穢地第一百九十八章創傷

穢流身中，眼自朦朧。

施烏並未看向那如舞獅般攢動而來的穢怪，並未看向它們如同浸水的毛髮，未看向它們如犬般的狹嘴，他也不知自己注目之向，但他有一件事可確認。

狹長的一道光芒閃現，認知以後，卻不能確認形容它的詞彙是否合適，這劍鋒並未折射任何的光芒，反倒如夜般將光收納，所幸光芒的顯現只是一瞬，眾人的注意同認知並未經受太多破壞。

光芒所歷，生命倒伏，施烏站立其中，如同墳墓中爬出的死屍，面色難看。無名的物質由這些穢怪被斬擊的傷口漫溢向完好的部分，漸漸蠶食。施烏呆呆地站立，於眾人確認他能戰勝作亂之穢時吐出穢。

這穢並非死物，怪形奇狀，其中不乏魷魚質地的三足流膿蛤蟆、由黑色活絡眼球組成的犬一類奇獸，更有如連通母體的死嬰、自齧眼珠的喪屍一類，難以想像，以施烏這常人身軀如何能容納量如叉車一般大小的穢。

這些活體穢被施烏吐出體內以後便失活，掙扎著死去。眾人緩緩接近施烏，便在這時明白了這些穢從何而來——施烏周邊的穢濃度異常低，顯露是被施烏吸收而後吐出體內。

「你做了什麼？」鐵心問道。

「沒什麼。」施烏感覺身中穢隱隱欲動，顯然被穢群挑起活力，「穢類似於能源，就像電，它在正確的迴路運行從而給予我們這些被污染者能力，我先才是用了別人的招數，那招數吸收外界的能量再加以在體內流轉，最後以正確的方式釋放體外，這顯然有違於我們這些被污染者的使用習慣，我們是將穢吸收體內再流轉，收發平衡，這一招卻是吸入多少放出多少，它本來就不是以穢驅動，我初次使用，又留著使用自己能力的習慣，身體又沒有足夠的大小的通道，就成現在這樣。」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很不好。這招數看似和我們相差無幾，但能源的本質千差萬別......」

何以全將注意轉向那些被斬殺的穢怪，它們已無生命跡象，殘存的身軀於傷口漫溢之物的覆蓋中消亡。他不知傷口上的東西是什麼，但從那些物質的表象看來，它們並不具備生命。

既是說，他們已經安全了，一時之間並不會有生物威脅他們的性命，可是，他為何還能有預感，他為何還能感覺自己尚存危險之中？何以全看向天空。晴日依舊，不能稱之為萬里無雲，但炙熱依舊，於炙熱之下，他感覺到一點微微的陰冷，似乎又嗅見泥潭之中的死屍。

事件遠未結束，他們離開了那泥潭並不表示他們已離開那穢怪的影響。

何以全收回目光，卻隱隱見一巨物自遠方爬來，再將視線放向那方，卻又了無生物。

此後無事，眾人緩行著尋找紮營地點，皆認為泥潭穢怪不可能如此輕易便放過他們，但他們也尋不到穢怪的實體，若有表現，那應當是今晚。所以今夜不再僅是劍客與九兩人守夜，前半夜另加直覺強烈的穢子與周轉的何以全，後半夜置換為陸掃晴、施烏、鐵心。

吃罷晚飯，施烏回到帳篷。心中並無思考，他只感覺周身不適，猶如以前他吃掉過多的工業辣素以後胃的感受，身上的穢依舊騷動。他將注意轉向身中，那被他用以練手的奧秘已解開，便是那將他帶入夜塔之人的言語，其中並無更多的迴路形成新能力，只是增加了他穢。

施烏也不需要新的能力，今日便是他解析能力的驗證，雖有些後果，但那是貨不對板的緣故，明日狀態稍安他便與何以全溝通，將心得與自己能力的流轉軌跡分享，取得他的能力。

劍客不會接受除去劍術以外的能力，以其他能力與他對練倒是可以；九的能力組成複雜，對他的能力的解構相當複雜，也不知他會不會同意，此事後置；穢子的能力基本基於它的生理結構，它的智力雖然能支持它與眾人的溝通，但顯然不足以討論研究其他，讓它在旁觀察，能有偶然的建議便是極好；至於陸掃晴、鐵心兩人，她們的能力都基於自己的生命狀態，學習鐵心需要飛升鋼鐵之軀，學習陸掃晴......？

施烏睜開雙眼，夜已深了。他是睡著了嗎？

陸掃晴的呼吸撩動肌膚，施烏坐起來，解開纏在腰上的尾巴，走出帳篷。帳篷外，一片篝火之下，穢子、何以全、劍客與明暗之間的九皆在。

「怎麼樣，有什麼狀況嗎？」施烏的聲音很低。

「除了安靜得異常以外都算好。」

「那就是真有狀況了，」施烏也坐在篝火之前，「你和穢子快點去休息吧，你去把鐵心叫起來，穢子，你去把陸掃晴叫起來。」

篝火之中不僅有人，更有三把劍，長劍、重劍、朴劍皆在此處，由冥想代替睡眠的劍客看守，短劍由施烏攜帶以防偷襲。不過起床之時不見異常，施烏也便將劍留給陸掃晴，她雖嫌棄「這是某人的骨灰」，但也心知威力，會取來使用。

困意似乎再度襲來，將施烏意志不知不覺的吞沒，沉重之中，施烏似乎觸及某種冰冷僵硬之物，聽聞水滴滴落石壁的聲響；殺意驟起，寒芒一顯。施烏睜開雙眼，自己仍在篝火前，不過他確是昏睡了一陣，因為鐵心與陸掃晴已來到篝火前。

「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吧，我見你起床以後過了一陣子之後穢子就來叫我了，我過來就見到你好像睡著了。不然你還是回去再睡會吧，我和鐵心、九還有劍客能看得住的。」

施烏搖頭，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在那瞌睡之中，他抓住了一把劍。他看向劍客，劍客亦睜開雙眼。

「你聽到鈴聲了？」

劍客不回答，道：「你是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