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在床良久,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幻首,就問幻首道:「昨天晚上,在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知道啊,老大,我也需要睡覺啊,你真以為我二十四小時睜著眼呢。蟲子也需要睡覺。」幻首沒好氣的說道。
我仔仔細細的將自己胳膊從上到下看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傷口,也就是說,我能夠排除,這血液不可能來自於我體內。既然如此,那又是從何而來?總不能是從被子裡出來的吧。
我下意識翻了一下被子和褥子,都是很普通的樣子,沒什麼異樣。
我百思不得其解,過了很久才從床上起身,洗漱完畢後,出屋見到大郎,我將自己遇到的怪事告訴了他,他沉吟半晌說道:「看來,黃麟獸甲湯已經在你體內產生效果了,這比我預想的還要快。」
我聽了這話,蒙了,就不解的問道:「這和黃麟獸甲湯能有什麼關係嗎?」
大郎打量我的眼神有些難以預測,似乎是我應該知道怎麼回事,但我實在是不知道。過了一會兒,他繼續說道:「想知道這個答案啊,一點都不複雜,不過,你得有心理準備。」
我心裡一緊,趕忙說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殺人了?你說明白點啊。」
「你別胡思亂想了,我說過很快就會讓你知道答案的,你需要的就是等待。聽我的,沒錯。」
為了等待「答案」,我們又在岳家老宅待了一天。到了晚上,雖然我以為自己受了刺激可能會睡不著,可在剛在吃飯時,我就已經困的不成,我放下飯碗,就趕緊回房,倒在床上便睡著了,說實話,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怎麼還會這麼困過缺覺過。
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覺得有人在拍我肩膀,受驚之下,我立刻張開眼睛,醒了過來。卻赫然發現,漆黑的夜空中,自己竟然坐在老樓瓦建的三角頂上,而面前不遠處,站著表情平靜的大郎。正是他將我喚醒的,可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難道是他引著我上來的?
他接著用手朝我腳下指了指,我低頭望去,只見我手上拎著一張貓皮,這是一張現剝的活貓皮,因為,我已經發現,那隻血肉模糊的貓屍躺在地下,兀自還冒著熱氣,竟然還在渾身顫抖著。而我手上,包括身前都濺滿了鮮血,難道,這隻貓身上的皮是被我活剝下的?想到這裡,我頓時害怕吃驚加糊塗了。
大郎似乎對我這個樣子毫不驚訝,胸有成竹地說道:「怎麼樣?你應該明白所發生的事情了吧?」
我木然搖了搖頭道:「不明白,我反而更糊塗了?」
大郎「嘿嘿」笑道:「看來,你還是不夠聰明,或者是,你把自己想的過於善良了。這隻貓皮,就是剛才你活活撕扒下來的,我剛剛就在你旁邊,親眼所見,這中間肯定沒有誤會。而你之所以會這麼做,道理很簡單,就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殘忍,好聽點說,也就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吧。你拿動物開刀了。」
聽了大郎的話,我莫名其妙道:「真心講,我從來沒有動過這個念頭。」
「沒錯,你自己肯定不知道,不然,也不會糊塗。但,這是埋藏於你心底深處最渴望的事情,不過說這些之前,我先得讓你明白,黃麟獸甲到底是什麼東西。其實,黃麟獸是永安土工用以探尋墓道方位的一種鑽土小獸,說實話,這種動物本身沒有神奇之處,對於我們來講,雖然稀有,但對永安土工來講,就跟尋常家禽,沒什麼兩樣了。不過這小獸有一個特性,那就是,一旦開棺後,它們便會對腐肉產生渴望,之後便會不停的在土堆里尋找死屍啃食,時間長了,它身體靠近腹部的位置便會因為長時間的摩擦而產生老繭,老繭越是堅硬則越說明黃麟獸食用的屍體越多,所以,黃麟獸甲其實是一種身上積鬱著許多亡靈之魂的極陰之物。尤其是老繭厚重的,更是積累了可怕的亡靈之魂。黃麟獸這種特性,與八大禁術的技能特點正好不謀而合。其實,靈修力的高低說白了,就是指一個人心裡黑暗的程度,心裡越是黑暗,技能修煉的能力越強,靈修力就越高。或許,以前你是個善良的人,但喝了黃麟獸甲湯,那在你體內隱藏的另一面就會被喚醒。初期,他會以獨立的性格特徵出現,這就是造成你你晚上會莫名其妙的爬上樓頂的原因,說白了,就是那個甦醒的他鬧的鬼,但隨著你能力的進一步增強,很快,你就會徹底變成另一面那個他。」
聽罷,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大郎見狀,凜然說道:「你做為一個巫師,只有越變越強,這才能生存的更好,巫師世界這裡需要的可不是善人好人,所以,你應該為自己感到慶幸,想想你的父親,想想你的右手,想想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你技不如人,你現在會承受這些痛苦嗎?」
他的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當頭棒喝,徹底讓我明白過來。確是如此,若不是因為我的軟弱,班長不可能傷害我,我輕易就可以將他打敗;如果不是因為我無能,父親也不會被班長殺死。在父親和好友死不瞑目的情況下,我卻守著那些在巫師世界來說一錢不值的所謂道德標準,大大束縛著自己的手腳,導致自己一直無法修煉更高深的巫術技能。難道,就這樣碌碌無為一輩子,無法報殺父大仇,是我所需要的所想要的嗎?
想到這裡,我低頭看著自己只剩手腕的右臂,復仇的火焰瞬間在內心熊熊燃燒。這火焰一旦燃燒,就很難再熄滅。
大郎似乎感受到了我內心的巨大變化,似乎讚許的點點頭說道:「燕子,我會全力支持你的,不瞞你說,因為我也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盟友。你會是一個好盟友的。」
我深深吸了口氣,平生第一次,竟然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是那麼的誘人,或許,我現在的狀態,才是一個真正的巫師。
我問大郎道:「殺害你妻子的兇手,我們該如何尋找到他們呢?」
「講真,暫時確實沒有任何頭緒。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完成你的任務再說。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就有線索了。」當我再次從懷裡掏出那張年輕人的照片,內心已經沒有絲毫的掙扎和猶豫。目前看來,殺死他,或者說是殺死他的一整個家族,是我唯一的選擇。
第二天一早,我們準時上路。臨走前,大郎很動情的對岳長奇說道:「三叔,保重身體,等我回來。放心,我肯定會回來的。」
上了高速後,我問道:「你內心有這樣多的牽掛和不舍,這樣的狀態,能對付那些詭計多端的巫師們嗎?」
沉吟了半晌,大郎緩緩說道:「我的心裡,只有天地,巫師算是個什麼東西?」
多麼霸氣的一句話,我內心暗贊。不過,令我吃驚的是,透過後視鏡,我發現自己的眼眶,現在也如班長的一般變的烏黑,看來就像十幾天不曾合過眼的人,並且還被人沖眼眶打了幾拳的樣子。
下了高速後,我們上了一段國道,車子靠邊停下,因為司機說要吃飯,我們也跟了下去。還沒走過停車場,只見一輛黑色桑塔納貼著我身邊開過,差點便直撞上了我。更沒想到的是,這車子停好後一個青皮從車內鑽出來指著我大聲罵道:「你他媽的眼瞎了,撞死你狗日的,要死早點說。」
我頓時火冒三丈,抑制不住的就要出手,按我的怒意,這一出手,這青皮鐵定掛了。大郎卻低聲對我說道:「和這種人,一般計較根本犯不上。記住,你是一個巫師,跟這些個普通人類,沒什麼好計較的。」
之後,車子裡又下來三人,三人從表情服飾看,都像是當地的街頭混混,叼著香菸斜眉歪眼的走進了其中一家名為「張家土黃雞」的餐館。我沒有說話也跟了進去,只見他們四人坐在靠里的一桌,青皮正好面對門口,看見我便狠狠盯住我,仿佛隨時會過來劈我一頓,我也挑釁似的盯著他,坐在正對面的位子上。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還是這哥們受不了了,他吐出嘴裡的牙籤,起身走過來對我說道:「看你媽啊,看什麼看,知道你老子是誰嗎?再看,把你小子眼珠摳出來當彈子玩。你信不信?」
我毫不理會,只是盯著他,他怒不可遏,徑直就要衝過來,卻被身邊一個胖子攔住道:「有空沒空?你實在閒的不行,是不是?這一看就是外地人,犯得著嗎?人認識你個幾巴吧?」
我不屑的笑了笑,不再理會他,自顧自點了一份紅燒魚和兩份蛋炒飯埋頭吃喝。這時,從外邊又走進來兩個身著黑色皮衣的人。起初我對兩人毫不在意,卻隱約聽見其中一人悄聲說道:「你確定沒認錯吧?過一會兒,我開了槍後,可就沒找補的餘地了?」聽口音上,像是北東地區的人。
「沒錯,就是穿西服那小子,一副棺材板模樣,雖然現在是大黑眼圈子,但就算他燒成了灰,我都不會看錯。」
他說的,應該是先進來四人中,身著灰色西裝的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只見那人梳個分頭,兩道八字眉,面無表情時活脫脫就是一副愁眉苦臉的倒霉相,難道這四人已經被仇家盯上了。
只聽另一人說道:「對方可是有四個人啊,完事了,咱們能全身而退嗎?」
「所以說,你還是太嫩了,只要槍一響,那些沒挨槍子兒的,準保比兔子跑得還要快。這些,就是一群土痞子,欺軟怕硬,你真以為是些什麼人?這些人,只要看見槍,就直接尿了。」
雖然是執行殺人任務,但兩個人那是有說有笑,根本沒有絲毫緊張情緒,並且毫無壓力。看來,應該是老手了。其實,只要我此時出言提醒,就可以避免一起槍擊案,可因為之前對青皮的鄙視,導致我對於他的同夥也沒有絲毫好感,而且從內心來說,我竟然極度希望能見到一場發生在光天化日下的兇殺案。想到這裡,我才知道,黃麟獸甲湯對於人的改造,由此可見一斑。
大郎似乎也能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畢竟,他融合過一隻幻首。所以,我們吃過飯都沒有立刻離開,即使司機要開車我們也沒有走,我們就等著看好戲。
一直等到那四人吃完飯離開飯店,殺手跟蹤而出,我們才起身走到門口。出了門後,只見青皮四人走到車前,開了門將要上車但還沒有進入車內時,兩名槍手突然從大衣內各取出一把鋸了槍管的五連發,對準西服男的兩條腿各開一槍,西服男慘叫一聲便躺倒在地。你還別說,這愣青皮還真夠義氣,立刻從座椅下抽出一柄砍刀,轉身就要衝過來砍殺,但兩位殺手其中一人調轉槍口,對準他胸口就是一槍,青皮一個打愣,就「噗通」一聲倒下了。之後,再也沒人敢輕舉妄動,這兩位殺手穿過國道上的防風林,便消失在茫茫玉米林中,再也不見蹤影。
這同來的四人中,剩下的兩人則面色慘白的靠在車子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估計是劫後餘生給嚇傻了。我走到青皮面前緩緩蹲下,此時,一股鮮血緩緩從嘴他里淌出,估計是沒救了,不過,一時還未斷氣。
我簡直就是不受控制的冷冷笑了一聲,沖他說道:「你這種人渣啊,死了就是活該。」說罷,就從地上挖起一把泥土,灑在他的臉上。
青皮再也沒有愣勁,瞪了我一眼後,就徹底斷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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