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執緊繃的神經鬆了幾分。
他的心中泛起了淡淡的喜悅之色,一直抿得平直的唇角也向上翹起,眉眼間的晦暗之色瞬間也明亮了幾分。
歡歡……
應該是存活下來了吧。
以他的身手以及實力,按理說應該不會輸給那幾個星盜。
自己或許不該如此焦躁。
應該要……
多相信他一點點。
而在這片刻的時間裡,副官則又是收到了幾條搜查的士兵發來的消息,看完消息以後,他的臉色又是變了變。
原來。
他剛才跑得太快。
搜查士兵的話也還沒有說完。
實際上失蹤的五個學生當中,他們僅僅只找到了四個人而已。
一時之間。
副官的臉色白了白。
他硬著頭皮把自己漏聽的這條消息說了出來,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還有幾分戰戰兢兢,「上將,剛才搜查的士兵傳來消息,還有個學生現在依舊下落不明。」
「據說……」
「逃出來的學生只有四個人。」
周執狠狠地閉了閉眼睛。
那張向來有幾分冷冽以及疏離的面容上漸漸染上了幾分死寂之色,原本微微亮起的眼睛又是暗了下去。
一瞬間。
從天堂掉到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他心中不好的預感又是加深了幾分,這預感就好似毒蟲般啃食著他的心臟,叫他剎那間有幾分痛不欲生。
但是。
即便如此。
周執依舊是懷抱著某種微弱的希冀,然後用那沙啞的聲音、強裝冷靜地開口說道,「先帶我去看看他們吧。」
「是。」
副官敬禮回答道,「長官。」
倖存者被士兵們發現以後,便是暫且安置在了軍艦的醫務室當中,醫生為他們檢查過身體以後發現他們幾人身上不僅有鞭痕還有爆炸衝擊出來的傷口。
於是。
又是趕緊將他們送入了治療艙。
從治療艙出來以後的幾人總算是沒有了生命危險,而這時士兵們又為他們提供了溫暖的毛毯以及熱乎乎的食物。
不過。
他們被士兵們發現時已然是在逃生艙當中昏迷了過去。
而現在。
醒來以後的兩句話就是:
「拜託你們!」
「麻煩你們救救我的同學,他現在還在星盜上的飛船上沒有下來!」
而進入醫務室。
聽見這話的周執頓時感覺到一陣眩暈,他下意識地用手指捏了捏自己刺痛的眉心,勉強穩住了自己的情緒。
只是一開口。
那聲音依舊沙啞得可怕。
此刻他甚至已然是用上了命令的語氣,聲音澧帶著幾分不容反駁的強硬。
「具體情況。」
「你現在事無巨細的全部說上一遍,不要有任何的遺漏。」
畢澧看見周執時嚇了一跳。
不過現在情況危急。
他也就沒有遵守平時那些軍紀軍規,此時快言快語地說起了在飛船上發生的事情,「…路馳歡同學帶我們找到逃生艙時,才發現逃生艙僅僅只有兩個。」
「壓根就容納不下我們所有人。」
「在我們爭執誰留下的時候,路馳歡同學突然動手把我們塞了進去,關上門以後直接彈射出了星盜的飛船。」
「對不起。」
「都是我們不聽路馳歡同學的勸告,非要與星盜硬碰硬才會連累他被星盜帶走,這之後也是我們拖累了他……」
這話尚且還沒有說完。
他就見面前的周執上將身上驟然爆發出一股磅礴凌厲的氣勢,那淺灰色的眼眸當中也流露出幾分殺意。
他好似一腔怒意以及痛惜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發泄般。
於是。
一隻手便用力的捶在了牆壁上。
只聽見一聲巨響。
軍艦那用耐高溫、耐撞擊的材料所製成的牆壁已然是被周執砸出了個凹陷的大洞來,現在甚至還在往下掉渣。
一時之間。
醫務室當中死寂一片。
幾乎沒有人敢現在開口說話。
片刻以後還是周執出聲打破了這安靜的氛圍,他居高臨下地斜睨了畢澧一眼,「你們的問題之後再處理。」
「現在最重要的是——」
「先把人找到。」
所幸逃生艙上尚且還有他們逃離時的坐標,依據這個坐標他們現在應該可以更加精準的定位到星盜逃離的方向。
因此。
周執立刻把這事吩咐了下去。
只不過獲取了坐標以後。
搜尋星盜以及他們所駕駛的飛船的事情卻依舊沒有太大的進展,就見搜尋的士兵找了許久以後都有點納悶。
這飛船怎麼就是找不到?
總不能是……
憑空消失了吧。
不過他們心中隱隱約約有個想法,那就是消失的時間越長。
遭遇不測的可能性就越高。
不過這個想法可沒有誰敢頭鐵的在周執上將的面前說出來。
一時之間。
眾人諱莫如深。
而情況在一天以後終於出現了變化,只不過是往壞的方向轉變。
副官看見消息以後臉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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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以後他輕嘆了口氣,才是小心翼翼地對著周執報告道,「上將。」
「搜查隊的士兵們發現了…飛船的殘骸,初步判定應當是飛船自爆而造成的,飛船上應該無一人生還。」
「還請您…節哀。」
周執只覺得眼前一黑。
自己的整個世界好似一瞬間陷入了黑暗當中,他像是被洶湧激烈的大浪拍打了幾下,口鼻處沒入了略帶腥味的冰冷海水,整個人開始不停地下墜。
好似……
要一路墜入最深的黑暗當中。
他捂著自己的心口。
好半晌。
才壓抑住了從舌根處泛起了陣陣苦澀以及胸腔當中翻湧起來的痛苦,只不過這時他精神海當中的精神力又開始陷入了暴動,此時開始橫衝亂撞起來。
他兀自忍耐著。
骨節分明的手指抓緊了扶手。
現下那雙凌厲而又冰冷的雙眸閉上以後又是重新睜開,他輕扯了下自己的唇角,片刻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來:
「…我不信。」
他不相信路馳歡就這麼死了。
或許現在。
路馳歡正在某個地方等著他去救,所以現如今的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
周執站起身來。
那後背看起來挺拔而又筆直。
他毫不猶豫地向外走去,那冰冷而又淡漠的字句鏗鏘有力地砸了下來。
「我親自去找。」
這一找。
周執就親自找了十天十夜。
哪怕他因為許久沒有得到休息,整個人依然是有幾分虛弱。
但他依舊沒有停下來。
至於來時帶來的軍艦他已然是下令讓他們返航回到帝國,所以這偌大而又安靜的宇宙深處,僅僅只剩下了周執自己。
他找啊找啊。
不放過任何線索。
整個人就好似台不知疲倦的機器般,遵守著指令行事,不過是短短几天的時間而已,周執已然是憔悴了不少。
先前他身上的傷口僅僅只是外部癒合。
內里還沒有長好。
現在被他這麼不顧身體情況的一折騰,傷口已然又是惡化了起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周執發起了燒。
他的大腦昏昏沉沉。
看向四周的視線已然開始變得朦朧模糊起來,現下他身體也跟著發軟,但還是極力支撐著打算繼續尋找。
只不過片刻以後。
他整個人突然晃動了幾下。
繼而單膝跪地。
一隻手抓緊插在地上的光刃極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那額角上的汗水順著眉骨往下墜落,有一滴則是從眼角滑落了下來,乍看倒像是他流下了眼淚般。
而被趕回去的副官重新來到這裡。
看見這一幕以後。
頓時驚慌失措的衝過去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上將!」
「你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要是路同學看見你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想必也不會為你感覺到高興的!」
老實說。
他從前看見的周執上將。
永遠強大冷靜。
就好似一堵堅硬無比的牆壁般,永遠會給帝國的人民擋去風霜雨雪,也從來都不會倒塌,永遠都是那麼的可靠。
但是現在。
上將是如此的虛弱。
面上的神情甚至還有幾分心死如灰。
就好似是……
生命當中最重要的一塊地方被人硬生生地從骨血當中剜去,這對於周執上將來說或許無異於剔骨剜肉之刑。
這十天十夜裡。
上將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聽見副官的這話以後周執卻是勉強的笑了笑,他用低得幾乎是無法聽見的聲音說道,「要是這樣能換他回來。」
「那也不錯。」
副官雖說聽不清周執說了什麼。
但是直覺告訴他。
他現在已經是不能讓上將再在這裡找下去了,否則的話上將的身體肯定會留下什麼難以癒合的舊疾。
於是。
他又是拋下了個重磅炸彈。
「上將。」
「路同學已經失蹤十天了。」
「頓森軍校的一部分高層認為他已經沒有了生還的可能,所以我離開之前他們便是決定、將路同學已經死亡的消息告知給他的父母親人以及友人。」
「然後在軍校官網上掛上一份訃告,讓全校同學為他哀悼。」
周執聽見這話以後。
突然重重的嗆咳了起來。
他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突然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那雙淺灰色的雙眸驟然凌厲了幾分,「我們——」
「回頓森。」
.
而與此同時。
一片荒涼無比的大地上,路馳歡已然是陷入了昏迷當中,而將他宛如珍寶般包裹在身體裡面的機甲。
此時。
已然是破爛不堪。
機甲光屏上已然是彈出了一片危險的紅色,警報聲也跟著尖銳的響了起來,片刻以後那光屏上又是緩緩地顯示出幾行字,「破損率已經達到90%。」
「機甲無法正常運轉。」
「五秒鐘以後開始自動陷入休眠狀態,且休眠狀態暫時不可逆轉。」
「主人。」
「晚安。」
「伊頓期待與您再次重逢。」
那黑色的鎖鏈充滿眷戀的蹭了下他的手心以後,又是慢慢垂了下去。
很快。
機甲陷入了一片黑暗。
所有的光都熄滅了。
喜歡穿成星際軍校唯一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