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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在側門換乘小轎,直接被抬往西院。讀爸爸 www.dubaba.cc林曦猜測著稍後他會先見到賈赦還是賈政?誰知道賈璉竟直接把他也往老太太住的西院兒里領。他微撇嘴角,暗自鄙棄。賈母住的地方定然有許多女眷,就這樣大咧咧的帶著外男過去,就不怕唐突了?不過賈家人自己都不介意,他又何必矯情!
穿過跨門亭閣、超手遊廊,兄妹倆一前一後到達西院正房。丫鬟們簇擁上來,嘰嘰喳喳喚著林姑娘,行禮問候。
鴛鴦熟稔的虛扶著黛玉往屋裡面引,邊走邊小聲囑託,「姑娘南下後,老太太日夜惦念,今日團聚情緒必然激動,恰逢東府那邊小蓉奶奶沒了,這悲喜相激之下恐老太太的身子受不住,呆會兒您多勸慰勸慰……」黛玉應諾一聲,急切的快走幾步,她是真的擔憂外祖母,聽說大舅舅最近經常借端生事,老太太怕是早已心力交瘁。
賈母見了外孫女,果然摟著哭了起來,黛玉有心寬慰,可是眼淚潸然而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一旁眾人紛紛勸解。
一老一少哭了有一刻鐘才堪堪止住眼淚。賈母拉著黛玉的手上下仔細打量,只見她身高仿佛長了寸許,眉眼之間褪去了那股幽怯輕愁,臉頰透著粉嫩紅潤,身形依舊婀娜,卻沒有以往的怏怏病態、弱不勝衣。整個人似乎沾染上了一絲人間煙火,周身憑添幾縷別樣風華。她心中五味雜陳,不得不承認現在的黛玉,比當初在府里時更加康健。「這南方的水土就是養人,回去幾個月長高了,氣色也調理的不錯!」
王熙鳳察言觀色連聲附和:「老祖宗說的是!林妹妹方才進門時,我恍惚還以為是哪幅仕女圖中走出來的絕色嬌娥呢!可見這有了嫡親的哥哥就是不一樣,妹妹現在可是容光煥發。瞧這小模樣,臉似杏花白,腮如桃花紅,娉娉婷婷、清麗絕俗。以後啊!你可千萬別往嫂子我跟前湊,免得讓我自慚形穢,被你打擊的蔫頭耷腦、恥於見人!」
黛玉秋波漾動,羞惱的白她一眼,轉頭靠在賈母懷裡嬌痴親昵的佯裝告狀,「老祖宗——鳳姐姐欺負我!」
王熙鳳誇張的捂著胸口哀怨叫屈,「哎喲——六月飛雪啊!大家來評評理,這誇人還夸出錯來了,別以為你長的好看我就不敢懟你。我原本還自恃有幾顏色,被你這麼一襯,頓時成了那燒糊了的卷子。我是又妒又羨,恨不能重新再投胎一次,讓爹娘也給生一副妹妹這般的好相貌。」
賈母慈愛的攬住黛玉,對著鳳辣子說道:「姑娘家臉皮薄兒,你可不許再撩逗。都是做娘的人了,還這麼刁纏精怪!」
「我這是鄉下人進城——有理也說不贏了,你們是血脈至親,合起伙來擠兌我一個可憐巴巴的外人,我也不是沒有倚仗,等我家二爺來了,讓他同你們好好理論理論!。」
賈母唬著臉調侃她,「你這潑辣貨可別嚇著我孫子!回頭我賞你一套寶石頭面,讓你也裝扮的光彩照人,省得整日酸溜溜腹誹,妒忌我的乖乖外孫女!」
王熙鳳叉著手不依:「一套頭面可不行,您那壓在箱子底兒吃灰的好緞子也賞我一匹唄!跟府中的姐妹比,我上不得牌面,那就做件好衣裳,出門去壓壓別人的光彩,也好找回那麼一小撮自信來。
」
賈母笑著罵她,「比風採氣度你不如我的孫女、外孫女,可要是比厚臉皮,你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眾人顧忌著東府的喪事,咬牙繃臉憋著不敢露出笑意,但是屋裡的氣氛明顯活躍了不少。
王夫人眼睛頻繁瞄向門口,有些沉不住氣。瞅准了一個話縫兒,急切插言道:「林家小哥兒還在門外等著呢!老太太別光顧著跟外孫女親香,把外孫兒晾在了外面。」
黛玉柔聲解釋:「哥哥是怕姐姐妹妹們在這兒,貿然進來衝撞了她們。」
賈母說道:「東府舉喪,咱們府里也得跟著操持忙亂。你們未及笄的姑娘神魂不穩,我讓她們在房中抄誦經文。再說自家人之間也沒必要如此避諱。」說完吩咐琥珀,「快去請林家哥兒進來!」
林曦隨著丫鬟和賈璉進屋後目不斜視,拱手至眉,推手躬身行了天揖禮,「給老太太請安!」黛玉早已起身避開。
賈母眯眼盯著他半天不語,眾人面面相覷不明就裡。黛玉素手絞著帕子有些緊張,悄悄移步過去,與哥哥站在一起,林曦心中熨帖,這個妹妹可真沒有白疼!
王夫人在下首小聲喚道:「老太太?」
賈母回過神兒,看著林家兄妹,感慨歲月如梭,「子肖父形,這孩子一進來,我仿佛看到了當年上門提親的林海。當時我和國公爺也是這麼做在上首,林海進來躬身行禮不卑不亢,氣度溫文而雅,品貌也是俊逸不凡。敏兒啊,就躲在屏風後面,紅著臉偷偷相看。國公爺十分滿意這個女婿,他一個粗魯武將,硬是拉著林海這個探花郎把酒言歡,翁婿倆醉的是一塌糊塗,荒唐的搭肩摟背互稱兄弟,還非得在花園學那古人歃血為盟、焚香結拜。氣的敏兒好幾天都沒搭理國公爺。唉!時光荏苒,轉眼敏兒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老祖宗——」黛玉想起母親,明眸又聚起了淚珠兒。
賈母起身,親自過來拉住了林曦的手,仔細端詳憐惜不已:「我可憐的外孫子啊!這些年孤零零一個人,也沒有親人照看,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你即然記在了敏兒名下,那就是我嫡親的外孫。你爹也是糊塗,若早點兒告訴我們你的消息,外祖母還能不管你?」
林曦沒想到她會這麼利索認下自己這個便宜大外孫,只好跪下頓首,全了子孫禮。
「早該來請安的,只是自回京後家中訪客就沒斷過,實在是分身乏數。今日不合時宜,小子失禮了,爾後自當挑個吉日,正式登門拜見!」
賈母和藹的表示體諒他的難處,「你們剛回京,各方都需要應酬打點。也是難為你了,勢孤力單,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今兒認了親,以後就常來常往,同你舅舅和表兄弟們多走動走動,這邊族人眾多,也能給你壯個聲勢!」說著又問賈璉:「你請的哪位太醫給你姑父瞧病?」
啊?賈璉茫然,他哪裡知道誰給林姑夫診的病?詢問的目光瞥向林曦……。
賈母瞧見他的神色頓時怒容滿面,「混賬東西!你在揚州呆了那麼久,曾親眼看著你姑父病的都下不了床,這好不容易回京了,怎麼還不敢緊給他請個太醫?」
王夫人也在一旁埋怨
:「我們內宅婦人出門不方便,你二叔在工部也忙的脫不開身,這府里府外的事情都是你們夫妻倆在打理,原以為你做事穩健面面俱到,哪成想竟如此不靠譜!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王熙鳳趕緊給林家兄妹躬身賠罪,「這些天忙昏了頭,沒顧上去看望姑父,表弟和妹妹多多包涵……」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還沒說完,王夫人就在一旁震驚的尖聲質問:「你們——難道從沒有上門去探望過?」賈母也看向她,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意外神色。
賈璉唰的一下黑了臉,僵硬的跪下認錯,低垂的眼中滿是憤恨,明明誰也不曾關心過林姑父,現在竟然一個個虛偽的裝好人,把所有責任全部推到他們夫婦身上,更憋屈的是,為了保全這些長輩的面子,他還不能反駁,只好咬牙認下。
賈母似真似假的踉蹌了一下,哭著拍打賈璉,「你這孽障是想氣死我啊?那可是你的親姑父,就算讓你日夜在床邊侍疾也是應該的!你這沒心肝的混賬玩意兒,還杵在這兒幹嘛?敢緊拿你老子的名帖去給你姑父請太醫啊?」
「不必了!」林曦伸手攔下,「我們剛一回京,皇上就派崔院正和張院判為父親診治,還賜下了千年人參。托皇恩庇佑,父親病情有了起色,現在已經能夠勉強坐起身用些稀粥了!」
眾人紛紛都道『皇恩浩蕩!』
林曦旁觀這一場鬧劇,心裡冷笑,這幫人一唱一和的糊弄傻子呢?回京後他就派人一直盯著賈府的動靜。賈赦不愧是個混不吝,一個人就將府里上上下下折騰的人仰馬翻,不但奪回了內院的掌控權,還讓人查對了這些年的帳目,缺失的財物不論因由統統都算在了二房頭上,王夫人哪裡肯認?哭訴叫屈吵鬧不休,可賈赦根本不理會她一個內宅婦人,只放話若不吐出財物,他就上摺子將敕造榮國府降為一等將軍府,反正老國公早已不在了,沒必要再死撐著國公府的架子。賈政責斥他背典忘祖不孝母親,被他一通冷嘲熱諷後,羞怒的掩面避退。賈母聲色俱厲的怒罵,他也毫不在意。所有人恨的咬牙切齒卻又都束手無策,因為依照法理,賈赦這個襲爵之人才是榮國府真正的掌權者。最後無可奈何的賈母只好逼著王夫人拿出財物填補虧空,她自己又貼補上一些私房,才總算安撫住了暴躁的賈赦。自始至終他們沒有一個人想起病重的林如海。
直到忠肅王拜他為師的消息傳開,賈府蠢蠢欲動,想夤緣而上籠絡他,卻又自持身份不願屈尊,所以就坐等著林曦先行上門拜見,似乎這樣就能夠在氣勢上壓制林家,維持住他們高高在上的面子,藉以掩飾那份急功近利、阿尊事貴的醜態。
黛玉現在的情緒也有些微妙,方才哥哥未進來時,滿屋子的人沒有一個關心過父親病情。而且她們對哥哥的態度過於熱情,甚至有些刻意的討好。她心思通透,明白這份熱情背後夾雜著各種謀算私慾,心裡稍微有點不舒服,但是又有種隱秘的驕傲。或許小姑娘自己都未曾意識到,此刻她身上那種顧影自憐的哀愁自卑徹底冰消瓦解、蕩然無存,因為——她有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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