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殺啊!」
「秦風!」
……
郭開為享譽諸國的著名奸佞,在趙國欺上瞞下,貪污受賄,巧取豪奪;在趙國之外,他與秦國勾結,接受六國來使的饋贈厚禮。縱然巨大財富中的相當一部分,已被郭開變現為商鋪、田地、豪宅之類的,帶在身邊的,只是一些金銀珠寶。
但,也不容小覷。
一口口箱子內盛放的,都是最上等的珠玉、古董,能成為硬通貨的黃金、白銀反而是少數。待這數千趙軍將多達近百口的箱子聚攏在一起,簡單估價後,得出一個令他們恨不得將郭開的骨頭都熬湯的結論:
若將這些金銀珠寶變現,最少價值百萬兩黃金!
百萬兩黃金是何概念?
一個衣食無憂,有幾房妻妾,豢養幾個家丁,無需親自下地的小地主的家產,最多百兩銀子。黃金與白銀之間的比率,是一比十,也就是十兩銀子能換一兩黃金。以此類推,百萬兩黃金,差不多是一百萬大軍一年的軍餉,即便將後勤、輜重這些因素都考慮到,單是郭開帶在身邊的家產,也足以維持四十萬大軍一年之用度了。
望著那些珠光寶氣,流光溢彩的珠玉、古董,這些趙軍將士皆為之呼吸粗重。
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待這些兵卒將這筆龐大的財富分了,變故迭生。
雷霆般的巨響,自大地上傳來,震動的夯實官道為之上下起伏。伴隨而來的,還有千軍萬馬之聲。
一萬秦軍黑鐵甲軍奔馳,正如俗語,過了萬之後,一望無際的兵卒縱然在行軍中,仍維持著基本的隊列,帶起凜冽的狂風,使一面面軍旗迎風招展,現出一個個字眼:
秦!
「該死,秦軍怎麼來得這麼快?」
「完蛋了!」
「媽的,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
數千趙軍皆料想不到,秦軍這麼快就趕到了,望著那裹挾森寒殺氣而至的秦軍,每張臉上都露出絕望之色。然而,並無人逃走。只因,秦軍來勢兇猛,若是逃逸,失去了同伴的支援,逃逸只會變成被秦軍銜尾追殺。
雜亂話語中,散落在官道上的趙軍將士,分秒必爭的開始聚攏,更有機靈之輩,將郭開留下的車輛擺在一起,若堤壩般阻攔奔襲過來的秦軍。
秦軍大將——王賁,騎著一匹棗紅色的戰馬,率一萬大軍來襲。數里之地,對秦軍這支當世最強軍隊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趙軍甫勉強整頓好行列,一萬大軍就在王賁的帶領下殺至趙軍面前。
無情的馬蹄、腳掌,毫不客氣的自郭開一家的屍骸上踩過。須臾間,郭開一家的屍骸,就被踩成了肉泥。
「降,還是死?」
王賁的騎術非凡,即便沒有馬韁的輔助,當大軍來至敵人近前時,雙腳只是在馬肚子上夾了一下,胯下坐騎就乖巧的頓住。似藏匿著兩口鋒銳寶劍的眼眸,掃視躲在車輛背後的趙軍,發出猶如死神召喚的話語。
「王賁!」
「他怎麼會來?」
「完了,我們完了!」
……
王賁乃秦軍大將,趙軍中認識他的人也有不少。隨著王賁此言,本就士氣低垂的趙軍將士們,仿若墜入十八層地獄。
天玄自然沒有王賁這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將門虎子的騎術,不同於王賁的策馬狂奔,騎著一匹五尺高低之小馬的天玄,此時甫來至近前。形勢已定,天玄黑亮如玉的眼眸圓瞪,饒有興趣的環視著周遭。
胯下小馬甫頓住,天玄耳中忽捕捉到一個若有若無,似凝著無盡哀怨的聲音,好似簫音。不同於其他人將心神沉浸於即將展開的大戰中,面對這個若隱若現的聲音,天玄倏地升起一念:
【看來,今日之事並不簡單!】
「自長平之戰後,只有戰死沙場的趙人,沒有向秦人跪地投降的趙兵!」
王賁話語如不容置疑的天憲般,迴蕩在趙軍之內,進一步打擊了這支趙國敗兵之信心。驀然,忽有一名趙將策動胯下駑馬上前,手裡持著一支寒光隱現的戰槍,雷霆喝道。
「殺!」
「和這些秦人拼了!」
「弟兄們,咱們早就該死了。今日,就算拼著一死,也有臉面去見武安君和其他弟兄了!」
……
這名趙將,生得一對濃眉,面容疏朗,頜下鬍鬚斑白,於趙軍中威望極高。話音甫落,士卒相繼開口附和,臉龐泛起一往無前的堅定。
「司馬尚,你這是自己找死!」王賁的注意力被這名趙將吸引,殺機畢露道。
司馬尚,李牧副將。去年,秦大舉攻趙,王翦率領上黨郡兵卒直下井陘,楊端和率領河內兵卒進圍趙都邯鄲。趙王遷派李牧、司馬尚率領大軍抵禦。郭開受了秦國賄賂,造謠說李牧、司馬尚謀反。趙王因此改用趙蔥和顏聚代替李牧、司馬尚。李牧不受命,趙王使人捕殺李牧,廢司馬尚。
誰都以為,司馬尚已經死了,想不到他還活著。
「哈哈哈,」司馬尚聽到王賁這麼說,如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縱聲大笑,笑聲內凝著對生死的看淡,以及對王賁的嘲諷與不屑,「王賁,司馬尚早就該死了。今日即便一死,也可以抬頭挺胸的去見李牧將軍了!」
「有本事的話,儘管放馬過來吧!」
司馬尚之才雖遠不及李牧,畢竟是多年征戰的老將,當得起『名將』二字。面對司馬尚看淡生死的風範,這些趙軍的士氣盡數被鼓起,一張張遍布血污、污垢的臉龐上,浮起一往無前的堅定。
每一個人都握緊手中兵器,儼然一副要與秦軍決一死戰的架勢。
「好,」王賁見狀,如蘊著利劍般的眼眸內殺機大熾,更多的則是讚賞,「司馬尚,家父以未能在戰場擊敗李牧,為此生最大的遺憾!今日,我便擒殺你,為家父了卻這個遺憾!」
滋滋滋!
秦軍、趙軍,兩支加起來也不到兩萬之數的軍隊,間隔著木製的車輛對峙,尚未正式開戰,凜然殺氣已無情的對碰至一處,使空氣中發出極其細微卻分外尖銳的聲響,氣溫以飛快速度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