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凡人賈環 79、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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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手中是一份奏摺的初稿,其上洋洋千言，以斬白鴨為引,言及刑獄之事,又言道不應就事論事單說刑獄,根由在於吏治敗壞，所以訟不平、賦不均、河道不修、賊盜不治、四境之內民有不安，邊塞之外逆藩覬覦，是以吏治是當今第一要務云云。
&不平、賦不均、河道不修、賊盜不治、四境之內民有不安,邊塞之外逆藩覬覦……」賈環越看越是心驚，連胤g餵進口中的無名子也忘了咀嚼，抬頭看著胤g,道：「四哥,這些話,老爺子怕是不愛聽的。」
胤g手微微頓了頓，苦笑一聲繼續剝殼，道：「我如何不知道這些話老爺子是不愛聽的，只是如今天下積弊如山，吏治敗壞，幾乎無官不貪，官員結黨成風朋比為奸，長此以往，大清江山何以為國？老爺子喜歡聽的那些話，說的人多了，有些話既然沒有人願意說，就由我來說吧。」
將手中的果仁向賈環的嘴巴塞去，卻見他愣愣的看著自己，微抿著唇，從長睫掩映下，只覺得那眸光清亮之極，胤g不由微微一愣，道：「怎麼了？看著我做什麼？」
賈環微微一笑，張嘴從胤g手中將果仁叼走，嚼的咯吱咯吱響，一面道：「四哥好看。」
既然沒有人願意說，便由我來說……這句話胤g說的一點都不慷慨激昂，一點捨我其誰的氣概都沒有，反而帶著幾分平淡幾分無奈……他只是在說明一個事實罷了。正如當初清理戶部之事……
沒有人願意做，便由我來做……於是做了。
沒有人願意說，便由我來說……於是說了。
如此而已。
賈環自己並不是心懷天下之人，但是卻並不妨礙他對這樣的人心存敬意。
胤g尚還沉浸在手指被賈環含在嘴裡那瞬間的柔軟濕潤中難以自持，又被賈環一句好看弄得雲山霧罩時，卻聽賈環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道：「四哥你真傻。」
胤g苦笑道：「我原就是個傻子，有些事總也學不會……前些年，老爺子興致高漲，要在熱河建行宮，我諫了幾次，老爺子都留中不發，我如何不知道老爺子的意思，只是眼下國庫空虛，便頂了一句『皇帝山莊真避暑，百姓仍在熱河中』，惹得老爺子大怒，卻最終還是未能阻止此事……」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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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若有其事的嘆了口氣，道：「要是世上都是四哥這樣的傻子該多好啊！」
胤g失笑，覺得心中的憤懣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歡欣，忍不住伸手摸摸賈環的頭。
賈環不滿意的張嘴示意：「四哥，吃完了！」
胤g依依不捨的再揉一把，繼續給他剝殼。
賈環翻到下一頁繼續看，只見歷數吏治敗壞之害後，便是兩條提案：
一是撤查獄案，要著實剔察，雷厲風行，凡貪贓壞法的官員，無論州縣台府乃至部院大僚，該殺的要殺一批，不可心存慈軟，不可如同以往，只辦小官不辦大吏。
二是無論何種任職，上至上書房大臣，下至未入流吏員，凡逢有百姓攔轎鳴冤的，一概停轎接狀，訂為國家制度。這樣，各有司衙門就不至差使不同互相推諉，庶幾天下冤獄可漸減少。
見賈環看完，將紙張遞還，胤g道：「你自幼在民間長大，見的多，看看這法子可能用？」
賈環心下敬服，自己方說了「欺上不瞞下」，胤g便針對此事定下切實可行的策略，若果真此策果真能實施下去，民冤有處可訴，旁的不說，那些做地方官的，便再不敢如此肆無忌憚了。
點頭道：「這樣很好啊，百姓們一定很歡喜。」
胤g卻搖頭苦笑道：「能用就成，若說有多好卻未必！此事即使老爺子准了，定下鐵律，也只能讓他們接狀子，接完狀子如何處置，卻在這些官員自身……百姓不是常說『官官相護』麽？之所以官官相護不是因為他們關係如何融洽，而是因為官員之間盤根錯節，往往得罪一個，便連帶著得罪了他們背後的無數大小官員，所以，即使接了狀子，知道了冤情，有幾個肯伸手管上一管的？說白了，也不過是能震懾一二罷了。」
賈環道：「能震懾一二也不錯啊，只要他們知道，百姓們能夠將他們做的壞事讓他的同僚、上司、政敵知曉，他們在做壞事的時候，總要好好想想的，再說，大清朝好官也多，百姓可以任意攔轎喊冤的話，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出幾個李青天王青天的。」
賈環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悶笑了一陣，卻見胤g仍蹙著眉頭，又道：「所謂同行是冤家，按四哥的說法，那些做官的之所以會相互遮掩，只是因為害怕得罪人，被人事後報復罷了，那麼只要給他們免去了後顧之憂，不就好了？」
胤g眼睛一亮：「環兒可有什麼法子？」
賈環道：「朝上我不知道怎麼弄，但是民間的話，怕人報復的時候，會寫匿名信。」
胤g微微皺眉，的確，寫匿名信可以免了寫信之人的後顧之憂，但是同樣的，這樣匿名信的可信度便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而且這匿名信寫給誰？
見胤g陷入沉思，賈環也不打擾他，伸手將還剩下小半的果盤端過來，自立更生！
等他將盤中剩下的無名子的全部處理乾淨時，胤g豁然起立，在書房裡來來回回忽快忽慢的踱起步來，賈環被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盯著他，眼珠子跟著他的身影一趟一趟的轉。
轉的賈環脖子都開始發麻的時候，胤g終於停下，走到案前，開始奮筆疾書，他寫的極快，幾乎是不假思索，筆下不見絲毫停頓，片刻之後，便拿了兩張散發著墨香的紙張過來給他看。
第一行只有三個字――密折制。
即允許和鼓勵中央及地方四品及四品以上官員，直接向皇上遞密折，密折由皮質封套密封，由皇上親拆親閱，其餘人等一概不得見，密折中，可言風土人情，可言民心動向，可言貪官污吏不法行為等等。
密折中的內容只有皇上一人可知，如此官員之間便會相互監督，彼此牽制。比如一省之內，督撫、布政使、按察使、道台都可以獨自上折密奏，這中間難免有和自己政見不和之人，若做了不法事，難免不被皇上知道，如此，誰還敢背著皇上做不臣之事？
賈環三兩下看完，由衷嘆道：「四哥好厲害！」
這密奏制一出，只怕天下官員要人人自危，兢兢業業。只要當官的知道怕了，老百姓的日子可就好過了。
胤g微微一笑，將前後兩疊紙都湊到燭火上，燒的一乾二淨。
賈環詫異道：「四哥？」
胤g道：「這些事，都要等斬白鴨之事發作之後，才好上奏的。」
賈環道：「斬白鴨的事，老爺子還不知道嗎？」
胤g點頭，道：「老八預備著三日之後，想法子帶著老爺子去親眼看一出。」
這算是……設計皇上？
賈環道：「四哥，這樣的事，你不該告訴別人才對的。」
康熙年老多疑，此事要是讓他察覺，可不得了。
胤g用火鉗在火盆中翻了翻，直至確認都已化為灰燼，才起身，看著賈環的雙眼，緩緩道：「我自然不會告訴別人。」
只是告訴你而已……
賈環被那雙黑沉沉深邃莫測的眸子盯著，莫名的便心虛了起來，將手上的空盤遞了出去：「四哥，吃完了……」
胤g見他舔著唇，一副意猶未盡的饞樣兒，歉然道：「早知道你稀罕這個，就該全留下才是。老爺子賜的不多，又給弘暉送去了一份，便只得這些了……十三家裡沒有孩子，明兒我去把他那一份要來。」
賈環一聽是康熙送給小孫子們吃的，頓時紅了臉，道：「那還是不要了，好丟人……」
胤g道：「那我就說弘暉喜歡吃好了……」
&要！」賈環撅嘴道：「那更丟人！」
見胤g還想再說，扯著他的袖子道：「四哥，我餓了，什麼時候開飯啊！」
胤g這才發現窗外黑漆漆的，忙道：「都是我耽擱了你，現在就去吃飯。」
打開門，外面漆黑一片，天上月亮沒有，星星倒是不少，賈環抬著頭努力想通過星星辨認一下現在大概時辰，手上忽然一暖，被胤g緊緊握在手心，下意識掙了掙卻未能掙脫，胤g道：「環兒對這邊的路不熟，我牽著你，免的摔著。」
賈環想說自己的眼神好著呢，但是胤g的手暖暖的，握的很緊，不疼，卻讓人在這樣的黑夜裡安心之極，便閉了嘴，老老實實被他牽在手裡，安安靜靜的走路。
心裡卻有點奇怪，書房裡面不留人侍候也就罷了，為什麼外面連個掌燈的人都不留呢？難道胤g每次晚上在書房呆晚了，都要摸著黑回院子嗎？
不過好在也沒有幾步路……
四哥對摸著黑走路也不是很熟嘛，走的這麼慢，還不如我來帶路呢……
胡思亂想間，便已到了，飯廳里倒是燈火通明的，胤g卻像是忘了還牽著賈環的手，直到入了座才鬆開。
賈環在桌上看了一圈，各色的素食，都是他愛吃的，可是……
&碗呢？四哥你答應讓我吃冰碗的……」
記性真好……胤g腹誹一句，道：「冰碗自然要用冰鎮著，不然不就化了嗎？」
賈環懷疑道：「我怎麼覺得四哥是想說話不算數呢？」
&有的事？」胤g揮揮手，立時便有人送了一個食盒進來，食盒打開，裡面裝的都是冰塊，中間一個小碗，裡面五顏六色的果肉鮮艷欲滴，冒著寒氣，頓時大喜，不等丫頭將碗放穩，便迫不及待的拿小勺舀了一勺，餵到嘴裡。
胤g的「少吃一點」還未出口，卻見賈環痛吸一聲，口裡的東西全部吐回勺子，吸著氣：「痛！痛痛！」
&里痛？」胤g忙站起來，要抱又不敢抱，怕碰到他的痛處，額頭上一瞬間便出了一層細汗，道：「環兒你先忍忍……還不快去請太醫！」
&要太醫！」賈環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卻還口齒不清道：「不要太醫！」
&好，不要太醫……哪裡疼？」
賈環捂著嘴，眼淚汪汪：>
&端端的怎麼會牙疼，來，讓我看看……」
見賈環死死捂住嘴不讓他看，也不許叫太醫，頓時急了，正要發怒，一旁一個丫頭道：「爺不用著急，奴才的弟弟渾吃東西的時候也時常牙疼，但凡吃了冷的、酸的、硬的，便時不時要疼上一疼的，過一會便好了。」
端了一杯水來，道：「用溫水漱漱口會好受一些。」
胤g接了，將杯子湊到賈環嘴邊，賈環這次倒聽話的很，就著胤g的手喝了一口，在嘴裡含了一陣吐了出來，胤g只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好多了，鬆了口氣，又餵了一口進去，責道：「知道自己牙不好，還鬧著吃什麼冰碗？」
賈環將水吐掉，道：「我的牙好著呢，白日裡吃了那麼多甜橙都沒…>
最後一個字在胤g越來越黑的臉色中含在嘴裡沒敢向外吐，胤g咬了咬牙，道：「吃了那麼多的橙子，再好的牙也酸倒了，你還敢吃冰碗！你……」終於還是沒能罵出來，無力道：「你不是懂醫的嗎？酸倒牙怎麼治？」
賈環聲音小小的：「聽說嚼茶葉會好一點……」
立時便有人送了茶葉來，賈環捏了一掇，遲疑道：「很貴的吧，拿最便宜的來就……」
見胤g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沒敢再說，扔進嘴裡……——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雖然是號稱紅樓同人，其實應該是《紅樓》和二月河的《雍正皇帝》的大雜燴。斬白鴨什麼的是二月河小說中的事兒，歷史上大概也是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