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個月,忠順親王一黨盡已肅清。因著有聖上的旨意,水澤放手大膽整頓吏治,文武百官擢升貶謫者逾半,借著春闈大比,選拔了一批青年才俊,朝政氣象煥然一新。
聖上甚為欣悅,對水澤也越發倚重起來,披閱奏摺時總命水澤侍奉在側,或與水澤商討,或徵詢水澤意思。水澤本就是個睿智過人的,又因著聖上的有意栽培悉心點教,處理政務便更利落果斷有條不紊,不肖多時,便贏得了朝庭上下的交口讚譽。
再說後宮之內,趙貴妃因見自己兒子被奪權北遷,往日的榮寵風光都成了一場空,頗受打擊,頓覺心灰,在病榻上纏綿了月余方漸漸緩轉過來,終究也是近四十的人了,這一翻打擊折騰便就顯出老態來。聖上念著多年的情份倒也不十分嫌棄,仍常臨幸勸慰,只是恩寵再不如從前了。其餘妃嬪在幸災樂禍之餘也有些唇亡齒寒之感,都暫收起爭榮斗寵之心,是以後宮反倒清靜了幾日。
聖上因思及黛玉終究是公主的身份,也不提讓黛玉正式搬出皇宮的事,只特囑咐皇后可讓黛玉隨意時常到北王府里住些時日,黛玉水澤二人在聖上心中的地位昭如日月。皇后此時也迴轉過來,因思及自己親生的兩個皇子反正是無望繼位,與其讓別的妃嬪的兒子繼位,倒不如從小養在自己身邊的水澤繼位好,自己還能當得太后。因此對水澤、黛玉二個態度是大為迴轉,日顯親熱。
堪堪的流光易過,轉眼間便到了水澤黛玉二人大婚的日子。
這日正是水澤的生日,雖是隆冬時節,卻連著幾日的晴響天氣,到這日向晚時分才陰陰地沉下來,漸漸吹起了北風。
永睿王府內燈燭爭輝,雙喜映紅;花影繽紛,親朋咸聚;儀仗煊赫,禮節莊嚴。
新房內是一片熱烈喜慶的彤紅,桌上高高的大紅鑲金膽瓶內插著一枝噴香吐蕊的紅梅,暖香撲鼻。重重珠簾繡幕後,頭蓋著大紅的龍鳳喜帕,黛玉靜靜地端坐在龍鳳雕花大床邊。高高的龍鳳雙喜紅燭跳躍著、燃燒著,發出灼灼的光芒,一如黛玉此時喜悅而激動的心情。
新房內的暄鬧聲漸漸褪去,外頭傳來細細的樂聲和遠遠的賓朋宴酒的聲音,新房內忽然變的十分的安靜。
黛玉久俯首坐著,脖子微微的發酸起來,忍耐了會子,正想悄聲叫紫鵑,恰好紫鵑端了參湯來。
黛玉也不接參湯,只悄聲問道:「屋裡還有別人麼?」
紫鵑笑道:「裡間只我和紫霞,觀雨她們幾個都在外屋候著呢!公主想做什麼?」
黛玉雙手拈起蓋頭,嘟嘴道:「坐著這半天,又戴著這麼重的勞什子,叫人累的脖子都酸了!快幫我摘下來!」
紫鵑忙把參湯交到紫霞手內,笑著勸道:「摘不得,今兒是公主的好日子,好歹挨到王爺來了再摘不遲!公主嫌這重,外頭不知多少人羨慕的眼讒呢!坐這半天必是累的!如今先不戴這蓋頭,我扶公主走走散散!」一面小心的把黛玉頭上的蓋頭揭下,仔細的放在床邊。
黛玉扶著紫鵑慢慢的站了起來,笑道:「就知道難過你這關!偏又這麼多話!」
永睿王府雖已來過幾次,卻從未到這新房裡來。此時黛玉慢慢四下里瞧了,屋內陳設精巧自然雅致不凡,又處處透露著濃濃的書香墨韻。最令黛玉高興的是外間一面書架上磊著滿滿的書,粗粗看了過來,倒有一多半是自己素日看看的書,不由的心中更覺甜蜜,因隨手拿了一本書翻了幾頁,但覺情節曲折、故事罕聞,頓時被其吸引,便要坐下細看。
紫鵑因笑著走來道:「才剛還嚷坐著脖子酸,閒閒多好!這一天下來還不覺著累?偏又要看書了!」
黛玉歪頭笑道:「你若真心疼我就幫我把這鳳冠摘了,不然就別囉嗦了!」
紫鵑搖搖頭,笑道:「且別嫌我囉嗦,這會子外頭聽不到什麼聲音了,恐怕王爺就要過來了!」
黛玉嬌嗔道:「怕是要被灌醉了,哪能現在就過來!就現在來了,也不怕他!」
紫霞端了參湯來,笑道:「公主且先喝點子參湯!才剛聽觀雨姐姐她們說,大凡皇子大婚,皇親國戚王公大臣俱到,規矩又多,禮數又繁,不鬧到四更哪肯罷休。更何況是咱們公主和王爺大婚了。觀雨姐姐說,今兒前頭怕是要鬧到五更天呢!紫鵑姐姐就先且幫公主摘下鳳冠,橫豎這裡外都是咱們的人,叫她們瞧著些兒,王爺來時,咱們再幫公主戴上也不妨!」
黛玉得意的看著紫鵑笑道:「如何!我的卦再不錯的!」說著自己便伸手要摘鳳冠。
紫鵑捂嘴笑道:「罷了,橫豎王爺凡事也盡依著公主的,我何苦這會子討人嫌,公主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愛怎樣就怎樣吧!」說著便也就笑著替黛玉摘下了鳳冠。
黛玉頓覺輕快,因笑道:「早該如此,早依了我也省得多少功夫了!」一面喝了參湯,一面就坐下看起書來。
紫鵑等也都各自悄悄地,不打擾黛玉。
也不知過了多久,黛玉正回味著書中的警句詞藻,就覺屋內有點異樣,似乎有些微清冷新鮮的氣息融進暖暖的梅香裡頭了。心念才動,鼻底溜進一線熟悉的龍涎香,喜悅伴著羞澀和緊張一齊從心底里升起,黛玉情不自禁的抬頭,撞上一雙深情含笑的星眸,不由的心中又一盪,隨即便又嬌羞無限的低下頭,輕輕的問道:「怎麼你來了我竟不知道,她們呢?」
此時的黛玉未戴鳳冠,只挽著漆黑的髻兒,才剛一抬頭,一張俏臉鮮艷若三春之桃、嫵媚似著雨海棠、清麗如初綻新荷,而這一低頭的嬌羞便如風擺新柳、雲遮新月,令人心醉神馳。
水澤寵溺地笑道:「夜已深了,我讓她們都下去了!」
黛玉更覺羞怯,因拿起書遮著臉,輕嗔道:「她們一個個的都沒規矩了,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走了也不告訴我。」
水澤伸手拿下黛玉的書,愛寵地說:「瞧你看的正香,是我叫她們別驚動你的!這會子還看書不覺得累麼?」
黛玉被水澤瞧的怪臊的,因扭頭起身道:「才剛呆呆的坐了那半日,都快成木頭做的偶人了。只得找本書來消閒了!」
黛玉素日很少穿一身紅衣,今兒按著宮中的規矩,上下一身俱是正紅的衣裙,原就是削肩細腰,細挑身材,此時裊裊的站起身,衣袖裙擺間淺淺波漪樣的紋路,蓮步輕邁,身形纖柔似弱柳扶風,恍若離塵仙子,怎不叫人神迷。
水澤忘情的伸手挽住黛玉的衣袖,脫口喚道:「玉兒!」
黛玉嬌羞的回眸笑問:「什麼事?」
水澤雙目痴痴地盯著黛玉,深情地說:「幾日沒見,想的緊!你更美了!」眼前的黛玉,明艷不可方物。
黛玉雙頰似火燒,捂嘴嗔道:「前頭多早晚散的,你別是被人灌醉了?貧嘴滑舌的惹人嫌!」
水澤微微一笑,道:「先前沒醉,此時卻醉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這幾日,我滿心裡全是你!」。
黛玉羞的垂下眼瞼,臉越發紅的發燙,心裡卻是難以言說的喜歡,因低聲嗔道:「胡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水澤深深地凝望著那深如幽潭亮如晨星的無限嬌羞情怯的雙眸,輕聲道:「這幾日看不到你,總覺得不踏實,時常疑惑是否我真的就要娶你了!到今日今時,我方真正的放心了,我們真的是要廝守終身了。你、我永遠在一起了!」
水澤款款深情的話也說出了黛玉深埋於心底的情思,黛玉被巨大的幸福包圍著,頭卻垂的更低了。
水澤輕輕拉過黛玉,輕輕地捧住那張絕美的臉:
滑不留手的肌膚,清揚的黛眉、如蝶翼般微顫的長睫、高挺小巧的鼻子、欲嗔還喜的菱唇……誰能不迷醉!
水澤冷傲清峻的臉異樣的溫柔迷人,雙目灼熱明亮,一波又一波從心底里湧出的濃烈的熱情如火一般讓水澤沸騰。
雖不敢睜開眼,卻能感到水澤瘦削有力的雙手如火一般越來越熱越來越緊,那久已熟悉的乾淨醇厚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重,黛玉緊張的幾近虛脫,無力的想退縮,卻終於還是被輕輕地捉到了。
嬌嫩的雙唇被輕輕的點住,那一剎的親密無間仿若電擊令黛玉意亂情迷,仿佛流光停止,眼中湧起一波熱流,淚盈出眶,悄然滑落到水澤手中。水澤張開眼,無限愛寵地凝視著嬌喘微微的黛玉如新荷垂露、海棠煙潤的似喜還羞的嬌怯容顏,心中的愛意越發深濃。
須臾的分離後,黛玉嬌嫩的雙唇便又被溫柔的覆蓋住,深情的吻,初時綿纏深長漸而熱烈狂野,黛玉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象著了火,所有的理智轟然消失,所有的矜持冰消雪融,只覺四下紅彤彤的,仿若正升騰在五彩雲端,只覺眩暈迷幻,不覺地雙臂已緊緊的環住了水澤。
紅燭爆了又爆,灩灩流光,膽瓶中的紅梅怒放著,映的滿室皆春,旖旎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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