的,她犯了錯,也怪我識人不明,所以那兩百萬精神損失費她拿不出的我幫她補上,這樣你滿意了嗎?」
「多謝母氣體諒,孩兒感激不盡,但青書希望這兩百萬不能是侯府的公款,否則一旦父親追查下來,青書無法解釋。」陸青書笑逐顏開,一拜到低,為了兩百萬對繼母折腰……值!
「你放心就是!」
大夫人的眼皮很是明顯地抖動了兩下,左手手指撥動佛珠的速度也不知不覺加快。
這兩百萬自然不能走公款,否則她也沒法跟衛武侯解釋,所以只能從她自己的積蓄里出,這對於母家並非高門大姓的她而言,足以肉疼!
但為了陸青小,她只能全盤接受,不然陸家四小姐就要淪為整個太原城的笑柄了。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陸青小若不是她親生的……
啪!啪!!啪~~~~
十幾分鐘後,院子裡木杖擊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就此起彼伏的響起。
十幾個男僕女婢全部在寬闊的院子裡趴下,每個人身後都站著一名龍騎衛,實木杖打下來,才五杖背上的衣服就被打爛,充血腫脹的皮肉直接呈現在外。
再几杖下去,登時皮開肉綻,慘叫哀嚎的聲音不絕於耳。
龍騎衛行刑雖然不是專業的,但他們實力強悍,清楚知道人體的弱點和承受極限,每一杖打下來都避開要害,儘可能地延長疼痛感,同時還會在手下的奴僕出現疼痛過渡的昏迷跡象前適當減輕力度,給他們一口喘息之機。
一時間,除了哀嚎和杖擊的聲音外,方圓上千米內再無人聲。
陸青書知道自己這次算是把陸夫人得罪慘了,但他並不在乎。
陸夫人要的只是他身上的世子名號,從來沒想,也不敢主動設局要他的命,最多順水推舟,但也要她有那樣的機會,否則只要陸青書無緣無故在山西地界出了事,衛武侯一定會第一個找她。
不問原因,只看結果,獨斷專行……這就是衛武侯陸蒼生!
如今陸青書馬上就要離開,出發去帝都長安,這一生恐怕都沒有多少機會再與這位大夫人產生瓜葛,所以得不得罪,也就無所謂了,憑這位出身小門小戶的陸夫人,還沒能力把手伸到帝都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陸無畏手下的龍騎衛仍然不緊不慢地掌控著杖刑的節奏,不能讓這些僕從昏迷,更不能讓他們被打死,不然他們欠的四百萬陸青書去找誰要?
臨近末尾,哀嚎聲也越來越小,那些人已經實在是沒力氣叫了。
啪!
最後一杖落下,所有人都長長地鬆了口氣,秋蘭等人更是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被人抬著離開時仍心有餘悸。
看到不敢朝陸青書在的地方看一眼,這一次,他們是真的怕了。
「母親,行刑已畢。」
陸青書來到閉著雙眼的大夫人面前,提醒她沒事該走了。
陸夫人緩緩睜開眼,看著面前的陸青書,不覺出神,只感覺現在仿佛是蘇晚照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蘇晚照活著的時候,我被她死死壓著,現在她死了,我還要輸給她的兒子?」
陸夫人幽幽自問,一想到這裡,心中閃過一絲強烈的憤懣,於是沖陸青書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為娘有話和你說。」
她有什麼話和我說?
陸青書微感納悶,但還是聽話的上前幾步,準備虔心聆聽母親大人的教誨,誰叫他現在扮演的是一個孝子。
「這些年,是母親虧待你了,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父親常年在外征戰,我一個人要支撐偌大的侯府,對你難免有照顧不周到的地方,希望你不要記在心上,咱們畢竟是一家人,如果讓你心中有什麼解不開的結,母親願意向你賠禮道歉!」
大夫人的聲音不大,語氣溫和,給人的感覺,像是真的想和陸青書緩和關係。
但這很不符合她的身份和性格,尤其是後面兩句,原本絕不可能從她口中說出。
陸青書感覺到一絲迷茫和詭異,急忙第一時間回道:「母親言重了,青書愧不敢當……」
「啊……你……你怎麼能如此無禮……枉我真心想和你親近,你卻這樣對我!」
不等陸青書說完,大夫人突然從椅子上站起,指著陸青書渾身發顫,臉色煞白,一副氣急攻心的樣子。
到最後一個字話音落下,更是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留下陸青書一臉懵逼地站在那裡,直覺自己可能被算計了。
果不其然,大夫人身後的親信嬤嬤一邊急忙讓人扶住大夫人,一邊沖陸青書冷喝:「二公子,你也太過分了吧,夫人都已經放下身段和你道歉了,你卻這樣對她,還算是人子嗎?」
陸青書無語:「我怎麼對她了?」
那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嬤嬤一副殺父仇人的模樣恨恨道:「不依不饒也就罷了,還說大夫人才情淺薄,德不配位,只會惺惺作態令你作嘔,沒資格做陸家主母……你們大家聽聽,這是當兒子的該說的話嗎?難怪大夫人被你生生氣暈了過去!」
聽到這裡,陸青書總算是明白了,這對主僕當真演得一場好戲!
現在他是百口莫辯,活生生把侯府主母氣暈這個屎盆子是在他腦袋頂上扣定了,剛剛他們之間的對話只有大夫人和她身邊的隨從聽到,而這些人的口供可想而知。
「人言可畏,人心易碎啊。」
陸青書揮了揮手,示意對面那些人趕緊離開,意興闌珊道:「算了,你們開心就好,但一事歸一事,欠我的錢明天這個時候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就留下來陪你們再好好鬥下去。」
看著他臉上最後露出的一抹狠厲和冷笑,大夫人身邊眾人不由齊齊脖子一縮,想到之前秋蘭等人的下場,再也不敢多說什麼了,急忙扶著大夫人離開晚照樓。
陸青書知道不久之後,自己氣暈主母的流言很快就會從這些人口中傳開,卻也無可奈何。
真要計較起來,大夫人這招也和他設計秋蘭等人差不多,只不過大夫人用的是流言傷人,而他好歹還準備了足夠的證據。
簡而言之,他自問自己還算有節操,而陸夫人就是毫無底線了。
這讓他想起了一句古話: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你知道嗎,有那麼一瞬,我幾乎已經相信了她的話,以為她真的是想同我和好。」
聽到身後輕柔的腳步聲,陸青書就知道是誰來了,隨即自嘲般地笑道:「不過也無關緊要了,等我離開,讓她傳遍太原城又怎麼樣?反正那兩百萬龍紋幣她是不敢不給的。」
蘇婉儀笑道:「這就對了,我去看看小奴,你有空就多想想六百萬龍紋幣咱們該怎麼花。至於大夫人那裡,你別理她,讓她自娛自樂就是,她要的也不過是個名罷了,咱們也算各取所需。」
陸青書點了點頭,轉身看向這次又立下大功的陸無畏等龍騎衛。
這時,二十幾名年輕的龍騎衛也在打量著陸青書,相比以往,目光有了一些變化。
以前是單純的忠,現在則多了一些發自內心的敬。
與以前總是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相比,陸青書這次硬剛大夫人,也算是帶著他們打了一個勝仗。
純粹的戰士從來不會懼怕流血和犧牲,他們最怕的是跟著一個無能的主帥,這樣就算戰死,也會異常憋屈。
而今天,陸青書初露鋒芒,讓他們認識到自己誓死追隨的少主並不簡單,上位者該有的城府和手段他一樣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