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組」的幾名太監,看起來有些稚嫩,但智商挺高的!
王立「發明」的四川麻將,幾人一學就會!
天已黃昏,幾人還在興致勃勃地「血戰到底」,始終不肯起身!
「哎呀,幾位公公啊,咱們要準備出發啦!若是誤了蜀王的大婚典禮,那可真是罪過啊!」
「九萬,慢著,我要碰!」
張彝憲頭也不抬,打出一張「三條」,滿不在乎地說道:「朱至澍的請柬是交給你的,可沒邀請咱們任何一人!」
「哎呀,張公公啊,你又說什麼傻話?
中午喝酒的時候,咱不是說好了一起去的嘛!
這局打完,趕緊把假鬍子貼好,趕緊換衣服準備出發!」
「唉!真是麻煩!
輸了七十多兩銀子,就是你在旁邊吵個不停!」
張彝憲嘴上說著不去,但還是接過了假鬍子,熟練地貼在上下嘴唇之上。
對於貼上假鬍子,偽裝成錦衣衛指揮使的做法,幾人全都贊同。
畢竟,太監出席地方上的藩王婚典,確實不怎麼合適。
幾人有意進城暗訪,順道去往蜀王府「蹭一頓飯」,以司禮監、忠勇營或者商旅身份,也不怎麼合適。
既然錦衣衛受到百姓的愛戴,蜀王又給王立發了請柬,正好偽裝成錦衣衛了!
反正,除了劉漢儒認識曹化淳之外,蜀王府里,沒人認識司禮監的人!
「廠公,今日的宴會」宋哲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廠公啊,司禮監的公公全都換了衣服,你為何不換?」
「很簡單,擔心認不出我嘛!」
王立淡然一笑,宋哲卻越發不解:「沈文君雖有肺癆,但她屍體的頸骨被折斷,而且全身的骨頭髮黑,非比尋常啊!
如果朱至澍真要動手,廠公的衣衫特別,必成主要的攻擊目標!」
「靠!我是擔心混戰的時候,你們認不出我!」
「噗」
宋哲徹底無語了!
咬咬牙,還欲再勸,王立卻揮手阻止。
本來嘛,太監,真不適合出現在別人的婚典上!
用這個理由讓「巡查組」偽裝成錦衣衛,正好掩人耳目!
應該是,掩朱至澍的耳目!
如果朱至澍真敢亂來,必會瘋狂地攻擊自己,以及自己身邊的人!
管他是普通錦衣衛還是指揮使,照殺不誤!
如果「巡查組」的幾人遭到攻擊,不論他們受傷與否,不論起因為何,都可以明正言順地除掉朱至澍!
當然,如果「巡查組」的身份泄露,就會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此去蜀王府,確實有危險!
但,這個險必須得冒!
沒辦法!
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如果自己不現身,朱至澍就不會動手!
可是,深入虎穴,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啊!
「對了,我的這身西洋的鎖子甲,真能擋住火槍彈和普通弓箭?」
「廠公放心!只要頭部不被擊中,絕無性命之憂!」
靠!
你這麼一說,我就更擔心了!
刀劍無眼啊!
這個時代沒有消炎藥啊!
如果四肢被擊中,如果碰巧發炎,不死即殘!
再來個破傷風什麼的,死得更快!
如果運氣不好,命根子被擊中了,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唉!
只希望,宋哲和宋義能保護好自己!
只希望,能第一時間搞定朱至澍!
至於「巡查組」的人,死就死吧!
不,至少要留下一個,幫我做個見證!
哈!
今日的朱至澍,還真是滿面春風啊!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很忙的!
不用專門招呼,我隨便走走!
話說,人到中年死老婆,你還真有福氣!
咦,不對啊!
這個時代的男子,可以納妾呢!
就算看上哪個小妞,也不用對原配夫人下死手嘛!
但偏偏,這傢伙就這麼幹了!
頸骨折斷,全身骨頭髮黑,夠狠!
若說不是衝著我來的,只有傻子才相信!
我暫時沒想動你,你卻急著送死!
既然這樣,那就怪不著我了!
喲!
蜀王府還真是氣派啊!
台榭樓閣, 雕龍刻鳳!
假山園林,鬱鬱蔥蔥!
家僕婢女,往來不息!
我去!
地上鋪的,竟然是皇家御用的「金磚」!
每一塊這樣的金磚,是用專門的金黃色彩泥,經過二十一道工序,歷時一年才能完成!
這樣的金磚,整個紫禁城才六千多塊!
蜀王府里,竟然滿地都是!
哎呀,不是說了不用招呼嘛!
我只是個太監,哪能坐主賓席啊!
你們的拜堂典禮,太監也不適合參加啊!
所以,我坐在門口就好!
動手的時候,跑起來比較方便嘛!
「既然廠公如此客氣,本王就不再勉強!
常威、來福,廠公是王府的貴客,不能有絲毫怠慢!」
「喏!」
「好說,好說!
時辰快到了,王爺趕緊去拜堂吧!
喝酒的事嘛,隨時都可以!」
「那廠公一定要多喝幾碗哦!稍後大典禮成,本王馬上就過來賠罪!」
「王爺啊,你這麼說就見外了!趕緊去吧,千萬別誤了吉時!」
「好,好,好」
寒暄一番,朱至澍終於去了內堂。
這一桌,因為王立的原因,滿堂的賓客都不敢靠近,也不敢在附近的鄰桌落座!
正好,清靜!
如果動起手來,逃往殿外的通道暢通無阻!
不過,王立和五名「錦衣衛指揮使」剛剛坐下,卻有一人滿臉堆笑著走來。
這人,正是四川巡撫劉漢儒!
「廠公啊,這桌還有空位,你不會介意吧?」
王立沒來得及說話,劉漢儒已經坐在桌前!
並且,第一時間發現了「錦衣衛指揮使」曹化淳!
正要起身行禮,曹化淳卻搖了搖頭。
本想向曹化淳賠罪,突然發現坐次不對!
曹化淳,竟然屈居第二!
王立,竟然屈居第三!
王立跟四川巡撫,都是正三品,同級!
而曹化淳,分明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正四品!
這麼說來,居於上坐的那位,權力肯定比曹化淳還高!
再一細想,更不得了!
能讓曹化淳和王立屈居次席的,必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既然如此,屈居次席的其他幾位,也是司禮監來的了?
我去!
這幾位大佬,啥時候來的成都?
為何,沒收到半點消息?
他們來成都的目的,又是什麼?
瞞著蜀王和各級官員,必有大動作!
難道,是查貪腐?
嗚呼
幾乎在轉瞬之間,劉漢儒已是滿頭大汗了!
坐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偏偏這時,曹化淳說話了:「巡撫大人,你是蜀王的貴客,應該內堂上坐才對啊!」
「不敢不敢這個曹」
劉漢儒看看四周,沒敢繼續說話,只能不停地擦汗。
確實不敢說話!
因為,從衣著來看,幾名司禮監的太監,都是以「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入府!
這,分明就是暗訪!
此時的蜀王府,人多口雜,熱鬧非凡!
如果不小心說漏了嘴,罪過就大了!
司禮監太監,品級比不上「西廠提督」和「四川巡撫」!
但,他們是皇帝的近臣,掌握著「批紅」和「蓋印」大權,還經常奉密詔出宮辦事!
就連一品的督師和首輔,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
此刻,劉漢儒大汗淋漓,曹化淳卻急著打聽某些事情!
「今日,咱們都是蜀王府的客人,不必拘謹!
我等趕赴成都府的路上,所見之百姓無不安居樂業,豐衣足食!
此,皆廠公與巡撫大人之功!
萬歲爺如果得知,必然欣慰!
蜀中的變法經驗,若能全國推廣,短時間內,大明必能稅收豐盈,國富兵強!
不知,巡撫大人以為如何?」
曹化淳的問話,正是昨日方正化的問話!
「能否全國推廣」,是朱由檢最關心的問題!
然而,司禮監的太監就跟朱由檢一樣,急於求成!
他們不會知道,蜀中「變法」的本質,是土地資源和土地收益的分配問題!
考慮到自身的利益,王立肯定不敢直言!
「巡查組」便認為,王立心有顧忌!
在四川,能讓王立心有顧忌的,只能是蜀王!
既然王立有顧忌,那就,順便詢問劉漢儒了!
然而,劉漢儒看看王立,再看看同桌几人,仍然戰戰兢兢,不敢直言!
曹化淳很是失望,臉色一沉:「巡撫大人,四川的成功經驗能否全國推廣,如此簡單的問題,你為何不敢表態?」
「呃這個下官認為此事事關重大最好由皇上召集內閣重臣,慎重商議而行」
說話的同時,劉漢儒的內衣內褲,已經完全濕透!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劉漢儒還真的不敢作答!
因為
四川的土地結構和收益分配方式,他非常清楚!
拋開遍布全省的各處工地和作坊,各州各府的糧食收入,至少五成分給了百姓!
剩下的四成多,進了王立的口袋!
餘下的很小一部分,才以租金的形式分配給皇室宗親!
這樣一來,百姓的日子肯定好過了!
司禮監太監的暗訪,只關注到了百姓的生活!
卻不知道皇室宗親、世家門閥和富戶鄉紳的反對,到底有多麼激烈!
在四川,西廠以強勢手腕斬殺幾名郡王、將軍、縣主和儀賓之後,暫時是「變法成功」了!
自己點個頭,非常容易!
然而,大明沒有第二個西廠!
除了西廠,沒人敢殺皇室宗親!
就算京師里的朱由檢,也要謹慎地掂量!
所以,真要全國推廣四川的「變法經驗」,天下必然大亂!
到時候,朝廷追究起來,「點頭同意」的人必成背鍋俠!
如果運氣好,還能留個全屍!
如果運氣不好,九族必遭牽連!
老奸巨猾的劉漢儒,自然不敢做背鍋俠!
他的恐懼,曹化淳完全看在眼裡!
仍知道其中的原因,只能猜測是蜀王的壓力!
罷了,罷了!
皇室宗親的事,司禮監沒有權力,也不方便插手!
只能向萬歲爺建議,請蜀王進京面聖了!
「對了,巡撫大人利州府的百萬畝香草,今年的收成如何?」
「呃這個」
劉漢儒擦汗的同時,用餘光瞥了瞥王立,裝作痛心疾首的模樣:「唉!今年的香草,「黑脛」和「穿大褂」實在嚴重,收成銳減啊!」
曹化淳眉頭緊鎖,正要進一步詢問,蜀王府的家婢托著木碟,小心地上前。
諾大的木桌,很快就擺滿酒菜。
等到侍婢退至一旁,曹化淳又要詢問,突然傳來陣陣炸響!
我去!
成都府的煙花,比京師的煙花更大!
炸響聲,震耳欲聾!
夜空,被映得透亮!
喝彩聲,此起彼伏!
如此震撼的焰火,讓「巡查組」的幾人也張大了嘴!
「轟!」
又一個煙花炸響!
眾人正在喝彩,王立卻感覺身子一沉!
「嘩啦」
好像是木桌被掀翻的聲音!
王立已經意識到不妙!
本想衝到殿外,身子卻萬分沉重,無法挪動腳步!
慌亂中,只能聽到無數的呯呯聲!
這聲音,王立不會陌生!
分明是火槍的齊射!
「哎喲」
痛苦的尖叫聲,就在耳邊!
這,好像是王承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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